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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浑浑噩噩的坐在喷泉旁,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哥哥甚至连她暗恋了七年之久的男人,都指责是她害双胞胎姐姐孱弱多病?她二十五年来做了那么多的弥补,还不能填补自己的亏欠吗?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也凉了她的心,从此以后她该何去何从?   “嫁给我,让我们俩组成一个家。”突如其来的求婚,突然出现在思绪模糊飘飞的她面前,单膝跪地向她求婚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碰到他?会从这个只有几面之缘还很陌生的男人嘴里,听到这温暖她那心房的话?   注:本文仅做精神娱乐,误联系现实!作者将采取倒叙手法来写此文,所以片段四的内容是男女主角缘分的开始,但因倒叙手法,所以放在了片段四中。   ------题外话------   链接: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8418。html 楔子天狼灾星   天汉,元启十年   未央宫,椒房殿   正是冬至日,大雪下了一整天,不过酉时,天便如泼墨般漆黑一片。   刚满七岁的小太子北宫玄琛窝在皇后裴氏的怀里,殿外火光弥漫,锣鼓喧天,即使不去问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裴后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可是因为不安,她的眼里已经有了闪烁的泪光。   北宫玄琛虽年幼,但是对最近宫廷里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他用稚嫩清朗的童音悄声问着裴后:“母后,他们是不是就快要到椒房殿里来了?”   裴后不想让儿子也跟着不安,她逼回了眼泪,捧起儿子漂亮白润的脸蛋,温柔地安慰道:“琛儿,别怕,他们不过是跟着嬴祖道人例行检查罢了,我们从未害过你的父皇,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听那些宫人们背地里议论,说是有天狼灾星作祟,所以父皇才会头痛不止,怪病缠身。”北宫玄琛转着乌溜溜的眸子,认真地告诉母后他听到的重要信息。   裴后却很惶恐地捂住了北宫玄琛的小嘴,凑到他耳边说道:“琛儿,这件事再不可提了,狼在我们天汉是禁忌。”   北宫玄琛认真地点头答应,聪颖如他,他怎么会不知道狼这种动物在天汉王朝意味着什么?   一百年前,他的先祖北宫信御驾亲征,被困在山坳之中,不料没有被敌人剿死,却葬于狼群的腹中,从此以后狼在天汉就成了邪恶,污秽,鬼魅的象征,天汉百姓以狼为恶,见之恶之。   几个月前,他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北宫令得了奇怪的头痛症,群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江婕妤的兄长江野,请了一位海外仙人,名曰嬴祖的道人进宫给皇上看病,这才缓解了皇上的头痛症。   可是赢祖的药只是治标不治本,赢祖便在宫中作法,得到了天令,说是有天狼灾星就宫里作祟,冲撞了皇帝,皇帝的头痛症才会久治不愈。皇帝龙颜大怒,下令搜宫,势必要揪出那个作祟的天狼灾星。   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嬴祖和江野带着禁卫军在宫内挨个殿宇的搜查,如今已经整整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搜查出什么来。   裴后知道,马上就要轮到她的椒房殿了,这个赢祖是江野请来的,江野又是江婕妤的兄长,现在后宫可以和她裴后平分秋色的就只有江婕妤,江婕妤也育有一名六岁的皇子,只怕江氏兄妹这回来者不善,根本就是冲着他们母子来的。   只可惜裴后的父兄虽然手握重兵却都在边关镇守,长安城里只剩下她年迈的母亲和两个不成气候的嫂嫂,根本帮不上她的忙,虽然她心里已经是千回百转,心惊肉跳,但她在儿子面前还是强装镇定,希望一切只是她的庸人自扰。   裴后还在心乱着,她的贴身女官雨娘已经进来禀告道:“皇后,陛下带着赢祖道长和江野大人往椒房殿来了。”   “什么?陛下怎么也来了?”裴后一时心乱如麻,看来皇上还是不放心,要自己亲自来走一趟。   裴后带着北宫玄琛来到椒房殿前,亲自迎接圣驾,皇帝是乘着龙撵来的,他才刚过三十岁,本来正是壮年,但是难愈的头痛症已经让他的面色发黑,瘦骨嶙峋,完全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臣妾拜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裴后拉着北宫玄琛的手给皇上行礼。   皇帝疲累地张开口,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不必忧心,朕不过是跟着嬴道长一道来看看。”皇帝对裴后说不上宠爱,只不过是维持帝后之间正常的交集而已。   “诺。”听见皇上这么说,裴后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便拉着儿子起身。   皇上便对嬴祖说道:“嬴道长,可以开始了。”   “诺。”嬴祖领命,便让手底下的人散落到椒房殿的各个地方去搜寻。   北宫玄琛不是第一次见到嬴祖了,他站在裴后的身旁,微微扬起头,看着那个正手执着拂尘在的花甲道人,嬴祖个子不高,而且奇瘦无比,但是下巴上却留了一大把的白胡子,活像他手中的拂尘。   嬴祖的瞳孔很阴森,阴森到小小的北宫玄琛压根不敢与他对视,北宫玄琛总觉得他的眸子像极书中所说的鬼怪的眼睛--一片黑暗中还夹杂着丝丝的血红色,仿佛他只需要看着一个人,就可以将那个人吸附到自己的眼洞之中,将对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北宫玄琛想到这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嬴祖,却将目光转到了江野身上,江野长得虽然威武雄壮,但是却不像是朝廷命官,更像是山寨里的流匪草寇,这个江野是常年不笑的,可是今夜,北宫玄琛却发现,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琛儿,你冷吗?”裴后握紧了北宫玄琛的手,因为雪花还在洋洋洒洒的飘着,她担心儿子会冻坏。   “母后,我不冷。”北宫玄琛反扣住裴后的手,感到裴后手心里暖人的温度,北宫玄琛刚才的不安心,也就慢慢消失了。   嬴祖一直拿着拂尘乱舞着,嘴里念念有词地在宫殿里挥来喝去,此时,他突然停止了动作,跪在皇帝面前禀报道:“陛下,天狼灾星就在这椒房殿之中啊!”   “什么?”皇帝龙颜大怒,一拳砸在了龙撵的扶手之上,说道:“那你还不将那天狼灾星给朕揪出来!”   “诺!”嬴祖再次领命,并且手握着拂尘,开始作法。   他闭上眼睛,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着,拂尘也在他的手里胡乱挥舞着,场面显得诡异无比,整个椒房殿都很安静,只有一个花甲老头在殿中乱跳着。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睁开了那如魑魅的眼睛,却将眼神看向裴后母子,眼里还带着丝丝的恐惧,仿佛看到了鬼魅一般。   嬴祖眼里的恐惧倒是让裴后心里更为惧怕,她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她觉得嬴祖这一眼来得太古怪,不自觉地就抱紧了自己的儿子,北宫玄琛也不安了起来,躲进了裴后的怀中。   “道长,你可是发现了天狼灾星了?”皇帝看见嬴祖停了下来,料想他一定是有所发现。   “陛下,请先免除贫道死罪,贫道才敢开口啊!”嬴祖跪下下来,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   “朕恕你无罪,你说来便是!”   嬴祖再次将阴毒的目光投向了裴后母子,说道:“皇后娘娘就是天狼灾星转世,太子殿下身上也流着恶狼的血液。”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是堂堂的国母,太子更是当朝储君,你竟然敢口出狂言?”裴后一听嬴祖将矛头指向自己,腿都开始打抖了,她将儿子紧紧护在怀里,逼着自己拿出一朝国母的样子,面不改色地质问嬴祖。   皇帝闻言也吓了一跳,问道:“嬴祖,你可知道污蔑一朝国母和储君,是何罪?”   “贫道知道,可是贫道有办法可以让这天狼灾星现身。”嬴祖不改口径。   “好,你且拿出证据来!”皇帝思虑再三,不去看裴后母子,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裴后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十年夫妻,难道皇上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吗?任由嬴祖这个江湖术士在这宫闱之中胡言乱语。   场面鸦雀无声,雪花还在飘着,在场的每个人都因为嬴祖刚才的那一番话寒毛竖立。   嬴祖回头吩咐了他身边的小道士几句,然后又挥舞着拂尘开始作法。他将头仰起来,看着夜空,今夜是冬至,日子恰到好处,此时天还飘着雪,层层乌云遮挡住了星光,可是却有一颗星星在乌云层里若隐若现。   嬴祖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嘴里念起了一长串的咒语,突然,只见他长臂一挥,拂尘指着那个微亮的星星的方向,那个星星霎时就洒下了一道光柱,而那个明晃晃的光柱却投到了正抱做一团的裴后母子身上。   裴后和北宫玄琛只觉得光线晃眼,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刚刚被嬴祖吩咐过的小道士却往他们身上浇了一盆不知为何物的液体,裴后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这个液体是暗红色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可以判断出来是一盆血液,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血液。   裴后只觉得被这盆血液浇得浑身如被火焚一般难受,而她怀里的北宫玄琛也是一样,他们满身的腥臭味,可是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内的每一块皮肉都好像被掀起来了,边掀着还边放在火上炙烤,然后再贴回他们血淋淋的身体上,他们甚至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焦臭味,他们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等着被这酷刑熬干躯体。   皇帝正想问怎么回事,可是看到裴后母子身上所发出来的那种暗红色的血光时,他就不说话了,只见裴后母子都大张着嘴巴,不安的扭动着身体,看起来可怖至极!不过片刻功夫,两个活生生的人霎时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一小的两只狼。   两只狼周身的血光都已经消失,只见这两只狼腹部和脸部都是白色,而背部却分布着不规则的灰色的毛,他们有着尖锐的獠牙,锋利的狼爪,眸子是深沉的蓝色,在夜光中闪耀着诡异的华彩。   大狼不安地用头抵着小狼,将小狼护在自己身下,可是她边做着这个动作,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恐惧,为什么她和儿子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裴后张开嘴,想申辩什么,可是她只能发出“嗷嗷”的嚎叫声。   皇帝被这可怕的狼嚎给吓住,他往龙撵里缩了一缩,才敢问嬴祖道:“怎么回事?皇后和太子真的是天狼灾星转世?”   “回禀陛下,正是,就是因为有这天狼灾星在宫中作祟,所以天汉近年才会频发洪水干旱等,就连陛下的身体也被这污秽的东西冲撞了。”嬴祖答道。   “可有破解之法?”皇帝本就讨厌狼,此时更是不愿意多往裴后母子处挪一眼。   “有,需要将这两只恶狼用火焚烧,方可保我们天汉风调雨顺,陛下福寿双全!”嬴祖正色答道。   “那还等什么?即刻准备法事,将这两只恶狼烧死!”皇帝没有一瞬的思考就将这句话丢出来。   裴后浑身颤抖,十年夫妻,皇帝怎可如此翻脸无情?   椒房殿立刻就建起了火场,早有侍卫将那一大一小的两只狼给紧紧抓住,此时火光一盛,侍卫就将那两只狼丢在火堆之中。   两只狼被火焚烧,皆是痛得嗷嗷叫唤。   皇帝别过头不去看这一幕,嬴祖和江野脸上却都有了疏离的笑意。   此时,本来无风的夜晚却突然狂风大作,刺骨的寒风吹来,每个人都被刺得睁不开眼,火堆也被吹乱,只见有一只灵巧的小东西飞快地从火堆中窜出,一路往椒房殿外冲去。   “小狼跑了!快追!”伴随着江野的这一声呼喊,整个未央宫登时乱作了一团。   冬至日后,皇帝下旨,将裴后一家满门抄斩,凡裴姓者永生不得踏入长安一步,而狼更是要见之捕杀之。   天汉王朝,从此再难看到狼的踪迹。   ------题外话------   半旧不新的作者一枚,发新文了,求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章光头小尼?!   十二年后,长安城外清源庵   一个白白净净的光头小尼姑眼未睁而身已动,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才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过就是追了个歹徒?怎么浑身都酸痛?”小尼姑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可是等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的时候,她张成圆形的小嘴就没有办法再闭上。   “这是哪里?”她环视了自己所处的屋子一圈,只见这是昏暗的泥巴墙的屋子,小屋子里杂乱无章,堆着茅草和柴火,而她自己所睡的也不是床,她只是睡在一堆茅草上面而已,甚至盖得也是一床破烂不堪的旧毯子。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什么嘛?自己穿得竟然是一身青灰色的长袍,可是这个袍子有些眼熟,怎么这么像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小尼姑穿的衣裳?   这一定是在做梦!   小尼姑傻眼了半天,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堂堂孟浅夕,二十一世纪的新生代女警花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呢?她记得是有人突然报警,说是市中心的广场有暴徒出现,她才跟她的队友紧急出动的,等到了广场上的时候,暴徒已经开始窜逃,她手持着枪支追着一名暴徒而去,那个暴徒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就向她丢匕首,她反应灵敏,一转身躲过了那支锋利的匕首,然后呢?然后到这里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孟浅夕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明明就是躲过了那支匕首啊,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下来她明明就应该制服住那个暴徒,然后押着他回武警大队,这样才合情理啊!   她用十足十的力道狂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可是那一声巨响,和半边脸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困惑地从茅草堆上起身,边揉着红肿的半边脸边朝门后的那个水缸走去,她把自己打得太疼了,想要用冷水敷一敷脸。   她走至水缸边上,可是还没有伸出手掬水,水缸里倒映出来的模样,就让她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啊——!”   “会净,你怎么了?”这时有一个清脆的女声想起,房门也同时被推开了。   “谁是会净?”孟浅夕惊恐地捧着她顶上的秃头转过身问。   怎么会这样?她的头发到哪里去了?她从水缸的倒影里看到,虽然她的面孔变年轻稚嫩了,变成她十五六岁时刚上高中的模样,可是她那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怎么就不见了?   从小到大,要练散打,跆拳道,柔道等等,为了图方便,她就一直留着短发,后来上了警校,校方更是名言规定女生不能留长发,她已经留了二十三年的短发了,本来她就很羡慕留长发的女人,可是为什么现在连短发都没有了?她的头顶上光溜溜的,活像一个可以被敲响的木鱼。   更可怕的是刚刚闯进来的这个年轻女孩子,她跟现在的自己一般大小,十五六岁的模样,也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僧衣,头顶上寸草不生。   “会净,你烧糊涂了吧?你就是会净啊!”那个小尼姑惊讶地走过来,想将手覆到孟浅夕的额上。   带着武警天生就有的灵敏反应,孟浅夕紧紧握住这只突如其来的略显粗糙的小手,质疑地问道:“我是会净,那你又是谁?”   对方疑惑了一下,说道:“我是会音啊!会净啊,你难道真的烧坏了吗?也是,昨天的雨那么大,你又在雨中跪了一天,难免会落下病根的。”   “我是会净?你是会音?”孟浅夕小声呢喃着松开了会音的手,又问:“那这里又是哪里?你我又是什么身份?”   会音担忧地看了孟浅夕一眼,心下想着:完了,会净真的烧坏脑子了!但她还是回答道:“这里是清源庵啊,你我皆是这里的弟子,我们的师父是庵里的主持法慈师太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尼姑?”孟浅夕不敢相信地问出这句话来,她变成尼姑了?可以再匪夷所思一点吗?   会音笑着点头,说道:“都做尼姑做了十五年了,一场高烧就让你什么都忘了啊?算起来,会净,你可是我的师妹啊!”   孟浅夕僵硬地笑笑,这个十来岁的小尼现在变成她师姐了,她也只能顺着问下去:“师姐,刚刚你说我在雨中跪了一天,是怎么回事?”   会音听到孟浅夕问这个,转头先把房门关起来了,才对她说道:“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么?”   孟浅夕摇摇头,她又不是真的会净,她怎么会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会音才悄声向她道来:“庵里的香火钱少了,法能师叔说是你偷盗了香火钱,而你又咬死不承认,法能师叔才罚你在大雨中跪了一天,直到下半夜,你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法能师叔才将让人将你丢到这柴房来,她本来还派人守着不许人进来探望你,现在看守你的两个师姐都去用早膳了,我才敢进来,没有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你的惊叫声。”   “那香火钱是我偷的吗?”孟浅夕打听着,她总得确认她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是怎么样的性子吧?她是新生代的人民警察,惩恶扬善,惩奸除恶,要是附在一个小偷的身上,她可不乐意!   会音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可能会是你偷的?你从小就细声细语,胆小怕事的,只知道跟在师父后面念经颂禅,法能师叔还不是因为找不到偷香火钱的元凶,就拿你开刀,谁晓得你胆子小,性子却硬,就算让你跪上一天一夜,你也不肯松口。你都不知道,你被丢进柴房的时候整张脸都惨白,别的师姐都说你撑不过昨晚就会咽气,还好你活下来了!”   不是会净偷的就好,她就算附身也要附在一个好公民的身上啊,如此,孟浅夕才放下心来问:“为什么师父不帮我?任由那个法能师叔欺负我?”   “师父出远门寻找舍利子去了,将庵里大小事都暂时交给法能师叔了啊!”   接下来,在会音热情的口述下,孟浅夕更深刻地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是天汉王朝元启二十二年,这个天汉大国跟中国历史上的西汉王朝相似,北接匈奴,西临西域,东靠东海,南挨南海,然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因为她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用理会俗事的。   ------题外话------   新文,求支持啊! 第二章法能师叔   孟浅夕现在就处在离长安城不远的一座小庵堂里,因为会净从出生的时候就被丢弃,是被住持法慈师太捡回清源庵并抚养长大的,所以准确来说,这个会净小尼,从小就是个没有头发的主儿!   会音还在热情地描述着清源庵里的各号人物,可是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孟浅夕回过头去,只见来者是一个穿着黄色僧衣的四十岁上下的老尼姑,这位老尼姑手里捏着佛珠,用那细长的倒三角眼斜着眼睨着自己和会音,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盛气凌人的穿青灰色僧衣的小尼,看起来跟自己和会音应该是同一辈的。   “法能师叔。”会音一看到法能,声音都打颤了,早已没有刚才和孟浅夕闲聊时的眉飞色舞。   法能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用尖锐的声音问道:“会音,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来柴房看会净吗?”   “弟……弟子只是怕会净会高热不退,才来看看。”会音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法能又瞟了一眼孟浅夕,说道:“她这不是好着呢吗?要你瞎担心!”   “师叔说的是。”会音细声细气地回答,完全是一副耗子碰到猫的模样。   孟浅夕很不满法能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出家人不是讲求众生平等,讲求慈悲为怀的吗?这个法能怎么这么不可一世?虽然她保养得还算不错,皮肤挺有光泽,也没有皱纹,但是那倒三角眼让孟浅夕看着着实心烦,她不耐烦地别开了头。   法能还没有意识到孟浅夕对自己的不耐烦,只听她说道:“会净,你知错了没有?我昨天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承认香火钱是你偷的,我就不为难你,让你回到禅房去跟着师姐妹一起生活,要是你再冥顽不灵,就不要怪师叔不客气了!”   我倒想知道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孟浅夕灵眸一转,直勾勾地定在法能那倒三角的眼上,说道:“香火钱不是我偷的,你再问一百遍,我也是这么回答!”   法能被孟浅夕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昨天会净还哭哭啼啼抱着她大腿,一口一个:“师叔,你相信弟子吧?香火钱绝对不是弟子偷的!”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强势的样子?   “嘴硬是吧?那你以后就住在柴房里,再也休想回禅房了!”法能愣了一瞬,迅速又摆出了师叔的气势来。   “不回就不回!”孟浅夕洒脱地说道。   会音听到这里,赶紧为孟浅夕求情,说道;“师叔,你不要跟会净一般见识,她已经知错了的,您就让她回去住吧,这柴房又黑又暗的,会净打小身子骨就不好,怎么能让她一直住在这里呢?”   法能却浑然不在意地说道:“谁让她嘴硬呢?就让她在这样住下吧!”法能说罢,又将门口的一根宽扁担,踢到孟浅夕脚下,说道:“去!去山上砍一担柴回来!”   “师叔,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山上的柴可都是湿的啊!”会音担忧地叫道。   “会音,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你也跟着一道柴房来住!”法能不满地回应道。   会音是替自己着想,不能连累她也受苦,孟浅夕便一声不吭地弯腰将扁担捡了起来,她在警校体能训练的时候,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砍担柴算什么?   法能对孟浅夕此时的乖顺还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催促道:“还不快去!不然你是想等到天黑再下山吗?”   孟浅夕横拿起扁担,走到法能身边时,将扁担轻轻一挑,从法能那光亮的秃头上面削过,法能吓得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回身想骂孟浅夕,可是她已经将扁担担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了。   清源庵后面就挨着一座山,名唤作馒头山,因为这座山并不太高,像个半圆形的馒头,便因此而得名。   孟浅夕从好心的姑子那里取了把柴刀,然后问清楚路径就上山去了。   一路上,孟浅夕都在对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进行全方位的解刨,照会音的说法,会净打小就身子弱,还是胆小怕事那一型的,香火钱肯定不是她偷的。庵里不知道谁偷了香火钱,一直找不出元凶,那暂代住持之职的法能师叔就将矛头对准了一向胆小如鼠的会净,因为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啊!   虽然会净胆子小,但脾性却拗,怎么都不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法能就让她在雨中罚跪,在她跪得半死不活,高烧不退的时候就将她丢进了柴房之中,会净就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病死在了破旧的小柴房里,而自己,就好死不死地进入了会净的身体。   这个戏码算是借尸还魂吗?可是会净跟自己上高中的时候长得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少了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难道自己的前世就是一个尼姑吗?   孟浅夕重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没有看过电视上的穿越剧,为什么别人穿越了不是小姐就是格格,最差的也是个宫女,而她不求能是个小姐格格,至少得有头发啊!这样顶着一个锃亮的光头到处乱跑,谁看不出来她是尼姑啊?   正是初夏的季节,山中空气清新湿润,但是昨天下了一日的雨,现在山中的路正是泥泞湿滑,孟浅夕不过爬了一小段的山路,黑色的麻布鞋子上已经沾染了黄色的烂泥浆。   “这个法能师叔肯定是存心跟会净过不去!昨天刚下了一天的雨,山上的木头都是湿的?哪里有干柴可砍?”孟浅夕边说着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也不知道是她一直没有吃饭的原因,还是会净这副身子骨太虚弱的原因,她不过爬了一小段坡,就已经开始感觉到累了。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这样啊,她体能训练的时候,每只脚都绑了五斤的沙袋,连跑了五公里,现在怎么只是爬个坡就开始喘气了?   不行,一定要加强体能锻炼了!她一定要将会净的身体打造成适合孟浅夕生存的身体!   ------题外话------   明天大男主再次登场,呼呼,希望你们能喜欢他! 第三章哇!小狼狗!   孟浅夕坐在石头上,略微地休息了一下,就又拿起柴刀和扁担上山了,现在她除了头顶那锃亮的秃顶什么都没有,总得完成法能交给她的任务,省得回到庵里连饭都没得吃。   俗话说的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她还不是英雄汉,她现在只是一个病怏怏的小尼姑!   可是她一路走到密林里,也没有找到适合砍伐的干木头,这样下去倒真要像法能说的那样,连天黑都回不了庵堂里了!   正当孟浅夕干瞪眼犯难的时候,密林的草丛里,也有另一种生物干瞪眼看着她。   他有着深蓝色的眸子,像深海,像宝石,夺目耀眼,却带着那样十足的沧桑感,他就隐秘在草丛之中,带着警戒的心理,不喘一丝大气地观察着孟浅夕。   可是孟浅夕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武警,她很快就感觉到了周围有一种不友好的目光,还有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谁?”她飞快地转身,三百六十度地将周围情况都打探了一遍,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虽然她没有发现什么,可是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声“谁”,倒是把隐藏在草丛后面的他给吓了一跳,他不不自觉得缩了一下脚,没有想到草丛里就有了动静。   “在那里?”孟浅夕盯准了她的一点钟的方向,她确定,刚才那个不太强烈的动静就是从那个草丛里传出来的。   “该不会是蛇吧?”虽然嘴里这么念着,但是孟浅夕还是从腰中抽出了柴刀,横在自己身前,一步一步地向那堆草丛靠近。   他看着孟浅夕拿着刀不友善地靠近,第一反应当然是想逃跑,可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这样做了,就算他要跑,他也跑不动了。   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孟浅夕就到了那堆草丛面前,以前荒林训练的时候,她一个人被抛在原始森林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遇见过,所以她这时有的倒不是害怕,而且莫名其妙的热血沸腾感,年轻人嘛!就应该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用柴刀拨开了那堆草丛,在看到草丛后面隐藏着的小东西的时候,却兴奋地丢掉了手中的柴刀,眼中带着十足的惊喜,嘴里叫唤道:“哇!小狼狗!”   一直躲在草丛后的小狼看到孟浅夕拿着柴刀靠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是孟浅夕的这一声叫唤,倒是让他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了下来。   只不过,我明明是一只狼好么?你怎么就能把我看成是一只狼狗?小狼张开嘴,可是他忘了,他张嘴,不过只能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   “你怎么受伤了?很疼吧?”孟浅夕心疼地弯下身躯,只见面前的小狼狗(这只是孟浅夕自己的想法,包括在后文中出现的)不过三个月大的样子,面部和腹部的毛发是雪白的,而背部则分布着不规则的灰色,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蓝色,像黑夜里的蓝宝石,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光彩,不过这样漂亮的眼睛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一只小狼狗的身上?但是他后腿的左腿受了重伤,裂开了一条很大的口子,血液已经流到干涸了,全都凝固在伤口周边,把漂亮的毛发给染红了,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他白森森的腿骨。   没错,这个受了伤的腿,就是小狼刚刚一直没有逃跑的原因,他本来就是一路逃上山躲在这里的,本来就已经耗尽了力气,左腿又失血过多,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亡了。   “你是不是跟别的狗狗打架了啊?这样可不乖哦!”武警大队里有很多警犬,多半是高大威猛的,孟浅夕跟那些威猛的警犬一直都很要好,所以面前这只看起来略有些威严的小狼狗对孟浅夕来说,根本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孟浅夕用牙咬着衣襟的下摆,扯出了一块布条来,想要为小狼缠上,小狼看见孟浅夕手中的布条以为他要将自己绑起来,害怕得往后挪了半步。   “别怕,小狗狗,我只是给你将伤口包扎起来,不然你呆会再乱动的话,血又会流出来的哦!”孟浅夕看出了小狼的害怕,忙放柔了声音安慰道。   整整十二年的屈辱,导致眼前的小狼早已经不敢再相信人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头发,却笑得灿烂的小尼姑,小狼一直坚硬的心也柔软了下来,他不再往后动,任由孟浅夕为他包扎伤口。   这种简单的护理包扎,孟浅夕在警校就学过了,她轻轻柔柔地为小狼将伤口包扎好,说实话,在现实生活中,她很少露出这么柔软的一面,因为她不是在面对暴徒,就是在执行任务,永远是一副金刚不坏的女汉子形象,温柔不属于她这种女孩子,她要的是刚强,要的是勇往直前,温柔在暴徒面前是不顶事的!   但有一种情况是特殊的,就是她在面对小动物的时候,眼神就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感觉到孟浅夕的温柔,小狼的心里的戒备慢慢去除,已经十二年了,他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或许这个小尼姑是把自己当成是狼狗才会这样吧,如果知道自己是狼,她会不会也将自己抓捕,然后进入官府领赏钱?   “小狗狗,我已经帮你包扎好了,你快回家去吧!”孟浅夕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毛发,小狼还未长大,毛发格外柔软,摸在手心里软绵绵的,可是为什么连动物都有毛发,而她却寸草不生?   小狼的眼神有些哀怨,默然地摇了摇头。   “你难道没有家吗?”孟浅夕看他难过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小狼又摇了摇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孟浅夕有些讶异。   小狼明知道他继续点头摇头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可是面对着这个可人的小尼姑,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孟浅夕有些惊喜,紧紧捧住了小狼的双颊,说道:“你真聪明,居然能听懂我的话?以前我们大队里也有一只狗狗,能听懂我的话呢,总是点点头,摇摇头的,别人都说它长得凶神恶煞,可是我却觉得它可爱极了!”   小狼被孟浅夕温热的手心捧着脑袋有些不自然,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但是就算他的脸真的发烫了又如何?隔着层层毛发,对方也不会察觉到的!   ------题外话------   如果有在追文的亲,请每晚过了7点来收文吧,日后更新时间若有改动,再另行通知。 第四章不是狼就行   “既然你没有家,你跟着我,好不好啊?”孟浅夕本就爱犬,现在孤身一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能有一只小狗与自己作伴,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只是不知道法能那个老太婆会不会不允许她养狗,大不了就将狗藏起来,不让她发现就是了,反正自己现在睡在柴房,要藏一只小狗还不容易?   他本该拒绝,他不能和人走得太近,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是看到她带着亮晶晶眸光,看着她浅浅的小梨涡,她的笑就仿佛清水芙蓉般绽放,即使没有头发,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好像浑身都带了仙尊一般的华彩,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最终,他还是点头了。   “那我抱着你走吧。”孟浅夕看着他腿受着伤,就将他抱在了怀中,小狼突然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孟浅夕怀里的温度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却不由得让他格外安心,他想到了多年以前他母后怀里的温度,也是这般温暖,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小狼安静地在孟浅夕怀里趴着,头顶突然传来了孟浅夕的抱怨声:“法能师叔让我砍柴,可是我看这方圆十里,都没有干柴可以砍!”   小狼听她这么说,就伸直了脖子,往西南方看去,他对这一带很熟悉,知道哪里可以砍到干柴。   孟浅夕注意到小狼的变化,问道:“怎么了?那里有什么吗?”   小狼还是努力伸直脖子,指着那个方向,他没有语言功能,只能靠肢体表达。   孟浅夕便拿起扁担和柴刀,往小狼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出一刻钟,孟浅夕就知道小狼为什么要让她来这了,因为此处有一个大山洞,洞里生着许多树木,虽然昨天下了雨,但是这个洞里并不算太潮湿,很多木头还是干的,孟浅夕眼前一片明亮,她立刻将小狼轻轻放在了地上,边说着“谢谢”,边拿起柴刀,开始砍柴。   该说谢谢的是我。   小狼看她人挺瘦弱,柴刀都快比她的手臂粗了,但是她还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砍着木头,小狼便也想帮她一把,瘸着脚走到矮树的边上,后脚撑着地,前爪攀着树干,用尖锐的獠牙将那枝细木头咬断。   孟浅夕正费力地砍着柴,突然听到了一声木头倒地的声音,她歪头一看,只见是小狼将一颗矮木给咬断了,立马喜笑颜开地说道:“狗狗!你可真棒!我真是捡到宝了!”   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一条狼狗,也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小狼心里想着,动作却没有停,继续去为孟浅夕咬断下一棵木头,他愿意再赌一次,他愿意再相信人一次,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顶多是个死,再赌一次又有何妨?   有了小狼的帮忙,孟浅夕很快就砍好了一担柴,她用藤条将两捆柴固定好,然后挑在肩上,只是她挑柴的话就没有办法抱着小狼下山了,她担忧地看了小狼一眼,问道:“你有办法自己走路吗?”   小狼便瘸着脚,走到了她的脚下。   孟浅夕看他虽然走得不顺,但也还能坚持,便挑起柴,向山下走去,只是她挑起柴才更加清楚的了解到,会净的这副身躯简直是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当年她背着沙袋参见体能训练都是小菜一碟,现在挑着担柴,不过走了几步路,她就觉得肩膀酸痛了。   小狼一瘸一拐地跟在她旁边,看她吃痛的皱上了眉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每次他只要张口,他就会想起他还是只动物,他帮不了她什么,甚至不能帮她将这担柴挑下山,这就是人兽殊途,也许跟她下山也是一个错误?也许自己不该有这天真的想法?但他的心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跟她走这一遭!   孟浅夕回到庵里的时候,庵里的姑子正在做午课,柴房本又是偏僻的地方,是以孟浅夕带着一只狼回到了清源庵,竟无一人发现。   孟浅夕回到柴房将扁担丢下,迫不及待地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她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吃过饭,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喝水充饥,但是她特别不愿意面对那口水缸,因为一旦面对,她就可以看到她浑圆的光头。   她自己喝了一瓢水,又舀了一瓢水给小狼喝,小狼也早渴了,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吧唧吧唧地喝汽水来。   “我现在只能睡柴房,你便也跟着我睡在这里吧!”想到这个,孟浅夕觉得有些心酸。   但是他才不会嫌弃柴房,最不能忍受的地方他都生活过,柴房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一会,就传来会音的声音,她边跑着边叫道:“会净,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孟浅夕忙回应道。   会音拿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跑进柴房,将包袱递到孟浅夕手中,喘着大气,说道:“会净,我们刚刚散了午课,我给你拿来了点东西,里面有你换洗的衣服,还有干净的毯子,还有两个馒头,你先暂时委屈一段时间吧,等师父回来了,她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我知道,会音,你不用担心我!”孟浅夕看她好像比自己还要担心,忙宽慰道。   会音看到柴房里多出来的两担新柴,说道:“你竟然真的找到了干柴,过一会儿法能师叔肯定就要派人来看你是否砍了柴回来,这下好了,她们就没话说了!”   “是啊!”孟浅夕点点头,说道:“说到柴啊,我告诉你,我在山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狼狗哦!他就在…。”孟浅夕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回过头,却没有看到刚刚本来还在她脚边的小狼,她不禁叫道:“狗狗,狗狗,你跑到哪里去了?”   可是四处很安静,哪里有半分狗影?   “他可能跑别处去玩了。”孟浅夕自己也很疑惑,但还是这么向会音解释道。   “没事,是狗就没有关系,只要不是狼就行!”   “为什么?”   会音突然神秘了起来,放低了声音说道:“因为狼在天汉王朝是……” 第五章无肉不欢   “会净,你回来了吗?”有人突然打断了会音的话,来者是法能师叔门下的大弟子--会方。   “回来了。”孟浅夕答道。   会方嗤着鼻走进来,看见两担新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显而易见,她是被法能派过来看孟浅夕也没有按时完成工作的。   “会音,你在这里做什么?前殿你可清扫干净了?”会方见孟浅夕砍完了柴,不能再挑刺,便将矛头指向了会音。   “诺,师姐,我这就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自从住持法慈师太离开了以后,法能一直在清源庵里作威作福的,连她门下的弟子都日益嚣张起来,会音连忙低着头快步走了。   见会音乖乖走了,会方瞟了一眼孟浅夕,说道:“师父让你好好在柴房里反省,你可知道了没有?”   会方的师父就是法能,孟浅夕无奈地点头,回答道:“知道了,师姐。”   会方离开了之后,孟浅夕才把会音给她的包袱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服,有一床薄毯子,有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甚至还有一瓶驱虫的茉莉水和一瓶金疮药,会音大概是担心她在柴房里住不好,日后要是还被法能折磨会受点小伤小痛,连药都给她备好了。   孟浅夕早已饿坏了,此时看见白花花的大馒头,也不顾洗手,直接抓起来,就狠狠咬了一口。   哇!人在肚子饿的时候,馒头简直就是美味佳肴,顶得上一桌满汉全席啊!幸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简单了!   这时刚刚一直消失不见的小狼,从柴火堆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刚刚躲起来只不过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认出他是狼,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眼前这个小尼这般咋咋呼呼的,他不过是希望这个美梦能久一点再醒而已。   孟浅夕看见小狼走出来了,便弯下身子把另一个馒头递给了他,嘴上说道:“刚刚找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有东西吃你倒出来了!鬼灵精!不过我没有什么好吃的,这里是尼姑庵,没有肉也没有骨头,你就跟我一起啃馒头吧!”   小狼张开嘴,从孟浅夕的手里接过干净的馒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干净的食物了,他坐下身来,躬下身子,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将馒头置于前爪之上,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   孟浅夕三两下就解决完手中的馒头,看到小狼这么斯文地趴在地上吃馒头,还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倒是比我还斯文呢!只是可惜没有肉啊!我可是无肉不欢的!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想到肉,她又咽了一口口水。   小狼嘴里含着馒头,惊讶地看着孟浅夕,这个小尼姑居然还嗜肉?!   孟浅夕没有注意到小狼的看她的眼神,继续说道:“你快吃!我这里有金疮药,我再给你敷一下伤口!”   听到孟浅夕这么说,小狼加快了速度,一口就将剩下的馒头吞入腹中。   孟浅夕坐在草垛上,将小狼抱在自己的腿上,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样亲昵的举动,某狼的小心脏又跳快了不知道多少码。   小狼安静地伏在孟浅夕的膝盖上,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这好像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之前给小狼腿上绑的布条早已被血染红了,这会子,孟浅夕轻轻将那条带血的布条解下来,用干净的布条沾了点清水,动作轻缓地为小狼清理伤口。   尽管孟浅夕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是小狼还是感觉到了疼痛,他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毛绒绒的脑袋轻轻蹭着孟浅夕的膝盖,这样些微的疼痛居然让他有些满足,有些享受。   清理完伤口之后,孟浅夕又为他上了金疮药,然后用干净的布条将他的小腿绑好。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许是因为孟浅夕今天老老实实地砍完了柴,法能就没有来难为她,她用茅草堆给自己搭了一个小床,把薄毯覆在茅草堆之上,她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这个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她又用茅草在柴房飞另一端给小狼搭了一个小窝,将小狼放在了窝里面,然后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大作”,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舒服吧?”   是很舒服,小狼满足地将整个身体蜷在了茅草窝里,对于他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身下有窝,头上有顶。   “我发现你还傲气的,你跟了我一天了,连叫都不叫一声的,只知道摇头点头,狗狗看见主人不都应该很热情的么?”孟浅夕想起了大队里的警犬,整天“汪,汪”叫个不停,恨不得扑到她的脸上来舔她,可是眼前这只未免也太安静了一些!   小狼不想引起孟浅夕的怀疑,把头埋到了草窝之中,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假寐状。   “你就睡啦?”孟浅夕对于这只显得有些傲娇的小狼有些无奈,听到空气里有“嗡嗡”的声音,她转头用手拍死了一只准备叮咬她的蚊子,才突然想起来会音还给了她一瓶驱蚊的茉莉水,她万分珍惜地往身体上抹了一些茉莉水,又往空气中洒了一些,才和衣躺在她的简易小床上睡好。   “会净这副身子骨太弱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加强体能训练!”因为身体的劳累,孟浅夕打着呵欠,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小狼听到孟浅夕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睁开了一直假寐的眼睛,本来一片漆黑的柴房,瞬间就有了两点蓝宝石似的亮光,犹如深海里的晶石,冷阔幽然。   小狼的视力很好,尽管房内一片漆黑,但他还是可以看清楚孟浅夕的睡颜,她睡得直挺挺的,小嘴微微地张开着,露出两颗像白玉一样的贝齿,他看得出来,她真的是很累了,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沉。   他睁着眼睛,将头耷拉在茅草堆上,就这么看着她娇憨的睡颜,他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因为只要他一睡着,就会看见梦里的火光滔天。 第六章小狼的往事   那一年的冬至日,漫天飘着鹅毛大雪,夜色犹如泼墨一般深沉。   他不过七岁,他的父皇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为了驱灾辟邪,为了江山稳定,要将他和他的母后活活烧死。   椒房殿火光弥漫,侍卫将他和母后一起丢入了熊熊烈火之中,当时他们的毛发都已经被烧着了,他和母后痛得一直在火中叫唤,可是没有人怜悯他们,他们已然成为最让人深恶痛绝的天狼灾星。   突然刮起的大风,将火给吹散,他的母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拱出火堆,让他逃走,可是他不想走,他舍不得让母后一个人被烧死,可是他看见了母后眼里绝望中又带着希望的泪花,他知道母后的心意,母后想让他活下来。   也许活着,那么就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平反的可能。   他一咬牙,趁乱逃出了火堆,逃出了椒房殿,可是他一逃,身边立刻有无数的禁卫军来抓捕他,是母后身边的贴身女官雨娘帮着他逃离的,雨娘将他藏在冷宫里三日,才想办法将他送出皇宫。   他想逃到外祖裴家,可是远远的,他就看见有禁卫军将他的外祖母和舅母捆绑着带出了裴府,接着他就听到人群里的议论,百姓说,皇帝要将裴家满门抄斩,凡是裴姓者永生不得踏入长安城一步,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敬如天神的父皇原来竟是如此的凉薄。   他亲眼看着他外祖一家被连拖带拽地带走,裴家的人都在哭,可是没有人会同情他们,因为裴家一家已经变成了瘟疫,谁碰到谁就会倒霉,每个人都像是看热闹似的远远地看着。   接着,人群里就有人发现了他这个小狼的身影,人们开始大叫:“这里有狼啊!快点抓狼啊!”   他知道危险正在向他靠近,便撒腿就跑,后面一直有人在追他,他逃到了深山里,才躲过了这一劫。   那时狼还没有现在这么少见,山上有狼群,那些狼以为他是同类,热情地让他加入了自己的狼队之中。   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是活生生的人,还是天汉王朝的骄子,是太子殿下,他怎么可以与畜牲为伍?   一开始,他拒绝与那些狼群合流,可是最终因为生存,他不得不放下曾经作为一名人的尊严,因为他就快饿死了,他为了活下去,只能跟那些狼一起吃捕获来的牛羊生肉。   他至今都记得他咬下第一口生肉时的感觉,一种可怕的血腥味在他唇齿间弥散,让他想作呕,生肉很难嚼烂,但是他有尖锐的獠牙,为了活下去,他随便嚼了几口就将生肉吞下肚去。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再那么可怕了,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忘却他曾经是个人,努力像一只野兽一样生活着。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的父皇还下了圣旨,说要大范围地捕杀狼,在他习惯了作为一只狼生活着的时候,突然有了很多猎人上山来捕杀狼群,他才知道,原来杀死一只狼,可以带着狼的尸体到官府去领赏钱。   很多狼都在那时被捕杀了,有些狼远远地逃离了,当时他所处的狼群被彻底地分散了,他躲过了猎人的捕杀,并且顽强地留在了长安附近,因为他不能走远,他的根还在长安城里,他的母后还有外祖一家都是枉死的,他必须要留在长安。   他怕他最终会丧失作为人的习性,所以明知道危险,也要努力地去靠近人类,他常常趁着夜晚,走到村庄的屋檐下,听着屋里面或是其乐融融的对话,或是夫妻俩的吵架对嘴。   白天他就会远远地躲在草堆里,看着百姓在田地里干着农活,只要跟能人类远远地相望,他就会很开心。   他也曾经被人骗过,有人假意对他好,给他食物吃,可是却想要将他带入官府去领赏,还好他不是真的狼,能听得懂人的话,所以他半路便逃跑了,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他再也不敢相信那些看起善良的人了。   他这次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因为他躲在草垛里看孩童玩耍,被人发现了,便有人拿着锄头想要将他抓捕,他被锄头伤到了脚,但还是逃到了馒头山上,然后,就碰到了这个有些风风火火的漂亮小尼姑。   第二天天还未亮,孟浅夕就醒了,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她已经想好了,从今天开始加强体能训练,所以现在她就要起来晨跑了!   她往小狼窝处看了一眼,那个小家伙还闭着眼酣睡着,她便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水缸边上,掬起了一捧水,先洗了脸,水冰冰凉凉,让她的困意顿时去了大半,她用手随意地抹去脸上的水珠,便踏着星光出门去了。   小狼听见孟浅夕走了,便睁开了眼睛,他的听觉和视觉一样灵敏,早在孟浅夕伸懒腰的时候,他就知道她醒了,只是闭着眼装睡而已。   孟浅夕抡着小细胳膊小细腿,就绕着清源庵慢跑了起来,清源庵并不大,绕着馒头山脚而建,庵中的建筑多是古朴的木头屋子,屋角全都弯弯曲曲地向上翘着,古韵绵延。庵中有许多参天大树,可以看出来,这个庵堂已经建了许久了,庵的后堂多是姑子们自己住的禅房,还有供香客们居住的厢房。   孟浅夕顺着蜿蜒的石子小路一路跑到了前院,前院跟后院是两番景象,后院十分质朴,可是前院就宏伟多了,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衔接处有一幢高耸的灵塔,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清源庵的正殿和两旁的偏殿。   偏殿里供奉着一些孟浅夕不认识的菩萨,殿里的油灯统统被点燃,还上着香,那些被精雕细琢过的菩萨的雕像缠绕在烟雾里,仿佛真的是九天之上的神仙娘娘,那股出尘的仙气,不由地让孟浅夕合十了双手,对着她们拜了几拜。   她将目光转向了正殿,正殿比偏殿更为明亮,摆了一尊很大的观音像,观音娘娘慈眉善目,手中托着净瓶,净瓶里面插着杨柳,让她不由得肃然起敬,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舒心之感。   不过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正殿里面坐着那么多光头小尼姑?包括那个可怕的法能师叔! 第七章新世纪的奇葩   孟浅夕正疑惑的时候,法能也看见孟浅夕了,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蒲团上坐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上好的楠木佛珠,问道:“会净,你可舍得来了?”   “我……”孟浅夕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法能的这一声冷呼,让本来都在闭目打坐的年轻弟子们,都睁开了眼睛,她们都诧异地转过身看着姗姗来迟又一脸无辜的孟浅夕。   没有想到她不但敢偷香火钱,现在连早课都敢迟到了,她是不是不想继续在清源庵待下去了?这是此时每个小尼心间的想法。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会音,她万分抱歉地看着孟浅夕,因为她昨天忘了告诉对方每天早上五更天都要上早课。   “师叔,是我的错,会净高烧过后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我忘记告诉她五更天要上早课了。”会音硬着头皮向法能解释道。   法能却不理会会音的话语,只是说道:“会净,你偷香火钱的事情师叔就不追究了,但是现在连每天的早课你都敢迟到,可见你心中本无佛!”   我心中本来就无佛啊!我一直没有宗教信仰的!孟浅夕嘟着嘴在心里回答道。   “上次偷香火钱的事情你抵死不认,可是这一回你上早课迟到,众位师姐妹都是看到了的,你可还想狡辩?”法能咬着这件事不放。   “我知错了,明天我一定会按时上早课。”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认错再说,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回这么乖顺地认错,法能总该消停了吧?   可是孟浅夕真的是错估了法能,只听法能说道:“既然你心中无佛,以后也就不用来上早课了,但是从今以后整个庵里的清扫都由你来负责,以后师姐妹们上早课的时候,你就好好地打扫院子!”   “什么?”孟浅夕把一双清亮的眸子瞪得倍儿大,不就是迟到了一会吗?不用这么狠吧?况且不知者不罪啊!   “你听到了没有?还不快点开始扫地!”法能说着就瞄了门边的扫帚一眼。   孟浅夕嘟哝着拿过扫帚开始清扫院子里的落叶,不一会儿正殿里就传来了尼姑们的诵经声和敲木鱼的声音,只有孟浅夕舞着扫帚形单影只地在院子里扫地。   一双如宝石般瑰丽的蓝眼睛,躲在暗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想到这个小尼砍柴的时候风风火火,可是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倒还能忍气吞声。   其实孟浅夕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忍气吞声地听从法能的安排,大概是因为她真的把自己当成是会净了吧?   她从严格的警校毕业,其中有一条要遵守的纪律就是必须严格服从长官的命令,这种习惯她从上警校开始一直维持到真正当上了武警,所以服从长官的指示已经变成了她的职业病。   她能当上武警,完全是凭借着过硬的身体条件,健康的心理素质,和一般男人女人都不具备的胆量,至于那些花花肠子,她是一点都没有的,因为公平,公正,遵纪守法,才是她的追求,她是新世纪的警花,也一样被誉为新世纪的奇葩。   会音她们下早课的时候,孟浅夕还在清扫落叶,本来这些工作是当天值日的小尼姑们下了早课以后再做的,可是现在孟浅夕做了,她们就轻松了,都到后院去等着吃早饭了。   会音路过孟浅夕身边,在她耳边说道:“快些来,我会留着早饭给你的!”   孟浅夕感激地看了一眼会音,继续埋头扫地。   等到孟浅夕清扫完整个院子,那些小尼已经用过早饭,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她来到厨房,会音还给她留了一碗清粥,一个馒头,可是她刚刚将粥和馒头拿起来,就有人撞了她一下,白花花的清粥和馒头都被打翻在地。   孟浅夕生气地转过头,只看对方是法能名下的首席弟子会方。   “会方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不小心的而已!”会方毫不在意地撇撇嘴说道。   孟浅夕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了,她蹲下身想将馒头捡起来,可是会方却一脚踏在了馒头上,将本来就已经脏了的馒头,狠狠地踩扁了。   “你!”孟浅夕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看见会方摆在她面前的黑色的麻布鞋面,她竖手为刃,直接用手肘狠狠地往会方的脚背上戳下去。   “呀哟喂!”会方吃痛地抱着脚跳了起来,嘴上还骂着:“会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我!”   孟浅夕早已跨出了厨房,听见会方鬼哭狼嚎的叫唤,她不耐烦地转过头,说道:“下次你要再这样,不要怪我不客气!”   虽然说她是遵纪守法的新世纪的奇葩,但也不是任人随便搓揉的软柿子,也真是奇怪了,不知道这个会净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性子,竟然招这么多人不待见!   孟浅夕饿着肚子一路跑回了她的小柴房,可是刚刚进门,她就闻到了屋子里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这个味道,像是--白面馒头的味道?   孟浅夕寻着味道进来,果然就见着她破旧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   “哪里来的馒头?”孟浅夕兴奋地抱起那个馒头,狠狠地咬下了一大口,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馒头就是一切!   小狼站在她脚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狼吞虎咽,心里有了疑惑,她的警惕性怎么突然变差了?不怕这馒头有毒么?   孟浅夕啃了一半的馒头,才发现小狼站在自己脚底下,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蹲下来,说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也还没有吃饭呢!剩下这半个给你吧,不过,你知道这馒头是哪里来的吗?是会音吗?可是她明明已经给我留了早饭了啊!”   小狼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我看你在扫地,怕你吃不上东西,所以趁她们还在上早课的时候去厨房里偷了一个馒头回来,你没有发现馒头上还有我的牙印吗?   孟浅夕她当然没有发现馒头上的牙印,因为牙印早已经被她吃到肚子里面去了。   “快吃吧!”孟浅夕虽然自己还饿着,但是还是把剩下半个馒头送到了小狼嘴边,讲义气,也是孟浅夕做人的原则之一,老公如衣服,兄弟姐妹如手足,衣服可以换,但是手足不能断!   她现在之所以还有这种古老而神奇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她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等未来的某一天,当她爱上了一个让她欲罢不能的男人,那么这样一个奇葩的想法会被她自己给泯灭的。   ------题外话------   我不喜欢像圣母一样的女主,也不喜欢动不动就要杀死所有人的女主,所以我还是坚持刻画着我喜欢的人物,我喜欢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好忧伤啊~ 第八章阿狂!阿狂!   小狼很耐饿,他知道孟浅夕压根没有吃饱,便不看那半个馒头一眼,回到了他的小窝里。   “怎么?你不饿吗?”孟浅夕举着那半块馒头,追到了小狼的窝边。   为了阻止她继续追问,小狼摇了摇头,表明情况。   “既然你不饿,那我就自己吃咯!”孟浅夕说着就继续啃她的馒头,啃完了馒头,她又看着小狼,只见小狼悠闲地趴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她灵光一闪,就说道:“既然你以后都跟着我了,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名字?他还配拥有名字吗?   孟浅夕手托着腮,开始冥思苦想起来,片刻之后,终于笑道:“我看你这么孤高狂傲的样子,就叫你阿狂吧?好不好?阿狂?”   阿狂?   小狼在心里细细咀嚼这这两个字,虽然这样一个名字登不上大雅之堂,但至少他现在有个代号了,他也便点头同意了。   “阿狂!阿狂!我的小狗狗!哈哈!”孟浅夕兴奋地抱起阿狂转了个圈圈。   阿狂被孟浅夕转得头晕,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姑娘?分不清楚狼和狗?   孟浅夕欢心地抱着阿狂转圈,隐约就听见了会方的声音,该不会是会方又来找麻烦吧?   阿狂听觉灵敏,也听见了说话声,猛地一下就从孟浅夕的怀里跳下来,窜到柴火堆后躲了起来。   阿狂刚刚躲好,法能和会方就出现了,会方的脚还是一瘸一拐的,指着孟浅夕的鼻子对法能说道:“师父!就是她!就是她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   “会净,你竟敢伤害同门,是何道理?”法能横眉冷对地看着孟浅夕。   “是她撞翻了我的早饭,又踩了我的馒头,所以我才给她一点教训的!”孟浅夕率直,脱口而出道。   谁知会方却反咬一口道:“我踩了你的馒头?谁看到了?你有证据吗?出家人从不浪费,我怎么可能会玷污粮食呢?师父,你看她做错了事情,还敢污蔑我!”   “我污蔑你?”孟浅夕气得叉起腰,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怎么会方怎么说起谎话来连脸皮都不带红的?   “会净!罚你一个月不许吃早饭!”法能冷着声音丢出这一句话。   “师叔!你不能这样!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呢!你怎么可以听信一面之词?”有生之年,孟浅夕还从未被这么冤枉过。   可是法能却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伤了师姐的脚背!证据确凿!还敢狡辩?会净,你以前一向听乖巧懂事的,怎么你师父一走了,你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师叔?”孟浅夕顿时哑口无言,她一向接触的不是同僚就是暴徒,都是不需要花这种小心思来对付的,可是面对这两个心思狡诈的尼姑,孟浅夕顿时乱了方寸,她可以直接上去把这两个人撂倒在地吗?   不行!身为人民公仆怎么能对没有犯法的公民做出这样粗暴的举动?   就在这时,突然从柴火堆里飞出了一根粗圆的木头,在房顶上的横梁之上弹了一下之后,顺势就掉落在了法能的秃头上。   “哎呦喂!”法能抱着脑袋吃痛地叫了一下,她一模,脑门上已经凸起了一个大包。   “师父,你没事吧?”会方赶紧上来问道,只见法能的脑门已经红肿了。   “会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暗算我?”法能捂着脑袋气冲冲地冲孟浅夕嚷道。   “我?”孟浅夕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会方也忍不住说道:“师父,不是会净做的,她什么都没有动啊!”会方虽然讨厌会净,这时候也忍不住用事实说话。   法能的眼里突然就多了一层惊恐的神色,不是会净做的?那么这木头怎么会自己跑到她头上去的?   会方的眼里也有了惧色,附在法能耳畔说道:“师父,你不记得了吗?这里以前闹过鬼的!”   会方的话让法能身体一僵,往柴房里头看去,只见柴火堆积的地方,黑压压,阴森森的一片,确实带了几分阴凉的味道,这种阴凉让她的寒毛立了起来,她慌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才说道:“会净,你好好反省吧!师叔先走了!”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她就转身落荒而逃。   “师父!等等我!”会方见状,也急忙跟着法能跑了。   孟浅夕看着法能和会方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她们就这么走了?不过刚刚那根突然从天而降的木头是怎么回事?   这时阿狂一瘸一拐地从柴火堆后面走出来了,孟浅夕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她惊喜地抱起了阿狂,问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帮我暗算了法能师叔对不对?”   当然是我了!不然你还想让那个老尼姑在这啰嗦到什么时候?阿狂眨巴着漂亮的蓝色眸子,算是默认了。   “没有想到你个头这么小,居然能推动那么大的木头!阿狂!你太棒了!”孟浅夕爱怜地抚上阿狂软绵绵的头顶。   孟浅夕的这个动作,又让阿狂的心里一阵酥麻,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乖乖地伏在伏在孟浅夕的肩头,他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尼姑身上的青草香了。   孟浅夕将阿狂用手托着,让他的脑袋耷拉在自己肩头上,温软地说道:“阿狂,你知道吗?我可是武警出生呢!刚刚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法能师叔一点教训,可是她虽然猖狂了一些,但是也没有违法乱纪,我是不可以对这样的平民百姓动手的。”   阿狂满意地睡在她肩头,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不过他很想知道,这“武警”为何物?   果然,孟浅夕也像是怕阿狂不能理解似的,又向他解释起来:“你应该不知道武警是什么吧?这武警啊,就是……就是捕快,我就是女捕快,我的职责就是维护秩序,除暴安良!”   女捕快?难道你是当了捕快之后,然后看破世俗才来削发为尼的吗?不过天汉王朝何时有了女捕快了?   阿狂暗自琢磨了起来,看来这个会净小尼身上也有不少待发掘的故事啊!想到这,阿狂的心里有了一丝喜意。 第九章因为嫉妒   “别看我现在这副纤弱的模样,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我可是有腹肌的啊!肱二头肌也很发达!每次出任务,我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从来没有一个歹徒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孟浅夕说着语气里多了一丝狠意,因为她想起了自己除暴徒,维安良的那些光辉岁月,她永远都是手持枪支冲在最前面的女汉子。   阿狂翻着白眼,对孟浅夕的话,有了十足十的怀疑,就她这大条神经的模样,连几个尼姑都搞不定,脑袋里也不知想的是什么!还除暴徒?这个傻姑娘明明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主儿啊!   孟浅夕不知道阿狂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那些与队友并肩协作,惊心动魄的日子,那些就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当然,这是在未来的那些美好岁月发生之前的。   孟浅夕就这样拉着阿狂,没头没尾地对他讲了一大堆,虽然她也晓得阿狂可能听不懂,但她还是面带微笑,口若悬河地说了出来。   阿狂是听不懂,但不是因为听不懂人话,完全是因为听不懂孟浅夕嘴里的那些新时代的名词,类似于“警校”,“子弹”,“跆拳道”之类的,由此,阿狂可以更加果决地判断,这个小尼姑绝对不是一般人等!   孟浅夕讲了大半日,早已是口干舌燥,这时又听见会音的声音传来:“会净,你在吗?”   “在!”孟浅夕应道,她这一应,阿狂又从她手里逃了出来,一股脑钻到了柴火堆里面躲了起来。   “会净,听说法能师叔又来找你麻烦了,你没事吧?”会音跨进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孟浅夕回答道,又问:“你是来找我吃午饭的吗?现在是不是都过了饭点了,我差点忘了,我们去吃午饭吧!”她一说这话,肚子已经开始响了。   会音却有些无奈地回答:“会净,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庵里只吃两顿饭的啊,上午一顿,下午一顿。”   “什么?”孟浅夕刚才还期盼见到馒头的心,一瞬间就变得拔凉拔凉的,没有肉吃也就算了!连饭都只有两顿,她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不补充能量怎么行?   “以后记得早饭吃饱一些啊!”会音安慰道。   “可是法能师叔她刚刚让我一个月不准吃早饭!”孟浅夕冷着脸将这不近人情的消息说了出来。   会音听罢也皱起了眉头,说道:“现在暂时是法能师叔当家,你记得切莫再得罪她了!以后我会给你悄悄藏个馒头的,不会让你饿着的!”   “谢谢你,会音,可不可以给我留两个?我的小狼狗也要吃!”讲义气的孟浅夕始终没有忘记她现在的伙伴。   会音有些为难,悄悄留一个已是不易?还要藏两个,想想,她还是点了头,不过转瞬又问道:“上次就听你说起你的小狼狗了,怎么没有见着他啊?”   “刚刚还在的,你一来,他就跑了,估计是怕生,我替你将他找出来!”说着,孟浅夕就将身子探进了柴房后面乌黑的柴火堆,希望将阿狂揪出来,可是屋子后面太黑,她摸索了好一会就是没有看到阿狂。   “阿狂?阿狂?”孟浅夕小声呼唤道,可是阿狂并没有理她。   此时的阿狂正屏气凝神地将自己隐藏在茅草堆之中,孟浅夕不能认出他是狼,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孟浅夕没有找到阿狂,从柴火堆里退了出来,说道:“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只小狗怪的很,还挺傲气的,也不叫唤,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狂。”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犬吠呢!”   孟浅夕点点头,又道:“会音,我怎么觉得法能师叔和其他的师姐妹好像有些针对我?”这个疑问自从在她来到清源庵之后,就一直盘旋在她心头。   “她们不是针对你,是嫉妒你!”会音纠正道。   “嫉妒我?为什么?”孟浅夕想不出原因,会净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尼姑,哪一点值得嫉妒了?   会音将她拉至水缸边,让她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孟浅夕极度不愿意,闭上眼睛不往水里看,因为她依然接受不了自己的光头。   可是会音还是在她耳边说道:“你看你这清丽如莲的相貌,你可是我们庵里最貌美的弟子啊!她们当然会嫉妒你了!”   什么?孟浅夕被会音这惊世骇俗的说法给震惊住了,她勉强睁开眼往水缸里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倒影,虽然样貌是还称得上是出众,不然她也不会在现代被评为最美女警花了。但是现在连头发都没有了,没有头发的女人,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就是一个字--丑!还有什么可比的呢?再说,尼姑庵大家不修身养性,不弘扬佛法,居然还比美?她们的六根到底是清没清净啊?老话说得没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连尼姑庵也不例外!   “而且,师父经常夸你,说你肯学上进,说你有慧根,将来在佛学上肯定会有造诣,她们当然就更嫉妒你了!”会音补充道。   孟浅夕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佛学?造诣?算了吧!叫我去抓小偷我还比较在行一点!   会音走后,阿狂才从茅草堆里钻了出来,灵活自如地摇晃着身子,甩去了身上的茅草。   孟浅夕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每次有人来你就躲起来?”   阿狂不能回答什么,窝回了他的小窝之中,他不能跟这个小尼有过多的交流,否则难免引起她的怀疑,这个小尼只是为人正直,没有花花肠子,但是并不代表这个小尼的脑袋不好使!   从此以后,孟浅夕就过上了扫地尼的生活,每天当大家在做早课的时候,她就拿着扫帚扫地,当大家在吃早饭的时候,她只能饿着肚子等会音来给她送馒头。   难道古人的生活一定要这么艰苦吗?连吃饱饭这么低的要求都达不到?   因为清源庵的规矩严格,每天的食物都是定量的,会音有时能偷偷藏起两个馒头,有时只能藏一个,如果有两个馒头的话,那孟浅夕就和阿狂各分一个,如果只有一半,他们就各一半。   每天早上都吃着馒头配凉水,孟浅夕觉得自己的体重直线下降,怪不得会净的身体会这么瘦弱了,这分明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啊! 第十章比熊胆还大   终于在几天之后,孟浅夕用麻袋装了一袋细沙,然后艰难地将那个沙袋悬挂在了柴房的中央,每天只是晨跑还是不够,她要开始练拳了。   孟浅夕将碍事的僧袍在腰间系了个结,这样行动总算方便多了,她握紧双拳,摆出了拳击的姿势,“呀--”的一声,就一拳一脚的向沙袋上打去,沙袋被她打得像个秋千似的,悬在梁上来回地摇摇晃晃。   阿狂伏在茅草堆上,愣愣地看着孟浅夕的动作,心下有了猜测,她这是在做什么?练武吗?难道是他远离尘世太久了吗?竟不知道现在世间已经有了这样的功夫!   阿狂就这么看着她打拳,她的样子很像他幼时他看见他大舅舅骠骑将军裴修练武的样子,那样的一丝不苟,那样的英姿勃发,那时他觉得除了父皇之外,大舅舅便是这个世上最英武的男人了。   每当裴修练拳的时候,小小的他总会在边上模仿着,虽然没有什么力道,却也是神似,那个时候他的母后总会哭笑不得地说道:“琛儿,快别让你舅舅分心了,等你再大一些,舅舅会亲自教你的!”   那个时候小小的他很是烦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舅舅才能教他武功,他也想像舅舅一样成为天汉的战神,亲自到战场上去只会千军万马。   裴修会宠溺地将他驼在肩上,朗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微臣一定会将毕生所学,都倾囊交于你!让你成为我们天汉最好的儿郎!”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这一天再也不会到来了,裴家被满门抄斩,那个比父皇还要疼爱他的舅舅,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疼爱他的人了。   阿狂边看着孟浅夕练拳,边忆着往事,不知不觉,如宝石一样的蓝眸子里已经有了泪花。   孟浅夕停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本就是初夏,她此时练得满头大汗,在阳光的晕染下,她全身都像带了一层七彩的光圈,阿狂有些看呆眼了,只觉得这样一个带着光亮的小尼,就像清源庵大殿里的观音娘娘,高洁脱尘,不食人间烟火。   阿狂从小在后宫长大,对于善恶美丑,心里早已有了判断,他很明了,这个会净小尼,很美,美得独树一帜。   孟浅夕用袖子抹去了脸上流淌的汗水,一回头就将阿狂丢魂似的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开口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阿狂听不懂“帅”是什么意思,但他从她的语气中能判断出来,这一个是个很美好的褒义词,他张开嘴角,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咧出了一个笑容。   “阿狂笑起来憨憨的真是可爱啊!”孟浅夕是第一次看到阿狂笑,就被他憨厚的样子迷住了,她忍不住走了过去,摸了摸阿狂的毛发。   不过要是要让别人知道,竟然有人用“憨厚”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狼崽,任谁都会疯掉吧!   阿狂任由孟浅夕还带着汗液的手掌在他的身上胡乱摸着,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担不起“憨厚”这个词,他不是没有在湖边的倒影里看过自己的这副模样,他的脸上只有怨恨,阴鸷,毒辣,哪里有半分她所说的憨样?看来这个小尼的眼光跟一般人真的不大一样。   是的,孟浅夕的眼光当然跟别人不大一样,连他们队长都曾经敲着她的脑袋说:“这个孟浅夕的胆子比熊胆还大!”   半个人高的藏獒也会被她亲切地称为“可爱的小狗狗”,何况是这么两三个月大的,毛都没有长齐的狼崽?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孟浅夕每天都在忙着扫地,砍柴,体能训练……那些师姐们看着她每天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似乎特别满意,也都不来找她麻烦了,女人好像都是这样,看见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过得比自己落魄,那么她的心情就会格外舒畅!   一天,孟浅夕扫地扫至了藏经阁,当然,她是不认识“藏经阁”这三个字的,因为天朝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使用的是小篆,孟浅夕连繁体汉字看起来都费劲,别说这小篆,她只是透过太阳的光线,可以依稀看见屋里面有许多经卷,以此判断出这里为藏经阁。   为了方便庵里的弟子寻找经书,藏经阁是不上钥的,只是会将特别珍贵的经卷锁在柜子里而已,此时其他的尼姑都在上早课,孟浅夕便将扫帚一丢,进入了藏经阁。   藏经阁并不大,但是整洁干净,每卷经卷都整齐地摆放好,这个朝代还没有改进纸,只有质地粗糙但制作过程又颇为繁杂的麻纸,所以经文多是写在竹简上。   孟浅夕随意抽出了一个竹简,打开了看了看,果然跟看天书一样,那些整整齐齐地写在竹简上的小篆,她只能认出笔画简单的几个字,她思虑再三,随意拿了几卷经卷带出了藏经阁。   因为她准备要让会音教她念经,她可不想因为不会念经,到时候被法能师叔揪住小辫子,又给她加上一条罪名,让她连午饭也没得吃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不要求做到最好,但一定要用心去做。上学的时候她是班上的尖子生,练武的时候她也是同辈里数一数二的,出任务的时候她永远冲在最前面…。就连现在,连做尼姑,她都想努力做好了,她的队友们赠与她“新世纪的奇葩”这个绰号绝对是没有错的!   她兴冲冲地将会音叫到柴房来,教她念经,会音对她求上进的样子感到很满意,因为以前的会净也是这样的,温文尔雅,文静细致,除了念经参禅什么都不理会。   会音便打开了一卷经卷,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还至本处……”   孟浅夕跟着念了几句,就被这饶舌的经文弄晕了脑袋,急忙说道:“这个太难了,换一卷吧!”   ------题外话------   文中会音念的那段经文出自《大乘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第十一章“狗”在看书   会音听她这么说,便打开了另一卷经文,念道:“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大目弿连始得六通,欲度父母,报乳哺之恩。即以眼道观世间,见其亡母生饿鬼中,不见饮食,皮骨连立。目连悲哀,即以钵盛饭,往饷其母,母得钵饭……”   会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经文从她嘴里吐出来,显得格外好听,但孟浅夕还是觉得这经文与紧箍咒无异,这不能怪她,她已经努力想要做好一个小尼姑了,可是为什么一听念经她的头就开始痛?看来她就是没有当尼姑的天分!   她又勉强听了一会儿,还是对会音说道:“会音,你别念了,我不学了。”   会音正念在兴头上,听见孟浅夕这么说,有些不悦地放下经卷,说道:“会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最喜欢佛道的就是你了,怎么发了一场高烧,让你彻底变了一个人?”   孟浅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人都是会变得啊!我自己都记不得以前是什么脾性了,你怎么还能要求我与以前一样呢?”   会音也只得无奈的说道:“看来那场大雨彻底改变了你,师叔就不该让你那么跪着的,现在好了,师父回来之后都该吓一跳了!”   孟浅夕俏皮地吐吐舌,她也不想这样啊!她还是比较喜欢与她的队友并肩作战,一起出任务,现在这日子太不尴不尬了。   会音没有多留就走了,临走之前,还是嘱咐孟浅夕要好好看经书,毕竟对于尼姑来说,好好念经拜佛才是正业。   孟浅夕将会音送走,一转头,就见阿狂又从茅草堆里钻出来了,她也已经习惯了,这个阿狂好像格外怕生,每次一听到有人来,他就要躲起来,庵里又没有人会吃狗肉,他又何必这么害怕呢?   她看了看随意放在破旧矮几上的几卷经书,不知道该怎么做,会音让她自己学习,可是别说她不认识小篆了,就是认识,她也不愿意念佛,她现在能安安分分地吃素,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她打算将这几卷经书还回藏经阁去。   可是她还没动手,阿狂竟然走到矮几边上,后腿直立,将前爪搭在矮几上,他爪子一勾,就将一卷经书弄落在地。   经卷本来就已经是摊开来的,此时阿狂正对着经卷趴了下来,开始一字一字地看了起来,七岁之前他几乎就已经能认清所有的汉字,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希望能看书,可是都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即使是经书,他也要看下去。   幸好的是,这么些年来,他自己会在地上用爪子练习写字,如今这些字他都还没有忘记,他一字一字地看着,也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世尊我一心,归命尽十方,无碍光如来,愿生安乐国。我依然修多罗,真实功德相……   孟浅夕倒是被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世道?狗居然比人还勤奋好学?   她弯下身子,看了一眼如天书般的经卷,又看了一眼专心致志中的阿狂,带着点探寻的意味问道:“阿狂,你认识字?”   阿狂知道,自己又做得太明显了,万一让这个小尼姑怀疑自己是妖怪怎么办?于是他这一次真的就模仿上了狗,嘴角咧着无耻的笑容,在经卷上面打滚,边滚着还边晃动这爪子,一种十分欢快的模样。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狗怎么会识字呢?看来你是把它当成玩具了!”孟浅夕也为自己刚刚的那个想法觉得可笑,她竟然会认为一只狗在看书?   于是孟浅夕将那些经卷都主动放到了阿狂的小窝里,说道:“阿狂,这些都送给你玩了,但是你不许把它们咬破哦!”   阿狂欢欣地摇了一下尾巴,不过在摇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很诡异,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狼摇尾巴,他伸出舌头,在孟浅夕白嫩的小手上舔了一下,一副得到了主人的礼物,欢天喜地的样子,然后回到小窝里,抱着他的几卷经书一起滚来滚去的“玩耍”了。   孟浅夕对阿狂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有些不自然,不过这样才像一只正常的狗嘛!她看了看手背上阿狂舔她时留下的口水,心里有了一种得意之感:她在短时间内,就把一只野狗养成一只家狗了!   她看看天色,该到点去吃饭了,现在她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可不能再把这第二顿饭给耽误了,下午这一餐可是还有油煎豆腐和素饺子的哟!只是想一想,她又要流口水了,从几时开始,她对饮食的要求变得这么低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美好的笑容,说道:“阿狂,你乖乖在这里呆着,我去吃饭了,会给你带吃的回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夺门而出了。   终于走了,终于不用再装狗了!   阿狂用牙叼着,将经书从他的小窝里叼出来,然后把经书用爪子平摊开来,开始趴下身子,努力学习,他每在心里默念一个字,就会在地上用锋利的爪子将那个字写出来,还好,写得苍劲有力,也不算太难看!完成了一个字,他就会用掌心将那个字抹去,然后再写下一个字,就这么周而复始,直到孟浅夕带着他的晚餐回来,他又装出狗狗的样子,摇着尾巴热情地上去迎接孟浅夕的归来。   --阿狂家的分割线--   “嘿!”   “哈!”   孟浅夕又是对着沙袋狂打了一个时辰,等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时辰了,尼姑庵的生活很规律,小尼们每天五更天之前起床做早课,晚上戌时就要熄灯入寝了,只不过是因为她睡在柴房,所以她的生活暂时不受管制,被人给忽略了。   孟浅夕身上的衣服全汗湿了,她提起前襟一闻,身上是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虽然她已经很习惯自己身上的汗味,但此时还是她皱了皱眉头,该去水房洗澡了,只有水房提供热水,小尼们都是在水房洗漱的,孟浅夕也不例外。   孟浅夕用粗糙的汗巾往脸上和脖子上一抹,就对着还在和经书“玩耍”的阿狂说道:“我去洗澡了,你自己玩一会哦!”   阿狂伸出舌头,“哈哈”地应了两下。但是他面上装着憨厚,心里又对孟浅夕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哪个姑娘不想把自己搞得香香的?美美的?偏偏只有她每天窜上跳下的把自己弄得一身汗臭味!   ------题外话------   本章中会音念的经文出自《佛说盂兰盆经》;   阿狂默念的经文出自《往生论。无量寿经优婆提舍愿生偈》。 第十二章外出洗澡   孟浅夕离开去水房后,阿狂立刻四仰八叉地倒在自己的小窝里,他容易么?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他还真的将计就计扮起了狼狗,他以前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哪里去了?难道就是为了留在这个小尼身边,连仅有的一点点尊严都不要了?   算了,还是不想了,本就变成一只畜生了,还要什么尊严呢?于是阿狂将他珍贵的经卷小心翼翼地摊开,将身子趴在地上,用爪子又一笔一划地练起了字。   孟浅夕抱着干净的换洗衣服,一路跑到了水房,可是连水房的灯都熄了,她胆子大不怕黑,便借着月光一步一步探进了水房,她来到灶前,连灶都已经熄灭,热水更是一滴都没有。   “没有热水,我用冷水行了吧!”孟浅夕将衣服往案上一丢,打算去水缸里舀冷水洗澡,反正已是初夏,天也不冷,她这么一个女汉子,洗个冷水澡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会净的这副身子骨不要给她拖后腿就行了!   可是她掀开水缸一看,才发现,原来连冷水都没有了。   她心里有数,这些绝对不是偶然,她因为要练拳,每晚都很迟才会来洗漱,每次只要看到她来了,那些小尼就会拼命地往自己的盆子里舀热水,恨不得一滴也不给她剩,要不是她动作快,那真是连一点热水都抢不到。今天她来晚了,没有想到,那些小尼不仅不给她留热水,连冷水都没有了!   这会净真的有这么惹人厌吗?长了一副好皮囊就不受待见吗?又不是后宫!又没有皇帝!又不翻牌子!又不要争宠!好好的一个清静之地就是被那些人搅黄了!   孟浅夕知道,今晚要是不洗澡,她是没有办法入眠了,不然这身酸臭味会在她身上发酵,说不定明天早上她就变成臭咸鱼了,思前想后,她打算到庵外的小溪里去痛痛快快地洗澡,庵外的小溪很干净,还是在上游,庵里不管是喝的水还是用的水,都是在那溪里面打的。   她本就想抱着衣服直接出去,但怕阿狂等久了,还是决定先回到柴房,告诉了他一声。   阿狂听见孟浅夕回来的脚步声,边纳闷着她怎么这么快,边用掌抹去了地上的字迹。   等孟浅夕进来,看到的就是,阿狂乖乖地蹲坐在地上,望着门口的方向,一副等着主人回家的乖乖狗的形象。   孟浅夕看到阿狂的乖顺,欣慰的一笑,但是面上还是很忧愁,说道:“阿狂,她们没有给我留水,我要去外面的溪里洗澡,你等着我哟!”说罢,又抱着她的衣服转身离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什么?她只是回来通知我一声?   阿狂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暖意,看来这个小尼还是有将他放在心上的。   只不过,他现在最挂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小尼,居然要黑灯瞎火地在外面洗澡,虽然是个光头小尼姑,但也是妙龄少女啊!万一碰见歹徒了怎么办?万一有意外怎么办?就算她是有功夫在身的,那也不行啊!   阿狂还是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外面很黑,庵里已经熄了灯,但阿狂的视力极好,便尾随着孟浅夕一路而去,他不敢离她太近,他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小尼,他知道她的反应机敏,于是跟她相隔了一段距离,就这么跟着她,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明明就是来保护她的,可是却怕她发现。   月光下,她纤细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单薄至极,但是她一点也不安分,蹦蹦哒哒地走着,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   他猜,她现在应该边跳着边哼上了他从未听过的小曲,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容,两个小梨涡会像花一样绽放。   想到孟浅夕脸上可能会有的表情,他的小心脏又跳快了,他很想就这么定格她的笑容,他喜欢的她的笑,像喜欢星星,像喜欢月亮,像喜欢三月的清风,就是喜欢,欲罢不能的喜欢。   如阿狂所猜想的一样,孟浅夕嘴里正哼着《武警之歌》,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现在没有比洗澡更能让她快乐的事情了。   她走到庵里的后门,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栓,然后一路向山下的小溪飞奔而去。   她突然的提速,也让阿狂加快了脚步,他扬起灵活的爪子,加紧步伐随她而去。   孟浅夕跑得飞快,等阿狂再看清她人的时候,她已经在溪边开始脱衣服了,月光撒在她身上,她像一个被月光包裹住的的精灵,轻轻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她背对着阿狂,阿狂只能看到她那光洁白皙,玲珑有致的美背,那就像未被雕琢过的美玉,夹杂着晶莹的汗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带了俘获人心的魔力。   有没有俘获人心是一回事,反正他这颗狼心是已经被俘获了,因为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热,用前爪往脸上一抹,才赫然发现--他留鼻血了!   自从变成狼之后他就没有再流过鼻血了,看来这回的确是太过火了,他急忙转了个身,不再往孟浅夕的方向看。   孟浅夕自然是不知道她百米之外的小阿狂正在留着鼻血,溪水有点凉,她褪去了衣物,先将一双莲足放在水中试了试水温,再慢慢地将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   “呜呼!好舒服啊!”在孟浅夕适应了水温之后,就欢快地喊出了这一句话。   背对着她的阿狂,听到她这一愉悦的呼喊,就知道她此刻必然开心,他的鼻血也已经止住了,他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看来他也该洗澡了,自从他进了尼姑庵,他就找不到机会洗澡,身上的白毛都快变成灰毛了,整个身子就像一个小灰球。   他走到了下游,确定孟浅夕看不到他,然后就悄声钻进了水里,在水里游来游去。   他也想高声呼喊一句“好舒服啊!”,可是他不能,他只要一开口,那震耳欲聋的狼吼声,就会将附近的居民全部引来,那时他就等着被抓紧官府领赏吧!   他靠在岸边,学着人洗澡的样子,用两只前爪不停在身上搓,他知道狼不应该这样洗,可是他就是想像人一样活着,想摒弃掉动物的习性,因为他很害怕,万一他有一天变回人身,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用筷子吃饭……该怎么办?   天边,层云罩月,月色朦胧。 第十三章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溪水很凉,阿狂刚才被孟浅夕那美背挑逗得变得燥热的心,此时也慢慢平缓下来,只是突然想到,他现在正在浸泡的溪水,也许是经由孟浅夕的身体,再流到他身上来的,他刚刚才冷下来的心,瞬间又有了火热的温度。   他怎么突然变成柴火了?而那个傻姑娘就是火源,让他燃就燃,让他熄就熄?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   孟浅夕没有在溪里逗留太久,洗去了一身的尘埃之后,她就上岸,将衣服穿好,阿狂听见她上岸的动静,也从水中出来,站在岸边甩了甩身上的水,然后又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她。   孟浅夕蹲在岸边,开始洗换下来的脏衣服,阿狂就躲在树后面看着,她洗得很快很认真,但是也洗得很大力,这个小尼还真不是个温柔的姑娘,连洗衣服都这么用力,身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功夫在身吗?是想把衣服洗破吗?   孟浅夕洗衣服的声音很大,弄出了哗哗的流水声,是以一向敏感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正有危险在靠近,她的身后正有一条吐着信子的尖头蛇,微微地直立起身子,对准了孟浅夕的背部。   阿狂的视力何其了得?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条从草里直立起身子的,丑陋的黑蛇,没有一瞬的思考,他直接拔起腿,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用尖锐的獠牙对准那条黑蛇的七寸咬了下去,黑蛇挣扎了两下,立刻在阿狂的齿下毙命。   孟浅夕这才回过头来,只见一身干干净净的阿狂嘴里死死咬着一根黑蛇。   “阿狂?”   阿狂猛一甩头,将那根死蛇扔到了远处,然后冲到溪里开始漱口,也不知道那根蛇有没有毒,他不停地漱口吐水,他从小就厌恶软体无脊椎动物,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用嘴咬死蛇,但是为了那个傻乎乎的小尼,他也就豁出去了!   “阿狂?你怎么会在这里?”孟浅夕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肯定是那条蛇要咬自己,阿狂才会将蛇咬死,只不过阿狂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难道他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吗?   阿狂几乎是已经漱了一百次口,才转过来,转着他蓝晶晶的眼珠子呆愣愣地看着孟浅夕,他才不会承认他是跟着她来的。   孟浅夕看他身上毛发还未干,身上的毛发色彩分明,还带着点点的水珠,看起来格外清爽利落,不免说道:“阿狂,你该不会也洗澡了吧?看来我一直忽略了你的卫生问题,你洗完澡的样子真是帅极了!”   谢谢夸奖!阿狂傲娇地抬起了下巴,算是接受了孟浅夕的夸赞。   可是孟浅夕下一句就问道:“为什么来了也不吱声?你不会偷看我洗澡了吧?”   阿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没有偷看你洗澡,只不过是看到了你的背而已!但那光洁如玉的美背又让他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他心虚地别开了头。   “好啊!阿狂!你竟然敢偷看我洗澡!”孟浅夕气呼呼地嘟起了嘴,居高临下地盯着做贼心虚的阿狂,说道:“你这个小色狗!”   不!我是色狼!   啊呸!我在想什么?   阿狂的脑子瞬间就打结了,他刚才居然也将自己当做是色狼!   孟浅夕转瞬想想又觉得不对,说道:“如果你是母狗的话,我们属同性,就不算偷看了,跟了我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是公是母呢,让我看看,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她说着就撸起袖子,往阿狂身上摸去。   不!你才是真正的色狼呢!居然这么下流!居然要看我的……!   阿狂羞得没有办法再想下去,急忙避开孟浅夕伸过来的“魔爪”。   “阿狂!你不要跑嘛!我不过是要确定一下你的性别属性!”阿狂早已经跑远了,孟浅夕抱起洗过的衣服,就追着阿狂而去。   阿狂怕孟浅夕抓到他,要看他身体某一部分不能轻易见人的部分,只能拔起腿伤还未好全的爪子一路朝着庵里跑去,只不过还未跑到,远远地,他就看见了庵里的后门有了亮光,他明明记得他们出来的时候,庵里早就已经熄灯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亮光?肯定有古怪,于是他先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孟浅夕没有阿狂跑得快,本来他是追着阿狂来的,可是突然间阿狂就没有了踪迹,她还当阿狂已经跑回去了呢,心还想着,回去再收拾他,可是当她推开庵堂的后门,迈出的脚就像冰柱一样,当场愣在原地。   因为法能正在那里等着她,法能的身后还跟着会方和会圆,会圆也是法能座下的弟子。   “会净!你好大的胆子!清源庵的规矩,入夜后不得外出,你不知道吗?”法能歪着鼻子,声音尖锐的似乎可以刺破空气中悬浮的粒粒尘埃。   这个规矩孟浅夕是知道的,她吐吐舌头,说道:“师叔,我不是故意要外出的,是因为水房里没有水了,我才去外面溪了个澡。”她说着还提起了手中的湿衣服,以此来证明她所说的话。   “所有的弟子在戌时都要准时上床睡觉,所有的弟子都是在那之前去水房洗漱,你为什么不准点去?”法能就是有这样像狗一样的脾性--咬住就不放。   “我……”我那不是因为在练拳吗?但是她怎么会告诉法能这样的理由?她脑袋一转,问道:“所有的人都要在戌时睡觉,那么师叔和两位师姐为什么不睡觉,在这里呆着?”   “那……”法能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等着抓你小辫子了!   会方见自己的师父一时语塞,赶紧说道:“是因为我和会圆师妹,起来如厕,发现你鬼鬼祟祟地往外跑,才及时禀明了师父。”   “反正我只是洗了个澡,什么都没有做!时候也不早了,我们都各回各房间,去睡觉吧!”她还等着晾衣服呢,没打算要跟她们久聊。   “你还顶嘴!”法能气得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还抵死不认是你偷了香火钱,你这大晚上出去是不是偷偷把香火钱藏起来了?”   怎么又扯到香火钱了?孟浅夕嚷道:“师叔!要我说多少遍!钱不是我偷的!”   “那你大半夜出门做什么?”会方撇着嘴问。   怎么问题又回到最原点了?孟浅夕拎起手中湿哒哒的衣服,说道:“我是去洗澡洗衣服了!”   “什么洗澡洗衣服?指不准就是私会男人!”这时一直不张口的会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会圆师姐,请你将嘴巴放干净一些!”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尼姑逼疯! 第十四章罚抄经书   “会净!罚你今晚去藏经阁将明日众位师姐妹早课时要用的《往生咒》抄写一百遍,要是抄写不完,以后你不仅没有早饭吃,连午饭也休想再吃了!”法能已经困了,不打算再与孟浅夕争论,就直接拿出最有效的策略来威慑她。   啥?没有午饭吃?早上只能吃点馒头,已经让她的胃极度的不满意了,要是连午饭都没有了,她还怎么生存下去?她的煎豆腐,素饺子,冬瓜汤……都要离她远去了吗?   不!绝对不行!为了她的煎豆腐就再低一次头吧!   孟浅夕狠瞪了法能一眼,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朝着藏经阁去了,她现在才深深地感觉到,生活在底层的百姓的悲哀,被压迫被剥削,为了一点点饱腹的食物,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尊严,这就是她孟浅夕现在的真实生活写照!   法能她们看到孟浅夕乖乖往藏经阁去的身影,都觉得十分过瘾,现在不好好为难她,等住持法慈师太回来了,就没有机会了!   阿狂躲在暗处,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现在法能和她的两个弟子脸上流露出的得意而张扬的微笑,看来他美丽的小尼最近都不会太好过。   只是这个小尼不是当过女捕快的吗?怎么面对她的无赖师叔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这一小小的喧嚣过后,清源庵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那就是藏经阁。   孟浅夕将洗净的衣服先晾好了,然后就到藏经阁来抄写经书。   但是可笑的是,她不识小篆,连《往生咒》她都找不到,别说抄写了,她在书架面前一卷卷地找着,就从三个字的找起,看看究竟哪些个字形比较像“往生咒”?   这时一条毛绒绒的小东西踱步进来了,走到了孟浅夕的脚边。   孟浅夕低头一看,只见是阿狂来了,可惜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和阿狂玩笑了,她撇了撇嘴,说道:“我要将《往生咒》抄写一百遍,不然明天没有饭吃了,你自己玩去吧!”说罢,她又开始继续寻找三个字的经卷。   “到底哪个是《往生咒》啊?”孟浅夕边翻阅着,嘴里又念叨上了。   不会吧?她不识字?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私底下却又古灵精怪的漂亮小尼竟然不识字,阿狂像是抓住了她的一个弱点,颇有些得意。   阿狂抬头往书架上看去,他的个头太小,高高的书架对于他来说,就像一高耸的小山。幸好他视力极佳,不过看了一瞬,就看见了《往生咒》的所在,《往生咒》就在他头顶,在书架的最高层,他是够不到的。   但是这又怎么能难得倒他?他往后退了几步,如冰晶一般的蓝色眸子盯准了他的目标猎物,升起灵活的前爪,向上跳跃,到达了书架的最高层之时,他的爪子轻轻一拍,就将那两卷《往生咒》给带了下来。   孟浅夕本在自顾自地寻找经卷,听见身后有了动静,转过头一看,只见两卷经卷掉落在地上,而阿狂有些得意洋洋地站在经卷旁边,若无其事地摇着尾巴。   她走过去将那经卷捡了起来,只见这经卷也是三个字的,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难道是《往生咒》?”   阿狂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点了点头。   “阿狂,你不会真的识字吧?”孟浅夕狐疑地打量起了阿狂,之前见看见过他津津有味地看书就觉得他奇怪了,现在竟然又帮她找到了《往生咒》?   阿狂才不会跟她承认什么,他潇洒地一转头,找到个凉快的角落,蜷起身子,闭上他璀璨的蓝眸子眼睛,开始假寐了。   “阿狂,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你就睡觉了?我还要熬夜抄经书呢!”孟浅夕对于阿狂此刻的抛弃感到十分不满。   但是阿狂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身体里,想象着不识字的她抄写起经书来会是什么个反应。   天汉还没有先进的造纸术,一般的文字记载在竹简上,重要的记载在丝绸上,像这种抄写百份经书,谈不上重要的,就只能写在十分粗糙的麻纸上。   孟浅夕从未练过书法,更何况现在要写的是小篆,此时她勉强地拿起毛笔,连第一笔都不知道该如何下。   还好《往生咒》不算长,统共不过两卷,抄写一个晚上一个是可以抄写完的,只不过对于她这种不识小篆的人来说,抄写小篆就与抄写天书是一样的。   小篆讲求的是整齐划一,要求笔画不论横竖曲直一律用粗细相等的线条,笔画分配也要匀称。可是她写得就像画出来的一样,歪歪扭扭,大的大,小的小,粗的粗,细的细,一点都不工整,压根不能说是在写字,根本就是在画字。   “怎么这么难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孟浅夕又写毁了一个字,不,她是又画毁了一个字。   阿狂听着她的抱怨,突然起了玩念,就让她再着急一会儿吧!   孟浅夕涂涂画画总算抄写了五遍,就忍不住打上了呵欠,白天她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本来就已经是困倦至极,本打算洗完澡就睡觉的,谁晓得法能又来了这么一出,她现在是眼皮子不听大脑的使唤,上眼皮就是想跟下眼皮拥抱在一起。   “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她这么自我安慰着,然后放下笔,就趴在案上开始呼呼大睡。   我就知道会这样!   阿狂听见她平顺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去会周公了,便从角落里起来,慢慢地向案边走去,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阿狂对她的生活习性已经有了一定了解。这个小尼一天到晚都在动,要耗费许多体力,她的饭量又格外大,可是她每天又吃不饱,于是她就只能靠着睡眠来补充体力,每天睡下之后,就一觉到天亮,天亮之后继续开始她枯燥但是又充实的一天。   她就像一朵向日葵一样,只要面对着阳光就可以恢复体力,就可以微笑面对生活。   窗外,夜色凄迷,晚风徐徐。 第十五章我的小福星   天汉没有高脚椅子,人都是跪坐或盘腿坐在坐垫上,在矮案上阅读写字。   案几并不高,阿狂轻轻探上前脚,就可以将案上的情况一览无余,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孟浅夕恬然的睡颜,她睡着之后,会习惯性地微微张开嘴,露出两颗如白玉一样的小巧的牙齿,如蝶翼一样弯弯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打了一排浓密的阴影,可能因为闷热,她的两颊有了晕染开来的酡红,就像个喝醉酒的小娃娃。   他多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睡颜,可是他的手一伸出来,他立刻就会发现,他并没有手,他有的只是带着白色毛发的尖锐的爪子。   他尴尬地收回了浮在半空中的爪子,这样一只利爪要是真的摸到她白净的脸上,那绝对会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口子的,他怎么舍得?   现在就开始干正事吧!   他轻巧地跃上案几,尽量不发出声响,不去吵醒她,可是当他看到她写的狗爬字之后,忍不住伏在案上,将头埋在身体里,开始偷笑了起来,这就是当过女捕快的她写得字啊!就如符咒上的咒语一般,压根辨认不出形态!   当他一阵偷笑完,然后就用爪子勾起孟浅夕自己抄写的那几张《往生咒》,放在油灯上烧掉了,他怕刺鼻的火烧味会将孟浅夕惊醒,便嘴里咬着那烧着的麻纸,一跃跳下了桌案,将那堆烧着的麻纸丢在了藏经阁之外。   现在万事大吉,只欠东风到了,他又跃回案上,摊开了一张麻纸,他的掌太小,根本就不能握笔,那么他只能用爪子沾着墨汁来写字。   狼一共有五个爪子,但是有一个藏在脚掌之中,叫做悬爪,不容易被发觉,真正有用的也就只有露在外面的四个利爪。   阿狂挑了平时练习写字的右前腿的中趾,来为孟浅夕抄写经卷,只不过他平时都是在地上练习写字,现在突然在麻纸上,他有些掌握不好力道,才写了第一笔,锋利的爪子就将麻纸划破了。   阿狂懊丧地收回爪子,放在眼前看了看,果然,他的爪子比匕首还要锋利,而写字又是一个多么轻巧的活?现在只有努力地放轻力道才可以了,他又蘸上了墨汁,轻轻地在麻布上写着,这样才没有把麻纸划破。   墨汁没了,他就用两只前腿稳住砚台,嘴里咬着石墨,轻轻地将石墨放在砚台上磨着,磨出墨汁来。   “嗯 ̄别动!”   孟浅夕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阿狂惊得停住了动作,以为她已经醒了,可是当他回头,却只见她还在呼呼大睡,不过是转了个方向,嘴里呢喃着梦话。   傻姑娘!   阿狂咧嘴一笑,又继续为她抄写未完成的经卷。   --阿狂家的分割线--   “完蛋了!《往生咒》还没有抄完呢!”孟浅夕从坐垫上弹起来,嘴里还极度惊慌地叫道:“完蛋了!完蛋了!我的煎豆腐素饺子没有了!”   可是当她提起笔想继续往下写的时候,就发现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叠整整齐齐的麻纸,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这是?”孟浅夕疑惑地将笔放下,捧起那堆麻纸,只见上面写的就是她昨晚拼命在抄写的《往生咒》,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字也没有太好看了一点?笔锋苍劲有力,虽然笔画较细,但是每个字都整齐划一,工整清晰,比竹简上的字还要漂亮。   吼吼,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啊!   孟浅夕数了数这叠麻纸,正好是一百张,每一张都工整地抄录完了《往生咒》,不过这是谁抄的?她昨晚自己辛辛苦苦抄写完的那几张狗爬字到哪里去了?   她将整个书案都翻了一遍,可是依然没有寻找到她自己抄录的那几张,但是现下这也不重要了,只要可以交差就够了!   不过到底是谁帮她抄的呢?这里没有别人?难道是--阿狂?   可是阿狂只是一条狗啊!   孟浅夕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阿狂既然识字,那么会写字也不奇怪了!难道说他是一条神狗?她捡到一条神狗了?   “阿狂!”孟浅夕兴奋地将纸放下,冲到墙角去,将还在睡觉的阿狂从地上抱了起来。   阿狂为她抄写了一整夜的《往生咒》,刚刚才迷迷糊糊地回到墙角睡觉,现在她倒是又把他给折腾醒了,不过知道自己被她抱在怀里,他的那点小小的起床气,已经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旖旎之感。   “阿狂,谢谢你,是你为我抄写的经书对不对?”孟浅夕将阿狂举到自己眼前,将自己的小脸凑了上去。   阿狂什么都不承认,只是缩着鼻子贪婪地看着她那被放大的精致容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味。   “谢谢你!阿狂!我的小福星!”孟浅夕在阿狂毛绒绒的头顶“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将他放在地上,抱着那叠麻纸去前殿交差了。   阿狂被孟浅夕突如其来的这一吻有些晕头转向,虽然只是亲在他的头上,还隔着层层毛发,但是他的心还是快速地跳动着。   不过,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对别人这样呢?还好亲的是他,可是万一她对别人也这样也怎么办?   想到这,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酸意。   孟浅夕抱着那叠抄写工整的麻纸一路奔到前殿,刚到五更天,早课还未开始,小尼们正陆陆续续地到达正殿。   她就站在门口等着,法能是在众人来齐之后才慢悠悠地来了。   “师叔,今天早课要用的《往生咒》我都抄好了!”孟浅夕笑眯眯地将手中的一叠麻纸递了上去。   法能没有正眼看她,不过是顺手接过了麻纸,她低头一看,《往生咒》果然都抄写完了,而且字写得苍劲有力,像极了男子的字,十分好看,怪不得法慈经常夸奖会净努力上进,看来法慈所言非虚啊!   “师叔,如何?”看法能不说话,孟浅夕忍不住问道。   法能将一百张麻纸都大概地翻阅了一遍,然后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尚可。”   什么?尚可?   孟浅夕的表情瞬间就耷拉下来,就连她这种不识小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字迹笔酣墨饱,写得豪迈至极,法能居然用这不痛不痒的两个字来形容?   “好了,我要传授早课了!你扫地去吧!”法能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迈进了正殿。   又扫地?这就是命吗?   孟浅夕无力地回头,法慈师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什么时候才能为我伸冤做主啊? 第十六章法空师伯   孟浅夕手握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东方不过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小尼们都在上早课,唯有她孟浅夕,在--扫地!扫地!扫地!   她从前院扫到后院,因为无聊,她已经边扫着边将扫帚当成是长棍,练起了功夫。   “哼!”   “哈!”   她手握着扫帚的一端,来回地将扫帚挑出去送回来,几个连续转身,用扫帚头挽出了几个大花形,一个凌空跳跃,在空中连翻了两下筋斗,小脚一悬,轻巧地落到了地面。   她明显地感觉到,因为这段时间的锻炼,会净的这副身躯已经强壮了不少,她甚至觉得小腹的肉肉都开始慢慢结实起来。   会净的这副身体还只有十五岁,还算青春期,不知道能不能再长高?孟浅夕本身的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二,那纤细高挑的身材穿上一身墨蓝色的警服,别提有多英姿飒爽了,若是手中再握上一支枪,那不威自怒的淡然神情更是让违法乱纪的宵小之徒闻风丧胆。   孟浅夕估量了一下会净现在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七,只要自己加强锻炼的话,还是有可能长个的,竟然这副身躯已经完全属于她了,那她一定要将这副身躯打造成她最喜欢最满意的样子。   孟浅夕一路扫地一路练武,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山,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暖融融的阳光洒下,山上的薄雾逐渐褪去,显得这座苍翠的小山更加的空灵深邃,安静怡人。   “我都走了这么远了?该回去了!”孟浅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后山脚下,而且还是她从未来到过的角落。   可是正当她一个反手横提起扫帚,转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了声音:“谁在外面?”   这是一声十分雄厚的女音,这个女子大概是个中年女子,虽然自己没有练过内功,但是孟浅夕也能判断出来,这个女子的功底一定十分扎实,这一声明明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小山都有回音飘荡的感觉,也让她整个人都要为之一振,仿佛这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耳边。   孟浅夕纠结了半天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最终她选择了嘴保险的答法,说道:“弟子是法慈师太门下的会净。”   对方的语气突然松懈了下来,道:“原来是会净啊!你可许久没有来了!”   还是跟会净认识的人?这回孟浅夕的脑子可就打结了,她回过头,来来回回地将周遭都打量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哪里藏着人,那么这个跟她说话的女人究竟藏在哪里?   “弟子前几日因为发烧缠绵于病榻,是以没有能来。”孟浅夕硬着头皮答道,因为还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所以也不敢用确定的称呼来叫对方,只能这么含含糊糊地说道。   “原来竟是这样,可好了么?”对方的语气里虽然有着关心,但是那份雄厚刚烈的意味却么褪去。   “好多了!”孟浅夕赶紧回答,可是她现在一心只想开溜,对方到底是谁啊?要是现在会音在她身边就好了!她现在连个可以询问的人都没有。   “会净,你上来吧!”   我倒是想上去啊!可是哪里是入口啊?等我下次问过会音再来吧!孟浅夕皱着眉头,道:“弟子今日还有事情,改日再来探望!”说罢,她就提起扫帚,落荒而逃。   抱歉了!会净的前辈!我下次摸清楚情况一定会再来探望你的!   孟浅夕一路从后山跑回来,还没有跑至柴房,就撞见了要给她送馒头的会音。   “喏,今天的馒头!”会音说着,就将两个白面馒头塞进了孟浅夕的手中。   孟浅夕将馒头收好,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吃早饭,她将会音拉到花圃边坐下,说道:“会音,我问你个事。”   “问吧。”   “后山是不是有个中年女子啊?”孟浅夕想了半天的措辞,终是这样问了出来。   会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什么中年女子啊?那是法空师伯啊!”   “法空师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孟浅夕纳闷,难道又是一个可怕的老尼姑?   会音就向她仔细解释道:“师父这一辈一共有四个师姐妹,法空师伯是大师姐,我们师父是二师姐,三师姐是法良师叔,她已经云游四海去了,小师妹就是法能师叔了。法空师伯一直在后山里生活,参禅悟道,轻易不下山的,一年也许也就下山一两回吧,每天都有弟子按时将法空师伯的膳食给她送去。”   “那我跟法空师伯很熟么?”   会音笑着点头,说道:“法空师伯一般不见人的,就连给她送饭的师姐妹也见不到她,不过是将斋饭放在洞口罢了。但是你例外,因为你是当初师父和法空师伯一起从外面捡回来的,所以法空师伯多对你留了几分心。再者,你也是一心好佛道,以前经常去后山向法空师伯讨教一些佛学的问题,很得法空师伯喜欢。所以除了师父和法能师叔,也就只有你能见到法空师伯了,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会嫉妒你的原因!”   孟浅夕差点喷血,真是什么都能被嫉妒啊!稍稍被师伯喜欢一点也能被嫉妒!有这个心思去嫉妒别人,何不想办法来提升自己的素养?让别人也能发现你的闪光灯点!   “可是法空师伯到底住在哪里?我要怎么找到她呢?”孟浅夕继续追问,她已经答应过自己要代替会净去探望法空师伯的,那么总得去一次。   会音几乎也从未去后山探过法空师伯,此时她想了想,才答道:“这个呀,后山有一条黄泥巴小路,你顺着小路上去,找到一片竹林。一直往竹林的右边走去,走到尽头,就会发现有一个被芦苇虚掩着的山洞,法空师伯就住在那里。”   孟浅夕暗暗把会音的话记在心里,说道:“我记住了。” 第十七章我叫孟浅夕   傍晚时分,孟浅夕坐在柴房的门槛上,双手捧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天边那抹橙色的夕阳慢慢坠落到山的那一头。   夕阳将晚霞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像仙女身上缠绕着的绸带,飘扬着系在空中。   夕阳的光同时也洒在了孟浅夕的身上,她浑身金灿灿的,微微仰着小脑袋,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阿狂蹲坐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视线折合成四十五度,微微翘着脑袋往天上看。   虽然无言,但是这样的场面却温馨至极,半晌,孟浅夕突然开口说道:“阿狂,其实,我不该叫会净的,我叫孟浅夕,浅色的浅,夕阳的夕。”   这个秘密她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告诉她的阿狂。   阿狂侧头看她,她半边的小脸通红,像个红透了的柿子,但她的眼神却带着些微的痴迷,随着夕阳慢慢往下落。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原来叫浅夕,是浅浅的夕阳么?   “我是在傍晚出生的,那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天的夕阳颜色很浅,爸爸说,是淡淡的绯红色,就像我的皮肤一样,薄薄的,红彤彤的,看起来脆嫩脆嫩的,所以爸爸给我取名为浅夕,孟浅夕。”   “我的爷爷是一名军人,死在了战场上,那时我的爸爸才刚刚学会走路,奶奶一直寡居将爸爸抚养长大,爸爸后来当了警察,是武警,我见过最帅的武警!”   “爸爸陪伴我的时间很少,但是他依然是我的骄傲,所以我不顾奶奶和妈妈的反对,从小开始学各种武术练拳击,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跟爸爸一样做一名武警,也成为他的骄傲。我成功地做到了,我以优异地成绩考入警校,每年都拿奖学金拿很多徽章,可是我的爸爸早就不在了,多年前他被派遣去秘密地方执行任务,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奶奶和妈妈都希望我不要再走这条路了,可是我一意孤行,我想走到底,这是我一辈子最干的事情,我记得爸爸跟我说过,他从来不曾后悔过成为一名武警战士,我也是一样,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我出现在了这里,我的理想,我的抱负,统统都不能实现了!”   她的眼里渐渐有了泪花,孟浅夕很讨厌哭,尤其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女人,但是她今天做了一回自己最讨厌的人,因为她真的厌倦这里了,这一次穿越摧毁了她的人生!毁得一干二净!她的奶奶和妈妈该以为她是被暴徒杀害毁尸了,两个丧夫又丧子的女人该怎么活下去?   阿狂的心疼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挨着孟浅夕,希望能带给她一些力量,他早已猜测到她不是普通人,却看不透她的故事,不知她到底来自何处?   现在,他可以确定,孟浅夕,一定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阿狂!”孟浅夕将阿狂紧紧抱在怀里,将头埋在他柔软的毛发里,任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来。   阿狂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毛发湿了,但是他心甘情愿,他愿意为这个女子做手绢,只要她恢复如花般的笑颜,只要她停止哭泣。   不过,浅夕,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该叫阿狂的,我的名字叫北宫玄琛!   --阿狂家的分割线--   “轰隆隆……”   孟浅夕本已睡去,可是这一声惊雷,将她吵醒了,虽然她长了颗熊胆,并不是那种怕惊雷的弱女子,但还是因为此时惊雷吵醒了她的好觉,有些不舒服。   雨声簌簌地拍打在简陋的屋顶上,这是她穿越的这个时代后的第一场雨,也许她该好好享受一下这狂风骤雨,可是她现在只想睡觉,一点心情赏雨的心情都没有,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阿狂一直没有睡着,他喜欢在黑夜里看着她娇憨的睡颜,现在这一声惊雷,他有点害怕她会被吓到,却没有想到她却很安然地转个身继续睡觉。   这个孟浅夕啊!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啊!   雨势越来越大,阿狂突然觉得身上一凉,好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他身上了,他抬头一看,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因为那滴落雨落进他的眼睛里,顿时刺得他睁不开眼。   “阿狂?你怎么了?”虽然阿狂这一声叫得及轻,但她还是听到了,她起身,往阿狂这边来。   雨漏得越来越严重,阿狂的身上被打湿一片,他只好从窝里跳了出来。   孟浅夕顺着那两点蓝宝石似的亮光,摸上阿狂的身体,发现他的毛发有些湿了,不禁问道:“是漏雨了吗?”   可惜在黑夜里阿狂并不能回答她,因为她看不清他是在摇头还是点头。   孟浅夕伸出手摸了摸阿狂的小窝,她的手一伸出去,就被屋顶的落雨拍得生疼,看来这个漏洞还挺大,明天该上房修屋顶了。   “阿狂。”孟浅夕摸索着将阿狂抱在怀里,说道:“你跟我睡吧!”   什么?   这不大好吧?   男女有别!   男女授受不亲啊!   阿狂的脑海里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他的一颗小狼心又快速地跳动起来,他好像有些激动,甚至还带着点窃喜!   北宫玄琛!这样下去!你真的要变成色lang(因为是禁词,所以原谅我先用拼音代替)了!   可是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变成色lang又怎样?难道你不想和她一起睡吗?   就在阿狂认真地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孟浅夕已经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将阿狂也紧紧抱在怀里。   阿狂知道,他的那些思想斗争已经不管用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在美人怀里了,怪不得有人说醉倒温柔乡,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这温香的想法。   孟浅夕的怀抱十分温暖,像他最熟悉的母后的怀抱,他怕他的利爪会伤到她,统一将爪子朝里放,不敢喘一丝大气地依偎在她怀里。   她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他最喜欢的味道。   孟浅夕将阿狂抱得更紧了,闭着眼睛说道:“我以前很喜欢抱着毛绒玩偶睡觉的,到这里就没有玩偶了,阿狂,你以后就做我的玩偶,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   阿狂在心里应着,一颗心像不属于他的似的,快跳出他的心口了。   “阿狂,为什么你身上这么热?你的心脏好像也跳得很快!”孟浅夕疑惑的声音传来。   快!不许跳了!   阿狂强令着自己的小心脏,可是他越命令,心脏就跳得越快,因为想到以后都可以在她怀里安睡,他就开始窃喜!   从此以后,他就要成为名符其实的色lang了!   幸好,她是个尼姑,不会嫁人,不会被别人抢走,就这样只属于他一只狼吧!   因为困倦,孟浅夕已经不再管阿狂,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一夜,屋外雷雨交加,屋内一人一狼同榻而眠,那只小狼拥有了十二年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十八章我的傻姑娘   孟浅夕照着会音的提示,一路从泥巴小路上山去,找到了一片竹林,然后向着竹林的右边走到尽头,果然就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小山洞。   只是她不禁要感叹了,她从庵里走到这个小山洞前花了半个时辰,可是那天法空跟她说话的声音就像近在咫尺,而且那天她不过是在山脚下,法空居然就能察觉到她的存在,这个法空绝对不会是一般人等!   孟浅夕不禁加了几分警惕性,与这样的高手会面,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师伯,弟子会净前来拜会。”出于礼貌,进去之前,孟浅夕先通报了一声。   早就孟浅夕上山之时,法空就知道有人来了,她的声音像是飘出来一般:“进来吧!”   孟浅夕拨开山洞前的几株芦苇,然后踏入了洞中,洞穴十分的幽暗,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甬道里十分阴凉,明明已是夏季,却让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甬道里不止黑暗,还很安静,她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地上的小木屑被她踩碎而发出的破裂声。   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孟浅夕的眼前才有了昏暗的亮光,她已然走到了甬道的顶端,才发现越来洞中还有洞,那些亮光就是从甬道顶端左边的洞穴里散出来的。   她探头往那个小洞穴看去,只见那个洞穴十分宽敞,而洞穴里放置的却不是菩萨,经卷,木鱼之类的佛家用品,而是药柜,炼丹炉,八卦阵等玄黄之物。   这些可都是道家用的东西啊,法空师伯明明也是出家为尼,何以她的洞穴里会出现这些东西呢?   山洞的中间被一块黑色的帘帐给挡住了,孟浅夕可依稀看见后面盘腿端坐着一个人,她想,那一定是法空师伯无疑。   她便合上双手,虔诚地行礼道:“弟子会净见过法空师伯。”   “不用多礼了。”依旧是那样雄厚的声音,法空慢慢将帘帐掀开,走了出来,孟浅夕用余光打量着她,只见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尼姑,穿着与法能一样的黄色僧衣,但是她的眼角凌厉,一双剑眉含着十足的威严,像是一位博学又严厉的老者。   “师伯,弟子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是以一直没有来看望师伯,师伯请不要见怪。”为了不引起法空的怀疑,孟浅夕干脆先发制人。   “好好地怎会这样?”法空手里握着琥珀色的佛珠问道,只是她这样一身装扮与她所处的八卦房极不相融。   孟浅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是法能诬陷她偷香火钱,在法空面前告法能一状吗?可是这种背地里给别人穿小鞋的事情,她还没有做过。   可是法空已经猜到了几分,问道:“是法能师妹又为难你了吧?”   既然是法空自己猜到的,孟浅夕也就点点头。   “她本性如此,这么多年也没有能改掉,会净,你有容人之量,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听得出来,法空也没有多喜欢她的法能师妹。   “诺。”孟浅夕本来也就是这样想的,只有狗咬人,哪里有人咬狗的?狗咬你一口你还咬回去,那成什么了?   “你还记得你以前到我这来都做些什么吗?”   孟浅夕摇了摇头,难道以前的会净来这里不是来参禅悟道的吗?   法空便走到了药柜面前,拿出了一些药材,说道:“帮我将这些药都磨成粉吧!”   孟浅夕并不认识那些药草,只觉得那药草香格外好闻,她将那些药放进磨槽里,轻轻地磨着,边问:“师伯,为什么你这里有这么多道家用的东西?”   法空的眼神却如锋芒一般扫了过来,让孟浅夕的背脊一麻,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会净,有些事你不知道为好。”   “诺。”孟浅夕只能这么答应,看来法空师伯才是清源庵里真正的大神啊!   法空往她的炼丹炉里面略看了看,然后就又回到她的帘帐后面,像是在打坐。   孟浅夕一直在为她磨药粉,临走之前,法空交代道:“会净,山洞里的事情你出去了就一个字不可再提,下次上来记得给我带一些景天和半夏。”   “诺。”孟浅夕又见着了她眼里的凌厉,只能这般答应道。   孟浅夕一路琢磨着下山,法空让她进洞,不过就是让她磨磨草药,烧烧炉火,难道以前的会净也是这么一直为法空做苦力吗?法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且说柴房里的阿狂,他自从孟浅夕离开以后,就开始练起了功夫,因为他现在是动物之躯,不能站立,但他还是自己创立了一套适合他自己练的功夫,自唤作狼拳。   只见他后脚驻地,上身直立,前爪悬在空中来回翻转,灵活自如,忽然,又见他四爪朝地,不断凌空跃起,再而坠地,变幻姿态,身轻如燕,极度娴熟。   此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他的听觉灵敏,这脚步声十分轻敏,他知道,是浅夕回来了。   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会看书会写字了,但是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更多为好,于是在孟浅夕推门的那一刻,他就扑了上去,热情地舔着她白净的小手。   以前他一直也是以孤高自傲自居的,可是自从在她面前扮起来狼狗之后,他也彻底地觉得自己走上色狼之路了。   孟浅夕对于阿狂的热情,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将他抱了起来,拍着他的小屁股说道:“阿狂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这一拍又让阿狂的心里荡起了无数涟漪,这个小尼姑啊,还真是……居然拍他的屁股!   如果说他是色狼,那么孟浅夕就是色尼一枚!   孟浅夕并没有继续跟阿狂逗乐,将他放了下来,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屋顶的漏洞她还没有修呢!   她便拿了一个木盆,到外面的草地上去和了些黄泥还有草木灰,阿狂也跟了过来,他蹭在孟浅夕的旁边,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   孟浅夕看阿狂跟过来了,便解释说道:“你忘了屋顶漏雨吗?现在是夏季,雨水充足,要是不把屋顶上的漏洞补起来,以后我们都等着被淋成落汤**!”   她还会修屋顶?   阿狂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对方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会些拳脚功夫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居然还能上房修屋顶!他身为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名雄性动物,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因为他还是人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后来又像个野兽一样生活,哪里有机会修屋顶?   孟浅夕边和着泥,边说道:“爸爸去了之后,家里就没有男人了,所以不管是修马桶,换灯泡,修门窗……这些事情都是由我来做,所以修补一个泥巴房的屋顶,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她搬着梯子,一路攀爬上了屋顶,用和好的草泥,一点一点将屋顶的漏洞补好。   阿狂站在梯子下,抬起脑袋,静静地望着她,此刻的她,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浑身带了一个明亮的光圈,犹如九天之外的仙女。   孟浅夕,我的傻姑娘。 第十九章你会付出代价的!   清源庵虽然平时偶尔会有香客来参拜,但那都是少数。每到初一和十五都有庙会,那个时候才叫热闹,清源庵附近村庄的信徒都会起个大早到庵上来拜佛。   孟浅夕之前并不知道这个规矩,是某一天清晨,她拖着扫帚来扫地,发现前院人声鼎沸,许多百姓手中都拿着蜡烛和贡香,孟浅夕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孟浅夕已经许多天没有见过普通的百姓了,尤其是有头发的人,她干脆就躲在大树后面悄悄看起热闹来。   清源庵不招待男客,所以来者多是妇孺,少妇带着孩子,婆婆带着媳妇,母亲带着女儿……她们有的跪在菩萨面前虔诚地许愿,有的恭敬地上香点蜡烛,有的则带了水果菜籽油之物供奉在佛前,还有的就直接往功德箱里添置香火钱。   孟浅夕已经向会音问过,庵里的香火钱向来是由住持法慈师太亲自打理的,法慈师太出门之后,就将这件事也暂时交代给了法能照应。   既然上次庵里少了香火钱,法能诬陷是会净偷窃的,这次又有这么多人投了香火钱,那么那个偷香火钱的小贼有没有可能再次动手?她至少得做些什么来还会净一个清白啊,或者说,是还她自己一个清白!就在她暗暗盘算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无比尖锐的女声:“会净,你不好好扫地,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孟浅夕不用猜都知道谁在她身后,她转过头去,还未开口说话,就被法能那一身金光给晃到了眼睛,只见法能今天穿了亮黄色的法衣,法衣之外又罩了一件赤红色的袈裟,只见那袈裟上绣的是菩提之像,是用上好的金丝银线交织绣成的,还嵌着各色的灵石,即使不在光照之下,依然显得耀眼夺目。法能在这件袈裟的烘托之下,开始有点像个德高望重的师太,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   “怎么了?会净,哑巴了?”法能傲然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这一件袈裟用的是各种上乘材料制成,她只在有大事的时候才会穿,也难怪这个小尼子会傻了眼!   孟浅夕回过了神,答道:“我就是在扫地啊!哪里又鬼鬼祟祟了?”   “今天来了许多香客,记得清扫干净一些,不要坏了我们庵里的名声!”法能边抚平着袈裟边交代道。   “诺。”   法能便不再理她,提着她赤红色的耀眼袈裟去招呼香客了,一有香客看见她,就很热情地合十双手,叫道:“法能师太。”   “各位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法能也合十双手还礼,脸上的笑容无比和煦。   孟浅夕看着法能那虚假的笑容,只觉得背上冷汗滚滚,原来法能师叔也是能这么笑的?   “法能师太,我昨夜做了一个梦,心中甚是不安,师太可否帮我参详一二?”   “施主不要惊慌,你且道来,贫尼帮你看看梦中到底有何天机?”法能笑得如初生的暖阳,   这法能师叔才会解梦?原来一个人要从坏人装成好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孟浅夕一直以为尼姑庵是清净之地,大家吃吃斋,念念佛,各自为安地相处,可是原来尼姑庵也可以是一个小社会,不同的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该换脸的时候就换脸,丝毫不比新生代的演员差劲。   许多香客都留在了庵里吃斋饭,等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渐渐散去,有了一天的收获,漆红木的功德箱里早就积了满满的钱财了。   功德箱要放在菩萨面前供奉一晚,第二天再由法能收好,孟浅夕就决定在大殿这里守着,看看是否有不法之徒真的会来偷盗香火钱。   戌时之后,整座清源庵便安静了下来,孟浅夕便来到大殿外的墙角下,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她想,如果偷香火钱的小贼还要偷窃的话,今晚是良机,那个小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供奉着菩萨的殿宇里,即使是在黑夜里,也会点上两支蜡烛,所以并不算太黑暗,孟浅夕依然能看到殿里的情况。   阿狂同样也跟着孟浅夕来了,虽然明知道她是个很强悍的女子,但是仍然不放心她一个人。   今夜的天气不算太好,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阴沉沉的乌云把一切都遮盖住了,只有大殿里面透出来的隐隐烛光,能看让孟浅夕和阿狂看清彼此的样子。   “阿狂?你说今晚偷香火钱的小贼会现身吗?”孟浅夕窝坐在墙角里,将阿狂也抱在怀里。   阿狂安祥地伏在她的肩头,他猜,她也不确定那个小贼是否会来,但是在这里等着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她一直被猜疑成偷香火钱的嫌疑犯,所以阿狂明白,她很想为自己洗刷冤屈。这样一个正直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忍得下不白之冤?   “阿狂,你相信这个世上是存在公平和正义的吗?”孟浅夕一直以公平为追求,其实她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黑暗,多么肮脏,所以她才更更加向往一个公道的世界,可是她每每这样告诉她的队友,她的队友都会笑她,笑她在痴人说梦!   阿狂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以前他并不相信什么公正,但是孟浅夕出现之后,他相信了,就算全天下人都没有那一份正直,她也会一直坚守下去的。   孟浅夕现在的身体很瘦弱,阿狂趴在她身上,甚至觉得她的骨头硌得慌,他有点心疼,他想,他有必要给这个小尼开一次荤了,再这样下去她非得瘦到皮包骨不可!   孟浅夕已经把阿狂当做了一个毛绒玩偶,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虽然阿狂已经习惯被孟浅夕抱着,可是孟浅夕一阵阵袭来的抚摸,还是让他心内又起了无数波澜,这个小尼到底要怎么折腾他啊?不知道男人身上是不能乱摸的吗?虽然他现在是只狼,也是一只公狼啊!   阿狂忍住身上的焦躁,抵住自己的下颚,不敢有所动作。   不过,孟浅夕,你挑逗我这么多次,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孟浅夕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看,压根不会想到阿狂在心里已经暗暗记上了自己一笔账。   可是孟浅夕尽管坚守了一晚上,都没有可疑人出现过,为了不惹人怀疑,在上早课之前,她就离开了。 第二十章终于要开荤(首推中,求收))   孟浅夕闲来无事,想到了法空嘱咐的话,便去医药阁里取了法空需要的药材,就往后山去了。阿狂看她走了,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以往他不会这样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阿狂随着孟浅夕走路了竹林之中,心中甚是纳闷,他以前也经常上馒头山,怎么从来就没有发现有这样一片竹林?而竹林深处还有一个山洞?突然间,他觉得空气中凝结的味道好像变得非比寻常了。   “阿狂,法空师伯不喜欢有外人闯入,我进去就好了,你在外面乖乖等我,好吗?”临进洞前,孟浅夕向阿狂交代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着便是了,阿狂点了点头。   孟浅夕便拨开芦苇,进了小山洞,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回便不再那么拘谨了,轻车熟路地就到了洞穴的深处。   “师伯,我来了,你要的药材我也带来了。”孟浅夕边说着边走进了法空所在的洞室。   法空正在往她的炼丹炉里添加药材,见着孟浅夕,她还颇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嘱咐过你不准带别人来吗?外面的是谁?”   孟浅夕一怔,只觉得法空师伯太厉害了,居然能察觉出阿狂的存在,她忙回答道:“外面的不是人,是我养得一条狗,他很听话的,我让他在外面等我,他不会闯进来的。”   “是条狗?”法空凌厉的眼风一扫,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头,外面的好像不止是一条狗这么简单?   “真的就是条狗,师伯。”孟浅夕再次肯定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你帮我把桌上那几味药给研磨了。”法空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几味药材。   “诺。”孟浅夕应声就开始干活。   法空不再关心孟浅夕的存在,只是捧起了一个经卷,边研读着,边往她的炼丹炉里面添置药粉。   洞穴里飘着一股药草香,孟浅夕不识中药,对这些药味分辨不出来,她只觉得这些药草淡雅而不浓郁,好似有一种让人安神的功效,她在这样的药香中处久了,整个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她不敢问法空到底在炼些什么丹药,因为她知道,即使问了,法空只会凌厉地看她一眼,不会回答什么的。   谁知法空这时却问了一句:“会净,你最近可有听说过哪里有出现狼吗?”   狼?   为什么要问狼呢?   孟浅夕不敢询问原因,只是回答道:“弟子从没有听说过哪里有狼。”   法空像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现在要在天汉王朝找到一只狼,可谓是难如登天?”   “为何?”孟浅夕脱口而出道。   法空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继续磨吧。”   “诺。”看来这个法空师伯还挺会搞神秘,吊起了她的胃口又不说下去,不就是要找一只狼吗?天汉乃泱泱大国,找一只狼怎么可能难如登天呢?   孟浅夕依然是在法空那里磨了半日的药材,临走的时候,只见法空拿着一个占卜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算些什么,她没有多问,便离开了。   洞外并没有发现阿狂的踪迹,她不是嘱咐过阿狂在外面等着她吗?怎么就不见了?她不敢大声呼叫,因为她知道,洞内的法空听得到,她便一直在竹林里面找着,却一无所获。   直到她走出了竹林,才发现阿狂立在不远处的紫薇树下,嘴里紧紧叼着一只野鸡,翘着尾巴,神气的模样活像一样英勇的护卫。   阿狂刚刚不会去抓野鸡了吧?   有了这个想法,孟浅夕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久违的喜悦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肉不欢的年代,终于要开荤了!   阿狂松开了嘴,将已经死透的野鸡丢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不停地往外吐血沫子,因为这股恶心的血腥味着实让他受不了。他发誓,他这一生只用牙咬死过两种东西,一次是上次要袭击孟浅夕的黑蛇,一次就是眼前的野鸡。   虽然他有锐利的獠牙,要咬死别的小动物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他不喜欢这么做,他不想活得跟一个野兽无异,所以以前狼群还在的时候,他会吃别的狼猎捕回来的食物,但自己从来不会用獠牙去袭击别的生物。后来狼群散去,他开始用野果充饥,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连野草都吃过,因为他绝对不能一步一步彻底沦陷为野兽,忘记身为一个人的本性。   他这次去抓野鸡,目的很单纯,他想给她补补身子,她每天消耗大量体力,却吃不到对等的食物,现在瘦的不成样子,已然成为他最忧心的事情。   孟浅夕笑盈盈地将颇有分量的野鸡提起来,嘴里问道:“我们把这只野鸡烤了吧?”   烤?   这个字不觉得也让阿狂也咽下一口口水,他一开始的时候只能吃生肉,后来吃野菜野果充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烹调好的肉食了,这个字对于他来说也是有诱惑力的。   “把这只鸡带回庵里煮肯定是不行的,”孟浅夕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不如这样,我们在山上将这只鸡解决了,吃完再回去!”她说着,已经开始舔嘴唇了,虽然没有调料,没有炊具,但这些都是浮云,有鸡就够了!   阿狂领着孟浅夕到了一处清泉边上,阿狂不停地用泉水漱口,誓要去掉嘴里的那股恶心的血腥味,而孟浅夕就坐在紫薇树下开始风风火火的工作了。   先是拔鸡毛,拔完鸡毛之后要开膛破肚,取出鸡的内脏,虽然她没有小刀,但这也不是问题,她找到了一片薄薄的石块,将那石块磨得又尖又扁,然后就用那石块破开了鸡的肚子。   阿狂本是看见紫薇花瓣落在她的身上,觉得她就像被花雨包裹着的瓷美人,美轮美奂,可是待看见她不皱眉头地破开鸡肚子时,不禁目瞪口呆了,为什么她连破鸡肚子的事情都能干得这么好?为什么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起这种事情来显得异常娴熟啊?就连他自己都未必敢这么干脆地破开鸡肚子啊!   阿狂自然是不理解为什么,孟浅夕家里没有男人,很多事情都得她自己来,连修马桶她都能搞定,杀只鸡,破条鱼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况且她在集训的时候有几次野外生存的经验,也算是深谙野外生存之道。   山风拂过,紫薇花雨,飘然落下。 第二十一章我不要剃光头!   孟浅夕将野鸡处理干净,才发现自己身上都落满了紫薇花瓣,她也好像沾染上了淡淡的花香,她娇俏的小鼻翼一缩,欢心地闻着花香,然后抖了抖肩,花瓣都飘飘洒洒地从她身上落下来。   阿狂喜欢她甩花瓣的这个动作,他的脑袋往前一倾,用鼻子接住了孟浅夕甩下来的一片花瓣,嘴角咧出了一个笑容,如天边的烈阳一样明媚,可是他这个滑稽的模样却只让孟浅夕觉得好笑。   “阿狂,哈哈哈哈……你好可爱!”   她笑得合不拢嘴,他就跟她一起笑,直到鼻子上的那片紫薇花瓣因为他的猛烈颤抖而掉落下来。   接下来要生火,她身上没有现成取火的工具,那么只有用那种最古老的方法了--钻木取火,她在野外试过一次,虽然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是为了能吃到新鲜的烤鸡肉,她忍了!   她找了一块较平的木板,又找了一根细直的树枝,她在地上放了一堆干枯的落叶,将木板置于落叶之上,在木板上抠出一个孔,不停地用细树枝在上面来回钻磨着。   阿狂看傻了眼,他知道这叫钻木取火,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见有人这么做过,这个孟浅夕总是能带给他许多惊喜,跟她生活在一起,丝毫不用担心生活会没有乐趣。   终于在三刻钟之后,在孟浅夕双掌都磨到红肿之后,这袅袅的炊烟总算是升了起来,孟浅夕将更多的落叶铺盖在火苗上,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阿狂捡了很多干树枝过来,孟浅夕将树枝一根根往上搭着,搭成了一个小火堆。   她用粗树枝将鸡从头到尾串好,然后用手举着放在火上炙烤,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早就满头大汗了,但是她甘之如饴,为了她的无肉不欢,她愿意忍一时之燥热。   阿狂看着她那股认真劲,不自觉地又有了笑意,现在吃不吃这只烤鸡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从她身上学到了太多,因为她是那样正直善良,那样温暖向上,那样的风雨同安。   孟浅夕将野鸡烤的焦黄,和阿狂各一半分着吃了,阿狂很想将鸡腿和鸡胸肉都让给她,可是孟浅夕不肯接受阿狂让给她的肉。那么阿狂也就不再推搡什么,将香喷喷的鸡肉送进了肚子里,毕竟他也是十几年没有开过荤的人啊,不,是狼!   不过他只吃肉,骨头统统被他吐出来,孟浅夕手握着鸡腿,呆愣地看他有条不紊地将骨头吐出来,又讶异了一回:“阿狂,你可是狗啊!狗怎么能不吃骨头啊?”   谁规定狗一定要吃骨头啊?再说,我可不是狗!   阿狂忽略了孟浅夕的大呼小叫,继续啃着他的鸡翅膀,这样的美味他也是第一次品尝,没有调料,那又如何?不管他日后再品尝到怎么样的珍馐美味,都比不上她烤的这只野鸡。   孟浅夕,好人有好报,傻人有傻福,你知道吗?   --阿狂家的分割线--   “啊!阿狂,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长出来了?”   孟浅夕一直很不愿意面对水,不愿看到她的光头,可是她刚才无意中在水缸里一瞥,却发现自己的头顶上长出了一些短短的青黑色的头发,虽然那长度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把孟浅夕乐坏了。   阿狂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本来光秃秃的头顶却是长出了一些短短的头发。   孟浅夕笑开了一朵花,心满意足地说道:“不知道要过多久头发才能长长呢!”   “会净!会净!”会音永远是这样,人还没有出现,声音已经来了。   听见会音的声音,阿狂又窜到柴火堆后面躲了起来。   “会音,你看,我长头发了!”孟浅夕兴奋地抚摸着头上的小短发对着会音说道,只是她一说完,才发现,会音的头上也长出头发,忙说道:“会音,你也长头发了!”   会音却不理会她的兴高采烈,只是拉过她的手,边往外走便说道;“快跟我来,不然要迟到了!”   “怎么了吗?”孟浅夕被会音一路拽着往外,只能这么问道。   “我们每个月都要剃一次头发的,不然头发当然又会长出来啊!我们快去!其他的师姐妹已经去了的!”   孟浅夕闻言却浑身一僵,一把抱着旁边的大树,哭天抢地地说道:“我不要!我不要剃头发!我的头发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我不要去!”   会音却死命将她往外拽,不停地催促道:“会净,你不要任性了!去晚了法能师叔又该生气了!”   “不!我不要剃头发!阿狂!救我!我不要剃光头!”明知道再迟迟不去可能会惹怒法能,会连累会音,可是孟浅夕的脚下就像灌了铅,她就是迈不开步子,她不要剃光头!   阿狂听见孟浅夕的呼救,也只能深深叹口气,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身为一名小尼姑,她没有理由不接受每个月的剃头啊!   “会净!”会音见孟浅夕怎么都不肯走,直接伸出手去挠她的胳肢窝。   “哈哈哈哈……”孟浅夕被会音一挠,本来紧紧抱着树杆的手,瞬间就松了下来。   “快走!”会音看她送了手,立马又将她拖着走了。   “会音,我们有事好商量,不要这样对我嘛!”孟浅夕笑得使不上力气,会音的力气却也不小,一路就将她拖往了前院。   她们到前院的时候,很多小尼都已经剃完头了,法能并没有出席,持刀者是会圆。   “那个……我要去如厕!”孟浅夕看见会圆手中的剃刀,瞬间就慌了,她看见歹徒拿砍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害怕,而此时,她腿软了。   “会净!快点过来!”会圆一看到孟浅夕,直接就喊住了她。   “我?等等吧……我还没有准备好……”孟浅夕说着就想开溜。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还需要准备什么啊?快点进去吧!”会音说着就将想要逃跑的孟浅夕推了进去。   会圆拿起了剃刀,光亮的剃刀上映出了她奸佞得意的笑容,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近孟浅夕。   “不要啊!会圆师姐,我们有事好商量!”孟浅夕开始挣扎起来。   “快按住她!”会圆一声令下,周遭的的小尼统统都围了上来,将孟浅夕死死地按在蒲团之上。   “不要啊……”这一声响彻云霄。 第二十二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阿狂一直在等着孟浅夕回来,慢慢地,就听见一阵颇为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能判断出来,这是她的脚步声,只是不似以往的轻快愉悦。   她推开了门,一脸的颓丧,软着身子坐在了她的茅草小床之上。   阿狂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她头顶上那点短短的青黑色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顶锃亮无比的小光头。   阿狂踱步到她脚下,不停地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她的脚脖子,想逗她开心。   孟浅夕这时却开心不起来,只是用哀怨的声音说道:“阿狂,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留过长发,我一直特别羡慕留长发的女孩儿,可是现在我不求长发了,把那利落的短发还给我也是好的,我讨厌秃着脑袋!我讨厌做尼姑!”   我知道,对不起,浅夕,可是我却不能帮到你什么。   你讨厌做尼姑,我也讨厌做一只畜生。   阿狂伸出舌头去舔她垂下来的手臂,希望能带给她一丁点的温暖,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量就是这么卑微,在对方难过的时候,除了陪在她身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开口安慰一句的能力都没有。   感受到阿狂的安慰,孟浅夕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又把脸贴在他柔软的背上,问道:“阿狂,你说我是不是很丑啊?”   阿狂努力地摇了摇脑袋,他的浅夕,怎么会丑呢?   “你不要哄骗我了,要是我现在下山去见人,大家肯定会嘲笑我的!”自从没有头发之后,孟浅夕已经将自己归类为丑女的行列,所以尽管阿狂摇头,她也会认定阿狂是在安慰她。   谁敢嘲笑你?我……我咬他!   “阿狂!”孟浅夕紧紧地抱住阿狂,现在除了阿狂再没有别人可以给她一点慰藉了,可是半晌,她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对上阿狂那蓝幽幽的眸子,问道:“阿狂,你都跟着我一个月了,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长大?还是这么个小不点?”   阿狂无力地垂下脑袋,心下想着,浅夕,你错了,我不是这一个月没有长大,而是整整十二年没有长大,除了爪更锋了,牙更利了,其他地方几乎是没有丝毫变化。   “一定是你跟着我,吃不好,所以都不长个,法能师叔规定的一个月不许吃早饭的期限已经到了,我可以自己去吃早饭了,以后我会想办法多给你带一些吃的,好不好?”孟浅夕已经开始自责起来,把阿狂长不大的原因归结于自己。   阿狂咧嘴一笑,好!我的善良小尼!   --阿狂家的分割线--   “琛儿,你快走!快走啊!”   “不!母后!我不走!琛儿不会丢下母后你一个人的!可是母后,琛儿好痛,琛儿全身好像都被烧着了!”   滚滚的烈火吞噬而来,他的口鼻里全被灌了浓烟,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可是雪花一碰到火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铺天盖地而来的焦味,让他几乎窒息。   这感觉仿佛是有人用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他喊不得,叫不得,就只能等着时间流逝,白白殒命。   场景忽的转换了,转换成了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暗,空气里只有腐烂的阴气,他知道,这是冷宫的角落,雨娘将他在这里藏了三日,他一直就躲在一个废墟的床底下。   床底下的湿气很重,那三天,他全身的毛发没有一处是干的,那股刺心的冷意,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就如无形的细针,从他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扎下去,刺得他体无完肤。   他冷得打颤,浑身都在发抖,连上下牙齿都无法闭合。   场景忽又变了,好多人在追他,他们都在喊着:“是狼啊!快把他抓起来,好到官府去领赏钱!”   他奋力拔起四只腿飞奔,那些人对他紧追不舍,他的掌心都磨破了,一路都有他留下的血迹,可是那些人拿着锄头,树枝,石头……各种随处可见的工具,就是不放过他。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们的太子,我是北宫玄琛啊!   父皇,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阿狂?阿狂?你怎么了?”阿狂本就睡在孟浅夕的怀里,此时他剧烈的扭动将孟浅夕惊醒,她的手一摸,发现阿狂的身上汗涔涔的,脑袋也不安地转来转去。   “阿狂?”   “阿狂?”   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响起,阿狂的神智也慢慢被拉了回来,他开始逐渐清醒,只见面前是孟浅夕焦虑地捧着他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的大眼睛急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别怕,我没事。   阿狂眨巴了两下眼睛,将头埋进了孟浅夕的怀里,她怀里的温度,她身上的青草香,就是他的良药。   “阿狂。”见阿狂没有大碍,孟浅夕才放下心来,边拍着他的背,边温柔地说道:“阿狂,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别怕,我就在你身边,你安心睡吧!”   我知道的,你会在我身边,除了你,再没有人愿意在我身边。   阿狂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只是她胸前的那对柔软,又让阿狂脸红心跳了一回,虽然他早就习惯伏在她的怀里,但是每每到这时候,他的小心脏还是回飞快地跳跃起来。   这种煽情的时候,他本不该有这种迷乱的想法,可是他也是一名正常的雄性,有些东西,是不能忽略不计的。   “阿狂,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只要安心睡就好了。”虽然阿狂将自己当做一名正常雄性,可是孟浅夕只将他当成是一个孩子,她丝毫不会觉得让他伏在自己柔软的胸前会有什么不妥,只是一味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好让他安然入眠。   他喜欢她这样抱着她入眠,他将眼睛慢慢地闭上,听着孟浅夕给他哼起的摇篮曲,渐渐忘却了梦里面的可怕与无助,有的只是丝丝甜美。   浅夕,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不管我是什么,只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为你排忧解难。   夜色深沉,一人一狼紧紧相拥,慢慢睡去。 第二十三章你这个贼!(二更)   “快!把她给我拖出来!”闷热的午后,一声尖锐的女声赫然响起。   孟浅夕还在床上睡着午觉,阿狂趴在地上练字,突然听见了外面有动静声,阿狂用掌心抹去了地上的字迹,一溜烟就窜到柴火堆后面躲了起来。   “砰--”的一声,柴房的门就被踹开。   孟浅夕也被这巨大的声音惊醒,一下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只见来者是法能,身后还跟着一众她门下的弟子。   “师叔,你这是做什么?”孟浅夕的睡意还没有全醒,压根不明法能为何如此。   “做什么?去!将她拖出来!”法能冷哼一声,就有弟子去拖拽孟浅夕。   “你们干什么?我有脚!我自己会走!”孟浅夕挣扎了两下,挣脱了她们的禁锢,起身拍拍屁股,走到法能边上,问道:“师叔,我到底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法能双手环胸,低眉看着孟浅夕,带着十足的不屑,说道:“你又偷了香火钱,还抵死不认!”   又是香火钱?!   孟浅夕的睡意顿时全无,震惊过后,她恢复了之前的神态,回答道:“师叔,空口无凭,你不是第一次冤枉我了,无凭无据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说我偷盗香火钱你可拿得出证据?”现在她终于明白会净为什么宁愿跪死在雨里也不愿意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了,法能简直欺人太甚,根本就是往她身上扣屎盆子!   “诬陷你,会圆你说!”   会圆听见法能叫她,从后面站了出来,底气十足地说道:“庵堂开放的那天,有许多香客添了香火钱,放在菩萨面前供奉,可是第二天早上早课之前,我却见你从大殿处偷偷离开,不是你偷了香火钱还会是谁?”   原来是那一晚,她抓贼不成反倒又被当成贼,孟浅夕赶紧否认道:“我就是怕有人会偷盗香火钱,所以才守在大殿外面,希望能抓到贼,没有想到徒劳无功,我才会离开的!”   “诡辩!”法能一喝,她不会相信孟浅夕的任何说辞。   “师叔,如果真是我那晚偷了钱,为什么你们当时没有发现?现在才来兴师问罪呢,很显然钱不是那晚丢的不是吗?”   法能一愣,她好像说的有点道理,但她立马反驳道:“是不是那晚丢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一定是你偷的!否则你鬼鬼祟祟地在殿外做什么?你这个贼!我今天就要替法慈师姐清理门户!”   孟浅夕胸口一闷,这个法能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快!将会净拖出来!”法能又喝了一声,更多的小尼轰然而上。   “走开!”孟浅夕一直以仁为善,从未对这些普通人动过武力,但是事情到这一步,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双手握拳,出拳如雷,一左一右各击一拳,就将带头冲上来的会方和会圆打到在地。   “哎呦喂!”会方和会圆痛苦地栽倒在地,皆是捂着胸口叫唤,那些小尼看见孟浅夕动武,皆是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会净!你要造反吗?”法能也被孟浅夕吓了一跳,还是死撑着拔高嗓音问道。   现在孟浅夕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法能这般欺人,她要是再忍下去,就等着有一天死在这清源庵里吧!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会净给我绑起来!”法能急得有些跳脚。   众小尼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法能的威迫下一起向孟浅夕走去,孟浅夕这回可没有手下留情,她出掌如风,分寸拿捏得刚好,或是用拳或是用肘,既没有伤到那些小尼的要害,却也都将她们掀翻在地。   法能看见孟浅夕渐渐占了上风,小尼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栽倒在地,身怕她也会上来毒打自己,此时她眼珠一转,看见门边有一只木棍,便将木棍拿了起来,双手紧握木棍,悄然向孟浅夕走去。   ------题外话------   突然想到应该上个二更,虽然字数有点少,表嫌弃! 第二十四章狼!是狼啊!   阿狂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此时看见法能手持木棍,准备袭击孟浅夕,他哪里能忍得住?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他拔腿从柴火堆里冲了出来,两只前腿凌空跃起,直接扑在法能的小腿上,尖利的狼爪瞬间就在法能的腿上留下了几个鲜红的血口子。   “哎呦喂!”法能尖叫一声,抱着自己受伤的小腿开始哀嚎起来,手中的木棍也顺势脱落。   众人听到法能的惨呼,都停下了手,孟浅夕回头一看,只见法能的小腿部渗出了血,而阿狂就站在法能脚下,地上还有一根木棍,孟浅夕立马就猜到,肯定是法能要偷袭自己,所以阿狂才会把她给伤了。   可是最让她震惊的并不是阿狂将法能给伤了,而是所有的小尼都在此刻指着阿狂,惊惧地大呼起来:“狼!是狼啊!”   阿狂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在他冲出来那一刻,什么都完了,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裸地被揭露,也许他与孟浅夕的一切,也会就此划上句号。   孟浅夕看着所有人脸上惧怕的神情,根本不明所以,她伸出手将护主有功的阿狂抱在怀里,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了?他只是一只小狼狗而已啊!”   “什么狼狗?你还在诡辩!他是一只狼崽啊!”会方站出来叫道,在天汉,狼的相貌和习性一再被普及,为的就是彻底消灭天狼灾星,保佑江山社稷,所以她们一眼就能将狼分辨出来。   孟浅夕看会方说得理直气壮,对上阿狂的蓝眸子,疑惑地问道:“阿狂,你真的是狼么?”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澄澈,就像没有被污染过的清泉。   浅夕,也许,到这一刻就是尽头了吧?也许我们缘尽于此了吧?在死前还能与你拥有这样一段回忆,我北宫玄琛死而无憾!   他闭上眼睛,将即将流露而出的泪水深深地关在了他的眼帘之中,他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身份,他已然做好了再一次被抛弃的准备。   可是事情并不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头顶有孟浅夕略带抱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阿狂,原来你是狼啊,我居然把你当做是狼狗了!我以为那样的矮山里不会有什么野兽的,所以把你当野狗了,抱歉,阿狂!”   阿狂霍然睁开眼,只见她是诚挚的道歉,眼里没有一丝害怕,没有一丝恶意,难道她不怕自己么?她不知道天狼灾星的故事么?她不知道狼现在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生物么?   “会净,你在说什么?那可是狼!是狼啊!”会方边扶着还在呼痛的法能,边恐慌地冲着孟浅夕嚷道。   孟浅夕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说道:“狼又怎么了?不管他是狼是狗,都是我的阿狂!”   阿狂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她刚刚说什么?她不会抛弃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不行!师父!必须将这只狼崽送官查办!不然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清源庵藏着恶狼,该如何是好啊?”会圆边用汗巾替法能包扎伤口,边惶恐地说道。   法能心中也是此想法,可是还等不及法能开口,身后就有一声无比凌厉雄浑的女声响起:“要把谁送官查办啊?”   众人皆是一愣,回过头,只见来者是一脸肃穆的法空,法空一年只会下山一两次,怎么恰巧就碰上今天了?虽然清源庵的主持是法慈,但是几十年来法空的威严在清源庵都是最盛的,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不”字,连法慈都会礼让她几分,她交代下来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违抗。   法能看到法空也有片刻愣怔,待她回过神,还是回答道:“师姐,我在替法慈师姐清理门户呢,这个会净不仅敢偷香火钱,还私自养狼,这些都是十恶不赦的罪,出家人怎么能如此?”   “是么?法能师妹,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乱说的!”法空狭长的眼角显得格外凌厉空明,似乎已经看透了一起。   法空的这个眼神让法慈心里一阵虚,赶紧说道:“就算香火钱的事情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是会净养狼的事情却是真的,师姐,你看,狼就在会净手中!”   法空便将目光往孟浅夕身上投去,阿狂闻言,也将目光对上法空,法空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当对上阿狂那深邃幽蓝的眸子时,她只觉得心跳一滞,似乎连呼吸都要忘了,她震惊地上前了一步,那双眼睛,绝对不同寻常!这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狼!   阿狂同样也被法空眼里的凌厉威严所折服,这个法空师太,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尼姑,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强大的黄道之气。   “这不过是条普通的狼狗,你们瞎叫唤什么?”思忖了一瞬,法空漫不经心地说出口。   “师姐,不可能啊,那明明就是……”法能争辩道。   “我说是狼狗就是狼狗,你听不懂吗?难道清源庵真的出了一条狼,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让外界传言我们清源庵养了一条狼?让清源庵的百年清誉都会毁于一旦?以后谁还会来我们庵里上香拜佛?我们都一起喝西北风去么?”法空厉声打断了法能的话,用这最简单的事实堵上众人的嘴。   法能只觉得身子一颤,她这个法空师姐虽然常年不管事,但是说出口的话甚至比法慈还要管用,她那阴冷冷的眼神,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诺。”法能只能这般应道。   “那不过就是条狼狗,长得凶悍一些罢了,现在哪里还能见着狼?谁以后要是再敢拿这样的事来找茬,休怪我不客气!庵里面没事做了么?让你们清闲至此!还不散去!”法空沉声说着,可是她的眼神再一次不自觉地落到了阿狂那深幽的眸子当中。   阿狂也不惧地对上她那空灵的双眸,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位绝对不是简单的尼姑!   “诺。”听见法空发话,在场的姑子们只能这般应道,现在有法空在明面上给会净撑腰,她们哪里还敢造次?   孟浅夕心里一阵畅快,笑看着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姑子们都变得唯唯诺诺,尤其是那嚣张的法能师叔,腿上受了伤,还得在人前听法空的教训,原来这法能师叔也有克星啊! 第二十五章天狼咒   因为法能只是带了自己门下的弟子来找孟浅夕的麻烦,会音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听到风声的她也火急火燎地赶到柴房来,不过那些闲杂人等早就散去了,此时只留下孟浅夕和阿狂留在柴房里。   会音看到阿狂,惊讶得连双眼都瞪圆了,看来她在路上听到的会净养了一只狼崽这件事是真的!   “会净,你怎么真的养了狼?”   孟浅夕抬头一看,见是会音来了,笑着回答道:“不是,法空师伯也说了,这不是狼,不过是条普通的狼狗,长得凶悍些罢了!”   “这分明就是只狼啊!”会音激动地看着阿狂说道,“你看他的眉宇那样的霸道,耳朵是竖直的而不是下垂的,他的口那么宽,牙齿那么尖锐,尾巴也是又短又粗,是下垂的,不是上扬的,反正,这分明就是一只狼啊!法空师伯肯定是因为维护你才说他是狗的!”   “是狼就狼吧,无所谓,反正他是我的阿狂!”孟浅夕依然是这么满不在乎。   “会净!”会音气恼地将孟浅夕拉到了外面说话,将阿狂一只狼丢在了柴房里。   “会音,你有话就直说吧,怎么了这是?”孟浅夕对于会音的反常有些不适应。   “你不知道狼意味着什么吗?”会音急得都快拧出眼泪来了。   “什么?”   会音深叹了口气,将十二年前未央宫发生的那场宫变仔细道了出来,她本以为孟浅夕听完之后一定会很吃惊地大叫:“怎么会这样?”   可是孟浅夕只是无比淡定地说了一句:“那又怎么样?这根本就是滥杀无辜,动物也是生命啊!再说,就算真的有天狼灾星,也不见得所有的狼都是灾星啊,我的阿狂就很善良很有爱!”   “会净,你真是疯了!”见无法跟孟浅夕沟通下去,会音急得挠腮,简直要抓狂。   “那你便当我是疯了吧!反正法空师伯已经嘱咐过所有人我的阿狂就是一条狼狗,你们就将阿狂当做是狼狗对待不就好了么?”   “会净,你简直是无可救药了!”   孟浅夕回到柴房之中,只见阿狂摇着尾巴在等她,她无奈地笑笑,说道:“你不用再装狗了,好好做你的狼吧,不管外界怎么说,你永远是我孟浅夕的朋友!我不相信有什么天狼灾星,我也不相信你会对我不利!”   阿狂欢欣地点了点头,他此时摇尾巴,并不是在装狗,他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因为孟浅夕刚刚所说的那番话让他感动不已,她居然在知道天狼灾星的故事之后还这么欣然接受自己,还这么维护自己,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   --阿狂家的分割线--   夜半三更,一个美丽的小尼已经进入了梦乡,黑暗的柴房里,突然有了两点幽蓝的光,阿狂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孟浅夕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出了柴房的门,一路往后山而去。   山中一片黑暗,但是这丝毫难不倒视力极佳的阿狂,他一路上山,穿过了竹林,停在了那个山洞口前。   “进来吧!”法空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似的,这般叫了一句。   阿狂听见法空的准入令,便向山洞中走去,洞里的甬道很静很长,他走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法空所在的洞穴,只亮了一点虚弱的光,阿狂走进去,只见整个洞穴摆的都是些修道之物,一股莫名的药香霎时间就充满了他的鼻腔,洞中隔了一个黑色的帘帐,阿狂知道,法空就在那帘帐之后。   法空从帘帐之后走出来,眼里氤氲着不名的笑容,她沉稳地对上阿狂那双如冰晶的蓝眸子,问道:“你根本不是一只狼对不对?”   阿狂一愣,不知道这时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毕竟现在还不确定这个法空师太是是敌是友。   可是法空却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狼,你身上没有真的狼气,你叫北宫玄琛,是由人而幻,你是中了天狼咒的前太子!”   这一言如当头棒喝,阿狂的的身体不禁一颤,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若她是奸恶之徒,现在在这个药香萦绕的山洞里,他怕是逃不出去了。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反,我会帮你去除天狼咒!”法空像是洞悉了阿狂此刻的想法。   是真实假?   阿狂警惕性地看了法空一眼,还是无法相信她。   法空为了消除阿狂的猜疑,便将自己的故事说来:“我以前是个修道之人,我的名字叫青离,我幼时生活在海外的蓬莱仙岛上,跟着我的师父修炼,我是最小的师妹,我的大师兄叫做嬴祖。”   嬴祖!   这两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字在他的眼前被无限放大,那个身量矮小的花甲道人,舞着拂尘指着他和母后,说他们就是天狼灾星的吃人模样又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个可怕的雪夜,就是嬴祖毁了他的人生!   “他比我年长许多,照顾着我长大,我们情投意合,约定好要共度余生。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在岛上的岩洞中发现了失传已久的天狼咒,那是可以将人变成狼的恶咒,那是不被世间允许存在的魔咒,那是会违反人间天地纲常的咒语!就连我们的师父也从来不提及这个魔咒!可是赢祖他却想修炼,因为这是被世人唾弃的神秘咒语,他很想尝试一番,我一再劝他,说这个东西不能碰,这个咒语会让修炼者迷失心智,会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是我的劝诫对赢祖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背着师父躲在岩洞里面偷偷修炼,对我也不闻不问,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后来师父去世,他在岛上掌权,便更是胆大妄为,找活人一次次地做实验,他屡败屡战,残害了许多无辜生命。我因为这件事与他决裂,一气之下来到中原削发为尼,本来想伴着青灯古佛渡过余生,可是十二年前他竟敢进入长安,对当朝国母和太子施天狼咒!”   “他小打小闹就罢了,可是如今竟然参与政事,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我搬到了山上来住,我也接触过天狼咒,所以一直在寻找天狼咒的破解之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制住嬴祖。我也听说你当年从大火中逃脱,我想说不定你还活着,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你,帮你一把,也减轻嬴祖的罪孽。”   嬴祖的罪孽还能减轻吗?若有机会,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六章美尼与野兽组合   嬴祖的罪孽还能减轻吗?若有机会,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法空又怎会猜不出此刻阿狂的想法,她惨淡一笑,只是说:“我知道你恨死他了,我不会为他求情,只希望稍稍为他减轻一点罪孽,等到了阴曹地府之后,也不必下十八层地狱!”   “那你可想出天狼咒的破解之法了?”阿狂已经知道法空对自己没有恶意,不欲与她纠结嬴祖之事,便用爪子在地上写出了一行字。   法空看见阿狂写得字还颇有些诧异,但是转瞬想想,人家曾经好歹是一国储君,就算变成狼,人家也会通过重重艰难险阻想办法活下去,写字又能算什么难事?   “我这十二年一直在参悟,但是一直没有**来进行实践,所以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什么时候能成。”   早在阿狂第一次随着孟浅夕停在法空山洞外的时候,法空就觉得有异常了,没有想到她一心寻找的北宫玄琛就藏在庵内,早知如此,当日就该盘查个究竟,幸好现在也没有耽误许多功夫。   “只要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告诉我要怎么做?”阿狂又在地上写下一排字。   “我一直在炼丹药,你每天晚上到我这里来服食丹药,天上有一颗星名为天狼星,那颗星又大又亮,呈隐隐的蓝色,即使天上有乌云,也很能将它遮住。若有月亮和天狼星同时出现的夜晚,我们就一起到山顶去打坐,吸取天地之灵气,你只要一心将你自己想成是个人便够,我会为你念诵咒语。”   他记得那颗在乌云底下若隐若现的星星,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只有那颗微蓝的星星在乌云层里若隐若现,嬴祖便是挥舞着拂尘对着那颗天狼星施法的。   “我一定会配合的!”阿狂这么写下。   “这一过程可能会很漫长,连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虽然这样的话有些沮丧,但是法空不得不对他实话实说。   阿狂可以理解,毕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连嬴祖都疯狂地修炼了那么多年才练成天狼咒,破解又谈何容易?但是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会坚持下去。   阿狂踏着星光回到柴房,孟浅夕还在甜甜地睡着,嘴角牵着淡淡的微笑,他想,她现在一定正做着好梦,阿狂小心翼翼地回到被窝里,孟浅夕在碰到他毛绒绒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就自然而然地将他带进了怀里。   阿狂心里暖融融一片,他现在很清醒很振奋,不管这个过程有多艰难多漫长,他都愿意去尝试,他睁着蓝眸子,满意地看着她娇憨的睡颜。   浅夕,若我不是一只狼,我是一个人,你可否还愿跟我相依为命,可否愿意与我不离不弃?可否还愿意抱着我入眠?   --阿狂家的分割线--   因为法空在清源庵享有着绝对崇高的地位,所以没有任何人敢对法空说的话表示任何的怀疑,既然法空明言说过阿狂是条狼狗,不管阿狂到底是什么,那么阿狂就必须是条狼狗!   于是乎阿狂再也不必躲在柴房里不敢见人了,他可以以一条狼狗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清源庵里了,虽然不敢到外面去,但是至少在清源庵里他是自由的。   自从法能被阿狂伤了腿又挨了法空的训后,便甚少出门,更别谈找孟浅夕的麻烦,孟浅夕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了,甚至明目张胆地抱着阿狂在清源庵里招摇过市。   这边她刚抱着阿狂出了柴房的门,就听见一旁有几位不明情况的小尼的窃窃私语。   “听说她给那只狼崽取了个名字叫阿狂呢!”尼姑甲说。   “听说阿狂昨天把法能师叔给咬了!”尼姑乙说。   “听说现在没有人再敢给她气受了!”尼姑丙说。   ……   孟浅夕听着那些小尼姑的暗论只觉得心里畅快,她知道,除了阿狂为她保驾护航,法空师伯也向着她的,看那些狂妄小尼还敢不敢放肆了?还敢不敢一天到晚对她颐指气使了?小心她放出阿狂,将她们吓得落荒而逃!   对于她来说,阿狂是狼是狗有什么要紧?只要是她最亲昵的阿狂,就足够了!   阿狂张着大嘴,露出无比尖锐的獠牙,用锋利的狼眸在那些小尼姑的身上一一流转而过,看得那些小尼姑都是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他这就是在警示她们,谁以后再欺负我的美丽小尼,休怪我不客气!   只不过他可没有像那些小尼所说的用嘴去咬法能那个老尼姑,他一直很介意用嘴去袭击别的生物,咬死黑蛇,咬死野**那都是情非得已,至于法能,用他的尖爪就足够了!   小尼姑们皆被阿狂可怖的样子威慑住,这明明就是一只凶恶的狼崽,法空师伯怎么可以偏帮会净到这个地步,硬说那是一只狼狗呢!但是法空师伯这么说了,她们也就只能遵从,因为法空师伯是清源庵里真正的大头,在法空面前,法能说的话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孟浅夕越发地傲娇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再被欺负了吧?至少法能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吧?她总算能舒心地过一段日子了!   阿狂咧嘴,灿心一笑,嗷呜!我们是美尼与野兽组合!   ------题外话------   今天的字数有点少,所以……我剧透一下明天的内容,明天会出现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人儿~嘘! 第二十七章江倚柔   夏天最多的就是雨水,孟浅夕午觉还未睡醒,就被惊雷吵醒,只听雨声簌簌地拍打在简陋的屋顶上,幸好她已经将屋顶的漏洞修补好了,不然这样大的雨,她是真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可是还没有当她再次睡去,柴房的门就被拍响了,而且敲得很急,只听会音着急的声音传来:“会净,别睡了,快跟我到前殿去!”   孟浅夕惊得一骨碌就坐了起来,为什么要到前殿去?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不会又要剃头发吧?可是头发还没有长出来啊!   她起身去开门,只见会音撑着一把半旧的油纸伞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还有些期待。   “会音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会音激动地拉过孟浅夕的手,边将伞撑在她头上,边将她往外带,嘴里说道:“江小姐来我们庵上了,此刻正在前殿呢!”   “江小姐是谁?”孟浅夕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但是会音这么有兴趣的样子,那就陪她走一遭吧!   “长安城的第一美人儿,江皇后的侄女,大将军江野的独女江倚柔小姐啊!”会音颇有些得意地介绍道。   江倚柔?!   孟浅夕还没为这个美丽的名字产生什么波动,可是还留在柴房里的阿狂,因为听到这个名字,一颗心,忍不住嘭嘭跳动了起来,江倚柔居然到这里来了?而江氏已经登上了皇后的宝座,江野也成了大将军,拥有了举国最高的兵马大权!   阿狂忍不住退了两步,在心里埋怨自己道:北宫玄琛啊北宫玄琛!你早就该料到如此的不是吗?现在又何必震惊至此?   犹豫再三,阿狂还是迈出了步子,尾随她们俩而去。   “那她一个千金小姐为何会到这荒郊的庵堂里面来?”孟浅夕边拍着袖子上的落雨,边问道。   “我听说是因为江小姐从云中探亲回长安,没有想到还未至长安就遇到了这狂风暴雨,所以她就先进我们庵里来避一避。”会音答道,脸上的眉飞色舞依然没有褪去。   她们俩人到达前殿的时候,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只见大殿的两侧立满了小尼,而法能也亲自出来迎接这位贵客。   至于那位长安第一美人江倚柔小姐,她正背对着孟浅夕,跪在蒲团上敬拜观音娘娘,孟浅夕完全看不见她的容颜,只见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襦裙,裙上绣着一瓣瓣精致的樱花。   孟浅夕突然觉得就算不用看见的真颜,也可以确定她是位美人了,不是因为她那玲珑窈窕的身姿,而是因为她那满头的长发,她的青丝没有梳成髻子,都是垂直地披在肩上,只是在发中用一条粉色的绸带系了一个蝴蝶结,远看过去,她的秀发就像一匹柔顺溢彩的丝绸。   在尼姑庵呆久了,孟浅夕已经渐渐模糊了美人的概念,但是看着这个粉色的影子,她突然又想起来美人该是什么样了,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颦一笑,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都说花在半开的时候是最美的,因为盛开了,就代表离凋零不远了。而眼前的江倚柔就是半开的樱花,粉嫩纯净,让人为她的美貌,为她的年轻深深折服。   江倚柔恭敬地给观音娘娘上了一炷香,才由着她的婢女玉药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江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雨势虽然渐小,但是天也快黑了,雨后路上泥泞,恐怕多有不便,不如今晚先在庵里宿一宿,明日再进城,可好?”法能又穿上了她那最珍贵的赤红色的袈裟,脸上挂着明灿灿的笑容。   江倚柔低头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如此也好,那便有劳师太了。”   这是孟浅夕听到江倚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只觉得她的声音如黄莺鸟一般,甚是娇俏动听,她不由地对江倚柔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慢慢地向殿旁走去,想要找一个角落好好地看一下江倚柔的庐山真面目。   “江施主入住,是我们的荣幸,会方,还不去后院为江施主将厢房收拾妥当了!”法能说着给会方使了一个眼色,会方会意,即刻去安排了。   “玉药。”江倚柔也给她的婢女玉药使了一个眼色,玉药便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金子,递给了法能,说道:“师太,这是我们小姐为庵上添的香火钱。”   法能笑眯眯地将金子收好,又说道:“多谢江施主,菩萨一定会感受到江施主的诚意,保佑施主多福多寿的。只不过,庵里不招待男客,施主你的那些随身的护卫可能要安排住在庵外了。”   “没有关系,我们有随身携带的帐篷,你再为他们添一些柴火被褥皆可。”江倚柔也很识大体地回答道。   “多谢江施主体谅。”法能喜笑颜开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施主移步吧!”   孟浅夕冷着张脸,这样的法能师叔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活像一个深宫大院里的老仆人,一副谄媚样!   此时,江倚柔一个转身,仿佛有一阵清香飘过,孟浅夕将她的美貌一览无余,只见她长眉入鬓,面如樱瓣,双目含情,唇似果桃,她果然没有辜负孟浅夕的想象,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樱花,静静地开在那最高的枝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躲在树后的阿狂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江倚柔的面貌,没有想到十二年过去,江倚柔已从当年那个挂着眼泪的奶娃娃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还记得那时候在宫里,现在的江皇后不过是婕妤,江婕妤经常将她的小侄女江倚柔接进宫小住。   那一年,他七岁,他的二弟也就是江婕妤的儿子北宫焰六岁,江倚柔不过四岁,宫中的孩子少,他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玩。   北宫焰很淘气,总喜欢欺负江倚柔,江倚柔被北宫焰欺负之后,总会挂着眼泪拉着北宫玄琛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玄琛哥哥,焰哥哥总是欺负我!”   那时他总觉得这个小小的粉娃娃可爱极了,他会替江倚柔抹去眼泪,摸着她的小脑袋,宽声安慰道:“柔儿别怕,玄琛哥哥会保护你的!”   “玄琛哥哥你对柔儿最好了,柔儿以后都不跟焰哥哥玩,只跟玄琛哥哥玩了。”听见他的安慰,江倚柔才会慢慢止住泪水。   “柔儿真乖!”   “嘻嘻嘻……”小小的江倚柔的声音像黄莺鸟般响起,清脆迷人。   落雨已停,残云卷边,一只狼崽躲在树荫下,认真地回忆那段如初虹般绚烂的往事。 第二十八章玄琛哥哥,你在哪里?   江倚柔慢慢地挪着莲步往外走,猛然就看见大殿外的大树后面隐着一双幽蓝色的眸子,江倚柔呼吸一滞,随后开始惊呼道:“狼!怎么会有狼?”   阿狂听到江倚柔的呼声,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连忙调转头,提起爪子往后院飞奔而去。   大殿里的小尼们都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忙团团上前围住,挡住了江倚柔的视线,要是真让别人知道清源庵里面藏着一只狼可怎么得了?   “江小姐,你看花眼了,长安附近早就没有狼了,这里又怎么会有呢?那不过是村子里的一条小狼狗!”法能脑袋一转,急忙上来解释道。   “真的是这样吗?”江倚柔像是有些失望,眼里的那层期待慢慢褪去。   “当然是真的,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法能手握檀木佛珠,颔首回答道。   不过她这样的回答倒又让孟浅夕在心里不屑,出家人不打诳语?最会打诳语就是她这个出家人!   “江小姐,请。”说罢,法能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导者江倚柔向外走去。   江倚柔也便跟在法能身后,只是在法能迈出大殿之前,却不动声色地回头给孟浅夕一个眼色,那个眼色中夹杂着厌恶和鄙弃,孟浅夕知道,法能这是在提醒她,把阿狂看好,不要让他惹出麻烦!   一众小尼便熙熙攘攘拥着江倚柔往后院走去,会音这时伏在孟浅夕耳边,带着万分惊艳的语气说道:“会净,江小姐真的生的好美啊!”   孟浅夕赞同地点了点头:“再没有比她更美的了!”   江倚柔早已远去,可是那满头青丝和袅袅娉婷的身姿,自然而然地就在孟浅夕的脑海里勾勒出来,这般貌美又温柔似水的女子,谁拥有了都会是福气。   暴雨过后,空气如洗,七色的彩虹也在天边出现,阿狂早已躲回了柴房,此刻那些关于童年点点滴滴的回忆又在他脑海里一幕一幕慢慢浮现,他记得那个雨夜,江倚柔受了北宫焰的欺负,把自己藏了起来,那时宫里面很多人都在找她,可是一无所获,是他在御花园的假山里找到了她。   她胆子很小,明明很怕黑,可是心性却不弱,就是不肯吞下这口气回去面对北宫焰,当她看到自己的时候,她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玄琛哥哥,这里好黑,柔儿好害怕!”   他将江倚柔护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柔儿别怕,玄琛哥哥会保护柔儿的。”   他将脖间的夜明珠解下来送给了她,那是西域进贡而来的夜明珠,她替她挂在脖子上,说道:“柔儿,这个珠子会发光哦,以后柔儿就不必怕黑了。”   江倚柔终于破涕为笑,夜明珠的光将她光洁的面容衬托得更加盈盈耀人,她笑着道:“玄琛哥哥对柔儿最好了,柔儿长大了一定要嫁给玄琛哥哥!”   那年他的年纪也还很小,完全没有想过这回事,不过江倚柔的这句话同样也让他红了半边脸。   原来当年挂着鼻涕眼泪的奶娃娃就这么长成了,原来时光真的过去了这么久。   “啪”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打断了阿狂的回忆,孟浅夕刚才一路赏着虹回来,此时一看到阿狂,就想起他刚才躲在树后面偷看江倚柔的事情,她狡黠地伸出手指着阿狂,带着点坏笑说道:“好啊!你这个色狼!你居然瞒着我去前院偷看美人儿!”   阿狂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是想偷看美人,他只是想看一看故人。   但是下一秒孟浅夕却自己拍上了掌,满嘴艳羡着说道:“难怪你要看,同样身为女孩,我都会被她吸引,她确实是个绝色尤物!江倚柔,简直美到不像话!”   阿狂抬眼看她,只见她双眼冒着金光,那股羡慕之情已经毫不修饰地流露了出来,可是阿狂却轻笑了一声,孟浅夕,你这个傻姑娘,说起美,谁比得过你?你一笑,满天星辰,漫地繁花,也会就此失去颜色。   --分割线--   “小姐,你怎么又在看这颗夜明珠啊?”   玉药刚为江倚柔收拾好被褥,一转头,就见江倚柔将脖颈中的夜明珠掏了出来,坐在窗下,一脸陶然地看着,她削尖的下巴轻轻地抵着那颗夜明珠,她像一朵嫣红的花儿,与那颗明亮的珠子融为一体,就连窗外的彩虹比之也会黯然失色。   江倚柔没有回答玉药的问题,只是问道:“玉药,你看清刚才那只小东西了吗?真的只是只狼狗吗?”   玉药压根没有看清那只小东西,只见他风一阵似的跑没影了,她便说道:“小姐,法能师太都说了那是只狼狗不是吗?这么多年,我们天汉哪里还有狼的踪迹?即使有,也躲在深山里不敢出来的,那必定是条狗!”   江倚柔听见玉药的回答,有些丧气,将头靠在了窗棂之上,轻轻柔柔地将珠子放回了衣襟之内。   玉药跟着江倚柔长大,怎么会不明白江倚柔此刻的想法?她走到江倚柔身后,边为她揉着肩膀,边说道:“小姐,幼时的事就不必再想了,皇后和将军已经在商量你跟太子的婚事了,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你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呀!”   江倚柔秀美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股绳,颇有些埋怨道:“我不想嫁给北宫焰!”   玉药还是规劝道:“小姐,你身为江家的独女,嫁给太子是必然的,你想想看,以后你不止可以做太子妃,还可以做皇后,百鸟朝凤,母仪天下,你会像皇后娘娘一样成为江家的骄傲,可以名留青史。”   “可是我总觉得玄琛哥哥还没有死,当年他是逃掉了的啊!”   玉药闻言一骇,往窗外看了几眼,见没人才说道:“小姐,这种事情是不可提的啊,万一传到太子或是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他们必然要发怒的啊!”   江倚柔知道玉药说的都在理,她自嘲地一笑,闭上美目,不再说话。   可是玄琛哥哥,你在哪里?柔儿好害怕,柔儿不想嫁给北宫焰,你说过你会保护柔儿的! 第二十九章破碎的竹马情   翌日,孟浅夕起了个大清早,因为她除了要清扫庵堂,她还想溜到厢房去,再一睹江倚柔的绝世风采,江倚柔用过早膳就会离开了,以后再也无缘见美人,那今天自然要看个够本!   她现在这么想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日后会多么地憎恶江倚柔的那张脸。   法能为江倚柔安排的是清源庵最上等的厢房,孟浅夕就舞着扫帚在那间厢房边上绕来绕去,打算等着美人起床。   终于在日出撒下金色光的时候,江倚柔的房门被打开了,可是出来的却是她的婢女玉药,玉药手拿着一个铜盆,像是要为江倚柔去打洗脸水,但是她看到孟浅夕的那一瞬,立马颐指气使地说道:“小尼姑!快!去为我家小姐打盆水来!”   这个婢女还真会作威作福,孟浅夕耸了耸肩,为了这个小婢女去打水她可不甘愿,但是为了江倚柔就另当别论了,那么就当是为美女服务一回吧,她将扫帚一丢,从玉药手中接过铜盆。   孟浅夕再回到厢房的时候,江倚柔已经穿戴好了,她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的曲裾深衣,三千青丝依然没有挽起,不过是用一条青色的丝带将发丝固定住,不管她穿红穿绿,她的样子都像最纯洁的樱花,丝毫亵渎不得的,孟浅夕在尼姑庵里,整日只能穿青灰色的法衣,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直到见着了江倚柔,她才深刻地体会到,美丽的姑娘,就需要这些霓裳羽衣来装扮。   玉药看着孟浅夕端了水来,却见她不顾着将盆子放下,只是呆愣地盯着自己的小姐看,颇有些轻蔑地说道:“好了,小尼姑,放下盆子,你可以出去了!”   孟浅夕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太唐突了,怎么能那样盯着别人看呢?她忙把水盆放下,准备出门去。   “等等!”一声娇音响起,是江倚柔叫住了她。   “施主还有什么吩咐吗?”孟浅夕回过身来。   江倚柔走近,带着点期许说道:“把头抬起来。”   孟浅夕听她这么说,虽不明她的用意,但还是将那光瓢似的脑袋抬了起来,江倚柔绝美的面容在她的眼前浮现,可是她也明显地看到江倚柔的神情带了十足的震惊。   她自然是不明白江倚柔此刻的想法的,昨天在大殿人多,江倚柔并没有注意到孟浅夕的存在,直到刚才,孟浅夕放下水瓢,转身离开,江倚柔才看见了她的如美玉般的侧颜,就是那惊鸿一瞥,让江倚柔忍不住叫住了她。   “施主还有何事?”见江倚柔有些出神,孟浅夕又问了一遍。   “小师傅你的法号是什么?”江倚柔回过神来,不能在这小尼姑面前失了分寸,于是随便问了一个问题。   “贫尼会净。”这是孟浅夕最不愿意承认的身份。   “有劳小师傅为我打水了。”江倚柔一时不知该与她说什么,只能如此敷衍道。   “举手之劳而已,施主不必挂心。”孟浅夕心下诧异,她的婢女狗仗人势,没有想到小姐倒还挺随和的。   “我没有别的事了,小师傅请回吧。”半晌,江倚柔终于这么说道。   “诺,贫尼告退。”如此,孟浅夕才退出了江倚柔的厢房。   江倚柔看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远去,可是心里的惊涛骇浪没有一点平息。   “小姐,你为何要叫住那个小尼姑,还与她道谢?”玉药问道,因为刚刚那样完全不是江倚柔平时的作风。   江倚柔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还有惊艳的成分道:“你没有注意到,她生得十分美艳吗?”   “她?美艳?”玉药只觉得可笑。   可江倚柔却说道:“她不过是因为没有头发,没有漂亮的衣裳,也不施粉黛,你才觉得她不过如此,可是她若是跟我拥有一样的条件,也能将自己好好打扮一番,你一定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她如夜空里的明月一般,皓白迷人,不染纤尘。”让一个绝世美人承认别人的美貌其实是很困难的,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一直被世人称颂的江倚柔。   “小姐,那又如何?就算拥有全天下无人可比的容貌,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尼姑罢了,小姐你才是长安的第一美人儿呢,她怎配与你相提并论?”玉药并不能体会江倚柔心中的震撼之感,因此还是觉得无关紧要。   江倚柔却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玉药,你不懂。”   玉药语塞,她确实是不懂,江倚柔到底在杞人忧天些什么?   江倚柔风华绝冠已久,在长安城里,没有哪家小姐的闺名可以与江倚柔这三个字相提并论,她傲然地活在这世间,即使不用金钗罗裙,不用珠翠步摇,只穿最简单的素裙,披着满头的青丝,她一样可以鹤立鸡群,从一众名媛小姐中脱颖而出,可是这个郊野的稚嫩小尼姑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威胁之感。   孟浅夕步伐轻快地奔回柴房,一见着阿狂,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阿狂,我刚刚又见到江小姐了,她真是人如其名,又温柔又漂亮。”   阿狂将头抵在门槛上,将孟浅夕的话悉数听进耳中,他知道,幼时的江倚柔的确是又胆小又可人,可是十几年都过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再在原地没有变化。   况且江倚柔是江家的人,江家与他北宫玄琛永远都会是敌对的存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绝不可能像幼时一样,将她护在怀里,温声安慰她道:“柔儿别怕,玄琛哥哥会保护你的。”   很多事情,变了就是变了,就像一颗从内开始腐烂的苹果,看似无异,待你将它切开来一看,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味,没有什么可以回到原点,包括幼时的那一点青梅竹马之情。   ------题外话------   情敌什么的,都是炮灰…… 第三十章追求幸福,繁衍后代   江倚柔的到来对于清源庵来说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就如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待涟漪散开,湖面又会恢复平静。江倚柔离开后,清源庵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模样。   阿狂几乎每晚都会去山上找法空,法空继续想办法为他驱除天狼咒,而孟浅夕白天也会经常上山,为法空磨草药,烧炉火,她跟法空也逐渐亲昵起来,只是完全避而不聊关于法空洞穴里的任何东西,自然,孟浅夕也完全不会想到,她白天为法空做的那些苦力,实际上都是为了夜晚的阿狂而服务。   一天夜里,阿狂和法空在山顶,冷风袭过,阿狂仰着头,对准天狼灾星的方向,屏气凝神,忘却凡事。身旁的法空手执拂尘,嘴里念着咒语,围着他为他做法,法空每为他做一次法,他都觉得自己自己的血脉膨胀,身体里好像有火一般,随意在他的体内游走,他就像一个火炉一样,只能忍受着这烈火在他身体里面肆无忌惮的燃烧。   半晌,法空停了下来,她出了一头汗,她用袖子抹去了额上的汗,向阿狂问道:“你感觉如何?”   阿狂全身的毛发都已经汗湿了,他直起身体,甩了甩身上的汗水,才用爪子在地上写出了一行字:“还是一样,体内如火烧一般难受。”   法空也有些无奈,说道:“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都只能等待。”   阿狂其实充分地理解法空,有人为他费尽心力地去除天狼咒他就已经很感念了,他不会急于一时,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   阿狂从山顶上下来,因为出了一身的汗,他先到山下的小溪里面去洗了个澡,溪水沁凉,泡在溪水里,他体内的燥热被慢慢散去。   他靠在岸边抬头往天上望着,那颗微蓝的天狼星还在天际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阿狂嘴角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就是你啊!将我害得如此地步,若我还有变成人的一天,不管是嬴祖,是江野,还是江后……我都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不过父皇,你说我们父子该如何相对?这么多年你可有一丝的后悔?还是依然再费劲心力地想要将我剿灭?午夜梦回,你是否会梦到母后满身是火地来找你索命?   他洗完澡回到清源庵的时候,远远地,就见孟浅夕立在门口,东张西望地在找寻什么,像个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很是忧愁,她应该是在找寻自己吧!   阿狂心里突然有一酸一暖两种情绪交融,除了这个傻姑娘,还有谁会这样在乎他啊?   孟浅夕一般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今天难得醒夜,一伸手却发现阿狂不在自己枕边,连忙慌里慌张地起来寻找。   突然间,只见前方多了两点蓝宝石似的亮光,她知道,那是阿狂,只要阿狂有那么璀璨那么晶莹的眸子,她一声娇呼:“阿狂!”就朝阿狂冲了过去。   黑暗中,他看见她的笑颜如花一般绽放,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有说不出的娇俏,她带着满心的喜悦朝着自己跑过来,他也不自觉地拔起步子,奔上前跳进了她的怀中。   “阿狂,你去哪里了?害我担心死了!”孟浅夕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将阿狂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我很好,我没事!   阿狂感到她怀里特有的温度,那颗有些落寞寂寥的心,慢慢又有了温度。   “阿狂,下次不要乱跑了知道吗?我会担心你的!”孟浅夕说着,抱着阿狂回到了柴房之中。   她将阿狂放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自己再躺下,她将阿狂紧紧抱在怀中,可是抱着抱着,她不禁又问道:“阿狂,为什么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大?是因为我没有喂你吃饱么?”   阿狂本来心满意足地躺在她怀里,听到她自责的话语,不禁淡淡一笑,傻姑娘,再给我二十年,我这副狼躯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除非有朝一日我褪去狼身,那么你就有可能看到我长大的模样。   “还是说你是特异的品种,就像有些狗不会长大,而你也是那种长不大的迷你狼?”孟浅夕又开始自己琢磨了起来。   迷你狼?这又是什么词?不过你要这么想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自己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就行!   阿狂又转了个身,在孟浅夕怀里找了个最舒心的位置,他忙了一晚上,现在准备睡觉了。   可是他头顶又传来孟浅夕的声音:“不过这样也好,要是等你长大了,你肯定就不喜欢我了,你就要自己成家生宝宝了,就不会陪在我身边了,那我一个人多没劲啊!要是你长不大的话,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样也挺好!”   放心吧,傻丫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孟浅夕又觉得不妥,还是问道:“可是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剥夺了你追求幸福,繁衍后代的权利?”   阿狂将脑袋埋在她柔软的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笑,不管我是要追求幸福,还是要繁衍后代,都逃不了你孟浅夕!我说过,你挑逗我太多次,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这之前,我们便老老实实地相依为命吧!   ------题外话------   我五月中旬有场考试,所以现在都是边复习便码字,可是我码字的速度又比较蜗牛,所以有时候章节的字数可能会比较少,大家要原谅我啊!   ps:明天会净的师父要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法慈师太   冬去春来,清源庵的日子照旧,在迎春花初开的时候,出门已久的住持法慈师太归来了。   清源庵所有的人都到门口迎接,孟浅夕跟会音紧紧挨在一起,仔细地观察着风尘仆仆的法慈师太,只见法慈穿了一件半旧的褐色僧袄,手里紧紧赚着一串檀木佛珠,她大概五十岁的模样,不似法空的凌厉,不似法能的刁钻,眉眼里隐隐透出一股慈爱之意,与她的法号十分贴切。   法慈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尼姑,穿着青灰色的僧袄,她已从会音那里知道,那是法慈的大徒弟,也就是她们的大师姐--会真。会真肩上背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袱,脸上也布满了风尘。   “师姐,为了找寻舍利子,你辛苦了!”与法慈比起来,法能就显得丰腴饱满多了,她热情地上去招呼法慈,嘴角的笑容快咧到了耳根子。   “一切都还顺利,舍利子也带回来了,这段时间,有劳师妹打理上下事物,辛苦了。”法慈合十双手,温声细语地回答法能。   “师姐说的哪里话?照料庵里的大小事物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法能谦虚地应着。   呵呵!   孟浅夕真是想笑笑不出来,法能师叔怎么又开始变脸了?现在是在上演师姐妹的情谊吗?   “这段时间,庵里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法慈问道。   法能脸色忽的一变,不怀好意地看了孟浅夕一眼,然后附在法慈耳边悄声说道:“会净她偷到了香火钱,还有她养了一条狼,但法空师姐非说那是条狗……”   孟浅夕虽然听不见法能在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明白,这个法能师叔肯定是在告她的状了!不知道法慈师太会怎么想?   法慈闻言脸色也微微地一变,若有所思地看了孟浅夕一眼,然后放开了声音对法能说道:“我看着会净长大,会净不是会干这种小偷小摸之事的人,香火钱的事不管是谁偷的,过去就过去了,只是以后我不希望庵里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庵堂乃清静之地,我容不下下这些肮脏之事。”   “诺!”所以姑子齐声回答。   孟浅夕不由地暗暗赞叹,法慈师太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可是该有的威严却是一丝不少,不然人家凭什么管理一个庵堂啊?   法能还是觉得不服气,继续说道:“可是会净还养狼呢……”   “法空师姐不是说那是条狼狗吗?法空师姐说是狗就是狗!”法慈沉声打断了法能的话。   法能闻言一愣,没好气地别开头,不再说话,法空和法慈永远是一个鼻孔通气的!   孟浅夕有点讶异了,看来法慈师太果然是很疼爱会净的,她什么都没有查证,直接就否定了法能的话,彻底地站在了会净这一边,怪不得会净会这样被大家嫉妒,看来会净的风头真的是太盛了。   会音见状,连忙上前对法慈说道:“师父,这半年来,会净一直都住在柴房里呢!”   法慈神采间滑过一丝不悦,看了看形销骨立的孟浅夕,说道:“怪不得看着是清瘦了不少了呢,只是,师妹,你为何要让会净睡在柴房啊?”法能刚才并没有告诉法慈,现在孟浅夕依然睡在柴房的事,但是法慈又不傻,现在整个清源庵除了法能,没有别人能决定孟浅夕睡在哪里。   虽然是还是初春,但法能额上出了一层冷汗,略有些结巴地回答道:“因为会净偷盗了香火钱,所以我才对她略施惩罚。”   法慈的脸色更难看了,语气里也有些不快:“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说是会净偷的,现在她也在柴房睡了半年,不管她到底有没有错,惩罚也惩罚过了,该让她住回禅房来了。”   “可是师姐,会净之前的床位已经被别人顶上了。”法能忙说道,因为在庵里,只有她和法慈是一个人一个禅房,稍微得宠一点的弟子是两个人一个禅房,剩下的是四个人一间。会净之前睡得是两个人一间的禅房,在会净被赶走之后,早有别人来补了会净的空缺。   “那就再开一间房给会净,难道我们庵里还缺这一个禅房吗?”法慈轻而易举地就找出来解决的办法。   “哇!”   “不是吧?”   “以后会净要一个人睡一间禅房啊!”   ……   小尼姑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是何等的殊荣啊?住持这么偏袒会净,会净的待遇就是要比她们高一筹!   孟浅夕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那些带着嫉恨的眼光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自己也是万分的受宠若惊,法慈师太会不会太偏爱自己啦?   “多谢师父。”孟浅夕低声向法慈道谢,不管怎么说,能将她从柴房里解救出来也是好的,她已经在柴房里熬了一个寒冬了,柴房里又黑又冷,她每天都只能和阿狂相拥着取暖入眠,能搬去宽敞而又明亮的禅房,真可谓求之不得!   法慈看着孟浅夕,和蔼地点点头,欣慰一笑。 第三十二章也许,就快了吧!   孟浅夕将柴房里的东西随意收了收,就带着阿狂一起搬到了属于她一个人的禅房。   禅房并不大,但是格外干净敞亮,房间坐北朝南,光线充足,床上有干净的被褥,这个冬天,她一直是靠着会音的接济,给她送干净的棉衣和棉被,她才勉强在柴房那个又黑又冷的地方,熬过了大半个冬季,现在法慈让她拥有自己的禅房,她和阿狂再也不用为睡觉而发愁了!   孟浅夕将干净的棉被铺好,回过头问地上的阿狂:“阿狂,你开不开心啊?以后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了!”   阿狂一直很少出现在人前,因为他怕别人也发现他长不大的秘密,他除了夜晚去法空那里,白天都留在柴房里等着孟浅夕,此刻他看见孟浅夕欢呼雀跃的样子,自己也一样是喜上眉梢,对于他来说睡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身边,那么就胜过一切!   “会净,师父找你!”会音奔了进来,脸色还有些忧愁地说道:“师父让你把阿狂一起带去。”   什么?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啊!   法慈这是要亲自验证阿狂的身份嘛!   孟浅夕一时着急起来,虽然法慈在人前一直很维护自己,但是要是她要是真的知道阿狂是条狼之后,不肯让阿狂留下该怎么办?   会音看孟浅夕焦起来,急忙开导道:“会净,你别着急,师父仁善,很好说话的,而且我已向师父禀明,你被法能师叔在雨中罚跪了一天一夜,被雨淋坏了脑子,许多事情都忘了,师父不会为难你的。”   “真的吗?”会音这么说,孟浅夕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会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刚刚也看到了,师父多么疼你,一直在为你说话,甚至还让你一个人住一间禅房呢!”   可是尽管孟浅夕将心放下来,阿狂心里却也不好受,万一法慈师太真的容不下他怎么办?   不会的!还有法空是他的最后保障,法空不会放置他不管的,如此,阿狂的心也才逐渐平静下来。   孟浅夕便抱着阿狂去了法慈的禅房,法慈的禅房是虚掩着的,孟浅夕轻敲了几下门,禀告道:“师父,徒儿来了。”   “进来吧。”   孟浅夕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尊观音像,观音像面前点着一对蜡烛,因为禅房里面燃着香,所以整个房间里香雾缭绕,带了几分让人安心镇神的功效。   法慈的禅房里面随处可见佛像,佛珠,木鱼,经卷之物,与法空的八卦图般的山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孟浅夕暗暗感叹,这才像一个尼姑生活的地方啊,法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修道的伪尼姑!   法慈正闭目坐在案边诵经,孟浅夕走到她边上,微微一颔首,又说了一遍:“师父,弟子来了。”   “坐下吧。”   孟浅夕闻言在一旁的蒲团上跪坐了下来。   法慈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可是一睁眼就见到了孟浅夕怀中的阿狂,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眼眸,法慈呼吸一滞,眼神也直了。   阿狂拿不准法慈的态度,尽量蜷起身子,不跟她有太多的眼神交流。   孟浅夕有些歉然地将阿狂护在怀里,她知道,法慈已经看出阿狂是条狼了,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师父,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法慈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管他是什么,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既是如此,我们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这就是差距吗?这才是真正的师太!真正的德高望重啊!法能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孟浅夕瞬间又对法慈升起了无数的好感,继续问道:“可是师叔她们……”   “法能师妹她本性如此,不必与她计较,既然法空师姐也说他是一条狼狗,那你便将他当做是一条狼狗养着便是了。”法慈明白,法空说面前的狼是一条狼狗,那一定有她的用意。   “诺。”孟浅夕心花怒放,这个法慈师太可真是和蔼可亲,慈悲为怀啊!   “我已听会音说过,你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不要紧,你以后继续跟着我们上早课午课,你悟性高,很多东西你慢慢会学回来的。”   “诺。”孟浅夕觉得法慈就像一个温和的老师,不管她说什么,既不过分也不严苛,孟浅夕都会乖乖应下。   但是过不多久,孟浅夕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虽然法慈回来以后,她可以不用砍柴扫地了,可是住干净的禅房了,但是她每天都得按时上早课和午课,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每天都要跟着法慈师太念经文,法慈还给她布置了许多课业要按时完成,她下课之后,还得找会给她补课,因为在佛学这一块,她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甚至根本就没有基础可言!法慈还时不时就喜欢来个抽查什么的,那些阿弥陀佛,让她的脑袋生生地打起了无数个死结。   却说法慈,她虽然心善,但是狼在天汉是一种非同小可的生物,她辗转反侧了几夜,最终还是上山来找法空,希望能从法空那里了解些什么,至少法空该告诉她硬生生地将一只狼曲解成为一只狼狗的原因是什么。   坐在法空药香萦绕的洞穴里,法慈直言不讳地问道:“师姐,你为何要留下会净身边的幼狼?”   法空不答反问:“你又是为什么要留下那只幼狼?”   法慈一愣,答道:“出家人讲得是慈悲为怀,我没有理由为难一只幼狼,而且,师姐你都说那是一只狼狗了,我怎可拂了你的意?只是他始终是狼,万一有朝一日给我们带来灾祸可怎么是好?”   法空一笑置之:“多谢师妹给我这几分薄面,只要我们每个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件事怎么会传到外面去?人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没有人会犯傻的。”   法慈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环眼看了一下这个昏暗的小山洞,问道:“师姐何时搬下山去?”   何时?   法空难得温和地一笑:“也许,就快了吧!” 第三十三章成家兄妹   “阿狂,接着!”   孟浅夕将手中的一个布球丢向阿狂,阿狂凌空而起,在天际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张嘴将布球接在嘴里。   “哈哈哈……阿狂好棒!”   孟浅夕拍掌喝彩道,现在她已经不用做太多粗活,但是每天诵经念佛更让她头疼,闲来无事,她干脆训练起了阿狂,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阿狂明明知道她是将自己当做一条犬般训练,却也能配合她玩下去,只要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笃笃笃……”角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啊?”孟浅夕停了下来,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敲响角门呢?   “师傅,我是过路的,口渴得受不了,可否讨点水喝?”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   “好的,马上就来!”   原来是路人,孟浅夕赶紧给阿狂使了个眼色,让他躲起来,现在孟浅夕已经能体会到为什么当初阿狂一听到有人来就要躲起来,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被拆穿,他现在在清源庵里虽然是自由了,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行的。   阿狂会意,扬起爪子,就躲到了一旁的屋子后面,孟浅夕这才去将角门的门栓给取了下来。   门一开就如一缕清风拂面而来,门外站着的两个人瞬间就被孟浅夕那挂着浅浅小梨涡的笑颜所惊艳,她像天上皎洁的圆月,带了温柔又慈美的光亮。   孟浅夕也才发现,门外原来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褐色的麻布短袄,女子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一件绿色的粗布襦裙,女孩儿长得活泼俏皮,男子倒显得有几分稳重干练,他们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她猜,他们大概是一对兄妹。   “哇……小师傅,你好漂……”   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男子打断,他大概是嫌她说话太唐突,忙抢话道:“小师傅,我们是隔壁成家村的,我叫成俊,这是我的妹妹成绿,我们途径此处,口渴得不行了,能否讨碗水喝?”   “好说,你们等着,我去给你泡碗热茶来!”孟浅夕笑应道。   成俊连忙摆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一碗凉水就行了!”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呢,天气这样凉,怎么好喝凉水?你们等等,我很快就来!”孟浅夕说着已经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   “有劳小师傅了!”成俊在她身后大声地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孟浅夕早已跑远了,但听到成俊的道谢,还是应了一句。   成俊的目光一直追随孟浅夕而去,他的妹妹成绿看出了端倪,用手在成俊目不转睛的眼前晃了晃,戏谑地问道:“怎么了?哥?被那小师傅勾住魂了?”   成俊这才晃过神来,一下拍开成绿的手,一本正经地道:“瞎说什么?人家可是出家人!”   成绿却不放过他,指着他渐渐通红的脸庞说道:“哥,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你……”成俊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脸庞发烫,无法再说下去,别过头,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哈……”成绿欢笑了起来,还不忘调笑道:“哥,你也有脸红的一天啊!”   躲在屋子后面的阿狂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的一张狼脸变得奇臭无比,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竟然敢觊觎他的浅夕!还好只是个讨水喝的路人,不然绝对不放过他!   片刻的功夫,孟浅夕就提着一个陶壶,捧了两个瓷碗走了出来,边走边道:“两位施主,热茶来了!”   成俊在成绿的挤眉弄眼下,主动接过了孟浅夕手里的壶和碗,先给妹妹倒了一碗茶,再给自己倒。   成绿连喝下了三碗茶水,才感激涕零地对着孟浅夕说道:“谢谢你了,小师傅,你长得又漂亮,心地又善良,要不是你是出家人,我真希望将你带回家去做我的嫂子呢!”   “咳咳咳……”因为成绿这一言,成俊被茶水呛得剧烈咳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阿绿,不得无礼!”   成绿这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对孟浅夕说道:“小师傅,对不起,我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你不要生气啊!”   孟浅夕也因为成绿刚才说的话红透了半边脸,此时只能低头讪讪地回答着:“我不会生气的。”   “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啊?”见孟浅夕不见外,成绿继续问下去。   “贫尼法号会净。”   “会净师傅,有劳你的茶水了,天色不早了,在下跟舍妹就告辞了!”成俊放下茶碗,便拉着成绿起身,其实他并不是那么着急要走,只是怕成绿口无遮拦地问个没完,让出家人尴尬。   “施主慢走。”孟浅夕双手合十送离他们。   “哥,你干嘛那么着急?我……”   成俊用手捂住了成绿的嘴,一边将她往外拽,一边对孟浅夕笑着告别,直到出了角门很久,成俊才松开了妹妹。   “哥,你干什么?我还想跟会净师傅继续聊下去呢!”成绿抱怨着道,对刚才哥哥将她死拽出庵堂的事相当不满。   “看看你的样子,说个话没遮没拦的!庵堂是清净之时,人家是出家人,那些胡话你也好乱说?你总是这样粗枝大叶的,仔细以后找不着婆家!”成俊张嘴训斥道。   成绿不服气地撇撇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村子里的那些臭男人我还瞧不上呢!”   成俊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妹妹总是这么不切实际,不过想到孟浅夕那对清浅的小梨涡,他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他也有了那样唐突的想法,如果对方不是个尼姑就好了!   见成家兄妹走远了,孟浅夕先把角门关好,才道:“阿狂,出来吧!我们继续玩!”   阿狂迈着沉重的步子出来了,但是他没有看孟浅夕,只是提步往着禅房的方向走。   “阿狂,不玩了么?”孟浅夕追了上去。   要玩你自己玩吧!   “阿狂?”   你没看出来刚才那个男人对你有不好的想法吗?你还给人家泡热茶,给碗凉水打发了不就得了,不是对谁都需要这么善良的!   “阿狂?”   孟浅夕,下次你要再对别的男人那样甜蜜蜜的笑,你就完蛋了!   “阿狂?”   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题外话------   我不会告诉你们明天有一只狼崽要变身,嘘~ 第三十四章极品美男   好热……   阿狂呜咽着翻了一个身,见孟浅夕还安然地睡着,可是他全身却惹得想要炸开,那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可怕的烈火之中,皮肉被撕下,再被炙烤,再被贴回血淋淋地残躯之上。   他努力地往孟浅夕身上靠着,孟浅夕似乎感觉到阿狂在不安地挪动着身体,顺手就将阿狂揽入了怀中。   她怀中有淡淡地青草香,还有一种沁凉的感觉,如此,阿狂的燥热才渐渐被舒缓,他将脑袋抵着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天还未亮,半梦半醒中,孟浅夕打算揽过阿狂的毛绒绒的小身体继续睡下去。可是今天这触感好像不大对啊,热热的,滑滑的,结结实实的,还弹性十足,这手感相当不错!   难道这是在做梦?   这可不大好吧?孟浅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色了?居然在梦里梦到阿狂变成一个男人,这样可不大好!   什么?男人?   孟浅夕再一次捏了捏跟她紧紧相偎在一起的那个生物,这肌肉,弹性十足到不敢相信!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可以看见这个男子俊俏的容颜,他有三千墨丝,随意地散在床头,他的面貌像被刀削过一样,冷峻坚毅,长长的睫毛狂妄地向上卷翘着,高高的鼻梁像一座威坚挺的小山,那轻轻抿起的薄唇仿佛是两片淳朴的白玉。   孟浅夕,你这可是第一次梦到美男啊!   不过,这真的只是个梦吗?   她掩嘴一笑,打算证实一下这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梦?如果真的只是个梦,那么她可要继续欣赏梦中的美男了,毕竟活了二十几年,她都没有真正欣赏过美男,至少在梦里可要放肆一回了吧?   她用手往大腿上一掐,噢!为什么会这么痛?   这不是梦?!   那旁边的美男是谁?!   阿狂在哪里?!   “啊……!”   孟浅夕激动地拉起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可是她拉起被子才发现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为什么床上的是一个裸男?修长的身材,紧实的肌肉,麦色的肌肤,还有那个她从来没有在成年男子身上见过的只有男人还才有的某样东东!   那个美男随着孟浅夕的这一声尖叫,也惊醒了过来,从床上弹坐起来,看着惊慌失措的孟浅夕问道:“怎么了?”   孟浅夕不敢再与他对视,将一整床棉被都丢到了他的身上,别开头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我是阿狂啊……”他一说完,也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刚刚好像是在说话?人话?他掀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看去,他有修长的手和脚,还有……好像一个男人该有的他都有了!   “浅夕!”他一激动,顾不得其他,从床上跳了下来,狠狠地将孟浅夕搂在了怀里。   “你是谁?放开我!”孟浅夕挣扎起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居然被一个裸美男抱在怀里!脑袋一热,她立马伸出手,往对方胸前击了一拳,同时用脚勾住对方的小腿,捞住对方的脖子,背一拱,将丝毫没有防备的对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啊!”美男痛呼一声,但是喜悦之情丝毫没有褪去,他边笑着边从地上爬起,只是这一次他不敢再重新冲上去将她拥在怀里了。   “色lang!还不把衣服穿好!”孟浅夕不敢再看下去,急得只跺脚。   可是他哪里有衣服?只好又把那床棉被重新裹在了身上,促狭地欣赏着她通红的脸颊。   “你到底是谁?”见他将自己那可以诱人犯罪的身体裹好,她才敢再次质问道。   “我说了,我是阿狂啊!”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十足的喜悦。   “胡说!阿狂明明是条狼崽,可你……”孟浅夕刚想否认这件事,可是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就算对方是个人的模样,可是他那双幽蓝的眸子却与阿狂是一样的,如深海里的冰晶一般,冷阔幽蓝,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真的是阿狂?”她看着那幽蓝的眸子,狐疑地问了一遍。   “是我,我是你的阿狂。”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有几分沙哑,但是很好听,似乎有让人安心的作用。   “那你……你怎么会变成人?”   “我……”他该怎么回答?告诉她自己是北宫玄琛吗?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孟浅夕自己却猜测了起来:“天狼灾星的传说是真的?你是修炼成人的狼妖对不对?”   阿狂一愣,她还挺能自己瞎琢磨!   “所以你会看书会写字,你不似一般的动物,根本的原因就是你是一只正在进化的狼妖?”孟浅夕来了劲,继续猜下去。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也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不可思议的身份。   “那你活了多少年了?五百年?”从来不相信鬼神说的她,因为阿狂的这次变身,她开始动摇了。   他再次点点头,将戏演下去,除了狼妖,他也没有什么可编造的身份了。   “那你……”突然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都抱着这个裸男的前身一起睡觉,她不自觉地双手环胸,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天哪,这叫什么事?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居然……没有办法再想下去了!   “怎么了?”阿狂看他的脸又变红了,只觉得可爱得紧。   “现在你也修炼成人了,赶紧走吧,庵里不招待男客的,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孟浅夕脱口而出。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沙哑地问道:“你要赶我走?”   “不然你还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已经不是一只狼了啊!”   “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他的头渐渐埋了下来。   孟浅夕看他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来说:“你还是走吧,这里是藏不住的!”她可不打算收留一只进化的狼妖跟她一起生活。   他点点头,苦涩地说道:“我知道,我不该再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会净啊,该上早课了!”门外有了会音的催促声,会音出现的永远是这么及时。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孟浅夕说着,开始穿上了外衣,不忘小声地对阿狂说道:“我们现在要去上早课了,记得逮着机会就要偷偷溜走啊!”说罢,她就不再回头地跑出了禅房,她不敢跟他正式道别,因为她还不能完全接受她的阿狂从狼变到人的这个事实,她大概再也不能好好地面对他了吧! 第三十五章留下的阿狂   蓬莱仙岛   昏沉的石穴内,嬴祖案上的蓝色水晶球轰然破碎,蓝晶晶的球体霎时成了无数瓣。   “这……”嬴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地的碎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天狼咒一直没有练纯熟,还有破绽可寻,这个水晶球的完好就代表天狼咒还存在被施咒者的身上,可是现在这个水晶球破裂了,就代表天狼咒失效了。   那么,北宫玄琛?   嬴祖的妖瞳赫然睁大,这是他十几年来最害怕最忧心的事情,他连忙提起笔,写信给江野,派人连夜赶往长安。   --分割线--   孟浅夕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只要一想到房间里的极品美男,她就觉得不可思议,阿狂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丝不挂的极品美男?阿狂是个狼妖?   他现在应该走了吧?再也没有阿狂了吧?孟浅夕从此就该孤独到底了吧?   早饭过后,她回到了自己的禅房,颓然地跪坐在了蒲团之上,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边推开门边大叫道:“阿狂,我回来了!”   因为,已经不再有阿狂了。   “阿狂,你要好好的!”她无力地托起下巴,暗暗地为阿狂祈祷着。   “我会好好的!”   这个声音,是……?   孟浅夕一下将脑袋抬起来,只见有一个青灰色的身影从屏风后面挪了出来,待看清那个身影之后,她忍不住捂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只见面前的美男早已不是清晨那副裸露的模样,他穿着她的青灰色的僧衣,可是他的体格太高大,孟浅夕的衣服根本就不能遮蔽他的全身,他穿着那僧衣就像裹着浴袍似的,一双修长的小腿还露在外面,连手臂也短了一截。   “你以为我愿意吗?还不是因为没有衣服穿!我总不能总不穿衣服吧?”阿狂看她笑得花枝乱颤,瞬间就黑脸了。   “你不是狼妖吗?不会法术?不会变衣服吗?”孟浅夕停止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问,透过阳光,她将他的容颜看得更加真切了,他年纪看着并不大,应该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下巴上还有青青点点的胡渣,看起来充满了男人味,是个无懈可击的美男,她只能这么形容。   她还真就把我当成狼妖了?   阿狂坏笑一声,答道:“我道行善浅,能幻化成人型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变得出衣服?”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怎么还不走?我们庵堂不接待男客的!”   阿狂的脸色垮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浅夕,我没有地方可去,我想留在你身边。”其实,他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身上还背负着深仇大恨,可是他自私地想多留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就算要离开,他也要将她一并带走。   “你怎么知道我叫浅……”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意识到当他还是一条狼崽的时候,自己就将什么都告诉他了,那他是不是也猜测到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尼姑了?他不会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会净吧?   “对,我都知道,孟浅夕,你大概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对吧?”阿狂一语击中。   孟浅夕眨巴眨巴眼睛,这好像是个不能回避的问题,犹豫再三,她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替我保密!”   阿狂朗声一笑,答道:“自然,我们都说过会一直保护对方的,不是吗?”   孟浅夕顿了顿,她想起来了,在阿狂做噩梦惊醒的时候,她是说过一直保护他的,可是阿狂有这么对自己说过吗?   “我说过的,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对自己说了,会一直保护你,所以,我不想走。”他道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他的这一句话顿时将她感动得眼角有了泪花,可是,她还是为难地说了出来:“你现在不是狼了,是人,还是一个男人啊!”   “我会像以前一样将自己藏好!”   “那你住在哪里?”   “还跟你一起住,不行吗?”   “当然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啊!”孟浅夕嚷叫了起来,猛然就想起来,她不止屡次将阿狂抱在怀里,阿狂甚至在溪边偷看过她洗澡,想到这,她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愤愤地说道:“色狼!”   “是吗?”   阿狂突然起了玩意,边笑着边走近孟浅夕,孟浅夕闻到他身上那股陌生的男人味不自觉地就往后退,直到她的背抵到了柱子上,阿狂才伸出手用手撑着柱子,嘴角咧着迷死人的坏笑,轻声地说道:“是你更色还是我更色?是你主动抱着我一起睡的?还是我先爬到你床上去的?是你一次一次抚摸我?还是我摸你的?是你要看我是公是母?还是我……”   “别再说了!”孟浅夕羞得无法听下去,低下头,捂住了耳朵,拒绝再听他的胡言乱语。   “还说不说我是色狼了?”看到她这个样子,阿狂才停了下来,孟浅夕,我说过你迟早会付出代价吧?小色尼!   “那你想怎么样?”孟浅夕气得瞪他。   “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真的舍得我走吗?”他的语气不再调侃不羁了,变得格外柔软。   孟浅夕一愣,这好像是个特别简单的愿望,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显得这么困难?这么无力?说实话,她也舍不得他走,在刚刚离开的那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很不舍了,一想到朝夕相对的阿狂不在自己身边,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痛。   她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他身上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幽深的蓝眸,他的神情迷离又落寞,像个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孩子,让她的心不由地一疼。   “那你留下吧,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心一软,她就脱口而出。   阿狂落寞的眼里有了笑意,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对你有非礼的举动,对吧?也要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我,对吧?”   “你怎么知道?”她要说的的确就是这个,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一个既传统又保守的女生。   “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能不了解你吗?”他低迷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孟浅夕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闭。他又补充道:“以后我睡床,尽量将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我,不给你添麻烦,行了吧?”   孟浅夕点点头,可是点完头,她才发现,她还是抵在柱子上,而阿狂就用庞大的身躯将她圈在怀里,这样的姿势别提有多暧昧了,她一羞,推开阿狂的躯体,别过脸道:“你这衣服太小了,我用几件旧袍子给你改改吧,不然你这样也太滑稽了!”   “好!”阿狂应着,却因为孟浅夕脸上的酡红让他的心脏也嘭嘭跳快了几码。 第三十六章不该属于这里   夜半,阿狂睁开眼睛,从地铺上做了起来,孟浅夕答应他留下之后,不仅给他改衣服,还给他搭了地铺,他们隔着一个屏风,一人睡在地上,一个睡在床上,两人算是划清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轻车熟路地上了后山,进入了那个狭长的小山洞。   法空一直在聆听他的脚步声,以往阿狂来的时候是四爪着地,可是这一回明显来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步伐沉稳矫健的男人。   难道天狼咒已经去了?   法空握着琥珀佛珠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只不过半年的时间,她真的制住了嬴祖所练的天狼咒?   阿狂慢慢地踏进了法空的洞穴,他穿的衣服是由孟浅夕用两件旧僧衣给他改造而成的衣袍,虽然看起来四不像,但是至少将手和脚都遮住了,他穿的鞋子,也是被孟浅夕的黑色麻布鞋,他的脚太大,塞不进去,只能当拖鞋穿着。   法空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阿狂穿着滑稽的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法空没有丝毫取笑他的心思,因为半年了,他们终于成功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挺拔伟岸的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法空欣慰地一笑,激动得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法空师太,请受北宫玄琛一拜!”阿狂说着就抱拳要对法空下跪。   “不可,你可是太子啊!”法空伸出手阻止住了即将下拜的他。   阿狂苦涩一笑:“我哪里还算得上是什么太子?”   法空却道:“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阿狂顿了顿,答道:“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因为会净?”毕竟是经过世事的人,法空又怎么会看不透男女之事?   阿狂点了点头。   “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他摇摇头,答道:“她以为我是幻化成人型的狼妖呢!”想到孟浅夕的反应,他又觉得好笑。   “太子……”   “不要叫我太子,师太,你也叫我阿狂吧!”阿狂打断道,以前他一直觉得孟浅夕给他取得这个名字上不了台面,可是现在,他却喜欢得要死!   法空点头答应,往下说道:“会净毕竟是我们庵里的人,你们是走不到一起的。”   “不!”他却很执拗,“如果我要离开,一定要将她一起带走!她跟我一样,不是该属于这里的人!”   法空的思绪一震,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分割线--   长安城江府   江野看到了嬴祖送来的信件,“砰”的一声就将握着信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案上。   当年,嬴祖的天狼咒练得并不纯熟,他也是清楚的,但是为了能够最快地扳倒裴家,他也就早早地请嬴祖出山来帮忙,本来以为能够顺利剿灭裴家,没有想到却留下了一个漏网之鱼--北宫玄琛!   嬴祖的天狼咒一直有破绽,这些年来,嬴祖也没有办法追寻到被施咒人的踪迹,他只能通过观察那颗蓝色的晶石来确定天狼咒是否还封存在被施咒人的体内,现在晶石破碎,就表明天狼咒已经失效。   “北宫玄琛!”   江野憎恶地将这个名字吐出来,当时他还是只狼的时候都捕不到他,现在他已然褪去狼身,化为人形,十几年过去,他的相貌肯定有了出入,这要如何寻找?他只知道北宫玄琛的左底板有一串七星连珠的红痣,可是要靠这个来搜寻一个人,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一时间,他的头都大了,看来这件事要及早地进宫去禀告皇后了。   “爹爹。”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江野的思绪。   江野一抬头,只见是江倚柔来了,手上还捧着托盘,江倚柔徐徐走近,娇声说道:“天色已晚,我看爹爹还没有睡,怕爹爹你累坏身子,给爹爹熬了人参鸡汤。”   “乖女儿。”江野欣慰一笑,这个漂亮又贴心的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   江倚柔将汤倒在小碗里,又吹了吹,才递到江野面前,说道:“爹爹,你尝尝,香不香?”   江野接过碗,还没有下肚,就赞道:“香,闻着味道就觉着香!”   “爹爹喜欢变好。”   江野一碗人参鸡汤下肚,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语气突然变得凝重了,对着江倚柔说道:“柔儿,钦天监说今年流年不利,你属羊,太子属蛇,恐怕要明年办婚事。”   江倚柔却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抿嘴一笑:“正好女儿还想多陪在爹爹身边几年呢!”   江野虽不知道女儿一直属意北宫玄琛,但是江倚柔不喜欢北宫焰他是一清二楚的,此时他也只能劝说道:“柔儿,爹爹知道,你嫌太子暴戾无礼,嫌他粗枝大叶,但是他身上毕竟留着我们江家的血液,他是我们江家的太子,你身为我的独女,嫁给他是无可厚非的,皇后和太子需要你这个姓江的太子妃,我们江家也需要太子做我们永远的靠山啊!”   这样的大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人人都羡慕她江倚柔,羡慕她长得貌美,将来又可以成为一朝国母,可是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作为江野的独女,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甚至是一辈子的幸福,因为这是江家赋予她的使命,江家给了她身为江家大小姐的荣耀,那么她也只能帮着江家去谋求更大化的利益。 第三十七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又在看书啊?”自从阿狂变成了人,孟浅夕再也不能将他抱在怀里玩耍,日子无聊了许多,此时她一转头,只见阿狂又坐在案前认真地看着经卷。   阿狂一笑,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冲她招招手,说道:“过来!”   “干嘛?”虽然是这么问着,可是她的步子已经跨过去了。   “你不是不识字吗?要不要我教你写字?”阿狂直言不讳地道。   孟浅夕闻言,却气得鼻孔冒烟,大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我哪里不识字了?”   “连《往生咒》三个字都认不到,抄写经卷的时候也写得像狗爬一样,不是不识字是什么?”   “你……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识不识字?”说罢,孟浅夕就提起笔,在麻纸上写了一排的简体汉字。   “这是?”阿狂顿时傻眼了,这笔画简单的,结构清晰明了的字体是什么?为什么他从未接触过?   “你认识吗?”这回轮到孟浅夕得意了。   阿狂又看了几遍,最终还是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认识。”   “看你还敢小瞧我!只是我们那边用的字和你们这边用的字不是同一种字罢了,你怎么可因为这个就嘲笑我?”   阿狂看她得意起来的样子,觉得颇为好笑,也顺着她的话语说下去:“好了,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拿这种事情跟你打趣了,好不好?”   “那你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孟浅夕开始得寸进尺。   阿狂答应道:“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为什么?”她的心里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怯生生地将这三个字问出来。   阿狂却只是一笑:“不为什么,反正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孟浅夕一怔,又问道:“要你的命你也给我吗?”   “给你!”他脱口而。   孟浅夕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暖流,她微微一笑,扯开话题说道:“教我写字吧,毕竟在这里用不上我都那些字了,你教我吧!”   孟浅夕话音还未落,阿狂已经一把将她拉至自己怀里,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将笔塞进她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开始一笔一划地教起来。   这个动作明明很暧昧,孟浅夕理当反感,可是她却没有动,因为阿狂的怀里很暖,她第一次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阿狂的怀抱就像暖烘烘的被窝,让她全身上下都只觉得暖,她就这么耐心地跟着阿狂学写字。   阿狂从最简单的字开始教起,他教的很认真,她学得也很认真,两人俨然就是一副好先生与好学生的模样,练了一个时辰左右,阿狂主动放下了笔,说道:“先练到这里吧,练字这事情急不得的!”   孟浅夕也歇下了笔,看着麻纸上阿狂苍劲有力的字,而自己的小篆依然写得鬼画符似的,她懊恼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跟你写得一样好啊?”   他摸摸她光亮的小光头,安慰道:“总会的!不过,浅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为什么不离开?”   “去哪儿?”   他一顿,随即说道:“你说过你不想当尼姑,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孟浅夕闻言,神色一黯,苦笑一声:“我要是离开了,就没有会净了,既然我占用了会净的身体,就应该好好地当着会净,反正在这里,孟浅夕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物啊!而且,在尼姑庵里有吃有喝,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也没什么不好啊!”   “可是,你就孟浅夕啊,不是吗?”   “我是孟浅夕,我是……可我也是会净。”她渐渐低下了头。   “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这就是他此时最想做的事情。   “去哪里?”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就这么看着略显殷切的阿狂。   “去哪里都好,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不就很好吗?”将深仇大恨抛在脑后的时候,他也会觉得他的世界其实很单纯,只要有孟浅夕就够了。   “阿狂?”她有些呆愣,比起自己对阿狂的依赖,阿狂好像更依赖自己。   “不好吗?”看出她的犹豫,他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她不敢看阿狂炙热的眼,犹豫许久,她终于说道:“再说吧!”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禅房,将阿狂一个人留在了房内,她多了很多不习惯,包括与他独处。   她对爱情没有什么向往,年少有不少男生追求过她,无一例外地都被她拒绝了,她是以事业和家人为重的女生,曾经的她是想等到自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让妈妈给介绍一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就行了,反正婚姻不就是过日子嘛,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现在多了一个对她无微不至的阿狂,她突然就迷惘了,有些事情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也许男人跟女人的交往也会是一门学问。   禅房里,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远去,一双幽蓝的眸子,慢慢变得黯然。   ------题外话------   学校断网,等了一天都没来,只好用手机上传了,因为一直没网,所以有些章节迟迟未改,实非我所愿啊! 第三十八章不许越界!   更深露重,窗外洒进如水般的月光,阿狂在地上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安眠,这半年来,他早已习惯了窝在孟浅夕的怀里安睡,现在好好的安乐窝说没就没了,他如何能不怀念?如何还能自己一个人睡觉?   孟浅夕与他之前隔了一个屏风,两个人之间算是划清了彼此的界限,孟浅夕再三警告过他,白日里也就算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能够越界!   可是他忍不住了,他的心空的慌,心里好像突然间多出了一个洞,怎么也不能填满,他想看看她,哪怕就一眼,虽然就隔了这一个薄薄的屏风,但他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看不见,摸不着。   他掀开被子,然后起身,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走到了床边,虽然已经变回了人,但十几年为兽,狼的习性已经不自觉地就被他给保留下来。幼时,他的眸子是乌黑乌黑的,现在他的眸子是幽蓝幽蓝的,幼时他绝对不可能在黑暗中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在黑暗里行走对于他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黑暗中,他看见她侧着身子甜甜地睡着,她好像在做梦,眼珠子飞快的在眼皮底下转动着,连嘴角都挂着晶莹的哈喇子。   他抿嘴一笑,他猜,她一定是梦到了烧鸡,肘子肉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个小尼一直都很缺荤,很嗜肉!   不知道她会不会怀念和自己相拥而眠的日子?反正他是想念得紧,没有她都快不知道要怎么睡了,她怀里的温度,她胸前的柔软,她身上的青草香,无一不是他的牵挂。   北宫玄琛!你在想什么!都变回人了,你怎么还是一副色lang状?   他猛摇了摇头,甩去了刚刚那个可耻的想法。   她轻轻地翻了一个身,手臂不安地露在被子外面,阿狂见状,就伸出手想要为她将手放回被子里,可是才刚碰到她的手,她就猛然翻身而起,一个反手扭住阿狂的手,另一只手出拳去袭击阿狂的面部。还好阿狂的反应机敏,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握住了直冲他面门的拳头,否则这一拳挨下来,说不准他的鼻梁都要断了,他绝对相信孟浅夕拥有这样的力气。   “是我!”阿狂将孟浅夕的两只手都禁锢住,发声告诉她自己是谁。   孟浅夕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是你!”   “知道你还动手?”阿狂气闷。   孟浅夕却啐道:“谁让你偷窥我?”其实她以前不常醒夜,但是阿狂变成个美男子之后,她的警惕性就提高了,她总觉得孤男寡女公处一室不大好,所以睡觉的时候她都保持一根神经是清醒状态,以便面对突发事件,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我没有偷窥你,就是想看看你!”阿狂分辨道,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她,怎么能把他说成是一个偷窥狂呢?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孟浅夕牢牢地扯着被子护在自己身前,狐疑地看着阿狂,虽然在黑暗里她看不清阿狂的面容,但是她知道阿狂的视力极佳,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此刻的气急败坏。   阿狂的确是看到了她面上的怒气冲冲,他瞬间应不上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但他知道,她睡觉的模样就是好看,尤其是她那副带着浅笑的娇憨状,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   “没有我,你睡得好吗?”沉默了半天,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同样离不开自己?   “色lang!”孟浅夕一羞,彻底听不下去了,拿起枕头狠狠往阿狂头上砸去,边砸着嘴里边骂道:“你下次半夜再越界,我就不要你了!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别!怎么样都好,但是别……我以后不会……”他突然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说,明明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怕她丢下自己,本该没有软肋的他,却突然有了致命的弱点,原来在乎就是最可怕的弱点。   孟浅夕突然也静了下来,她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不该这样对他说话的,他可是跟自己相依为命这么久的阿狂啊!最最亲密无间的阿狂啊!   一阵沉寂过后,她歉然地拍了拍阿狂宽大的肩膀,说道:“快睡吧,明天我要早起上早课呢!”   阿狂点点头,起身绕过屏风,返回自己的地铺,孟浅夕看着他那高大却无限落寞的身影,心里好像突然堵的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跟她的阿狂,好像再回不到从前了!   隔着屏风,阿狂无力地躺下,突然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惊异的想法,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做只狼呢,至少她不会排斥自己!   这一夜,两人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 第三十九章异姓兄妹   孟浅夕又是心不在焉地上完了早课,待法慈走后,会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会净,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房里多了一个美男子,所以搅得我没法安眠呗!但是这样的苦楚怎能对外人道?孟浅夕酸涩地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什么,可能是因为晚上没有睡好!”   “那你可得注意好好休息啊!”   “好。”孟浅夕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   “哟!你的狼呢?许久不见着他了啊?”法慈回来以后,法能这一脉的弟子再也找不着机会为难会净,此时看见孟浅夕无精打采的模样,会方忍不住上前来挖苦几分。   “与你无关!”孟浅夕最不喜欢与这些爱挖苦人的家伙打交道。   “该不会是跑了吧?白眼狼就是白眼狼!”阿狂之前虽然显少露面,但是偶尔还是能看见他的狼影,现在倒是什么影都见不着了,会方自然以为他是跑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孟浅夕嚷道,不管怎么样,她的阿狂是绝对轮不到别人来诋毁的!   “白眼狼!”会方掩嘴一笑,拉着一旁同在看热闹的会圆,扬长而去。   “会净,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现在师父回来了,她们不敢在明面上欺负你,只能这样挖苦你。”会音安慰道。   孟浅夕点点头:“会音,我知道,可是我不许她们终于说我的阿狂,在这个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阿狂一直守在我身边,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我明白,不过我最近也很少见着阿狂啊!”会音也才反应过来,是有一阵没有见到那个狼崽了。   “这个嘛,呵呵……他最近喜欢跑到山上去玩,晚上才回来!”顿时乱了方寸的她,只能这么敷衍道。   早饭过后,孟浅夕回到了禅房,照旧给阿狂带了食物回来,经过那夜阿狂起来看她睡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地步--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早饭!”孟浅夕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馒头和一个素包子递到了阿狂手上。   阿狂接过,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孟浅夕就这么托着下巴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他吃东西总是很斯文,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的,孟浅夕想起了第一次见他吃东西时的样子,那时他还是只小狼,安静地伏在地上,将馒头置于两爪之上,像吃着珍馐美味似的,原来阿狂一直是这么细腻,这么文雅!   “怎么了?”阿狂正咬着馒头,可是一抬头却见孟浅夕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没事。”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问道:“你还有亲人吗?”   亲人?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冷酷最可笑的一个词吧!   他苦涩一笑,答道:“没有!”   这样的话听得孟浅夕也是鼻头一酸,虽然她没有了爸爸,但至少还有妈妈和奶奶,而阿狂可怜到只能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但我现在有你了!”想到这个,阿狂心里像是被抹上了一层蜜。   这句话同样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孟浅夕的心坎上,挠得她心里一阵痒痒,面前这个有些忧愁的男人好像真的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一样。   “那你以前有名字吗?”她继续问。   名字?   北宫玄琛吗?   呵呵!   他自嘲地一笑,答道:“没有!有了你以后我才有名字!”   对不起,浅夕,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不想将你卷进漩涡之中,有些事情,等时机到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孟浅夕看她的反应,心中也是一片酸楚,她突然像宣誓般说了起来:“我孟浅夕从不食言,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不管你变成了什么,这句话都不会变!”   阿狂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他是了解她的,她说出口的话是不会变卦的。他坦然一笑,也说道:“我也是,我也不会食言,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我死得那一天!”   她欢欣地笑了起来,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像花儿一般绽放,她突然觉得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生活下去好像也还不错,对方又帅气又体贴又聪明又幽默……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阿狂,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妹吧!”她本来想说异姓姐弟的,因为她在现代社会毕竟活了二十几岁,但是想想现在的会净不过刚过十六岁,所以就不去占这个便宜了。   “我!不!要!”阿狂脸一黑,狠狠咽下口中的馒头,一字一顿地将这三个字丢出来,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跟孟浅夕是无法交流下去的,他真怀疑她的脑子里是不是塞了浆糊!   异姓兄妹?亏她说得出口! 第四十章狼拳,厄运   “师父,最近会净好像有些奇怪!”会方给法能倒上茶水,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道。   “怎么奇怪?”法能喝下一口茶,张嘴问道,法慈回来之后她安分了不少,此刻也很乐意听见会净的情况。   会方略顿了顿,道:“阿狂好像不见了,而且会净有些神神叨叨的,总喜欢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连大白天都是房门紧闭,照理来说,大家都知道了阿狂的身份,她不用这样藏着掖着了啊!”   法能想了想,似乎觉得会方说得有理,便说道:“你偷偷去看看会净都在房里做些什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会方闻言奸邪一笑,便领命往孟浅夕的禅房去了。   会方悄声来到孟浅夕的门外,见门窗紧闭着,她不敢推门进去看,犹豫再三,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轻轻地将耳朵附在墙面上,听里面的动静。   可是里面只有一些肢体动作的声音,像是谁在练功夫的声音,会方心里疑惑,将耳朵贴得更紧了,继续听下去。   屋里的确是有人在功,但却不是孟浅夕,而是阿狂。   只见他两掌向里弯起,呈狼爪状,两脚直立驻地,前后来回变幻,肩动手动而身不动,两只掌犹如利爪一般浮在空中来回撺掇,或勾,或提,或拉……孟浅夕尚且看不清他是如何变化身姿的,他就已经快速地在屋内绕了一圈。   孟浅夕心下赞叹,她练的功夫都是实用又防身的,但难免有笨重之嫌,但阿狂练得却矫健迅猛,灵活得犹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飘叶。   “这就是你自创的狼拳?真是好功夫!”她忍不住夸奖道。   阿狂听见孟浅夕的夸奖,像个吃到糖的小朋友,开心一笑,说道:“好歹我也练了这么多年了,其实你练得功夫也很棒!都是些我没有见过的把式!”   外面的会方,本来一直听见的是练功夫的声音,觉得没劲还想离开,因为自从上次孟浅夕施展过拳脚之后,大家已经知道她会功夫这件事了,所以她以为是孟浅夕在练武,可是刚才阿狂说的那句话,已经让她明了,这屋里藏了一个男人,片刻的震惊,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紧贴着墙壁继续听下去。   “但是没有你的灵活,姿态也没有你的好看!”孟浅夕道。   阿狂却不甚在意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说道:“练功夫最重要的是强身健体,是防御敌人,姿态是另外一回事,在危急关头,谁会在意你是怎么样出拳出掌的?”   “你说的有理!”孟浅夕赞同他的观点,在实战中,绣花拳头是抵不上怎么用的。   听到这里,会方已经十分确定,孟浅夕的屋里一定藏着个男人,她按捺不住了,连忙悄声离开,去找法能。   此时,屋内的孟浅夕眉头轻轻一皱,有些沮丧地坐在蒲团上。   “怎么了?”他足够了解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她的失落。   孟浅夕淡淡地摇摇头,抱着双腿一言不发地坐着。   “浅夕?”阿狂心疼了,蹲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握上她的手。   “你都有漂亮的头发,可是你看看我!”她终于说了出来,此刻的她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儿,可怜极了。   阿狂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见自己的墨丝如瀑布一般,随意地散在自己的肩头,随性却不缭乱,有几分野性的味道。他早就该想到的,她一直那么介意自己没有头发这件事,看到自己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她的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浅夕,我把头发都给你,你不许难过了!”他可以不要头发,因为他见不得她难过。   孟浅夕闻言一乐:“把你的头发给我,你不是就变成光头了吗?我不要!而且尼姑是不需要头发的!”   “所以我们就离开这里,一起离开,到时不管你是想要留头发还是做什么,都随你高兴,好不好?”一激动,他又开始旧话重提。   自从阿狂上次提过离开的事情后,孟浅夕就有考虑过这件事,现在他旧话重提,她不由地又动摇了,一开始她的确是觉得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该本本分分地做好会净,可是难道真的要一辈子留在尼姑庵吗?她又没有一颗向佛的心!这样像个伪教徒似的挣扎在尼姑庵里真的对吗?   会方一路小跑回法能的禅房,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可是发现什么了?”法能一看到会方的表情,就知道其中另有文章。   “师父!会净的房里藏着一个男人!”会方激动地说道。   “你确定?”法能的笑容不自觉地渗开了,因为比起窝藏一直狼崽,在尼姑庵里,藏着一个男人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确定!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我听得真真的!”会方信誓旦旦地道。   法能狠狠地将手中的楠木佛珠拍在了案上,嘴里轻轻念道:“会净,这回你可不要怪师叔手下无情了!”   “师父,你要怎么做?”会方好奇地上前问道。   法能招招手,会方主动把耳朵凑过去,法能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会方一面听着一面点头,两个人脸上的笑意不断。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_t _0_ 2. c_o_m   屋外,突然刮起了冷风,传来了阵阵的乌鸦叫声。 第四十一章赶出去(上)   “呀……呀……”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两声突兀的啼叫声。   这烦心的声音搅得孟浅夕心头一乱:“怎么突然有乌鸦叫?”   阿狂心中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说要发生什么事了?   法能在跟会方交代好之后,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一众弟子来到了孟浅夕的禅房门口,法能这次可不打算给孟浅夕任何侥幸逃脱的机会,她让弟子抬了一根粗壮木头,打算直接冲开孟浅夕的房门,杀她个措手不及!   法能伸出手指,倒数着:“三!二!一!”   小尼们一看到法能的指令,都像疯了似的,抱着手中的圆木头,合力向着孟浅夕的房门撞去。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破开,阿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起身将孟浅夕护在身后。   法能带头冲了进来,身怕错过什么好戏似的,见到的第一幕,便是一个撒着一头黑发的极美男子紧紧将孟浅夕护在自己的身后,像是护着什么珍宝一样。   “师叔?”孟浅夕从阿狂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眼前带着不名笑意的法能,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法能狂傲地笑了起来,“人赃并获,会净,你私藏男人,伤风败俗,有辱师门,还有何话可说?”   “不,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男人是……”孟浅夕赫然停住,她不能暴露阿狂的身份,否则大家都把阿狂当做妖怪,喊着要灭妖怎么办?   “这个男人是谁?你倒是说啊!”法能双手环胸,一眼挑衅地看着面前有些慌乱的孟浅夕。   “是……”孟浅夕低着头纠结起来,好像怎么说都无法隐藏阿狂是一个男人的事实啊!   阿狂低着眼看她,眼神很温柔,如白玉般的唇扯出一个弯弯的弧度:“别怕。”   孟浅夕有一瞬的愣怔,可是那样坚定的笑容还是让她安心了,她看着他无比温柔的眼神,顺从地点点头。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地将我找来?”法慈的声音响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会方,显而易见,是会方去将法慈请来的。   “师姐,你看,会净伤风败俗,竟然在房中窝藏男人,干这种龌蹉之事!”法能见法慈的来了,立马就开口告状。   法慈闻言看去,只见孟浅夕的身前的确是站着一个男人,只是那个男人低着头,用墨丝挡住了大半的容颜,因此不能看见他的全部面容,但是从他露出的那小半边如刀削般的冷峻面容,法慈也能判断出来,眼前这位是个美男子。   法慈同样是惊愕,嘴巴一张一合,终于是问道:“你是何人?”   “我……”阿狂尽量埋下自己的头,不让她们看见自己的双眸,他担心她们会从他幽蓝色的眸子里看出古怪。   “他是……”孟浅夕一面想隐瞒住阿狂的身份,一面又想为自己辩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会净?”法慈见阿狂低头不语,将问题抛给了孟浅夕。   “他是我的朋友!”危急之中,她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嗬!朋友?”法能冷笑一声,说道:“出家人的朋友自然也是六根清净之人,你一个向来不迈出庵堂大门的小尼何来一个男子为友?还藏在自己的房中?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有他的鞋子,都是经由你的衣鞋来改的吧?真是恬不知耻!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丢了我们清源庵的脸!”   法慈再次将目光投向阿狂,只见阿狂的确是穿着由青灰色的僧衣改造而成的衣袍,连鞋子也是明显不合脚的麻布鞋,这回法慈也失望了,叹口气,还是问了一遍:“会净,你不打算给为师一个解释吗?”   “师父!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从未做过什么苟且之事!”孟浅夕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解释的。   “师姐,你瞧瞧她,竟然还在狡辩!她趁你不在庵堂的时候就一直不将我这个师叔瞧在眼里,对我百般忤逆,现在你回来了,仗着你对她的宠爱,她便更是不可一世了!现在竟然还敢将男人带回来,她真是反了天了!”见法慈露出痛心之色,法能连忙添油加醋地说道。   “师叔,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好吗?”孟浅夕现在已是心烦不已,见着法能这副嘴脸,就更是添堵。   “会净!”法慈突然厉声训斥道,这样的语气对于法慈来说是很难见的。   “师父?”孟浅夕倒也被法慈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唬住,法慈一向是很和善的。   法能却得意地一扯嘴角,相处了几十年,她很了解法慈,法慈仁厚,不轻易动怒,但是她最看重的弟子竟然窝藏男人,必定会让她伤心失望,这回她可不信孟浅夕不会倒大霉!   法慈兀自叹了口气,向孟浅夕问道:“你知道为师为什么给你取名为净吗?”   孟浅夕一顿,答道;“师父是希望弟子干净纯净?”   “没错,为师希望你的心灵,你的思想都能经过熏陶,能够被净化,保持纯净的赤字之心。以前,你一直勤学好问,对待佛事从来没有一丝懈怠。但这次回来之后,为师发现你对佛事一点热忱也没有,原以为你是因为在雨中淋了一天一夜,忘却了往事。那些忘了也便忘了,从头开始便是了,你有慧根又上进,那些东西日积月累,你慢慢便会学回来的。可是为师今天才知道,你失去对佛事的热忱,不是因为你忘却了往事,而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子!因为你心中已无佛!”法慈说得声音都有些抖动,一副恨铁不成钢,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师父,请您不要误解会净,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会净不是您说得那种人!”孟浅夕忍不住分辩道,将阿狂一个成年男子藏在庵里,是她的错!对佛学没有热情,是她的错!可是一切与枉死的会净无关,就让逝者安息吧!   “师太,不是她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没处可去,她就是有一颗仁善的赤子之心,才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她没有错,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责怪她!”阿狂哪里还能袖手旁观?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浅夕何错之有? 第四十二章赶出去(下)   “啧啧!”听见阿狂维护孟浅夕,法能赞叹两声,开口道:“这感情还真是深厚啊!还争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好一对奸夫淫妇!”   “师妹!”法慈听到这里也是不悦,不管对方做错了什么,身为慈悲为怀的向佛之人,怎么能说出这样难听的市井之言?   “诺。”法能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太过了,她沉寂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姐,会净做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情,要是不处置的话,以后若有蠢蠢欲动的弟子们效仿会净的做法那还了得?我们清源庵岂不是要乱套了?师姐对于这事绝对要严惩不贷啊!”   法慈知道法能说得在理,默然地低下头思考这件事。   “还要这么处置?直接赶出去不就好了?”严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皆是一愣,回过头去,只见是一席黄衣的法空迎风而来。从阿狂变幻成人型之后,她已经搬下山来住了。   法慈听得也是一怔,她虽然痛心,但是并没有想要将最心爱的小弟子赶走。   “师伯?”孟浅夕抬起头看着不留情面的法空,师伯为什么这么决绝地就要将她赶走?   法空却不正眼看她,只是说道:“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后果也当自己承担!”   阿狂的心下一震,斜眼看了法空一眼,只见法空的面上是法不容情的决绝,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法空这么做是为了他,因为他曾经固执地说过即使要走也要将她一起带走,所以法空现在才回这么说,法空面上的绝情其实是最深沉的热情。   “师姐?”法慈有些迟疑,她纵然生气,也还没有到那样决绝的地步。   法空摇了摇头,道:“师妹,事已至此,没有再纵容会净的理由了,她不适合再呆在庵里了,让她走吧!清源庵不需要这种心性不定的弟子!”   “师父?”孟浅夕虽然不想做尼姑,但是突然让她离开,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一开始她就扎根在这里做尼姑,一无所有的她,突然离开,又能去向哪里呢?   法慈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做痛苦地抉择,待她睁开眼,终还是无情地说道:“会净,你走吧,竟然你已经破了戒,为师也就还你自由之身,去过你想过的世俗之日吧!”   “师父……”孟浅夕顿时哑口无言,法慈才回来不久,她与法慈并无深刻的情感,可是要被师父赶走,那种难过且难堪的情感却一分不少。   “就是!会净,你道德败坏,有辱门风!赶紧离开吧,别再给我们庵堂抹黑了!”法能见状不忘煽风点火道。   此话一出,法空和法慈皆是不快地瞪了法能一眼,硬生生地将她吓得不敢再张口。   “既是如此,弟子离开便是了!”孟浅夕垂首道,既然所以人都让她离开,她没有死皮赖脸不走的道理。   “师父,让会净找好落脚的地方再让她走吧!”会音早已经在听到风声的时候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此刻见孟浅夕也是铁了心要离开的样子,她忍不住向法慈求情。   法慈背过身去,手里紧攥着佛珠,什么都没有说。   孟浅夕感念地看了会音一眼,从她到清源庵的第一天起,一直都是会音在照顾她,别人嫉妒她,欺负她,可是会音却总是维护她,她上前去拉住了会音的手,说道:“师姐,我平常不喜欢叫你师姐,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姐了,你要听师父的话,好好保重啊!”   “会净,我会的!”会音点头答应,却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   “别哭!”孟浅夕很讨厌哭,所以即使是在分别之时,她也鲜少落泪,她轻轻地为会音抹去眼泪,又走到法慈和法空身边,恭敬地说道:“多谢师父和师伯常年对弟子的照拂,弟子这就离开,望师父和师伯多多保重!”   阿狂闻言也对法空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法空感觉到阿狂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未来的一切只有靠他自己了,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嬴祖赎罪罢了!   孟浅夕和阿狂终还是离开了清源庵,因为庵里的规矩,被逐出的弟子是什么也不能带出来的,他们除了身上的衣服一个多余的物件也没有,从他们一开始相识相交的地方往外踏出第一步,前路漫漫,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第四十三章神秘人   孟浅夕和阿狂狼狈地被清源庵赶了出来,饿了,他们只能在林子里摘野果充饥,天黑了,他们也只能彼此依偎在大树下,准备度过这离开庵堂的第一晚,天亮后再做打算。   “浅夕,对不起,我一直都在连累你。”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他低迷的声音响起,夹杂着许多无奈。   孟浅夕却浑然不在意地说:“不是你的错,反正我本来就不是真的会净,终究是要离开的吧,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们两个还能在一起,这样不就很好么?”   黑暗里,他满足地一笑,又问:“你打算去哪儿?”   她默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天大地大,走到哪算哪儿吧!那你呢?”   “我想留在长安附近,你可以陪我留下来么?”一涉及到这个敏感话题,他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长安?为什么呢?”   他一顿,才说道:“我一直不曾离开过长安附近,我确实有些事情要做,目前还不到时候,等到了时机,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好了,我知道了,谁没有难言之隐?你不说我就不会勉强,等你想告诉我了,我再听!”她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听到她的回答,他总算放下心来,他拍了怕自己厚实的肩膀,道:“靠在我肩上睡吧!”   孟浅夕迟疑片刻,还是慢慢将头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的肩又宽又阔,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之感,她靠着他的肩,静静仰头看着天,只见星斗漫天,一闪一闪的,她微微一笑,说道:“阿狂,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多呢!”   阿狂也将头抬起来,只见漫天星斗闪耀,整个夜空如玉盘一样璀璨,他定睛看去,只见那个微蓝的天狼星也混在群星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他没有办法上天去灭掉那颗星,但是在地上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一个一个统统铲除!   “睡吧,睡一觉天就亮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着孩子似的。   “可是我还不想睡。”   “不累吗?”   “我有些兴奋,第一次看到外面的……”   “嘘!浅夕,别说话!”阿狂听觉灵敏,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急忙让孟浅夕噤声。   “怎么了?”孟浅夕压低嗓音询问道。   “有人,我们去看看。”   “好!”孟浅夕答应着已经起身。   阿狂视觉极好,在前面走着,为孟浅夕探路,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探寻而去,这是他们第一次牵着手,两人的心里都划过一丝异样又柔软的感觉,但是这感觉被隐藏在这黑暗之中,谁都没有点破,只是忍着自己心中的小心跳,紧紧牵着彼此,在黑暗中前进。   慢慢地就有一个光源出现,他们急忙躲进一个草丛里将自己藏起来,他们悄悄看去,只见是有人提着一盏灯笼,带着斗笠,披着斗篷,挪着碎步快速往远处走去。   “是谁?怎么这么鬼鬼祟祟?大半夜的走在这荒郊野外?”孟浅夕悄声问道。   “走,跟去看看。”说罢,阿狂又牵起她的手,跟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而去。   那个身影并不高大,该是个女子的身影,他们尾随那个女子走了七八里路,终于见着那个女子进了一处郊野的独立民宅。那个女子进去之后,门就被关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了。   “阿狂,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古怪。”尽管离开武警这一行有些时间了,但是该有的职业警觉她还是有的。   阿狂赞同她的说法,说道:“走,我们想办法进去看看。”   “要翻墙吗?”门已然被关实,除了翻墙再没有进去的办法。   “难不倒你吧?”阿狂是知道她的身手的。   孟浅夕眯眼借着星光目测了一下围墙的高度,最高不超过两米,翻过去不算什么难事,她便道:“小菜一碟!”   阿狂走至围墙下,说道:“我先翻过去,然后接住你。”   她点了点头:“好!”   阿狂长年累月地在练狼拳,一双手掌最是灵活,只见他两掌攀着墙面,脚也像壁虎一般迅速地攀越墙面而上,迅速而安静,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经翻进了墙内,没有一丝声响。他先快速观察了一遭院子内的情景,只见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是亮着灯的,而且还房门紧闭,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浅夕,过来吧,我接着你!”确认安全过后,阿狂便小声对外喊着。   孟浅夕听见了阿狂的话语,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借着助跑的力量,几步冲上了墙面,双手紧紧攀着墙顶,一个翻身就坐上了墙顶,只见阿狂在下面伸出手等着接她,她便放心地往下一跃,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意外,她安然地落在了阿狂的怀里。   阿狂似乎也感觉不到她的重量,以往都是她将自己抱在怀里,现在自己能抱着她了,原来这感觉是这般满足,享受。星光下的她愈显美丽,半年过去,她好像又长开了一些,脸颊更饱满了,肤色更白皙了,就连微笑也更迷人了。   月光下,她就这么看着他看着自己,他的表情像是在欣赏美景,嘴角微微扯着笑容,双眼带着十足的痴迷,他的冷峻坚毅在此刻似乎变得荡然无存,有的就是如水般的温柔。   “阿狂?”她的脸开始发烫,无法再接受阿狂的“欣赏”,别开了脸,提醒他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阿狂知道她是害羞了,轻轻地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去看看。”   孟浅夕心神不定地被他牵着走,完蛋了,她好像有一点喜欢被他牵着走的感觉,这感觉叫依恋么? 第四十四章屋内的声音   不过刚走至屋檐下,孟浅夕和阿狂就听见了屋内传出来的声音,只听一个十分粗犷的男声问道:“我的美人儿,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死你了!”   “你说呢?我的爷!”一声极度尖锐的女声娇媚地回答道。   屋檐下的俩人顿时诧异地对视一眼,天哪!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法能师叔?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了步子,往窗下走去。   “最近过得怎么样?”粗犷的男子继续问。   女人“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我最讨厌的弟子终于被赶走了,你说我怎么样?”   “那个会净?不过是一个小尼姑而已,你何必要跟一个后辈过不去呢?”   “你不懂!我年轻的时候可算是我们庵里的美人儿呢,可是那个会净竟然生得那样出众,生生地将我压了下去,教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男人好像很不理解法能的心思,说道:“不管她现在长得如何好看,她也总会有老去的一天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   “不敢不敢,我的美人儿!”   “你这么晚出来,你那个婆娘没发现吧?”   “放心,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男人说着,屋内开始有了窸窸窣窣地脱衣服的声音。   他们难道打算做什么苟且之事?   孟浅夕和阿狂再度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这都叫什么事啊?   “哦……啊……”一会儿的功夫,屋内就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是怎么跑的啊!他们两人都知道这叫声代表什么意思!   阿狂一燥,忙堵住了孟浅夕的耳朵,一边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凌空抱起,快速地向外走去。   孟浅夕一路被阿狂抱着走,心里的燥热没有丝毫褪去,她刚刚居然听到了法能师叔在跟男人……这世道会不会太疯狂了?   阿狂将孟浅夕抱到了墙角下,将她轻轻放了下来,说道:“像刚才一样,我先翻过去,在那边接着你!”   孟浅夕心神不定地点点头,耳边依然回荡着法能尖锐而娇媚的声音。   出去之后,她的脸依然红扑扑的,心里也像装了一只调皮的小鹿,一直跳跃个不停。   “别去想!吹会儿冷风,一会儿就会好的!”阿狂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赶紧说道,他以前还是只狼崽的时候,经常趁夜半走到人家的屋檐下去听人家说话,也不排除有时会听到这样劲爆的声音,当年身为一只正常的雄性动物,听到这样的声音难免也会变得脸红心跳,他就会一直吹冷风,慢慢地那颗有些小燥热的心就会平缓下来。   孟浅夕闻言,便走到风口处,任由冷风簌簌地拍打在自己脸上,晚间的春风还是凉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的脸就被吹得冰冷,那颗焦躁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   阿狂见状,忙用自己温热的双手去捂住她冰冷的面颊,语气既关心又无奈:“让你吹会儿冷风,你倒好,跑到风口上来吹了,万一吹出点毛病来怎么办?”   阿狂的手掌心十分温暖,她冰冷的脸庞慢慢就有了温度,她微微一笑:“不会的,你知道的,我可是铁打的身子。不过,没有想到法能师叔是那样的人,我以为她不过是霸道刻薄一些罢了,可是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劲很多,她以我窝藏男人的罪名去师父面前告发我,将我赶出清源庵,可是她却夜半在外面跟男人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阿狂叹了口气,轻轻搓着她逐渐回温的脸蛋,安慰道:“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就算日日都见着的人,日日对你笑的人,也未必是真心对待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面上对着你笑,背地里也许就在给你使绊子,法能就是那种我们猜不透看不懂的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情,他薄情的父皇,表面上对他笑却最想让他死的江婕妤,给他食物却想将他送入官府领赏钱的路人……那些都是他成长路上最好的教材。   “可是就算世人都是这样,阿狂,我们也不会这样的吧?”问这话的时候,她的鼻头突然一酸,向往公平美好的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真正面对这肮脏又黑暗的问题,在这不安的世上,究竟有谁可以做彼此的倚靠,永不背叛彼此,只是微笑面对?   “不会!绝对不会!”他看着那双世上最干净澄澈的眼,从一开始,他就赌上他的性命跟着她回清源庵,笃定地留在她身边,她从未让他失望过,不管在怎样的危急关头,她从未选择抛弃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他们怎么会将矛头指向彼此呢?   “我也觉得不会!”想到阿狂还在自己身边,她情不自禁地笑了,阿狂手掌心的温度,好像从她的脸颊传到了她的心底,她整个人都像燃烧起来一般。“可是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煽情过后,她想到了他们目前的处境,现在知道了法能的秘密,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   阿狂思忖片刻,问道:“浅夕,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   从出来的那一刻,她便想做一个平民百姓,没有想过再回去做尼姑了,她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阿狂顿了顿,又问:“法能对付了我们那么多次,我们也该回敬她一次,这次你听我的,行吗?”   孟浅夕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她的阿狂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春风拂面,夜,越来越深。 第四十五章敲诈师叔   孟浅夕和阿狂候在法能要回清源庵的路上,大约四更天的时候,荒芜的林荫小道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慢慢地出现了,看起来,她走得很着急,他们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着急,因为她要赶在五更天之前回去上早课。   “师叔!”孟浅夕突然从林子里跳了出来,横在了法能面前。   法能一愣,只见孟浅夕一脸不屑地站在自己面前,像抓住贼的捕快,惊吓过后,她连忙转头,想要逃跑,谁知道她刚一转身,只见一个健硕伟岸的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个男子的墨丝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她看不真切,但是她能猜到这一定是孟浅夕房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她只好又无奈地转过头来,拔高了嗓音对孟浅夕说道:“你还想干什么?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庵里的人了!”   “你别吓唬她!”阿狂知道,这个法能除了音量高点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刚刚你在西郊的那所民宅里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要是我们将这件事告诉法空师太和法慈师太,你的下场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法能心中一震,难道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不行!绝对不能承认!她还是壮着胆子道:“你们瞎说什么?我出门不过是有事要办!”   “什么事情需要大晚上才能办?你去问问别人,看人家会往哪里想?你要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我就逮住那个野男人,将他一起押进清源庵,到时候人赃并获,看你还怎么狡辩!”阿狂低迷的声音响起,分明是十分诱人的声音,可是听在法能的耳朵里,她却觉得可怖得紧。   “不要!你们想怎么样,说来便是!”法能的心一揪,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能捅破的,否则她这一生就毁了。   阿狂又道:“我们可以不过问你跟那个男人的私事,也可以替你保密这件事。不过你三番两次地冤枉会净,你须得交代清楚,到底有没有丢香火钱?到底是谁偷的?你凭什么将脏水往会净身上泼?”   “好!好!我说!”事已至此,法能不可能再端出高高在上的师太的形象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钱不是会净偷的,是我挪用的,因为我平日就不喜她,所以让她背了这个黑锅罢了!”   “你偷钱是为了与你的情夫私会?”阿狂又怎么会猜不透。   “对!”不管多羞于启口,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了。   孟浅夕只觉得一阵心寒,好可怕的法能师叔!她竟然是因为讨厌会净,竟然将这样的滔天罪恶让会净让承担,让会净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就此丢了性命,漂亮也是一种罪恶么?有些人就是披着羊皮的恶狼,法能不正是如此吗?她再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假借菩萨的光芒来掩盖自己罪行的可恶女人了!   “既然你将脏水泼到了会净身上,可是会净可是一个钱都没有见着,难道你不应该弥补我们吗?我们身无分文地被赶出清源庵里,如今连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似乎应该将你的那些钱分给我们一些吧,也不枉你冤枉了会净一场,我们也才能继续替你守住这个秘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未来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流言传到清源庵里!”阿狂说道。   听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法能连忙说道:“钱都给你们!我将我所有的钱都埋在那间院子里的槐花树下,用一块青石板压着。你们不要告发我,我们都一样是偷情,都一样是情非得已,你们也要理解我,不是吗?”   “我呸!”刚才都是阿狂在说话,孟浅夕一句没有插嘴,可是到这里她听不下去了,“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不是偷情,我们没有你那么肮脏!你不配与我们相提并论,你有什么资格抬高自己?你在佛祖的光耀下,却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勾搭,不要再替自己狡辩了!”   “会净,我们毕竟师叔侄一场,你……”   “闭嘴!”阿狂不耐烦地打断了法能的话,转头对孟浅夕说道:“我去看槐花树下是否真的有钱,你守着她!”   “好!”以前她绝对不会做这样威胁人的事情,可是面对这个无耻的法能也就不用再讲什么道德了,她同意阿狂的做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外面过日子,身无分文的话,可谓是寸步难行。   阿狂知道孟浅夕的身手对付一个法能绝对是绰绰有余,也便放下心来,暂时离开,往那个宅子的方向跑去。   见阿狂跑远了,法能又忍不住对孟浅夕说道:“会净……”   “法能师太,不要让我更看不起你!”孟浅夕打断了她的话,因为跟人渣对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想起枉死的会净,她就觉得深深的悲伤,一条年轻轻的生命就因为法能的嫉妒,法能的贪婪永远的消失了,如果法能再说下去,她怕她忍不住会上去将她打到在地。   法能不敢再说话,林子里面除了偶尔的虫鸟的啼叫声,变得分外阴森幽静。   两刻钟后,阿狂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颇有分量的布袋子,说道:“这里面的确是有不少钱财,法能师太,这回我们就放你一马。但我奉劝你一句,既然你选择了作为一个出家人,还是好好地吃斋念佛罢,那个男人是有家室的,根本就不会对你的终身负责,现在我们不揭发你,可是难免日后不会东窗事发,你多年来积攒的名誉会毁于一旦,只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法能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拢紧自己的斗篷,往着清源庵的方向,快速行去。   “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即使看到阿狂手中满满的钱财,她也丝毫开心不起来,这个世界要比她所了解得还要令人恶心。   “从此刻起,我们忘了清源庵里的一切,过好我们的生活吧!”他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握起她的手。   她含笑点头,也轻轻反扣住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往林子外走去。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也许,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谁又知道会遇见些什么呢?   ------题外话------   感谢女王的小太阳投的一张评价票!   这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明天进入第二卷——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花,桃花,嗯~乃们懂得!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穿越架空文了,若觉得它还能看下去的读者们,请继续支持文文吧! 第一章成家村   花瓣纷飞,落红满地,放眼望去,一片绯红望不到尽头,天地间,万物好像都没有了踪迹,只有这一片辽阔的桃花林守望在这锦绣江山之中。   “阿狂!你看!好漂亮啊!”孟浅夕从未看过这样的桃花林,这样的粉色海洋是她从未料想过的,她舞着宽大的襦裙,绕着林中茂盛的桃树,开始翩翩起舞。   她早已换下了陈旧的僧衣,穿上了素雅的襦裙,因为他们俩要是继续穿着僧衣在外行走,肯定多有不便,法能藏了不少私房钱,都被他们敲诈来了,所以阿狂便拿着钱到一户农家去买了几套干净的衣服,这样行事也算方便不少。   襦裙虽然质朴,但是却也干净整洁,裙上本就绣着一瓣瓣精致的桃瓣,孟浅夕将它穿在身上迎风起舞,倒给这套朴实的衣裳多添了几分灵气。   忽然间,阿狂似乎觉得她变成了一只粉色的蝴蝶,在这花雨中翩跹而起,这片浓郁的粉色林子,好像也只变成了她的陪衬,她才是这林中的主宰。   “阿狂,我喜欢这里!”孟浅夕停了下来,伫立在山坡上,向下望着,只见山坳之中有一个小村庄,村中处处开满了桃花,就像一处人间仙境。   “你喜欢的话,我们便先再这里落脚,如何?”阿狂可没有她那么幸运,只是穿了一身黑色的短衫,但是十几年来,终于穿了一次正常人的衣服,虽不能将他衬托得有多么非凡出众,但是他的挺拔伟岸却是更好地被勾画出来。   “真的?”她的喜上眉梢已经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   “真的,我们去村子里问问,是否可以让我们租一个院子,我们先安顿下来。”阿狂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热爱这个桃花盛开的地方,现在他虽然有了自由之身,但是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成什么,势力是需要日积月累的,他必须用最名正言顺地方法靠近长安城里的那些人,当然,前提是不让孟浅夕涉险。所以,先选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就是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好啊!那我们便下去吧!”孟浅夕开心地拍起掌来,说着就要跑下山去。   “等等!”阿狂叫住了她。   “怎么了?”孟浅夕无辜地转过身来。   阿狂从包袱里抽出了一块头巾,孟浅夕看到那头巾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因为她现在还是光头,为了不引起别人异样的眼光,只能用头巾将她光溜溜的脑袋给包裹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她没有头发的秘密。   她嘟着小嘴,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阿狂将那块淡粉色的麻布头巾替她包裹在头上,阿狂并不善于做这样细致的活儿,但还是极具耐心地替她将头巾包裹在头上,并在下巴处绑了一个不算太好看的蝴蝶结。   “阿狂,你说我的头发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呢?”她看着阿狂随意挽起的墨丝,满眼的艳羡之情,什么时候,她一个女人需要嫉妒一个男人的头发了?真是可笑!   “时间可能比较久,但我会陪你慢慢等。”阿狂不想骗她。   她心里一片酸楚,从秃顶到长发及腰,少不得要三五年吧,这过程果真很漫长!   他们一路下山,来到了山坳的那个村落之中,山坳之间有一条小河,将这个美丽的村落一分为二,村里处处可见桃花,有些是三五株挨在一起,有些则是一枝独秀。村里的男人此时多在山上和田野里忙着农耕,妇女们在溪边洗着衣服,而小孩就跟着自己的娘亲在溪边玩水,捉些小鱼小虾。   几株桃花树下,只见一个大娘正拿着竹筐,捡着桃花树下的落红,他们便决定过去打听一番。   “大娘,你在做什么啊?”孟浅夕甜甜地问道。   大娘抬眼,见是个漂亮灵动的小姑娘,也笑着回答:“我在捡花瓣,准备酿桃花酒呢!”   桃花酒?用花瓣酿酒,这可真是个美妙的地方!孟浅夕嫣然一笑,继续问道:“大娘,这是什么村子啊?”   大娘边抖着桃花瓣,边回答道:“我们这啊,叫做成家村!”   成家村?好耳熟!   孟浅夕一想,之前有对讨水喝的成姓的兄妹不就是来自成家村的吗?难道那个成家村就是这个成家村?想到这,她忙打听道:“大娘,那这里有没有一对成姓的兄妹?哥哥叫成俊,妹妹叫成绿?”   “有啊!他们是村长的一双儿女,就住在对面!”大娘说着放下竹筐,热心地用手指着河的对岸,在那半山腰上有一座颇为古朴的宅子,虽然也是民宅,但看起来要比村子里的一般宅子更加宽大阔绰。   “谢谢大娘了。”孟浅夕对大娘道谢,转身又拉过阿狂的袖子,说道:“你还记得在清源庵时曾经有对兄妹上门来讨水喝吗?没有想到他们就住在这里,我们去找找他们吧!”   “找他们做什么?”阿狂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之前一听到这里是成家村他的心就一揪,待知道成俊那小子也住在这村里,他就彻底地别扭了起来,他至今都无法忘记成俊那小子看着孟浅夕的眼神是多么的炙热,他怎么可以放心让那小子现在有经常看到孟浅夕的机会?   “既然是认识的人,都到了人家的地盘了,当然要跟人家打声招呼啊!况且,你没听大娘说吗?他们是村长的一双儿女,我们既然要在这里找房子落脚,人家是村长的儿子自然是更有办法啊!”   不过就是村长的儿子吗?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像是天王老子的儿子?阿狂气闷,有些不悦地问道:“浅夕,我们非要住在这里吗?”   孟浅夕正是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阿狂的不高兴,她笑着道:“这里有很多桃花,我喜欢这里!”   “那好吧!”阿狂苦笑,就看在你喜欢的份上就先住在这里吧,最好成俊那小子安分一点,不然绝对不放过他! 第二章她是我的妻子   孟浅夕和阿狂从河边的小桥一路走过,顺着小路,到了对面半山腰的宅子上,宅子被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围住,篱笆小门是虚掩着的,孟浅夕边推门进来,边问道:“有人在家吗?”   “有!谁啊?”成绿听见声音,从厨房里拿着水瓢走出来,一见着是孟浅夕,立马兴奋地将水瓢丢掉,跑上前去问道:“你不是会净小师傅吗?”因为孟浅夕的容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她一眼就能孟浅夕辨认出来。   孟浅夕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我,不过我已经……”   “你难道还俗了?”成缕看她穿着一身便服就觉得不大对劲。   “是这样。”她再一次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哥!哥!你快出来啊!会净小师傅还俗了!快点!”听见孟浅夕还俗地消息,成绿迫不及待地冲屋子里喊道。   成绿话音刚落,就从后屋里冲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成俊无疑,他看着孟浅夕一脸灿笑地立在桃花树下,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的美梦和期盼都成真了么?他惴惴不安地走近,看着孟浅夕那可将漫山桃红都比下去的绝世容颜,他愈发地紧张了。可是走着走着,他赫然发现孟浅夕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有着璀璨的蓝眸,正充满敌意地瞪着自己,他是谁?   成绿刚才关顾着和孟浅夕说话,此刻也才注意到孟浅夕身后的阿狂,他有一双幽蓝的深眸,如刀削一般坚毅的面庞,她的心赫然多跳了几拍,花痴地看着阿狂,结巴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是?”   阿狂的视线还是没有从成俊身上移开,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气,语气同样是冰冷:“我叫阿狂,是她的男人!她是我的妻子,孟浅夕!”他已经对成俊发出了第一次的警告。   仿佛听到什么破裂的声音,成俊和成缕两兄妹的表情立马就垮了下来,他们俩居然是夫妻?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小尼姑,要不是找到了世俗的幸福,好好地怎么会还俗呢?   孟浅夕却气得拍了阿狂几下,说道:“阿狂,你瞎说什么呢?”   “干嘛不好意思?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我们的关系啊!”他一下揽过孟浅夕的肩,笑嘻嘻地说道,他绝对不能让成俊那小子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现在还是先入为主比较好!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孟浅夕连忙摆手否认,她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大姑娘,怎么能就这样变成别人家的女人?   阿狂及时打断了她的话:“成兄弟,我跟贱内初来乍到,想在此处落脚,不知村里可有空闲的宅子可有让我们租住,如果没有的话……”   “有!山脚下就有一处我们家闲置的宅子!”成俊马上接口道。   阿狂闻言,却不快地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希望成俊说没有,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孟浅夕从这里带走,没有想到成俊竟然拆台!   “我们想租用可以么?”一听成俊说有房子,孟浅夕就心急地问道。   “可以!”成俊立马点头,又道:“房子空闲已久,我们又相识一场,别谈什租用了,你们住着便是了。”   “那倒不必了!”阿狂已经从钱袋了掏出一吊钱塞入成俊手中,“我们夫妻不习惯白吃白喝别人的!”或者说,他不想欠成俊一丁半点的人情。   听他这么说,成俊虽然心里气急,也只好先将钱收下,说道:“你们跟我来吧,屋子就在山脚下,靠着河边,屋里什么都齐全,再打扫打扫就好了!”成俊说着,将他们往外面引。   “多谢了!”孟浅夕道谢,可是她的手却被阿狂紧紧拽着,阿狂只是拉着她跟在成俊后面走着,并不靠得太近。   成绿见状,跟上了自己的哥哥,在成俊耳畔道:“哥哥,你看那个叫阿狂的男人长得多英俊多出众啊!他的蓝眼睛漂亮极了!她怎么就跟会净小师傅好上了?不对,现在是孟姑娘了,不然的话,你跟孟姑娘在一起,我跟那个阿狂套套近乎,多完美啊!他可比村子里的那些臭男人好多了!”   这番话听得成俊心里泛酸,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整天竟说这些瞎话,人家夫妻俩都还在后面跟着呢!”   “肯定是孟姑娘先勾引阿狂大哥的!”成绿还是自顾自揣测着。   “阿绿!”成俊忍不住加重了语气,这个妹妹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成绿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阿狂拉着孟浅夕一直跟成家兄妹保持了好长一段距离,孟浅夕忍不住问道:“阿狂,你做什么?干嘛要离人家那么远?还有,干嘛要说我们是夫妻啊?”   “不说我们是夫妻的话,以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怎么解释?”阿狂挑眉反问。   “说我们是兄妹就好啦!”孟浅夕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我!不!要!”阿狂兀自翻了一个白眼,谁要做你的哥哥?   “哼!”孟浅夕瞪了他一眼,脸上虽然生着气,但还是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题外话------   五一快乐!o(n_n)o 第三章楼兰血统   不过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山脚下的院子,还未将院门打开,孟浅夕就已经见到了那满园关不住的绯红,几只桃枝甚至已经伸出了墙外,隐隐地带着几分妖娆。   “好漂亮啊!院子里面也有桃树吗?”孟浅夕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是啊!满院子都是桃树呢!你喜欢吗?”成俊说着将院门推开,一院子的绯红在他们面前展露无疑,风中似乎也带了香甜的味道。   “喜欢!”孟浅夕应着已经愉悦地跳进了院子,院子并不大,一共只有四间房,她来不及更仔细地去观察院子,只是站在一棵桃树下,微微扬起下巴,轻轻地嗅着眼前粉色的桃瓣。   成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浅浅的小梨涡掩在桃瓣之下,倒显得比桃花更加娇美,她那小巧玲珑的下巴,微微地上扬着,在阳光的折射下,她就像颗刚刚成熟的桃子,娇艳欲滴,白里透红。   可是下一刻,他就看不见孟浅夕绝美的容颜了,因为阿狂走到孟浅夕的身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阿狂那眼神里带了十足十的戒备,一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模样!   成俊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移了话题道:“阿狂兄弟似乎不是汉人?”   阿狂尴尬一笑,他这么猜大概是因为他眼珠的眼神不是黑色吧?他轻咳一声,回答道:“对,我有一半的楼兰血统,我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楼兰人,所以眼睛的颜色有些特别。”   孟浅夕闻言却是一乐,楼兰血统!这个阿狂又开始瞎掰了!   成俊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院子里扫帚簸箕,锅碗瓢盆,枕套被褥都有,我跟阿绿帮你们打扫打扫吧!”   阿狂刚想拒绝,可是成绿已经主动拿起了扫帚,笑眯眯地道:“阿狂大哥,我帮你们打扫院子吧,别看我身板小,我可是干农活得一把好手啊!”   “那多谢你了,成姑娘!”孟浅夕也拿起了扫帚来扫地。   “不用!”成绿应着,果然风风火火地开始打扫。   四人忙活了一下午,总算将这个小院子打扫打扫得干干净净,成俊又从家里搬来了一些米面等粮食,也够他们俩人吃上好一阵。   院子里只有四间房,中间大间的勉强可以算是个客厅,一左一右的两间小间,从此以后就是他们各自的卧房了,还有一间是院子里的厨房。   因为劳累了一下午,所以晚饭只是下了点面条果腹,用过晚饭之后,他们俩都累得趴在了案上,不想再动弹。   半晌,孟浅夕说道:“阿狂,从此以后我们都有自己的房间了,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天晚了,我们去睡吧,明天我们的新生活就开始了!晚安!”说罢,她便跳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狂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闪进了房间,片刻的功夫,她房里的灯便熄了,他的心里好像被挠一样,怎么可以这样?从开始的抱在怀里睡,到后来的隔着屏风睡,现在倒是各自睡各自的房间里,距离隔得越来越远了,叫他怎么睡得着?   孟浅夕习惯了早起,翌日天刚亮她便起床了,一出房门,就见着阿狂在院子里面锻炼,桃瓣落在他身上,倒是让她想起了以前他还是只狼的时候,曾用鼻子接过紫薇花瓣,那时她觉得他又可爱又滑稽,现在他身上落满了桃花瓣,早已没有了当初滑稽的模样,活像一个玩世不恭的脱尘俏公子。   阿狂转过身来,只见孟浅夕眼冒金星地看着自己,他的心一暖,好像心里也开出了几朵桃花,他轻轻抖落身上的花瓣,走到她身边,问道:“我今天带你去长安城玩,好不好?”   没有了孟浅夕相伴,他昨晚翻了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今天早早地便起床了。该来的总躲不掉,之前为了孟浅夕,他已经在清源庵里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现在是时候进长安城探探情况了。   孟浅夕不是个爱凑热闹地主儿,她摇了摇头:“我今天想好好在村子理逛逛,村子里一定还有许多漂亮的地方呢!”   “还是跟我去长安城吧,长安城一定比这里有意思多了!”阿狂并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孟浅夕仍旧拒绝:“不了,你想去你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我带一点回来就是了!”   阿狂忙做出让步:“那我过几天再去长安,先陪你将村子逛了,然后过几天你再陪我去长安城!”   孟浅夕一愣,问道:“阿狂,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你想去就去嘛!我们俩都是大人了,各自去想去的地方就是了,为什么要整天黏在一起?”   他的心猛然一抽,原来她的心里竟是如此想法?   孟浅夕看他的脸色微变,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太重了,她道:“阿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用解释,我明白,我早去早回,天黑之前一定会回家,你不要到处乱跑!”他特地用了“家”这个字眼来形容,他想让她知道这个房子对他有不一般的意义,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往外走去。   “你不吃早饭了?”她在他身后大声嚷道。   “我不饿!”他应着,脚步却没有一点停歇。   阿狂挺拔的身影慢慢就隐成了一个小点,孟浅夕沮丧地垂下头,她刚才的话好像真的重了,以前阿狂从来不会这么失落地从她面前消失。   对不起了,阿狂。 第四章狗血的英雄救美   孟浅夕思前想后,觉得既然已经在这里安了家,那就要有更长远的打算,养几只鸡,开几席菜地,酿点小酒,将院子里的桃树好好打理打理,这样就算他们将从法能那里敲诈来的钱花光之后,也不用担心没有饭吃了。她从之前问路的顾大娘那里,买了些菜籽,买了几只鸡仔,她便自己在院子外开起了菜地,正式开启了村姑之路。   “孟姑娘!孟姑娘!”   孟浅夕歇下锄头,一回头,只见是成俊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篮子,步履匆匆向这边跑来。   “成兄弟!”孟浅夕应道。   成俊奔到孟浅夕身前,问道:“在做什么呢?”   孟浅夕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菜地,回答道:“想开几席地,种点菜!”   “何须这么麻烦?我家的菜园就在河的上游,”成俊说着将自家菜园的方位指给了孟浅夕,“你想要吃菜到我家的园子里摘就是了!”   孟浅夕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在自己家门口方便一些,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不要跟我客气!”成俊左顾右盼地探了一会儿,见阿狂不在,才问:“对了,阿狂兄弟呢?”   提起阿狂,孟浅夕还为早上跟阿狂之间小小的不愉快,感到忧心,她垂下了头,回答道:“他进城了,下午回来。”   成俊听到这个消息,却感到心花怒放,他将怀中的篮子打开,说道:“我给你带了点鸡蛋,果脯,还有些腊肠腊肉!”   “这怎么好意?成兄弟,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了!”孟浅夕又难为情了。   成俊笑笑,主动将篮子放进了厨房里,回身对孟浅夕说道:“那天在清源庵的后门,你明明可以给我和阿绿一碗凉水将我们打发走,可是你偏偏去厨房为我们烧了热茶,足以证明你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们现在是邻里关系了,应该彼此关照才对!”   “那谢谢你了,成兄弟!”孟浅夕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   成俊憨厚地点点头,又问:“村子里许多漂亮的地方,需不需要我带你去看看?”   孟浅夕本也就有此想法,但她还是说道:“我想先开完地再去!”   “好!我帮你!”成俊说着主动拿起了锄头。   却说阿狂这边,他一路进了长安城,顺利地向人打听到了近年来朝中的情势,裴家倒下之后,江家撑起了朝中的半边天,掌管着天汉的一半的兵权,江野被封为大将军留守在京城,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却常年镇守在边关。剩下的四分之一兵权分散在各个世家,皇帝北宫令手中也只有四分之一的兵权。   不仅如此,后宫也是江家的天下,江氏顺利当上皇后之后,陆续送给皇帝的美人都是他们江姓的旁支,北宫焰高枕无忧地坐在太子的宝座之上,宫里面已经在准备来年北宫焰与江倚柔的婚事。   皇帝最近带着北宫焰南下,江后因为身体不适并没有随行。近几年还兴起了一个江湖组织,命唤作义云会的,他们几次三番行刺江家人和皇帝,但是鲜少得手,没有人知道他们幕后真正的统领是谁,只能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是针对江家和皇帝的。   打听完这些事,阿狂决定先回成家村,可就在此时,忽而起了一阵大风,狂风卷起沙尘,迷了他的眼睛,他忙背着风,用手护着眼睛。   “啊!我的蛇爬出来了!”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声。   阿狂回头,只见一个卖蛇人的竹篓倒了,几条卖剩下的蛇都从篓子里爬了出来,吓得路人顾不得大风,都争相逃跑。   恰此刻风渐小,他从腰间掏出新买的匕首,拔腿冲上去,几个回身之间,对准那几条蛇的七寸狠狠切了下去,蛇的尸首即刻分家,总算解决了街头的混乱。   “啊!蛇!”   他本以为将蛇都处决了,突然听见身后的一声惊叫,一回头,才发现身后有一条漏网之鱼,有一条黑蛇正爬向停在不远处的一顶金毡红顶的轿子,轿旁的小丫鬟手足无措地喊着。   阿狂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手持着还染着蛇血的匕首,在那条蛇即将爬进轿子之前,狠狠地从七寸切了下去,将蛇分成了两半,蛇血飞溅而起,将精致华美的轿帘也给染脏了。   “啊!血!”轿子内的人好像是看见了帘子上的血,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莫怕,蛇已经死了。”阿狂抽出帕子将匕首擦拭干净,插回了鞘中。   这声音,低迷却不失魅惑,轿子里的人忍不住掀开了帘子,登时,一张如樱瓣般白净无瑕的面容浮现了出来。   江倚柔?!   阿狂赶紧低下了自己的头,可是低下头他才想起来,自己的面貌跟幼时出入颇大,尤其是那双深幽的眸子,江倚柔肯定是认不出他来的。   “恩公?”江倚柔一时呆了眼,她本来就是被阿狂的声音所吸引,才会不自觉地掀开帘子来瞧他一瞧,没有想到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俊朗狂傲,有几分不同寻常的野味,更奇怪的是,还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玉药见状赶紧给江倚柔使眼色:“小姐!”身为江家大小姐,还是准太子妃,怎么能跟一个乡下小子在大街上交谈呢?   江倚柔却不理会玉药,只是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请问恩公高姓大名?”   阿狂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回答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谈救命之恩?乡野粗人,何来高姓大名?就此别过,小姐保重!”说着,他已经转身往反方向离开。   “恩公!我们江家从不欠人恩德,还请你留下住址,改天我好派人到府上登门道谢!”江倚柔依然不死心,在后面喊着。   “小事一桩,不必了!”阿狂只是挥了挥手,转身进了一个小巷之中。你们江家不欠人恩德?可是你们江家每往上爬一步,都是踩着别人的骨血!你可要低头看看你们江家人的脚下踩着多少人的森森白骨?   “好了,小姐,人都没有了,你快回轿子里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呢!”玉药催促道。   江倚柔环眼,这才发现许多人都眼巴巴地往自己这边瞧,她这才放下轿帘,吩咐轿夫起轿。   皇帝带着北宫焰南下体察民情,江后在宫中无聊,时常叫江倚柔进宫小坐,江倚柔才刚刚从宫中出来,要回江府,没有想到在路上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轿子起,抬着江倚柔,缓缓往江府行进,刚刚那男子坚毅狂傲的容颜不断在她眼前浮现,她忍不住问道;“玉药,你可看清刚刚那位恩公的面容了?”   “看清了,长得倒是不赖,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是蓝色的,大概是西域来的吧!”玉药答道。   “西域?”江倚柔一怔,“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却似曾相识,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玉药一笑:“小姐,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看他穿得那身粗布衣服,一看就是个乡下穷小子,小姐,你怎么会见过他呢?要我说,能救小姐一命,见着小姐你倾国倾城的容颜,跟小姐说上几句话,就是他求也求不来的福分了!”   江倚柔沉默了,从前襟里掏出了那颗夜明珠,珠子向外散发出柔和的光,她在珠子上轻轻一吻,默默地在心里问道:“玄琛哥哥,难道他是你的投胎转世吗?”   ------题外话------   说好的2500字奉上。   一本文里面英雄救美的桥段是必不可少的,就算狗血,就算救的对象是情敌。 第五章重现的光头   阿狂买了些糕点,买了两匹骏马,便骑着马回到了成家村,可是家里却没有人,只见家里多了些鸡仔,门口多了几席菜地,厨房里也多了些粮食,而孟浅夕却不知所踪。   “浅夕!浅夕!我买了糕点回来,你在哪里?”阿狂一着急,开始叫了起来。   “你是孟妹子家的男人吧?”   阿狂一回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村妇热情地问道。因为村子就这么大,新搬进来一男一女,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子,所以成家村的人几乎都知道村子里搬进来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孟妹子家的男人?这倒是个不错的称谓!阿狂笑着点头答应,又问道;“我家娘子上哪去了?”   “我是住在村头的刘婶,孟妹子说想在村子里逛逛,村长家的儿子领着她去了,现在大概在河边呢,小伙子,你别嫌我话多啊,孟妹子是这么个天仙一样的人物,成俊也老大不小了也个没媳妇,你得悠着点,别让……”   刘婶话还没有说完,阿狂已经面罩寒霜地拔腿离开了,连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成俊!你死定了!   “哎呦!我是不是又说太多了?”刘婶看着阿狂怒气冲天的背影,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   还在河边闲聊的孟浅夕和成俊,完全想不到即将会到来一场狂风暴雨。   “孟姑娘,我们村子很漂亮,对吧?”成俊手里把玩着小石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孟浅夕重重点了点头:“就是因为漂亮,我才会选择生活在这里,满山的桃花,绿油油的麦田,没有一点压力,我喜欢这儿!”   “你会一直留在这吗?”成俊旁敲侧击地问道。   孟浅夕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住到我有别的理由非得离开这里的时候吧!”   那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样的理由。沉默一会儿,他又问:“你怎么跟阿狂兄弟认识的?是为了跟他成亲才还俗的吗?”   孟浅夕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以为我是他媳妇啊?”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虽然这是他最期盼的结果。   孟浅夕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此话当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盼她能给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孟浅夕也没有让他失望,她道:“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他是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   成俊背过身去,肆虐地笑了起来,太好了!原来孟浅夕还是个自由之身!他一低头,只见水里有一块心形的鹅卵石,他便弯腰去将石头捡了起来,送到孟浅夕面前,说道:“这石头还挺奇特的,拿回家做摆设也是好的。”   孟浅夕顺手接过,只见是一块乳白色的心形鹅卵石,小巧精致。   正巧这时阿狂赶到河边,孟浅夕在接成俊递过来的石头,可是从阿狂的角度看,俩人却是一副握着手的状态,怒火中烧的他,提起步子,飞奔上前,一下子打开了他们两个人的手,那颗心形的鹅卵石一下子就蹦到河里无影无踪。   “阿狂,你干嘛?”孟浅夕被他唬了一跳。   阿狂霸道的握紧了孟浅夕的手,将她紧紧护在身后,怒道:“我才要问,你们在这干嘛?我到处找不到你,你却在这里瞎晃悠!快跟我回家去!都快到晚饭时间了,有你这么做人家媳妇的吗?”   成俊忍俊不禁,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阿狂:“阿狂兄弟,你就不要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不是真的夫妻!”   阿狂一怔,这个孟浅夕胆子真大,还没有经过同意,竟敢把这种事情也说出去!这不是拆他的台吗?不是让别人有机可乘吗?   “与你无关!浅夕,我们回家去!”阿狂拖着孟浅夕转身。   “阿狂兄弟,你不能这么粗鲁!”成俊说着就上去要拉扯阿狂的手,可是他只是农夫出生,没有练过功夫,那点身手又哪里抵得过阿狂?阿狂对他一直都有怨气,此时力道不过大了几分,阿狂一个踉跄,竟然“砰”的一声,溅起了硕大的水花,成俊就落在了河里。   孟浅夕回过头去,只见成俊已经在水里挣扎了,她赶紧挣开阿狂的手,几步挪到岸边,问道:“成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我会泅水!”水并不深,成俊扑腾了几下,就向岸边游去。   “看你干的好事!”孟浅夕气得瞪阿狂,他怎么能随便把别人推下水呢?   阿狂无辜地耸耸肩,谁让他那么不经推?谁让他敢觊觎自己的女人?   成俊片刻的功夫就爬上了岸,坐在岸边挤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服。   “你快回去吧,别着凉了!”孟浅夕对成俊交代完这一句便转头往自家的方向走,她现在不想理会阿狂,好好地,他到底发什么疯?   蓦地,又刮起了大风,冷风呼啸而来,震得树木都在颤抖,孟浅夕觉得头上一凉,伸手却没有能抓住头上的头巾,风儿将那裹头的头巾带走,原本隐匿起来的小光头再一次呈现在人前。   正是傍晚时分,本就有许多晚归的村民在外面,刚刚阿狂和成俊起争执的时候就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此时风将头巾带走,人们立刻将视线锁定在了孟浅夕的光头上。   “原来她是个秃头啊!怪不得要裹着头巾!”   “说不定以前是个尼姑呢!”   “说不定是个不安分的小尼姑,勾搭了男人才被赶了出来,不得不在我们成家村落脚的!”   ……   村民渐渐讨论了起来,孟浅夕抱着自己光亮的脑袋,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委屈之感,光头怎么了?尼姑怎么了?难道没有头发就没有正常生活的权利吗?   “你们瞎说什么?”阿狂怒吼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衣跑到孟浅夕的身边,替她遮住光头,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面对她时,他又温柔了,声音低沉迷人:“我们回家!”   “好!”孟浅夕窝在他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有着温柔和心疼,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自责。刚才所有的委屈好像瞬间不翼而飞,因为他始终护着自己。   阿狂紧紧揽着她的肩,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成俊失落地看着他们远去,一刹那好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阿狂的天差地别,即使他们不是真实的夫妻,他也仅仅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第六章家里遭抢劫啦?   “哥,你怎么了?”成绿放下手中的锅铲,一回头只见成俊一身湿哒哒地回来。   “没什么,不小心掉河里了。”成俊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成绿觉得不可思议,“哥,你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掉水里,快去把衣服换了!”   “好,”成俊应着往自己房里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转头说道:“阿绿,孟姑娘跟阿狂其实不是夫妻。”   “真的?”成绿兴奋地丢掉手中的锅铲,上来拉住了成俊的袖子。   “真的!她亲口告诉我的!”   “太好了!这样的话,你将孟浅夕追到手,那我自然跟阿狂大哥促成一对,这样不就圆满了么?”成绿的脸上一副陶醉状。   成俊并没有妹妹那么乐观,“阿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纵使他们俩不是真的夫妻,我们……”   可是还没有等成俊说完,成绿就将话打断了:“哥,你快去换衣服吧,晚饭马上就要回来了,对了,爹今天该从叔老爷家回来了,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到孟姑娘家,仔细爹生气!”   “他要生气我也没有办法!”成俊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承认他刚才将阿狂和孟浅夕不是真实夫妻的事情告诉成绿是有私心的,他知道妹妹看上了阿狂,如果妹妹能缠上阿狂,那么他跟孟浅夕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尽管他也能预料到这个希望是何其的渺茫。   晚饭做好的时候,成家村的村长成蕉回来了,他还没有吃饭,就先把家里好好观察了一遍,只见家里少了不少米油粮面,他一扯嗓子,问道:“怎么回事?我不过去你们叔老爷那里两日,这家里的东西怎么就少了这么多?遭抢劫啦?”   成绿低着头不敢说话,成俊也是闭口不言。   “俊儿!”成蕉睨着成俊叫道。   该来的躲不掉,成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村子里新搬进来一户人家,我将山脚下的院子租给了他们,顺便给他们送了点粮食。”   “他们付了多少钱?”   “一……一吊钱。”   “一吊钱顶多够几个月的房租,你就倒贴这么多东西给人家啊,成俊,你缺心眼是不是?”成蕉怒骂。   “爹,你不要生气,不是你想得那样,那家的姑娘特别漂亮,哥哥喜欢她,她以后指不定就是我嫂子呢,那家的小兄弟也特别英武,以后说不定就是你女婿呢,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后都是一家人的嘛!反正那个院子闲置也这么久了,要不是他们来,哪里还有人租房呢?”成绿撒娇般地说道。   成蕉根本不吃这一套,“那也不行!村子里有多少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你们俩在村里是顶出色的人物了,难道还怕订不着亲,还要指着两个外乡人?”   “爹,他们真的都是难得的人物,爹,你要是见过了就知道我们所言非虚,爹,你别生气了,坐下来先吃饭吧!”成绿无奈,只好先好言哄着成蕉。   成蕉虽然生气,但也饿了一天,便将晚饭吃了,只是这顿饭却没有丝毫愉悦之感,父子三人都只是埋头吃饭,再没有交流。   晚饭过后,见一双儿女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成蕉按捺不住,还是往山脚下去了。远远地,就见着闲置已久的院子微微透出了烛光,给平静的小山村又多添了几分温馨祥和之感。   成蕉推开了院门,只见厅中,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收拾碗筷。   “你是谁?”孟浅夕听见动静转头,只见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村夫。   成蕉瞬间愣在原地,眼前这对年轻的男女,的确如自己的女儿成绿所说的那样都是仪表堂堂,超凡脱俗,但他还是嘴硬地回答道:“我是这的村长!”   村长?成俊他爹?孟浅夕立马喜盈盈地迎上去,说道:“原来是成伯伯啊,多谢你们将房子租给了我,您吃过晚饭了吗?没吃过的话我给您下点面条吧?”   成蕉本就是来示威的,对于孟浅夕的热情,他极度的不习惯,他别扭地咳了一声,才道:“不必了,反正你们家的食粮不都是从我们家拿来的吗?”   “这……”孟浅夕尴尬地低下了头,这才感觉村长的来者不善。   “那你来此为何?”阿狂也看出来成蕉的态度不对劲,将孟浅夕护在身后,质问成蕉。   成蕉只觉得有一股强劲的气流迎面压来,高大的阿狂,犹如一座高耸的小山,站在他面前,挡住一切光源,他瞬间有些结巴了:“我……我每年也只是靠桃山和麦田做一些粮食买卖,他们兄妹俩从小没有娘,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们拉扯大,一年到头就赚那么两个钱,屯点粮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狂打断了成蕉的话,从兜里又掏出一吊钱给成蕉,问道:“可够了?将你这院子的桃树都盘下来也够了吧?”   “够!够!”成蕉接过钱,立马说道:“不打扰你们了,以后需要什么还可以上我家来买,绝对比别家便宜!”说罢,他便喜滋滋地转身离开了。   孟浅夕看着成蕉贪婪的身影远去,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想不到,他的儿女那么大度,但是他的心眼既然那么小!”   阿狂却不意外:“这个世上有多少种人,岂是我们能看明白的?”   孟浅夕担忧了起来,“可是我们的钱是不是所剩不多了?这两天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还好我们现在还有点粮食,以后我们可得想法子赚钱了,不然就得喝西北风了,等桃子成熟了我们把桃子卖了,母鸡长大了生了鸡蛋也可以把蛋卖了,还可以酿桃花酒,对不对?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孟浅夕的话却让他心酸,“浅夕,我不要你受那些苦!”   孟浅夕只是笑:“这算哪门子苦?我喜欢这样平凡的日子,就是这里不招女捕快,不然我还可以恢复我的本职工作呢,明天我就去问问顾大娘怎么泡桃花酒,她说村子里的桃花开得要比别的地方要好,拿到城里去卖,可以卖得更贵些呢!”她说着,已经端起了碗筷进了厨房,她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不管是粗活还是细活,她都能做,下厨洗碗对她来说也都是小菜一碟,虽然她只能做出普通的家常菜,但是这对于阿狂来说,却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阿狂看着她勤劳的小身影,兀自叹了口气:“浅夕,你放心!这样清贫的日子只会是一时的!”   ------题外话------   明天你们会看到有头发的夕夕~ 第七章长发美人   晨曦微透,孟浅夕手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正准备穿上衣服,就发现自己的床头挂了一长串黑亮亮的东西。   “这是?”孟浅夕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拿过那串黑亮亮的东西,只见是一顶假发,而且还是一顶乌黑银亮的假发,发质柔顺光滑。   她兴奋地跳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将那顶假发小心翼翼地戴上,长发正好及腰,她轻轻地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黑发静静地垂在她的肩头。没有头发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丑,可是戴上这顶假发,她却突然对自己改观了,原来自己也可以是这般静若处子的感觉,镜中的自己,好像将一个古典女子该有的一切都还原了,她突然想起了江倚柔,那个有着三千青丝和绝世容颜的将门千金。   只不过一瞬,她就摇头甩去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她居然拿长安城第一美人儿与自己相提并论,简直就是自不量力,说出去肯定让人笑掉大牙!   她挑了她最漂亮的粉色裙装换上,不似往日的粗手粗脚,她耐心地将衣裙上的每一个结系好。从未留过长发的她连个马尾辫都梳不好,别说发髻了,她便仔细地将发丝梳理整齐,往铜镜里一看,虽不能倾国倾城,倾个小村子还是有可能的吧?   房门开启,犹如香风扑来,阿狂早已经站在门外等候,此刻门一开,他只见一个粉妆玉砌的俏佳人挪着莲步缓缓从屋内迈出,没有了往日的大大咧咧,没有了往日的不顾形象,有的只是一位柔若柳丝的窈窕淑女,仿佛是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   “阿狂,你的头发?”孟浅夕失声叫道,从看到假发的那一瞬间,孟浅夕就怀疑阿狂是割了自己的头发,现在果然见到阿狂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那么就更能确定阿狂是把自己的头发缴下来给了她。   阿狂回过神来,轻轻地抚摸上孟浅夕肩上的墨丝,动作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明知道那是假发,明知道不会扯痛她,他却也不敢用力,身怕一用力她就会觉得痛似的。   “你干嘛那么傻?”感动之余,她开始责怪他的冲动,现在两个人都成了光头了!   阿狂却不在意地说道:“我是一个男人,没有头发没有什么,可是头发对于女子来说是美的象征,我知道你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从没有头发到长发及腰可是需要好些年的,我怎么忍心看你好几年都被这件事情折磨?不如先戴上假发,让你的头发慢慢地长着,岂不是更好?”昨天风吹下她的头巾,让许多人都看见了她的光头,也让她无故被人耻笑,他的内心极度煎熬,辗转到了下半夜,他还是起身,将自己的头发都给缴了,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头发粘在一起,为她做成了一顶假发。   “可是我没有留过长发,我不会梳发髻,连麻花辫都梳不好。”作为一个女生,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很难为情的。   “这个嘛,”阿狂也犯难了,“我也不会,我只会梳男子的发髻。”   “那你可以帮我在发中系个结吗?把一部分头发固定住,就像江倚柔那样,你不是也偷偷去前殿看过江倚柔的吗?应该记得她的头发是怎么样的吧?”她说着突然又想到阿狂曾偷看江倚柔的事情,不由得说道:“怪不得你当时要去偷看江倚柔来着,你根本就是去欣赏美人的,男人果然都一德行!”   “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江倚柔没有你漂亮!”阿狂大声抗辩道,要是他对江倚柔有一丝不该有的想法,就……就让他光头一辈子!   “胡说八道吧你!有谁可比得过江倚柔的美貌?叫人听见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快点给我梳头!”孟浅夕说着,转身回到房内,取了梳子和红头绳来,以往这些用不到的东西,现在统统都派上用场了。   孟浅夕坐在桃花树下,阿狂站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捻起一撮发丝,用桃木梳一缕缕地梳着,又将红头绳给她系好,算是完成了一个超简单的发型。   孟浅夕心满意足地摸着阿狂给她梳的头,嘴上说道:“以后我会学着自己梳头的,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马尾辫,麻花辫……。”   阿狂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嘴上翘起了弯弯的弧度:“浅夕,你越来越像个女子了!”   “你什么意思?”孟浅夕猛地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阿狂。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越来越漂亮了!”阿狂看见孟浅夕要吃人的眼神,立马改口,刚才嘴一快,竟然实话实说了!   孟浅夕见他神情闪烁,更为恼火:“我以前难道不是女子吗?难道我以前是男子吗?还有,我不是嘱咐过你晚上不许进我的房间吗?你怎么又偷偷进我房间,还把头发挂在我的床头上?”   “这你也能怪我!我不是要给你惊喜吗?”   “那你也不能进我房间啊!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偷看我睡觉了?”   “嗯……嗯,就看了一会儿,你又流哈喇子了!”阿狂撂下这句话,赶紧拔腿开溜。   “臭阿狂!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扁你!下次你要再敢半夜溜进我房间,你就完蛋了!”孟浅夕心头愤怒,拔腿就追上去。   桃花树下,青丝缭乱,两人满院子疯跑,嬉笑怒骂连成一片。   ------题外话------   感觉安迪的花花。   考证在即,没空码字,吃着存稿,字数不多,大家表嫌弃。 第八章你这个笨蛋!   旭日东升,孟浅夕一扫之前的屈辱,扬着飘逸的长发出现在人前,她粉黛未施,青丝飞舞,面如点朱,水漾盈白,别有一番风情所在。   周围的村民顿时被她绝美的面容所吸引住,那天傍晚她的光头出现在人前之后,多嘴的长舌妇人就将这个小道消息传遍了整个村落,如今她长发飘飘的现身,人们在吃惊之余,更多的却是惊艳。   人们远远地看着,渐渐又起了议论的声音。   “听说她家男人叫阿狂!”村民甲说。   “听说阿狂很厉害呢!发起狠来把村长儿子都扔进河里了!”村民乙说。   “听说她现在的头发是假的,是阿狂剪了自己的头发给她呢!”村民丙说。   ……   孟浅夕傲娇地甩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假发,从一众无知村民面前走过,自从有了阿狂给的假发,再也不用担心别人说她是尼姑啦!   阿狂摸摸头上黑色的头巾,挂着明亮的笑容跟在孟浅夕的身后,心里默默地感叹着:我的小美尼,正在长成倾世美人!   远处,成家两兄妹也见着一个长发飘扬的女子立在桃花树下显得娇艳异常,孟浅夕没有头发的时候,他们俩人就已经认准了孟浅夕是一个十足十地美人儿,现在她有了头发,那种三千发丝绕人心弦,白面黑发交相呼应,天地万物唯她出尘的感觉就更是挥之不去!   “成兄弟!成姑娘!”孟浅夕也见着了成家兄妹,挥手与他们打招呼。   “孟姑娘!阿狂大哥!”成绿一看到阿狂就激动了,拉着哥哥跑至了他们身边。   阿狂一看见成俊,整个人又不好了,他臭着张脸,紧紧地跟在孟浅夕身边,身怕他眨个眼睛,成俊就会把人偷走。   “孟姑娘,你的头发真好看!”成绿笑眯眯地说道。   孟浅夕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一小缕发丝,应道:“这是阿狂给我的!”现在这顶假发对她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宝贝。   成俊闻言一愣,眼中的光彩慢慢黯了下去,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将自己的头发给她呢?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会需要一顶头发呢?那个阿狂本就是近水楼台了,处处快他一步!   “你们俩要去哪儿啊?”孟浅夕问道。   “我是来找你们道歉的。”成俊有些尴尬。   “道歉?为何?”孟浅夕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成俊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   成俊有些难为情:“我知道我爹找你们要钱的事情了,这件事他没有与我们商量过,这不是……”   “不打紧!”阿狂打断了成俊的话,“我们本就不该受嗟来之食,即使你爹不来向我要钱,我也会将那些米粮钱给你们的,所以,我们以钱换物,天经地义,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阿狂的话让成俊更难堪了,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阿狂一直在针对排挤他。   “阿狂,你干嘛这么说?”孟浅夕扯了一下阿狂的衣袖,她也觉得他刚才说得那些话太过分了。   “阿狂大哥,那真的是我爹的意思,我们兄妹俩绝没有要为难你们的意思!”成绿以为阿狂还在生气,努力地辩解道。   “成姑娘,我明白,你是心地善良之人。不过,家中还有事,我们便先回去了!”话音刚落,阿狂就拉着孟浅夕转身,急匆匆地朝家里走去。   “哥,你听见没有?刚刚阿狂大哥他说他知道我是心地善良的人,他知道我的好!”成绿完全忽略了阿狂的转身离开,只记得他那句不走心的赞美之语。   “阿绿,你不要陷得太深!”成句无奈地摇了摇头,妹妹听不出来,他怎么会感受不到?恋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是件好事,他自己也就罢了,妹妹就不能再淌这个浑水了。   成绿却只顾着开心:“日子还长着呢!阿狂大哥终有一天会发现身上所有的好!”   孟浅夕一路被阿狂拉回家,一回到家,孟浅夕就狠狠甩开了他的手,怒道:“阿狂,你干嘛啊?你干嘛一直针对成俊?”刚才在路上人多,他为了给阿狂留点面子,才没有立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却越来越暴躁了,这样拉着她走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阿狂狠踢了一脚桃树,震得花瓣落了满地。   “不可理喻!”孟浅夕朝他丢了一个白眼。   “反正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可是他对我们很好啊!”   阿狂的脸色越来越臭:“好什么好?让你租个房子,给你送点吃的,那就是好啊?那叫别有居心,你知道吗?”   “什么居心?”   当然是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你这个笨蛋!阿狂气得鼻孔冒烟,郁闷地坐在桃花树下。   孟浅夕还以为他是理亏了,瘪嘴道:“你倒是说人家有什么居心啊?答不上来了吧你?你这根本就是对人家有成见!”   “反正他对你好就是另有居心!”   孟浅夕自是不信:“那你对我也好啊,你对我也另有居心吗?成绿对你也不错啊,她对你也另有居心吗?”   阿狂郁结,是!我对你也另有居心!成绿对我也是另有居心!难道统统要我点破吗?孟浅夕!你这个笨蛋!   ------题外话------   我们狂哥就是从醋坛子里捞出来的。 第九章皇帝遇刺   “孟姑娘,阿狂大哥,你们在吗?”   一听是成绿的声音,孟浅夕忙从房中奔出来,应道:“在!”   “快跟我到村口去!”成绿脸上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像是有什么大事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孟浅夕自是不解。   成绿的表情越发兴奋了:“皇上和太子殿下南下回长安,马上就要途径我们村口了,好多村民都堵在村口,准备一睹皇上和太子的风采呢,你们不去看看么?”   “去!”孟浅夕还没有说话,阿狂已经从屋内跳了出来,他幽深的眼底藏着一种几近奔溃的渴望,十三年了,他怎么能不去看看他的父皇和他的弟弟呢?   “那快走吧!”成绿见阿狂表面了态度,忍不住催促道。   “浅夕,我们快走!”阿狂忙拉起孟浅夕的手,往村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什么嘛?等等我!”成绿还在原地,可是阿狂早已拉着孟浅夕跑远了,明明是她来通知消息的,现在倒将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   等他们赶到村口的时候,成家村的村民已经几乎都到了,路上早有禁卫军开路,将村民门拦在路的两端,中间腾出了一条大道,供御驾行驶。   阿狂的心里七上八下,他既渴望又害怕,他渴望见一见那些阔别已久的“亲人”,可是又害怕面对他们,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正是他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他所有不好的回忆统统都与他们有关。   又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人们才见着御撵远远地驶来,这条人马浩浩荡荡,压根看不清队伍有多长,只能看清为首的几辆极度奢华的金顶马车。阿狂明白,前两个金顶马车里,坐着的分别是他的父皇北宫令和他的弟弟北宫焰,至于后面的马车是随行的后妃或者官员。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跪下!”一众要一睹龙颜的村民门便都跪了下来,孟浅夕也跟随大家的呼喊声跪下,可是阿狂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这一众下跪的人群里面显得特别突兀。   “阿狂,你干嘛呢?快跪下啊,皇上和太子要过来了,不然待会儿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怎么办?快跪下!”孟浅夕赶紧拉着阿狂的下摆,让他跪下。   阿狂嗤笑,跪?跪他们两个?   “阿狂?”眼看御驾临近,孟浅夕急得没有办法,急忙微微起身,狠狠地用小腿往阿狂的膝盖上一拱,阿狂这才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跪在了地上。   “痛不痛?我不是要故意踢你的,我只是……”见阿狂吃痛地皱上了眉头,孟浅夕连忙询问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阿狂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除了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丝毫的力量了。   “阿狂,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孟浅夕惊道,阿狂的手居然没有一丝温度,像快硬邦邦的石头。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没事。”   御驾缓缓驶过,为了让百姓瞻仰到皇帝的龙颜,皇帝和太子马车上的帘子都被掀起来了,让人好一睹皇家的风采。但是即使如此,又有几个人敢真正地抬起头来仰望天颜呢?他们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偶尔用余光瞟一眼天家的容颜,就已经是了不得。   阿狂在这些人的例外,他微抬头,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马车上的人,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父皇的时候,他的父皇还在病中,还是一副病状,可是现在他的父皇虽然年纪渐大,但是精神却比十几年前要好,看起来神采飞扬,天家的气魄不言而喻。   至于他的弟弟北宫焰,不过比他小一岁罢了,北宫焰与年幼的时候长得完全不一样,年幼的时候北宫焰虽然时常爱欺负江倚柔,但是脸上不乏孩童的天真烂漫之感,但是现在却是另一番光景,都说外甥像舅,北宫焰也像极了江野,不仅长相粗犷,将江野的一脸阴鸷也完美的继承了。   突然间,狂风大作,沙尘被烈风卷起,仪仗队伍多被风沙迷住了眼睛,人们脚步凌乱,旌旗摇摆,连马车也有些晃动。   “杀了那两条北宫狗!”慌乱中,突然有了一声巨响。   成家村本就坐落在山坳之间,伴随着那声呼喊,隐秘的山坳间跳出一拨又一拨的黑衣人直击皇家车队。   村民门皆是吓得抱头逃窜,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禁卫军抽出身间的枪,剑等物,与那些刺客厮杀起来,那些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只袭击为首的那两辆金顶车鸾,就是皇帝与太子,他们口中的“北宫狗”。   “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出手?”孟浅夕和阿狂随着村民们退到了安全地带,看着混乱的场面,她已经忍不住想要上前大战一番。   “静观其变。”他的眼神里夹杂了淡淡的疏离之感,只是很淡然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北宫焰由江野亲自教导,是以他的功夫并不弱,尽管身边有许多禁卫军,但他还是自己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宝剑,跳下马车,与刺客扭打开来。反观皇帝这边,他只能抱头躲在马车里,等人来救驾,禁卫军一层一层地将皇帝的马车紧紧包裹着,身怕他们的天子出一丁点的意外。   阿狂暗嘲地一笑,他了解他的父皇,他的父皇一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会一点功夫。   “狗皇帝!拿命来!”领头的黑衣人,手持双剑,直奔皇帝的马车,他的左右手力道相当,双手一起发力,左一下右一下将那些阻挡他的禁卫军统统毙命,眼看就要上了皇帝的龙撵,他的剑只要再快一些,只要挑开那明黄色的帘帐,兴许就可以取下皇帝的人头。   父皇……阿狂的眼里划过一丝狠意…… 第十章黑衣人   父皇……阿狂的眼里划过一丝狠意……   眼看着那个领头人所向披靡,顺利地跳上了御撵,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弯下身去,拾起了两枚小石子。   “铛……铛……”的两声,领头人手里的双剑突然被击落,他失去了武器,气焰登时变小,周边的禁卫军拿起武器,都向他扑去。领头人赤手空拳与他们相搏,纵然他身手敏捷,也抵不过别人手中的利刃,片刻的功夫,他的肩上就挂了彩。   “败了!快撤!”领头人捂住肩膀,从地上拾起一把死人手中的剑,边捂着肩膀边往山里退。   其他的黑衣人听见领头人的命令,也都收住手,护着领头人,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向山里退。   “抓活的!别让他们跑了!”刚才的打斗中,北宫焰也受了伤,他捂住自己受伤的小臂,呼喝着让禁卫军去追刺客。   呼喝完后,北宫焰连忙上了皇帝的马车,问皇帝安好,皇帝倒是无碍,只不过受了惊吓,见着北宫焰受了伤,连忙让随行的太医给北宫焰包扎伤口。   片刻过后,北宫焰的随身侍从伏期检查完尸体,上前来低声禀告道:“太子,属下检查过那些尸体,都死了!那些尚有一丝力气的,也都咬舌自尽了!他们的肩上都有祥云的刺青,又是义云会的人!”   “该死的义云会!”北宫焰狠骂一声,又对皇帝说道:“父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进长安吧!”   龙撵的帘子早已被放了下来,惊魂未定的皇帝长吁一口气,问道:“又是义云会的人?”   “正是!”北宫焰道。   皇帝愁得揉了揉太阳穴,继而说道:“焰儿,回宫以后,这件事全权交由你处理,势必要将义云会这等贼子统统剿灭,现在即刻起驾回长安!”   “儿臣领旨!”说着,北宫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又对伏期吩咐道:“留下一部分人将这个山坳里里外外好好搜上一搜,不许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势必要抓到活口,现在,启程回长安。”   “诺。”伏期领命,朗声叫道:“起驾!”   御撵缓缓离去,刚才打斗过后留下的尸体,不管是义云会的,还是禁卫军的,也统统被清理带走了,地上只留下斑驳的血迹,与地上的黄泥杂糅在一起,泥土的芬芳不再,空气里面只漂浮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阿狂留在原地,看着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远离,刚才那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他本可以任由领头人杀了皇帝,可是他偏偏救了皇帝一命,除了那一点可笑的父子亲情在作祟,更多的原因是皇帝现在还不能死,皇帝一死,北宫焰即位,那么这天下就真的要改姓“江”了,与其如此,他宁愿他的父皇在龙椅上多逗留几年。   周遭有了百姓的抱怨声,明明就是想来一睹皇家的风采的,没有想到遇到行刺的事情,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大家都惊魂未定,相互扶持着返回村里,只是这村口沾染了大片血污,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去掉的。   “阿狂,我们回去吧!”孟浅夕拍了拍他的肩。   “好!”阿狂的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他握紧她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家里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血污上,也踩在他七零八落的心上。   --分割线--   阿狂本就不大容易入眠,这天夜里,他辗转反侧几次,还是没有能够进入梦乡,尤其是想到白天在村口发生的那厮杀的场面,每每都让他心惊胆战,皇帝惊魂未定的脸色,北宫焰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切都离他太远,远得他几乎要怀疑他们父子三人之间是不是还是血脉相连的?   就在他想着那些事的时候,耳朵里突然传进些微的响动,那是极轻的脚步声,成家村十分太平安逸,深更半夜,不会有人出来走动,孟浅夕脚步轻快明朗,绝对不是这样的。   这个脚步声落地很重,却又走得很虚浮,他大致可以判断,这该是个受了伤的成年男子。   阿狂掀开被子起身,压轻了脚步,轻轻打开窗往外看去,黑夜里,只见是一个面色发青的黑衣男子捂着手臂上的伤,边扶着桃树边在院子里摸索着,看他的装扮,像是白天义云会的人。   “谁?”孟浅夕突然大喝一声,从窗子里跳了出来,抬起拳就往黑衣人身上袭去。她正好醒夜起来喝水,没有想到就听见外面古怪的声音,往窗外看了一眼见是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她便不假思索地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那个黑衣人虽然受了伤,但是反应却也不弱,抽出手中的剑就开始回击孟浅夕,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阿狂见状,也纵身一跃,从窗子里跳了出来,几步横到孟浅夕之前,一个飞腿踢走了黑衣人手中的剑,同时狼拳往黑衣人胸前一击,力道虽不大,那个黑衣人还是踉踉跄跄地往后倒了下去。 第十一章不知所踪   “你是谁?大半夜跑我们家来干什么?”孟浅夕低眼看着那个黑衣人,像是审问犯人似的问道。   那个黑衣人本就受了伤,受了阿狂那一拳,此时脸色更加难看,但他只是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将眼神移到别处,什么都不肯说。   阿狂看他还挺傲气的模样,不由地一笑:“你是义云会的人吧?”   黑衣人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但还是什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可是他刚才那个微变的脸色,已经顺利地落入了阿狂的眼中,他冲孟浅夕笑笑,说道:“你去将家里的伤药拿来,再给他弄点吃的。”   “为什么?”孟浅夕也是诧异。   “乖,照我说的去做。”阿狂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必了,想将我交给官府领赏钱这么带着我去就是了,不必假惺惺地讨好我!”黑衣人冷哼一声。   “我说你这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孟浅夕本来就对这鬼鬼祟祟的人没有好感,听见他的大呼小叫,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阿狂却很淡定:“你也知道,你现在受了伤,而我们两个都有功夫在身,想将你送官简直是易如反掌,还需要讨好你吗?白天你们刺杀皇帝和太子失败,北宫焰下令搜山,白日他们已经来村里搜过几次了,估计现在山里也都还是他们的人,我们想要害你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黑衣人知道阿狂说的有道理,他思忖许久,半晌,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阿狂灿然一笑:“不为什么!要是怕死你现在就走!”   黑衣人低头纠结一阵,终还是默不作声地靠在了一颗桃树下。   阿狂知道他是同意留下了,于是说道:“院子里不安全,你到厅里面去歇着吧!”又对孟浅夕道:“浅夕,去给他做点吃的,我给他上药。”   孟浅夕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虽然好奇也不好多问什么,去厨房开始忙活开来。   当晚,黑衣人就歇在厅里,阿狂之后再没有问过他一句话,只是交代好孟浅夕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一些,然后便回到屋子里。但是他虽然人在屋子里,却是压根没有睡,四更天的时候,厅里就有了动静,他透过窗子往外一看,只见那个黑衣人恢复了些精气神,拖着受伤的身子往山里走去。   情急之中,他也只好在麻纸上留下一行字:有急事出去一趟,勿念,等我回来,狂。   罢了,他就尾随那个黑衣人往山里而去。   孟浅夕醒来,发现厅中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而阿狂也不似以前一样在院子里练功,她有些纳闷,阿狂一向很准时就会起床练功的,今日怎么起晚了?还是跟那个黑衣人有关?   她心中疑惑,来到阿狂的门前,问道:“阿狂,你醒了吗?”   可是里面没有人回她。   她抬手敲门,可是一敲,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而房内空荡荡的没有人,阿狂已经不知去向,案上还压着一张麻纸,自阿狂教她写字之后,她已经能认清大部分的小篆了,只见纸上写着:有急事出去一趟,勿念,等我回来,狂。   “阿狂,你去哪里了?”孟浅夕的心像突然空了似的,阿狂从来都没有这样留张纸条就消失不见,也不说去哪里,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直觉告诉她一切跟那个黑衣人有关。   孟浅夕六神无主了一个上午,在村子的附近都找了一遍,可是没有任何人曾看见过阿狂的踪迹。正当她准备回家的时候,却遇见了成家兄妹,只见那兄妹俩手里提着锄头簸箕等物,像是要上山干活。   “你们看见过阿狂吗?”明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问了一遍。   “阿狂大哥怎么了?”成绿一惊,丢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来拉住了孟浅夕的袖子。   孟浅夕看到成绿这副反应,就知道他们肯定也不曾见过阿狂,她淡淡地摇头,道:“没什么,他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要去哪里?”成绿又问。   孟浅夕再次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会回来的。”阿狂说等他回来,所以她知道,不管多久,阿狂一定会回来!   “孟姑娘,你不要太担心了,阿狂兄弟肯定是有急事要办,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成俊看她忧心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几句。   孟浅夕点头:“我知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成家兄妹一起目送孟浅夕落寞的身影远去,成绿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阿狂大哥跑哪里去了!哥,趁着阿狂大哥不在,你要把握好机会,这样等你拿下孟姑娘以后,阿狂大哥就是我的了,知不知道啊?”   “瞎说什么呢?你没看到人家现在正伤心着呢吗?”成俊的眼神还是锁定在孟浅夕远去的背影。   “就是因为孟姑娘现在正伤心着,所以你更要趁虚而入,好好地安慰她,陪伴在她身边,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啊!要是连这个你都不知道,那真是白白浪费了爹小时候送你上学堂的钱呢,还不如让我去呢!搞得我现在大字都不识几个!不知道阿狂大哥会不会嫌弃我?”   “你大字不识几个能怪谁啊?我下学回来要教你写字,你倒好,说学写字还不如去跟小黑他们抓蝈蝈玩呢!现在还有脸怪起我来,别废话了,跟我到山上看看桃树去!”成俊说着,提起锄头,往前头走去。   “哥哥,等等我,你总是这样!”成绿拿着簸箕,不情愿地跟上。   成俊听着妹妹屁颠屁颠的脚步声,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起,他知道妹妹说的都在理,该趁着阿狂不在,尽量地去靠近孟浅夕,可是孟浅夕与阿狂就像一根藤上的两朵花,紧紧缠在一起,他这个外人究竟要如何插足进去? 第十二章义云教   阿狂本就在荒野长大,有良好的野外隐藏和行走能力,尽管那个黑衣人已经很小心了,但是阿狂一直躲在暗处跟踪他,他也一直没有发现阿狂的存在。   那个黑衣人为了避开官兵的搜寻,故意绕了远路,往深山里而行,阿狂跟踪了他三天三夜,终于见着他进了几个十分隐秘的山谷。   山谷坐落在在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之中,四处环绕着悬崖峭壁,谷前还有葱郁的树木遮蔽,要不是一路谨慎尾随那个黑衣人而至,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错过这个山谷。   那个黑衣人进去之后就再没有了踪迹,也没有再出来过,阿狂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看来还是要小心为上。   却说那个黑衣人一路进入了山谷的深处,这个山谷远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被参天树木遮蔽住的悬崖深处,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坐落在悬崖之中,建筑的一半露在悬崖之外,剩下的一半却深深藏在悬崖之中。   那个黑衣人一路来到正殿,跪在殿中,对着主位上的人说道:“属下回来了,办事不利,还请教主责罚!”   他口中的教主是一位年过五旬之人,教主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疤,表情虽还算是和善,但是眼底的沧桑却像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丝毫情感可言,他就是义云教的当家。   “墨沉已经向我请过罪了,刺杀并非小事,你们已经尽力了,起来吧!”   教主云淡风轻地道。   “谢教主!”黑衣人抱拳而起。   “漆夜,我已经向义父请过罪了,你平安回来就好,还有活着的弟兄吗?路上可有人跟着没有?”一旁坐着的年轻男子张口说道,他就是教主口中的墨沉--秦墨沉,也是教主的义子。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深衣,体型瘦长,面部轮廓线条分明,长着一双深沉的鹰眼。   “属下并没有发现还有活着的弟兄,门主放心,属下一路小心翼翼,没有人跟在属下后面。”漆夜面向秦墨沉回答道,漆夜便就是那让阿狂跟踪了三天三夜的黑衣人。   听罢,秦墨沉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外面的守卫突然进来禀告道:“教主,外头有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属下已经将他擒获!”   秦墨沉责怪地看了漆夜一眼,不是说没有人跟踪吗?怎么话音刚落,外面就抓了个人?   漆夜是秦墨沉的直系下属,这次也是秦墨沉带队去刺杀北宫父子,秦墨沉对属下一直很严厉,此时秦墨沉投来这样一个阴狠的眼神,漆夜知道,秦墨沉已经对他很不满意了。   “是狗皇帝身边的禁卫军么?”教主问道。   守卫摇了摇头,答道:“不是,他孤身一人前来,穿着粗布衣裳,虽然功夫不弱,但不像是兵官,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不像纯种的汉人,大概有西域血统!”   不是纯种汉人?这倒有几分意思!教主笑笑,说道:“将人押上来!”   “义父,这种小事我来审问就好,何劳义父亲自盘问?”秦墨沉道。   教主却只是笑着摇头;“无妨,我倒是很多年没有见过西域人了!”   教主此话一下,还在山脚下的阿狂,就被五花大绑地押着往大殿的方向来,阿狂当时见着黑衣人进去就知道这山谷里面必然有古怪,他抽出了随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进了被树木遮挡住的峡谷,没有想到刚跨进来,他就踩到了陷阱,还好他反应机敏,才避开了那个陷阱。   可是他触动了第一个机关,接下来的机关就会接踵而来,本来静止的树和石头都开始移动位置,这是他幼时在书上看过的五行阵法,他小时候只接触过皮毛,现在虽能看这是一个阵法,却没有破解之术。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突然跳出了更多的黑衣人,他与那些黑衣人厮打开来,他不了解阵法,那些黑衣人打不过就躲入阵法之中,借着阵法的力量,将阿狂给擒获了。   阿狂一开始只能看到露在悬崖外的建筑,但是当他一路被押进山谷深处,才发现一切都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简单,整个悬崖里面其实都是他们的根据地,整个峭壁就像一个镂空的花瓶,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可是内部却已经被挖通了,屋子连着屋子,洞穴连着洞穴。这个建筑露出的部分,多是用了就地取材的石材,整个建筑虽然称不上是宏伟辉煌,却有一种粗狂原始又压迫人心之感。   阿狂被粗鲁地压入悬崖中间的大殿,殿内的装饰要比殿外更精致得多,可能是因为在山谷之中不受阳的缘故,屋内点了许多蜡烛,将整个大殿照耀得灯火通明。   大殿里黑压压一片地站了许多人,包括刚才他跟踪的那个黑衣人漆夜,他将目光往主位上投去,待他看清主位上的人,瞳孔不由得一缩,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干什么呢你?还不跪下?”将他带进来的守卫,狠狠地在他的膝盖处踢了一下。   “砰--”的一声,阿狂听见自己膝盖着地的声音,他这是第二次被人踢着下跪了,上次是孟浅夕踢得他,让他跪得是皇帝和北宫焰,可是比起上次,这次他却心甘情愿地在眼前人跪下。   “你是谁?”秦墨沉面色如冰,声音也是坚寒。   阿狂不理会秦墨沉的问话,只是将目光定在主位上的人,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连跪下的双腿都忍不住打起颤来,他咬紧自己的双唇,只想用这点痛楚来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并非在做梦!   ------题外话------   从本章开始,义云会改叫义云教了。   下面来个有奖竞猜:猜猜义云教的刀疤教主是谁?   猜对的奖励20个潇湘币哦!有效时间到2014年5月12日的18;55分,也就是明天的章节发布之前,下一章就会揭晓答案!   奖励虽然不多,就当来个小互动吧,是前文里出现过的人物哦! 第十三章甥舅重逢   秦墨沉见阿狂无视自己的存在,不由得怒火中烧,嚷起来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不回答我的问话,只顾盯着我们教主看?你是不是……”   “等等!墨沉!”教主打断了秦墨沉的话,从阿狂被押进来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锁定在了阿狂的身上,这个有着蓝色眼睛的年轻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为什么却有一种难以泯灭的熟悉之感?他一开始本是听说来者是个西域人,所以才想着要亲自审问看看,可是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溢着泪的狂热的眼眸,他瞬间沉寂下来了。   “或许,您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您有一位故人的孩子,总爱在您练拳的时候跟在您身边依葫芦画瓢地练着,那时孩子的母亲总会哭笑不得地让那孩子不要打扰您,所长大了您会亲自教他的,您总是喜欢将那孩子宠溺地驼在肩上,说要将您毕生所学的一切都倾囊相授,让他成为世上最好的儿郎?”阿狂的眼睛愈加湿润,面前这个沧桑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他最敬爱的大舅舅裴修,他不知道裴修是怎么躲过十几年前裴家的那场屠杀的,但就算裴修的脸上添了一道狰狞的刀疤,阿狂还是能认出来,那就是他的舅舅,比父皇更疼爱他的舅舅!   “你是?”裴修蹭地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面前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这个?这是一段被尘封的往事啊!   “我就是那个孩子啊,舅……。”阿狂欲言又止,目前的情况还不能确定,不能太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琛……”裴修一样是欲言又止,奔上前亲自给阿狂松绑,瞬间老泪纵横,那双沧桑得如荒漠一样的眼,好像第一次带了感情,就像荒漠上突然降了甘霖一般。   “义父?”秦墨沉诧异地叫道,他跟在裴修身边十年有余,从来没有见过裴修这么在乎过谁。   “无碍!”裴修丢去捆着阿狂的麻绳,亲自扶着他起身,又道:“你们都散去吧,我有话单独跟这个年轻人说!”   “诺!”下属们都知道裴修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尽管疑惑,但还是遵从。   裴修带着阿狂走后,秦墨沉不悦地向漆夜问道:“怎么回事?你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了,他八成是跟着你来的,他是谁?”   漆夜疑惑地摇头,道:“他就是成家村的一个村民,我受伤在成家村,他非但没有告发我,还给我药和食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离开,没有想到他还是跟着来了。”   “以你的功夫,让人跟了三天三夜都不知道,看来他的实力不可小觑!”秦墨沉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门主,我跟他交过手,他的武功确实不弱!”漆夜赞同道。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村民?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秦墨沉又问。   “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们是分房睡的,看样子不是夫妻,也许是兄妹!”漆夜推测道。   秦墨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瞧你的伤还没好,去后面包扎包扎吧!记住!以后!不要再引狼入室!”   “诺!”秦墨沉最后的几个字加重了音量,这让漆夜的背脊一麻,赶紧应了一声往后堂去了。   秦墨沉狭长的鹰眼慢慢闭了起来,这个有着蓝色眸子,能让义父在众人面前失态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秦墨沉在暗自琢磨的时候,裴修已经将阿狂一路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屏退了所有的下属。   “舅舅!”阿狂再一次向裴修跪下,眼里蓄满了泪水,连声音也是哽咽。   “孩子,别跪!”裴修将阿狂扶了起来,仔细看着他的容貌,他的样貌跟小时候出入太大,尤其是那双眼睛,完全没有了一点小时候的样子,尽管他心里已经认定他是自己最挂念的外甥,但此刻还是小心为上地问道:“你可还有证据,证明你是北宫玄琛?”   阿狂一怔,他知道裴修这么做是对的,要是就这样认下他,反倒不像他如天神一般的舅舅了,阿狂坐下,将左脚的鞋袜一脱,露出了左边的脚底板,脚底板上有北斗七星状的七颗小红痣,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裴修满怀激动地捧起阿狂的脚踝,用手在那七星状的红痣上搓了几下,并没有掉下红色的颜料,足以证明这个红痣是真的。   阿狂继续往下说道:“有些事情,是我和舅舅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小时候我陪母后回裴家归宁,外祖母做的麦芽糍糕格外好吃,可是母后怕我吃坏了牙,不许我多吃,舅舅你却疼我,趁着母后和外祖母舅母她们唠家常的时候,偷偷给我拿了一盘子的麦芽糍糕。还有一次你下朝出宫的路上,我背着母后缠着你不让你出宫,让你陪我玩,你就在御花园里给我抓鸟抓蛐蛐,差点错过了下钥的时间出不了宫。还有你即将要出征的时候,我偷偷溜到校场去送……”   “孩子,别说了,我相信你,你是我的琛儿!”裴修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与阿狂拥抱在一起,两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都觉得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这个梦就会破灭。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多年以后的甥舅重逢,终于让无处安放的亲情重新有了归属感。   ------题外话------   正确答案就是:北宫玄琛的大舅舅裴修。   答出舅舅的也对,但是不够精确,因为事实上狂哥有两个舅舅。   奖励随后奉上,这次的题目太简单了,下次再玩有奖活动会加大难度的。 第十四章孟狂   “琛儿,你当时不是变成狼了吗?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的?”裴修一双沧桑的眼未从外甥的身上移开,十几年来缺失的感情都在这一刻碰撞。   “我和母后都中了嬴祖的天狼咒,在雨娘的帮助下,我从宫里逃了出来,一直藏在山里,像个畜生一般活在这世上,后来我被一个好心的小尼姑救了,得了一位师太的帮助,褪去了天狼咒,恢复了人身。舅舅,你又是如何逃过一劫的?”这是世界上最糟糕最痛苦的回忆,但是因为有了孟浅夕,痛苦中好像突然有了一丝丝甘甜。   “当时我跟你外祖父和你小舅舅都在边关戍守,突然传来皇帝将你们母子俩活活烧死,将裴家满门抄斩的消息,我们父子三人同样也要被押回长安处死。可是路上就有人等不及了,趁着月黑风高想要将我们杀了,我们拼死反抗,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你外祖父和小舅舅却死于乱刀之下,我脸上的刀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裴修说到这里眼睛又湿润了,他至今记得他的父亲和弟弟是怎样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他们体无完肤,死不瞑目。   “所以你成立了义云教?”   “对,当时还有一部分裴家军是追随我的,他们愿意跟着我盘山而据,后来义云教渐渐壮大,不少有痛恨北宫令和江家的人都愿意投靠我们。当时我想着,反正我们裴家也就剩我这一个人了,既然北宫令和姓江的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安心活下去!”   “义云教的人都知道您的身份吗?”   裴修摇了摇头,“只有少部分亲信知道,连我的义子都不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对了,我的义子就是刚刚在大殿之上的秦墨沉,我收养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我身边长大,我的三个亲生子在裴家灭门时被斩落人头,对于墨沉,我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倾注了许多心血。”   “我知道了,舅舅。”阿狂想起来刚才在殿上的确有一位出众且具有一双锐利鹰眼的男人。   “但你放心,你是我的亲外甥,义子终究是义子,中间还是隔了一个‘义’字!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等我们杀了北宫焰和北宫令,就让你取而代之,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裴修的语重心长里又夹杂了一丝狠戾。   阿狂的心里却五味杂陈,说道:“舅舅,这样夺回来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都不会服我,他们本来就将我们视作瘟疫,视为天狼灾星,就算成功了,他们一样会将我当做谋朝篡位的妖孽!”   “那你想怎么做?”裴修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主见了。   “我要揭发江家的罪行,为母后为整个裴家沉冤昭雪,让所有陷害我们的人都得到该付出的代价,再名正言顺地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阿狂说着,蓝色的眸子里好像突然覆盖上了一层冰晶。   “可是这谈何容易?”裴修能料到这条路的艰辛。   “不容易所以更要去做,我要入朝为官!”早在尼姑庵褪去狼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与其硬碰硬,不如先打入敌方内部,在他们没有戒备的时候,将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完成。   “你说说看!”裴修平心静气,打算听完外甥的想法。   “现在匈奴屡犯我天汉边境,朝廷正在招兵买马,是用人之际,我想去从军。江家之所以能撑起天汉的半边天,就是因为他掌握天汉一半的兵权,我只有从这里入手,才能从根本上动摇江家!”   裴修赞同阿狂的说道,但还是说道:“可是就算你参军也是从小兵小卒开始做起,哪里能那么快就入朝为官?”   “舅舅,你相信外甥的能力吗?”   裴修一愣,看着阿狂那双充满魔力的蓝眸,他突然想起,这个外甥从小就是人中龙凤,当年贵为一朝储君,不管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要将北宫焰那个二皇子抛下去许多,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不行呢?他顿了顿,道:“舅舅相信你,并且会鼎力支持你,我会将义云教的一部分势力交给你,舅舅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   “多谢舅舅!”其实他也正有此意,有义云教和舅舅的支持,后面的路才会更有希望。   “我将义云教分为三股势力,分别是烈阳门,明月门和朔风门,明月门由我亲自管理,朔风门由墨沉来统率。烈阳门的前门主是我以前的部下,他在前两次行刺的时候身亡了,本想再另选他人作为烈阳门的门主,但是现在你来了,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裴修拍了拍他的肩,眼中俨然是一副慈父的表情。   “舅舅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舅舅的期望!”   裴修欣慰地点头,又道:“你的身份还不能外漏,义云教里还有少部分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你自然不能以我外甥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必须另造一个身份。既然你之前在殿上说是我故人之子,那你今后也以我已去故友之子的身份自居吧,在人后可以叫我舅舅,在人前只能叫教主。”裴修说这话的时候,连嘴里都在发苦。   “我明白,舅舅。”阿狂明白舅舅的无奈。   “北宫玄琛的名字你铁定是用不得的,也不能说你姓裴,裴在天汉已经变成了污秽般的姓氏,当年的事情一出,好多姓裴的人为了避免祸事,竟然将祖宗留下的姓也改了。为了你以后方便行事,还是改一改名字吧!”   阿狂低头思忖片刻,再抬起头时,嘴角已经挂了如春风般的微笑,“我的化名,便叫孟狂吧!”   孟浅夕,我从今以后就跟你姓了! 第十五章烈阳门门主   “孟姑娘,你在做什么呢?”   哪怕不回头,也知道是成俊来了,自阿狂不知去向之后,成俊三不五时地就要登门。孟浅夕便继续手中的活,嘴上回答道:“我在酿桃花酒呢!”   成俊笑问:“你也会酿桃花酒?”   孟浅夕继续将花洒进酒缸里,说道:“向顾大娘学的,居家过日子,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钱,我当然也得学点手艺,卖点小钱过日子啊!”她说着就要将白酒倒进装满花瓣的酒缸之中。   “等等!”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_ 2.c_o _m   “怎么了?”孟浅夕不解地停下了动作,顾大娘告诉她,酿桃花酒并不难,但是一年之中只有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才能酿桃花酒。只要选上等的桃花瓣放入酒缸之中,再倒入白酒与花瓣齐平,之后将酒缸密封,放入阴凉处存放即可,二三十天便可酿成,那时酒里带着花香,花里又沁着酒香,那滋味,说是十里飘香都不为过!   “你这白酒是哪里来的?”成俊蹙眉拿起白酒坛子闻了闻。   “顾大娘家现成的白酒都用来酿桃花酒了,我去村头刘婶那里买的!”   成俊气得砸下了缸子,一缸子酒顿时都变成污水,“你初来乍到,不清楚刘婶的脾性,她就爱欺负外乡人,她卖给你这酒是最下等的,味苦且不醇,即使配以再好的桃花,都是浪费,酿不出上等的桃花酒,顶多只能在自家小酌,拿到外面去是根本卖不了好价钱的!”   “什么?她竟敢骗我!”孟浅夕双手叉腰,一副要去找人理论的样子,乡里乡亲的做个小生意,竟然也这般刻薄!   “罢了,她年轻时就丧夫,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让她贪点小财就是了,只是你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要去刘婶那里买东西了!你要酒是吗?我家里还有些陈年老酒,用来酿造桃花酒再合适不过,我去给你拿来!”   “别,不用了!”她还记得成蕉大动肝火地跑了家里要钱的事。   成俊看她有些为难的样子,也就猜到肯定是因为他爹的缘故,他尴尬地笑笑,道:“孟姑娘,让你见笑了!”   “你别这么说,你爹说的对,你爹一个人将你们兄妹俩拉扯大不容易,你要是一直这么大方,将家里的东西送出来接济我们,那你们家岂不是要搬穷了?你爹也不容易!这样吧,若你爹同意的话,将你们家的陈年老酒卖给我一些,这样也不会惹你爹生气!”   “那好吧,卖给你!”成俊无奈地点了点头,本来可以更亲近一些,生生地让自己的父亲给斩断了,除了无奈还能说什么?   成俊收了孟浅夕的钱,从家里的地窖里运了两大缸的陈年白酒,并且亲自帮着她酿好了桃花酒。   “谢谢你了,成兄弟!”孟浅夕安置好了桃花酒,虽然劳累,但是心里却是甜的。   “不用,应该的!”成俊顿了顿,问道:“不过,阿狂兄弟还是没有消息吗?”   一听到成俊问起阿狂,孟浅夕的头又垂了下去,说道:“没有,都好几天了,那个混蛋,不知道跑哪去了!”   成俊见她那难过的模样,心也是一抽,但还是说道:“我已经嘱咐了村子里的人,要是有人看到阿狂兄弟,就立刻来你家说一声!”   “谢谢你,成兄弟!”孟浅夕感激地一笑,没有了阿狂,生活好像突然不叫生活了。   成俊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别叫我成兄弟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吗?别生分了!”   “那……”孟浅夕一顿,道:“叫你阿俊可好?”   成俊颔首,道:“好!”   “那你也别叫我孟姑娘了,叫我的名字吧!”   “那我叫你阿夕?”   孟浅夕也点头,以前在武警大队的时候,队友们也都喜欢叫她“阿夕”,这是个很亲切的称呼!   --分割线--   望幽谷--义云会总舵,大殿上熙熙攘攘,占满了义云教的各门首领。   “门主,教主召集我们所谓何事?”不明情况的人向秦墨沉打听道,因为秦墨沉是裴修的义子,一般情况下,在义云教,除了裴修和裴修手下几名几十年的老部下,就是秦墨沉称大。   “我也不知!”秦墨沉这回也是一筹莫展,自从那个蓝眼睛的男子误闯进来之后,裴修整整好几天跟那个男子在屋里彻夜长谈,避不见人,连秦墨沉前去请安,都被人拦在门外。他想向裴修贴身的守卫打听出点什么来,可是竟然是一问三不知!   一刻钟后,裴修带着孟狂出来了,孟狂早已褪下了之前的粗布麻衣,换上了玄色的曲裾深衣,腰带玉束,显得他的身板如一根翠竹般挺拔笔直,因为将头发给了孟浅夕,此时的他,只能在头上带了头冠,将光溜溜的脑袋遮住,瞒住了没有头发的秘密。头冠中央镶着一块银蓝色的宝石,与他眼睛的颜色遥相呼应,看起来充满了异域气息,头冠上的玄色绦带,顺着他坚硬如石的脸庞静静垂下,又平添了几分儒雅的味道。   大家看着孟狂和裴修并肩而立,一时间猜测纷纷,初见孟狂的时候,大家见裴修的反应,就能猜测出孟狂的身份不一般,此时看他如一只傲世天狼一般立在裴修身侧,一种俯瞰苍生的睥睨之感暴露无遗,他们瞬间对孟狂多存了几分敬畏之感。   裴修见人群中渐渐有了议论之声,手一抬,示意大家肃静,人群安静下来,他才说道:“早年,我有一位挚友,临终之前她将她唯一的儿子托付给我,可是命运多舛,我与这位贤侄子不幸分散,幸好上天垂怜,十几年后,又让我与贤侄重逢,才能让我不辜负友人的嘱托,我旁边这位公子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故人之子,名叫孟狂!”   “恭喜义父!”秦墨沉首先上前来道贺。   “恭喜教主!”大家随着秦墨沉贺喜。   裴修朗声一笑,道:“这确实是喜事一桩,接下来我还有事要宣布,烈阳门门主故去,烈阳门群龙无首,门主之位空悬,从今之后就由我的贤侄孟狂来接任烈阳门门主一职!”   此话一出,可谓在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年轻人就这样成为了一门门主,义云教里还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元老都没有资格胜任门主一职,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野小子又有何德何能?   ------题外话------   出门之前,先将文传了,等你们看到今天的章节,我已经考完试了,^_^ 第十六章近身相搏   “教主,你找回了侄子是好事,可是随随便便让你一个外人当门主,这恐怕多有不妥?”烈阳门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名叫穆连的汉子已经不服气地出来说道,本来他是最有希望继担任门主一职的人选,现在无端地被一个野小子抢去了,他哪里会甘愿?   “他不是外人,他已经是我们义云教的人!”裴修听到这样的声音有些不悦。   “是啊!穆管事,既然孟兄弟已经是义云教的人了,义父的眼光又是断然不会错的,你就不要有所怀疑了!”秦墨沉出来说道,他并不是服气孟狂担任烈阳门的掌门与他平起平坐,他只是了解裴修的性子,他知道裴修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将烈阳门给孟狂,那他一定言出必行。   可是那叫穆连的管事犹是不服气,道:“有本事就跟我打一架,能赢了我,我就服你!”   “好!”孟狂应战,又道:“兵器任你选,比赛规矩也由你定!”   穆连豪爽地一挥袖子,说道:“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什么兵器,就赤手空拳地与我相搏,你要是能将我摔在地上,我老穆第一个服你,从此之后再不说一个‘不’字!”   义云教的人都知道穆连人高体大,最擅长的就是摔跤擒拿之术,若有兵器尚可以借住兵器之力投机取巧,攻穆连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贴身相搏的话,孟狂虽然长得挺拔伟岸,但是远远没有穆连来的健硕,人人都不经为孟狂捏了一把冷汗。   “好!”孟狂却不假思索地答应,从而走下高台,走到了厅中,与穆连相对而立。   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将空间留给了这个两个即将要近身相斗的铁汉。   孟狂不动声色地看了裴修一眼,眼里只有坚定,裴修也放心地一点头,他知道穆连虽然擅长近身搏击,但是用的多是蛮力,技巧的东西少之又少,而孟狂就不一样了,他最看重的外甥,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   秦墨沉隐在人群之中,狭长的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他不相信,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孟狂真的能击败穆连,要是他输了的话,上任之前就在下属面前将面子丢光了,看他还有何面目接任烈阳门门主一职?   孟狂和穆连相视,场面没有任何声音,忽的,只见他们两个都徒手而起,向对方侵袭而去,穆连的招式虽然笨重,却很熟练,他一下就紧紧抱住了孟狂细长的腰肢,禁锢住了孟狂的动作。   可是这一简单的束缚又怎能真的难得到孟狂?他十几年来练的是狼拳,就是手脚上的功夫,要是让他用兵器,他可能还不能立刻上手,但是肉搏,他有绝对的信心。   穆连将他紧紧抱住,想将他举起来扔到地上,可是孟狂的手掌立刻呈爪状而起,一手擒住穆连的脖子,一手提起穆连的裤腰带,脚步稳稳一伸,绊住了穆连的步子。他整个身子一侧,将穆连提起,穆连顿时一慌,将孟狂的腰抱得更紧了,孟狂见甩他不掉,学着孟浅夕最常用的招式,用手肘狠狠地往穆连的背脊上一戳,穆连只觉得背上一麻,瞬间使不上力气。   孟狂感到腰上一松,立刻伸出脚,将穆连连绊了两下,为了防止穆连再次上来将他抱住,他的上身灵活地往后一缩,不给穆连任何侥幸的机会。   蓦地,所有人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孟狂身边倒下,伴随着一声巨响,扬起了些微细小的尘埃。   这个结果是大部分意料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结舌,最先开口的却还是吃了败战的穆连,他从地上起来,拍去了身上的灰尘,说道:“老穆服了,以后再也不滋事了!”   孟狂上前,笑着道:“孟某初来乍到,以后许多事还要穆管事的提点!”   “门主客气了!”江湖上的人从来都是以武分辨高低上下,孟狂能在短时间内将他打倒,他就已经尊孟狂为大了,自然也就服他为门主。   “你们谁还有不服的?大可以站出来与孟某比试一番!孟某一定奉陪到底!”孟狂环眼看了殿内的人一圈,每个人都不敢与他直视,都低下了头,眼神多有闪躲之意。   裴修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他放声一笑,道:“狂儿,从此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地烈阳门的门主了,你们都听清楚,以后整个烈阳门都为孟狂所用,不管你们的门主需要你们做什么,你们服从便是了,若是有阳奉阴违者,休怪我不客气!”   “诺!”殿里,凡是烈阳门的人都统统向孟狂跪下。   “你们都起来吧,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孟某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下属!”孟狂说着,亲自将跪在前头的几个管事扶了起来。   “诺!谢门主!”这一声回答整齐无比,烈阳门的下属们才从地上而起。   一旁的秦墨沉,看着裴修以一种慈父的眼光看着孟狂,不自觉地紧握住了双拳,十几年来,裴修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待过自己。况且,整个烈阳门从此以后归孟狂所用,也就是孟狂几乎算是自成一派了,地位甚至要高于他这个朔风门的门主。他虽然身为朔风门的门主,但凡事还是要听从裴修的号令,还没有可以让整个朔风门只听自己的指挥,只为自己办事的地步,难道说孟狂这个故友的遗孤要比自己这个义子来得重要么? 第十七章未央宫,椒房殿   未央宫,椒房殿   江后一身正红色的凤袍,斜靠在坐垫上,千针万线的凤袍蔚然展开,旖旎如画,头上是一顶赤金的九尾凤冠,一颗红宝石的吊坠正好落在眉心,江后多年来一直在寻求各种驻颜秘方,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的人,但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江家的女子本来就生得貌美,江后自然也不例外。   北宫焰咽下口中苦涩的药茶,放下金碗,说道:“母后,我不过就是划破了点皮,没有大碍的,你何苦要每天都让人熬这些汤药,让我来喝?”   “胡闹!你身为一国储君哪里能出半年差错?那叫划破点皮吗?你回来的时候,袖子上都是血,母后只有你怎么一个孩子,你要是出点差错,你让母后怎么办?”江后的脸色颇为不悦。   “行行行!母后,我喝还不行吗?”北宫焰见着江后摆起了脸子,也只得听难以下咽的药茶往嘴里送。   “皇后,大将军求见!”江后身边的贴身女官锦娘进来禀告道。   江后点了点头,“宣!”   片刻的功夫,江野就在锦娘的带领下进入了椒房殿中。   “臣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虽然是自己家的妹妹和外甥,但是当这一切搬到朝堂上来,关系可就不一般了,该下跪的时候就得下跪。   “平身!给大将军赐坐!”江后朱口轻启。   “谢皇后娘娘!”江野起身,退到一旁的坐垫上跪坐了下来,见北宫焰还在愁眉紧锁地喝着药,赶紧问道:“太子殿下的剑伤可好些了?”   “不牢舅舅费心,好多了!”北宫焰咽下最后一口苦药。   “大将军,你上次进宫来报的那件事可有进展了?”江后问道。   “臣无能,至今还没有下落。”江野的心一提,他知道江后问得是哪件事,嬴祖一传来消息,他就迫不及待地进宫将事情禀告给江后,那时皇帝还带着北宫令南巡,江后怒气冲天,让江野即刻安排去将北宫玄琛找出来,然后除之后快,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头绪都没有,连最起码的样貌都不知道,他该从何找起?   江后的眉头也是一皱,没有再说下去。   “母后,舅舅,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件事是哪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们该不会瞒了我什么吧?”北宫焰是一头雾水。   江后叹了口气,说道:“焰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不该瞒着你了。”   “母后,什么事?”北宫焰从江后的语气已经可以判断出来,这件事非同小可,事关重大。   江后屏退了下人,让锦娘在外守着,才对北宫焰说道:“是关于北宫玄琛和裴家被灭门的事。”   “他们不是天狼灾星么?”对于这个说法北宫焰从来没有过怀疑。   江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你还小,所以什么都知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天狼灾星?只是我然和你舅舅找了海外高人对裴后母子施了天狼咒而已,刚好当时你父皇怪病缠身,他也就相信了天狼星中的说法,将这一切归结于裴后母子,并处死了裴家!可是现在十几过去,天狼咒已经失效了!”   “失效?那么北宫玄琛?”北宫焰自小就听说当年在椒房殿火场的时候,大狼被烧死了,可小狼逃走了,如果小狼现在还活着的话,只要天狼咒失效,那么北宫玄琛不就化回人型了吗?不行!如果北宫玄琛回来要夺回太子之位怎么办?绝对不行!   “我现在就是让你舅舅去找北宫玄琛,然后将他秘密处死,斩草不除根,终究是留下了祸患!”江后的话里除了狠辣再无其他。   “北宫玄琛!必须死!”北宫焰将金碗狠狠地掷在了地上,他还记得幼时北宫玄琛不管什么都压他一头,上学堂的时候书念得比他多,字写得比他好,学弓箭的时候,他连弓都拉不开,可是北宫玄琛却能很好地射中靶心。还有江倚柔,那时江倚柔那么小,不管他怎么欺负她惹她引她注意,她都不搭理自己,只爱跟北宫玄琛玩在一块,北宫玄琛就是他北宫焰不能容忍的存在!   “皇后和太子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好!”江野抱拳道。   江后点头,又问北宫焰:“焰儿,你父皇将义云教的事情交由你查办,你可查出点眉目来了?”   北宫焰的脸色更难看了,“义云教的人都是死士,逃不走便咬舌自尽,我们至今不能抓捕一个活口,甚至连他们老巢在哪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靠什么接应,都无从知晓!”   江后优雅的眉头深深地皱着,“罢了,慢慢来,有些事终究是急不得的,你近来少出宫,我就不信那些狂妄之徒还能猖獗到宫里面来!”   “诺,母后!”北宫焰答应,忽而又问江野:“舅舅,柔儿为什么没有与你一起进宫来?之前她去边关探望她两个哥哥,后来她回来了,我却跟着父皇南下了,都这么久没有见过她了,知道我回来了,她怎么也不随你进宫来?”   “柔儿她感染了风寒,大夫她说要卧床休养,所以臣没有让她进宫来!”北宫焰这番话让江野额上惊出一层冷汗,进宫之前,他千说万说让江倚柔跟着自己进宫看望北宫焰,可是江倚柔就是不愿意,甚至倒在床上开始装病,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自小就不待见北宫焰这位太子殿下,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进宫来了。   “那改天我出宫探望她便是了。”北宫焰不甚在意。   “你还是歇歇吧!”江后训斥道,“这旧伤还没有好,你也不怕出宫再遇见个什么?再说,倚柔她已经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不过差你父皇一道赐婚的圣旨而已,你急个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还怕看不够?只求你以后见多了美人儿,不要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将我们江家的女儿撂在一旁才好!”   “母后,你说什么呢?我心里多么在意柔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宫焰红着脸道。   江后轻笑一声,转头对江野说道:“大将军,这倚柔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了,动不动就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将来是要成为一朝国母的,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得了?”   “诺,皇后请放心,臣回去会注意给柔儿调养好身子!”江野讪讪地答道,只有他心里清楚,江倚柔虽然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但是身子骨一点也不弱,一年也难得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每次称病不过是要避开北宫焰而已。 第十八章兄弟?暗卫!   孟狂站在回廊边,将整个山谷的风光都尽收眼底,谷中树木苍翠,百花齐放,他负手而立,算算日子,出来已经有十天了,该是日子要回成家村了,不然那个丫头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呢!   “孟兄!”   孟狂回过头去,来者是秦墨沉,脸上虽然有着笑意,但孟狂却不喜欢他的笑,总觉得他笑着比不笑来得更加别扭。   “秦兄!”孟狂应道。   “一直没有机会得以跟孟兄好好交谈一番,你是义父的侄儿,我是义父的义子,想来我们也该算是兄弟!”   孟狂点头,“秦兄说得不错,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是教主的左膀右臂,教主不断跟我说起你,说是很看重你!”   “义父对我的心血我是知道的,只是论宠爱,怎么也比不上孟兄你!”秦墨沉的话语里不乏酸意。   孟狂知道秦墨沉是什么意思,当日在大殿之上,裴修公然说整个烈阳门都为他所用,难免会招来秦墨沉的嫉妒,孟狂一笑,拍拍秦墨沉的肩膀,道:“秦兄多虑了,教主对我恩宠,只是因为他觉得多年来让我颠沛流离,无依无靠,愧对了当年我父母对他的嘱托,但是你跟在身边教主十几年,他拿你如亲生子一般教养,这其中的关系自然不是旁人可比拟的!”   听到孟狂这样说,秦墨沉的心里算是舒坦了一点,也笑着道:“孟兄说得也对,我十二岁就跟在义父左右,我的功夫是义父亲自指导的,义父纵然对我严苛了一些,但是他为我好的心思,我也是知晓的。每次有大事,义父都会派我前去,上次的刺杀行动也是一样。”   孟狂皱眉一想,问道:“上次?成家村的那次?”   秦墨沉点点头,又道:“我倒忘了,孟兄你也是成家村的,难道说那次的刺杀你也目睹了?”   “是的,那次的领头人使得是双剑,难道就是秦兄你?”那次的刺杀差点要了皇帝的命,满地都是与黄泥杂糅在一起的鲜血,还有百姓的哀怨声,他怎么会不记得?   秦墨沉自豪地一笑,“是我,可是眼看我就要杀死狗皇帝了,竟然不知道有谁偷袭我,害我失掉了兵器,他们这才扭转了局面,不然现在,估计正在举办国丧呢!”   “民间不乏一些武林高手,说不定是哪个村民护驾心切,所以如此!”孟狂尴尬地一笑,那个偷袭了他的人不正是自己么?   秦墨沉暗叹了一口气:“就差一点,现在北宫那两父子都回宫了,机会自然是更少了!”   “恕我直言,秦兄为何这般恨北宫父子?”   “难道你不恨吗?我们义云教没有一个不很北宫狗的,要不然也就不会毅然决然地入教!”秦墨沉斜眼反问。   “我当然恨!”孟狂的眼里突然多了许多阴霾,但可笑的是,他的体内也流着北宫氏的血液!   --分割线--   裴修一拍手,屋内突然就多了六个人跪在地上,毫无征兆,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从屋顶还是从窗子里进来的。   “拜见教主!”六人统一说道。   “狂儿,他们都是我的暗卫,平时都是躲在暗处,不轻易露面,只有我召唤他们,或是我遇到危险时他们才会现身,现在你挑两个人去作为你的贴身暗卫,不然舅……”裴修一顿,“不然我不能放心你一个人,他们武功极佳,并且都是忠心耿耿,绝不叛主!”   孟狂知道裴修思虑周全,也不拒绝,他径直走到那六名都穿着黑衣的暗卫面前,道:“都把头抬起来!”   六人闻言,都抬起头来,他们年纪多是二十岁上下,五名男子,一名女子,虽然长相不同,但是表情却是一样的--严谨肃恭。   他知道裴修训练出来的暗卫必定是极好的,也不用一个个去多加盘问,直接问了第一个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明仕!”   声音刚硬,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孟狂一笑,“就你了,从此之后你便跟着我!”   “诺!门主!”暗卫通常是唯主子的命是从,既然裴修刚才已经说了让孟狂随意挑两个人作为暗卫,那么不管被挑到的是谁,那么都必须立刻接受自己的新主子,只认新主子的命令。   孟狂略一思忖,又走到那个女子的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晴好!”   声音洪亮,目不斜视,恭敬有礼,孟狂同样说道:“从此之后,你便跟在我左右!”   “诺!”晴好颔首。   “都退出去吧!”裴修见孟狂已经选定了,让他们退了出去。   又是像一阵风似的无影,人顿时就从屋里消失了。   “舅舅,你果然是身经百战,连暗卫都训练得如此优异!”孟狂忍不住赞叹道。   裴修苦笑,“这本事本该用在战场上,现在倒好,用来训练暗卫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军营里?”   孟狂一顿,才答道:“我想先回成家村去!”   “因为那名女子?”裴修的眼眸顿时多了几分严厉,毕竟活了几十年,早在孟狂来到总舵时,裴修就已经让暗卫去成家村探听情况,暗卫将在成家村探听的消息都告诉了他,裴修自然也知道了孟浅夕的存在。   孟狂点头,“是她将我从山里带了出来,在我最困难最失意的时候唯有她在我身边,舅舅,她对我的意义绝不一般!”   裴修无奈地摇摇头,“成大事者,怎么可以流连于儿女情长之中?”   “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舅舅,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   “我倒是明白你的心思,只盼他日你不要受困于那名女子,不然舅舅恐怕……”   “舅舅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孟狂知道裴修的意思,裴修是说,如果有一天孟浅夕拖了他的后腿,成为他的绊脚石,那么裴修一定会赶在别人面前下手,处置了孟浅夕,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孟浅夕,就算这个人是他最亲近最崇拜的舅舅!   裴修看孟狂挺坚定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从书架上拿了几卷竹简,说道:“舅舅前几十年都在打仗,除了排兵布阵,上阵杀敌,也不会其他的,只是我这几天将我毕生的带兵经验写了下来,勉强也算是兵书吧,盼对你有些帮助!”   “多谢舅舅!”孟狂知道,不管裴修嘴里是怎样的绝情,但是心里却是一心一意地为他着想,与其说他们是甥舅,不如更像是父子,夹杂着浓浓的血脉亲情。   “整个烈阳门已经为你所用,你不再是势单力薄,孤军奋战了,有什么需要再告诉舅舅,舅舅都会配合你!另外,现在朝中的杨公诚将军是我以前的好友,他为官正直,刚正不阿,喜欢提拔有能耐的人才,你最好投到他的麾下!”   孟狂怀里紧紧抱着那几卷兵书,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坚定。 第十九章你这个臭无赖!   孟浅夕从河边挑回了水,拿着水瓢对着已经发芽的小菜苗一瓢一瓢地仔细浇着,她在城市长大,鲜少做农活,但是到了清源庵之后,庵后面有一块菜园子,她也时不时地被派去做点活计,所以对于种菜这事也就慢慢上手了。   “小苗儿,快快长啊!真是没有想到我不做武警之后还可以发展成为一个村姑,哎,从尼姑到村姑,这日子是越来越闲散了!”她又浇下一瓢子清水,颇有些自嘲地说道。   “浅夕!”   浅夕!孟浅夕欣悦地一笑,只有阿狂会这么叫她,阿狂不告而别十多天,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幻听,可是只有一转头,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久而久之,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再也不会回头了,这样就可以避免失望。   突然腰上一紧,一双宽厚的大手环在她的腰间,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有色狼,应该用过肩摔狠狠地将这个大胆狂徒甩到地上才对,可是就在她准备出手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像野兽一般狂妄刚烈的味道。   “阿狂?”她失声唤道。   “是我,我叫你那么多声,为什么不应我?”第一次紧紧环着她的腰,除了激动,还有很多紧张。   孟浅夕的脸色瞬间由愁云密布变幻到一片晴朗再转变到乌云压顶,她丢掉了手中的水瓢,用左手掰开孟狂的手掌,右手手肘往后顶他坚实的胸膛。   孟狂本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可是一看到孟浅夕这架势就觉得不对,感到孟浅夕怒气滔天而来的掌风,他忙自觉地松开她的腰,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孟浅夕却不放过她,摆出跆拳道的架势,双手紧紧握拳,“哈--”的一声,飞腿而上,直冲孟狂的面门,孟狂边后退,边叫道:“浅夕,怎么了?是我啊!我回来了啊!”   孟浅夕连使出了几个连环腿,追着他不放,嘴里念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你在这有个家啊?一声也不说,就留下那么几个字,一走就是十几天,对我不闻不问,也没有稍个信回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不是说好要一起生活的吗?你就这样把我留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从早上等到晚上,第二天早晨起来继续等!怕你回家来的时候找不着我,我连家门都不敢出,我……”   “你真的一直在等我?”孟狂本来一直在躲避她的招式,可是听到这里,他停住了,不再逃跑了,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喜悦,她一直在等自己回家,一直在等!   孟狂的突然停下,让孟浅夕的拳头差一点就砸到了他的鼻梁上,幸好她收手快,不然这像小山一样挺拔的鼻梁估计就要断了,她的拳头就这么停在他的眼前,她道:“你怎么不躲了?”   “我让你打,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好不好?”表情既惹人喜又让人厌。   “无赖!”孟浅夕气得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别过头,不再看他。   “浅夕!”他转过身去看她气鼓鼓的小脸,可是他的脸一凑过来,孟浅夕就扭开,他又凑上去,她又躲开,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孟浅夕终于受不了了,狠狠地在他的肩上砸了一拳,问道:“这么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   “我……我找到我舅舅了。”孟狂支吾了起来,他还没有准备要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孟浅夕,她少知道一点,就少一分危险,现在还不是时候。   “舅舅?”孟浅夕这才发现孟狂早已褪下了粗布麻衣,穿了一身玄色锦缎华服,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像一个豪门大院的贵公子,丝毫没有一点乡土气息,“你舅舅是有钱人?”   孟狂尴尬地点了点头,义云教黑白两道通吃,也做一些走私的生意,那么裴修也能算有钱人吧?   “你舅舅也是狼妖吗?”   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孟浅夕一直将他当做狼妖,所以此刻将自己的舅舅也认为是狼妖情有可原,这个该怎么说?   孟浅夕见他深为不安的样子,只是说道:“算了,又是难言之隐吧?我不问了,随便你舅舅是人是妖,你能和你的舅舅团聚就好。可是,那你是不是就要搬去和你舅舅一起生活了?”想到有这种可能,她的心里有划过一抹深深的忧伤。   “不!我已经跟我舅舅说过了,我要到成家村来生活!”孟狂否定道。   “为什么?”孟浅夕开心之余还有一丝诧异,“你舅舅可是有钱人哎,你还愿意放弃那样的生活,到村子里来?”   “对于我而言,跟你在一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尽管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就要快去军营了。后半句话被他卡在喉咙里,心间只有一片苦涩。   孟浅夕终于被他逗笑,点点头,“我也是,阿狂,我要为那天跟你说的话道歉。”   “哪天?”   “那天你去长安城玩,我不肯跟你一起去,还说我们都是大人,不必每天都黏在一起,各自各自想去的地方就好了,可是你离开的这十几天,我才感觉到,我们还是每天都黏在一起比较有意思,不然日子显得很无趣!”   他的笑容被定格在脸上,我也想每天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实却不允许我们这样。   孟浅夕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突然亮晶晶的,笑着说道:“阿狂你知道吗?我酿了两大缸桃花酒呢,用的是最上等的白酒,到时候酿出来的酒一定也是最上等的,再过十天半个月酒就可喝了,到时候运到长安城里去卖,一定可以卖不少钱呢!还有,我想过了,等我们的母鸡长大会下蛋了,我们可以把鸡蛋卖了。桃子长出来之后,我们还可以将桃子卖了,卖不完的就做成果脯,一样可以卖钱,这样我们就不怕没有钱花了!真是没有想到,我出了抓犯人打架,还能做这样精打细算的事情!”   孟狂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我不要你做这些事情!”   “不做这些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啊?”   “我不会让你喝西北风!”孟狂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给孟浅夕递过去。   “这是什么?”孟浅夕随手接过,不紧不慢地将袋子的口松开,那一瞬间,她差点没有被晃了眼睛,因为那袋子里全是金子,一锭锭的金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她哑然了:“这都是你舅舅给你的?”   孟狂点点头,“现在是你的了,从此以后你都不缺钱花了,不管你想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都可以用最贵的最好的,甚至我们可以去长安城里买一套大宅,找几个下人伺候你,你也不用生活在这简陋的院子里,每天自己洗衣挑水做饭了!”   孟浅夕摇摇头,“可我还是喜欢成家村!”   孟狂一愣:“为什么?花期快过了,桃花都要谢了,你还是喜欢这里么?”   孟浅夕却很坦然:“喜欢!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喜欢就是喜欢,就好比阿狂,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你变老变丑我就不喜欢你,想要离开你了。”   孟狂的两眼顿时冒出金光,“你说你喜欢我?”   孟浅夕点点头,随机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样说,好像会有歧义,她可不是在表白啊,她忙解释道:“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喜欢,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说的喜欢是那个喜欢,是……”好像越解释越乱。   孟狂看着她因为想要解释而将脸逼得红扑扑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他大笑一声:“你不必解释,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   “阿狂!”孟浅夕气得大叫,“你明明知道我是在打比方,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狂却不管她的气急败坏,只是笑道:“不管你是哪个意思!反正听在我耳朵里就是这个意思!”   “无赖!你这个臭无赖!” 第二十章不喜欢为什么要做朋友?   桃花的花期并不长,此时桃花瓣几乎都已落光,孟浅夕心疼桃花,拿着个小竹篓在桃花树下将那些还未蔫了的桃花瓣给收集起来,说是要用来做桃花酱。   孟狂靠在窗台上,嘴角含着笑,满足地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在桃树下钻来钻去,这画面百看不厌,如果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突然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这样的画面,成俊出现在了院门口,一脸笑意地问道:“阿夕,你在忙什么呢?”   阿夕?!   孟狂惊得抬起了下巴,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小子竟然叫她阿夕?!   “我把这些还能用的花瓣给收集起来,还能做甜甜的桃花酱呢!对了,阿俊,你这是要去哪啊?”孟浅夕蹲在地上,仰着小脑袋,笑嘻嘻地回答道。   阿俊?!   她居然叫那小子阿俊?孟狂顿时想冲上去狠狠给那小子几拳头,在他不在家的这十来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们俩变得这样亲密?   成俊笑得一脸和煦,“我刚从桃山下来,想来看看你一个人在家做什么,对了,明天邻村金家村有个吃酒比赛,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不要!我们很忙!”孟狂忍受不住,从屋里几个箭步冲了出来,怒火滔天地立在成俊面前。   “阿狂兄弟回来了啊?”成俊尴尬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一副好像偷东西被主人逮住的样子。   “是啊,他早上才回来的!”孟浅夕没有意识到气氛微妙的转变,依然边捡着桃花瓣边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成俊顿时哑然了,每次看到孟狂那带着戒备的神情,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话。   孟浅夕完全没有注意到孟狂身上的火药味,继续问道:“阿俊,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饭?我包了饺子哦!”   成俊还来不及回答什么,孟狂已经抢话道:“你才包了几个饺子啊?我都不够塞牙缝,还能分给别人吃么?”他特地用了“别人”这两个字来形容成俊的存在。   孟浅夕依然自说自话:“这有什么?那我再多包几个,包饺子又不费事……”   “不必了,阿绿在家做了饭等我回去吃呢,我要再在你家蹭饭吃,我爹又该说我不着家了,阿夕,阿狂兄弟,我先回去了。”成俊突然觉得无比失落,在孟狂面前,他好像总是矮了一头,他苦涩地对孟浅夕告别,然后转身回家。   成俊走远之后,孟浅夕气得丢掉了手中的竹篓子,向孟狂质问道:“你干什么?你看你把人家弄得多尴尬!不就吃顿饺子么?我再多包几个就是了,瞧把你小气的!至于吗?”   孟狂闻言也是不乐意,“我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倒不痛快起来了!他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啊?我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经常来家里蹭饭吃啊?还有,你为什么叫他阿俊,他为什么叫你阿夕?”   孟狂一嚷,孟浅夕便更生气了:“哪里经常?不过就是吃过两顿饭而已,怎么了?两顿饭你还怕把家里吃穷了啊?他叫我阿夕怎么了?我叫他阿俊又怎么了?你不是一样叫我浅夕吗?我不是也一样叫你阿狂吗?”   孟狂气得心脏一抽,“我跟他能一样吗?”   “都是我的朋友啊!”孟浅夕脱口而出。   孟狂恨得脸都抽搐了一下,“孟浅夕,你再说一遍!我跟他都是你的朋友?”   孟浅夕却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你比朋友更多一点,你是我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就是家人,仅此而已?”孟狂恨得牙根都在痒。   孟浅夕不解他此刻气急败坏的反应,反问道:“家人还不够吗?你可是我唯一的家人啊!”   “孟浅夕,你早上还说过你喜欢我!”这一声丢出来显然要比之前的话语还高了几个分贝。   孟浅夕无辜地点头,“没错啊,我喜欢你,朋友一样的喜欢,家人一样的喜欢!”   “那你也喜欢成俊?”他怒问。   她继续点头:“他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喜欢他了,不喜欢为什么要做朋友?”   “孟浅夕!”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么难沟通的女人?孟狂怒吼一声,头也不回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将房门给关上。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似乎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阿狂,你发什么疯啊?”孟浅夕也是气得火冒三丈,他以前不这样的啊,现在是吃多了火药啊?   对!我是疯了!喜欢你喜欢得发疯!   孟狂紧紧地靠在门后,整张脸因为气愤都涨得通红,早上还说过喜欢自己,下午居然又说喜欢成俊,整个女人还真是博爱!什么家人的喜欢?朋友的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分那么多种?那个笨女人!   孟浅夕呆愣愣地站在院子里,自己刚才与阿狂的争执,两人将脚下的桃花都给踩烂了,落红入地,花泥杂糅,她看着阿狂的房间房门紧闭,依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朋友之间的喜欢不叫喜欢吗? 第二十一章为什么会不在?   自上次孟浅夕和孟狂拌嘴之后,他们俩就一直处在斗气状态,各吃各的,也不跟对方说话,孟浅夕倒还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身本事走遍天下。可是孟狂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煮饭是糊的,炒菜是焦的,于是一连两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孟浅夕每天自己吃着好饭好菜,看着他对着一堆烧焦的食物发傻就觉得可笑,孟狂也曾像向她服过软,但她偏偏不吃这一套,总是端着她的饭菜背过身去不理他。   既然不能好好吃饭,孟狂便好好看兵书来打发时间,裴修不愧为戎马半生的大将军,单是看他为自己罗列出的这些兵事要纪,孟狂就依然觉得获益匪浅。   此时他将裴修给他的兵书统统看完坐在案边,大笔一挥,就在竹简上写下了“孟狂”两字,他有一种预感,现在在这竹简上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迟早有一日会传遍天汉的每一个角落。   已经两天了,不能再跟她闹别扭了,他本来就是打算回来看完裴修的兵书,料理完琐事之后就去从军的,现在多与她闹一刻的别扭,相处的时间就越少一刻。   他只是希望在她的心里,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是一种超出天地万物的唯一,她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他起身,见她背对着自己在院子里晾衣服,他就站在窗口。带着点调侃的语气问道:“还要与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真的打算不再理我?以后也不给我做饭吃?不给我洗衣服?不跟说话?不对我笑?不……”   孟浅夕霍然转身,愤然道:“到底是谁先发脾气的?谁先大吼大叫的?谁摔房门不理人的?这会儿倒都成我的错了?”   他的眸一低,哄着她道:“我知道,是我先发脾气,先对你吼,先摔房门,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到竹竿上,愤懑地问道。   “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亲近。”他第一次觉得说出这样的话也需要勇气,因为太直接太矫情。   孟浅夕像是很意外这样的答案,她在原地愣了许久,脸都开始发烫了,也不能将话接下去。   “难道我跟别的女人亲近,你会开心吗?”他开始学她用打比方的方式。   这……当然不会!要是阿狂对别的女人笑,牵住别的女人的手,将别的女人拥在怀里,她一定会以为她失去阿狂了。可是她还是不甘示弱地说道:“我跟成俊也没有什么啊,我们只是朋友,普通朋友,难道我不能有朋友吗?”   “可以有,但是不要是男人!”就是见不得她对别的男人笑。   “霸道!”虽然嘴上是这么骂着,可是脸却红了。   “我也没有跟哪个女人做朋友不是吗?”他继续打比方。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总算舒坦了,想来还真是如此,阿狂身边确实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女子,他除了那些难言之隐外,他的生活好像都是围绕着自己转的。如此,她才开心起来,蹦哒进他的房间,冰释前嫌一般地问道:“你这两天都在干嘛呢?天天闷在房间里面不出来?”   “你不理我,我只有看书来打发时间了。”他看了眼书案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竹简,那就是他这两天的精神食粮。   孟浅夕顺着他的视线走到他的书案前,却见竹简上赫然写着“孟狂”两个字,孟浅夕一愣,问道:“孟狂是谁?”   “你说呢?”他嘴角含笑地反问。   孟浅夕思考了片刻,然后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他,发问道:“你是孟狂?你怎么姓孟了?”   他的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既然你给了我名字,那便把姓氏也一并给我吧,跟你姓孟,不好么?”   孟浅夕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好!确实挺好的!孟狂!以后你不仅有名还有姓,以后你就是孟狂,我是孟浅夕,你是孟狂!我们都姓孟!”   孟狂看她笑得愉悦的样子,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好像也晴朗不少,他转身从书架上搬了几卷竹简下来,说道:“你虽然认识很多字了,但是有些字还是写不清,这里有许多书,你可以边看着边练练字,也可以打发时间。还有我屋子里的其他书,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想看也可以进来看。”   “你为什么会不在?”孟浅夕接过孟狂给她的竹简,随口问道。   孟狂一怔,脸色变得古怪,但还是说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家啊,你要是无聊的话,自己进来看书便是了!”   孟浅夕这才点了点头,可为什么,她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题外话------   520,表白日,群么一个~ 第二十二章对面的桃花林   孟狂要走,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孟浅夕,虽然知道她是个自立自强的姑娘,但是相处了大半年都没有分开过,如今这一分开就不知多久才能见面,他如何能不忧心?   想来想去,他决定要为孟浅夕找些事情做,也省得她无聊,既然她那么喜欢桃树,就替她将几亩桃花地给买下来,让她自己好好管理,这样不管她是要酿酒,卖桃子,淹果酱,晒桃干,都随她自己高兴,她也不至于没有事情做。   他在村里走访了许多农家,终于找到一户想搬离成家村,跟着儿子进长安城里享福的老伯,孟狂出了比市价高三倍的钱,老伯也就很欣喜的将整片山头都卖给了孟狂。   孟狂拿着地契回家,孟浅夕正好做好了晚饭,见他满面春风的回来,不禁问道:“你去哪里了?一整天都见不着你人,我做好了晚饭呢!”   孟狂故作神秘地一笑,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头的一片桃林,问道:“那片桃林你喜欢吗?”   孟浅夕顺着阿狂的手指看去,桃花多已凋谢,但还有些顽强的花儿挂在枝头,远远看去,是一片淡然的绯红,缠绕人心,她笑笑,然后说道:“喜欢,听成俊说,那是村子里最好的一片桃林呢,那片桃林在山上的向阳处,阳光照射充足,而且林子里有一条山泉,灌溉也很方便,听说那每年结的桃子都是又大又甜呢!就连桃花的花期也是最长的!”   孟狂听见这里,心里就有谱了,又问道:“如果那片桃林是你的,你会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孟浅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孟狂喜上眉梢,从怀中掏出了地契,塞进她手里,说道:“从今以后,那就是你的了!”   孟浅夕将地契打开,才见正是那片桃林的地契,而所属的名字居然是她,她不敢置信地问道:“阿狂,你将那片林子买下来了?送给我?”   孟狂点点头,“你喜欢桃花不是吗?那你以后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了!”   “呜呼!”孟浅夕兴奋地跳起来,“这样的话,我以后就是小地主婆了,我有自家的桃子,可以酿酒,可以晒桃干,可以做果酱,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呢!”   孟狂一面欣喜一面忧愁,看着她的欢天喜地,默然说道:“只要你喜欢便好!”   --分割线--   “唉!”   “爹,你干嘛唉声叹气的呢?”成绿端着刚炒好的菜进来,就见成蕉在桌子边上发愁。   “你老福伯要进长安城跟着儿子享福了,我本来说要将他的那片桃林盘下来,没有想到那个叫阿狂的,竟然用了三倍的价钱,将桃林给买下了,那片林子我可看中许久了!唉!”成蕉又是一声叹息。   “哇!阿狂大哥这么有钱啊?那片林子可值不少钱呢!”成绿听到这里也是双眼放光,坐下来说道。   成俊这时也走了进来,道:“阿狂之前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吗?回来之后就穿着绫罗绸缎,也许发了点财吧!”   “才十几天这么就能赚这么多钱呢?不对头!兴许他本来就是个有钱的主儿呢!”成蕉分析道。   成俊却不赞同:“有钱为什么不去长安城住?要住到我们这样的穷乡僻壤?兴许是发了点来路不明的横财!”   “来路不明的横财不是财吗?”成蕉喝道,又转头温声对成绿说道:“绿儿,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对那个叫阿狂的有意思?”   成绿含羞点点头。   成蕉欢心地一笑,“既是如此,让那个阿狂做我们家的女婿也是不错的!长相脱俗,财力又丰厚!”   “爹,你瞎说什么呢?你这样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听见成蕉贪婪的话语,成俊不满地反驳道。   成蕉白了儿子一眼,道:“俊儿,你瞎叫唤什么?你不是也喜欢姓孟的那个丫头吗?如果绿儿跟那个阿狂成了,你还愁你跟那个姓孟的丫头没有机会?”   “爹……”成俊一时语塞,为什么他的爹永远是这样的想法?   “就是嘛,哥哥,爹说的很对啊!村子里的那些男人长得好的不识字,识字的长得丑,哪里可以跟阿狂大哥相提并论?难道你不希望你唯一的亲妹子嫁到一个好人家吗?”成绿附和着道。   “阿绿,难道你认为阿狂看得上你吗?你是个只会干农活的乡下姑娘,阿狂他要找的必然不是你这样的女子!”成俊希望她面对现实。   “哥哥!”成绿撅嘴,“你就会说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孟浅夕的想法,难道阿狂看不上我,孟浅夕就会看得上你吗?我们兄妹俩半斤八两,就不要互相数落了!”   成蕉猛一拍桌子,骂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俩个要是真有本事,就将阿狂带回家给我做女婿,将那个姓孟的丫头带回来给我做儿媳妇,将那片桃林划到我们姓成的名下!否则就在这别瞎吵吵!”   成俊和成绿没有好气地对视一眼,这才坐下来吃饭。 第二十三章表白被拒   孟浅夕兴冲冲地带着顾大娘上山看桃树了,孟狂找了个理由没有与她同行,因为该是时候收拾收拾东西,参军入伍,远赴边城了。   长安城外就有一处军营,招兵买马,送往边疆。   孟狂牵着自己的马,准备到营地里去探探情况,可是不过迈出院门口,就遇到了成绿。   今日的成绿与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她穿着莹绿色的襦裙,梳着两条整齐的麻花辫,鬓间插着一朵盛开的桃花,她的脸上还涂了胭脂香粉,两只脸蛋粉扑扑的,煞是可爱。   “阿狂大哥,你要去哪啊?”成绿有些害羞,嘴上叫着他,眼睛却不敢与他直视,只是低着头用余光偷瞄着他罢了。   “我出门有事要办,你是来找浅夕的吗?她上桃山去了,你晚些再来罢!”孟狂牵着马,没有要停下来与她攀谈的意思。   “不!我是来找你的!”一听孟浅夕不在,成绿就更加兴奋了。   “找我?”孟狂驻足,疑惑地看着她。   成绿娇羞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对绣好的鞋垫,紧张兮兮地递到了孟狂眼前。孟狂低头一看,只见是一双绣着鸳鸯的鞋垫子,针脚不算齐整,颜色搭配得也不算精巧,但能看得出来,绣者的用心。   “我平时很少绣这个,所以绣得不大好,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我看我哥哥也比你矮不了多少,所以是照着我哥哥的鞋码……”成绿的脸上布满红云,话也是结巴。   “成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双鞋垫子我不能收!”孟狂对这些事情一向很敏感,他明白成绿的用意。   “为什么?”成绿刚才的娇羞瞬间不翼而飞,吃惊地抬起头,像是在质问他一般。   “我不会收别的姑娘送的东西。”他回答得坦坦荡荡。   “你只喜欢孟浅夕,对吗?”成绿不是傻子,她也能看出来他们俩人的关系不一般。   “对,我只喜欢她。”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投到了对面的那座嫣红的桃山上,因为他念的人此刻就在那里。   “我知道,我没有她漂亮,我有很多缺点,可是我都可以改,我很会做农活,上山下地都可以,我做的饭菜也很好吃,我爹和我哥向来都是赞不绝口的。对了,上次我爹对你们那么凶,你是不是怕我爹不好相处?不会的,我爹他已经允许……”   “成姑娘,与这些无关!”孟狂无情地打断。   “那与什么有关?”成绿反问。   孟狂的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试探般地问道:“成姑娘,若你在山间捡到一只幼狼,你会将他带回家悉心照养吗?”   成绿一怔,不明白孟狂话间的意思,但还是照实答道:“当然不会,捡到狼肯定要送去官府的啊,能领不少赏钱呢,还带回家养,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孟狂已经猜到她会这般作答,他无奈一笑,问下去:“若你不知道天狼灾星的故事呢?不知道会受到狼的牵连呢?”   成绿顺口道:“那也不会,养狼有什么好的?你没听老人说吗?养大了都是白眼狼,养狼有什么意思?狼还会偷鸡吃呢!”   孟狂苦笑点头,又问道:“若你不知道那是只狼,以为那是条小狼狗呢?”   “那也不要,想养狗还不容易?把那野东西往家里带做什么?土狗养大了杀了还能吃呢,那狼不狼狗不狗的东西我才不要!免得惹祸上身!”成绿依然这么作答。   孟狂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成姑娘,你不必说下去了,你说的对,狼这种动物确实不能养,就如我不能收你送的东西!”这个世界上能这么对他的除了孟浅夕,再不会有别人了,他清楚,一直都清楚。   “你非要这样绝情吗?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吗?你竟有这么嫌弃我?”第一次表白被拒,成绿的脸涨得通红,眼里也都是泪。   孟狂否定道:“不是嫌弃你,只是我的心里容不下别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活泼乐观,我一直都将你当做是我的朋友,以后,也一样只是朋友。”   “可是我第一次见着你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我喜欢你的蓝眼睛,我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像天边的太阳……我也……”成绿羞得说不下去了。   孟狂淡漠地摇头,苦笑道:“你喜欢得只是我的皮囊,若不是我现在的这副皮相,你压根不会多看我一眼,成姑娘,不要再固执了,你是村长的女儿,为人又善良,会找到一个好男人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不值得!”   成绿满脸委屈地将那副鸳鸯鞋垫塞回自己的袖管中,她好不容易得了爹的同意,鼓起勇气来对他说出心里的话,可是原来对方却一点想要自己的意思也没有。   孟狂见她怏怏不乐,也是于心不忍,临走之前,还是宽慰道:“况且我马上就要离开成家村了,日子一久,你就也会忘记我的。”   “你要去哪里?”成绿立马抬起了头,眸光热热的。   “参军!”这一声格外响亮。   “为什么啊?多危险啊?朝中并没有在每家每户下征兵令,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刚刚的委屈与尴尬此刻又变成了满怀的担忧。   “保家卫国,本来就是男儿的责任,哪能因为危险就逃避呢?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回家去吧!”孟狂说着,翻身上马,鞭子一扬,马儿长啸一声,撒开腿,扬起一阵尘埃,立刻跑远了。   “哒哒……”的马蹄声远去,成绿目送着那片尘埃消失,那个梦中的背影也渐渐远去,才霍然发觉,自己的单相思显得这么可笑。 第二十四章你一直在骗我!   孟浅夕看了桃山的情况,兴高采烈地下山而来,她奔着小步子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见成绿埋头坐在自己家外面的石头上。   “阿绿,你怎么来了?不进去么?阿狂应该在家的!”孟浅夕迎上去问道。   成绿惨淡地抬起头,一张脸上面无表情,轻轻说道:“他不在家。”   孟浅夕不明所以,“是么?他上哪去了?他是说肚子不大舒服,我才让他在家休息不必跟着我上山的,这会儿跑哪去了?”   “嗬!你竟不知道么?”成绿像是有几分意外。   “发生什么事了?”孟浅夕觉得成绿的反应不太对头。   成绿斜眼看着她,嘴里道:“他要去参军,现在估计已经到军营去了!”   “不!你骗我!”怎么可能?阿狂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怎么可能就要去参军?一定是骗她!骗她!   “你不信便罢了,反正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要回家去了!”成绿这才起身,往自家走去,她等了这么久,就是想知道孟浅夕对阿狂要离开的事情是怎么想的,没有想到孟浅夕竟然不知道,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嘛!   “不……”孟浅夕一瞬间变得怅然若失,刚才在桃山的满足和喜悦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阿狂又要离开她了,是么?   孟浅夕一直在厅里坐着,直到太阳落山了,孟狂才牵着马从外面回来。   “你不是说肚子痛吗?骑着马去哪了?”她脸上几乎是没有表情,在她的印象里,她也没有这么对阿狂说过话,可是今天一开口,语调竟然就是这般冰冷,连她自己听了也吓了一跳,可是她忍受不了阿狂对她的欺骗,绝对不能!   孟狂将手中的糕点放到桌案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在床上躺着不舒服,便骑着马到长安城去转了转,给你买了些糕点回来,是你最喜欢的红豆酥和绿豆糕!”   “哦?”这一声被她拖得老长老长,“肚子不舒服的人躺在床上难受,倒是骑马觉得舒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浅夕,你怎么了?”孟狂才发觉她的阴阳怪气,完全不像平日里阳光向上的孟浅夕。   “我怎么了?”孟浅夕脸上挂着不和谐的笑容,“孟狂!为什么我问你话你不照实回答?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对别人可以说的话对我却不能说?我们不是最亲的吗?还是你打算彻底抛开我?”   “浅夕……”孟狂对上她的眼,才发现她的眼里竟饱含着泪光,无助又可怜的模样,简直要击碎他的心,在清源庵被法能欺负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可是为什么今天在自己面前她竟流泪了?   “你是不是真的要去从军?”她最想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又最怕知道。   “是成绿告诉你的?”早知道就不告诉成绿了,他跟成绿说这个只是为了让成绿死心而已,没有想到成绿这么管不住嘴巴,他是想着等报上了名再回来亲自告诉孟浅夕的,现在孟浅夕从别人嘴巴里知道了,这还了得?   看来是是真的了,她脸上那抹古怪的微笑也彻底消失,“为什么你宁愿告诉成绿也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肚子痛然后背着我去参军?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实话?”   “我没有要瞒你的意思,我只不过想先报了名再跟你说,我怕你会难过。”他最害怕面对的竟然提前到来了。   “怕我难过?难道这样我就不难过了吗?”他只会找借口!统统都是借口!   “浅夕,你听我说……”   “我不听!”孟浅夕捂上自己的耳朵,“所以你给我买山给我金子就是想让我自己好好过日子对不对?因为你要离开了,怕我过不下去了,对不对?”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他这几天的怅然若失,明白了他的前言不搭后语!   “我只是想把你安顿好再离开。”   她摇头,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怀疑,“我问你,为什么要去参军?你认了舅舅了,你有钱了,像你说的,你甚至可以在长安城里买一间大宅子,找几个仆人伺候你,你完全可以过得衣食无忧!为什么还要去参军?你不缺钱啊,难道你还想去战场上争名利吗?刀剑无眼,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不要跟我说什么保家卫国的话,我要是相信你,我就不姓孟!”   “是,你说得都对!可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这是我必须要走的路,浅夕,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的。   “是,很多事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告诉过我实话,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长安附近!不告诉我你消失十几天去了哪里!不告诉我你舅舅到底是谁!不告诉我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孟狂!更不告诉我去从军的理由!我说过尊重你的难言之隐,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欺骗我,一直欺骗我!”   “我没有骗你,浅夕,我不告诉你实话是因为时机未到,你再等一等,好不好?”这一声仿佛带了乞怜的味道。   孟浅夕嗤笑:“等?怎么等?等你从战场上回来?等你扬名立万?你一直在骗我!或许,从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根本不是狼妖,从你还是只狼的时候你就在骗我!不停地骗我!”   “对不起,我确实瞒了你很多事情,你再等等好不好?我瞒着你不是不信任你,不是想抛下你,我是不想你受到牵连,我怕你受到伤害,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来得……”   “随你吧!”她第一次这样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想去参军想去干嘛,都随你吧,我们本来就只萍水相逢而已,难道我能要求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吗?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都与我无关!”她说完这句话,再不看他,转身进了房间,狠狠将门关上。   孟狂看着她关紧的房门,她刚才一直在哭,坚强如她也一直在哭,她的每一滴泪都砸在他的心上,他的心像是要被绞碎了,如果他只是孟狂,不是北宫玄琛,那么就不会有今日的苦楚了吧? 第二十五章伤心总是难免的   孟浅夕这一进房门就没有再出来过,孟狂知道,他伤了她的心,偏偏还没有办法去弥补。   军营处给了他一天的时间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到军营报道,随后就跟着大军前往边境。他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反正在军营了也用不到什么,也就不必带太多累赘的东西上路了。   更深露重,已经到了下半夜,孟浅夕还是没有出过房门,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他这一去绝不可能安心。   虽然房门已经栓住了,但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她的房门,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只见她像只小猫儿似的蜷在床上,也没有盖被子,两只眼睛红肿得如核桃一般,显然是一直在哭,哭累了才睡过去的。   他拿着包袱,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床边,就这么看着她,从额头到下巴,再从下巴看回额头,黑夜里,她很安静,静得像个乖娃娃,不吵不闹,只有美好。   这一坐就到了三更天,该走了,不然越看会越舍不得的,可是刚转身,身后就有了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又要不辞而别吗?”   他赫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只见她已经醒了,直挺挺地坐着,“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一直都没睡。”   “那为什么要装睡?”   “我只是想看看你要做些什么,没有想到你一声不吭就要走。”   “浅夕……”他丢下包袱,又踱回了床边。   “非要现在走吗?”话一出,她又哽咽了。   “可以迟一点,我只是怕……”   “是啊!我什么都不该怕的!”他突然无赖地笑了起来,脱掉鞋子爬上了她的床。   “你干嘛?”她惊得往床里一缩。   “我们许久都没有一起睡觉了不是吗?天尚早,不能容我在你身旁躺一会儿吗?”他颇有些卖乖地问道。   “无赖!”嘴上虽然骂着,但已经把枕头让给了他。   他一手扯着被子,一手环过浅夕的腰,两人登时一起卷在了被子里,不止如此,两人已经是四目相对,身体紧贴,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口鼻里温热的气息。   “孟狂,你干嘛?”孟浅夕又羞又恼,挣扎起来。   “我们以前也是这么睡的啊,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不记得!”孟浅夕用力往他胸上一推,睁开他的束缚,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可是我记得,这样的温暖是你带给我的,我从来都不想让你难过!”他从后面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就这么抱着。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以前一直不曾注意过,可是离别前夕她才发现,原来她的阿狂一直是这么温暖,她没有推开他的手,任由他抱着。   “我舍不得走,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道。   “那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与我说实话?”她问。   “我得当一个将军,我得入朝为官,等我加官进爵有资格进未央宫的时候,我会把什么都跟你坦白。答应我,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把自己保护好。”他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青草香,一如以前很多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时一般。   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这就算答应了,因为她的坚韧善良。   “转过来吧,让我再看看你,这一走,也许几年都见不上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想跟她耍性子说“不要”,可是一想到真的好久都就见不了面了,她还是心软了,转过了身子。   夜太黑,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除了那一双幽蓝的眼睛,会在夜里发光的眼睛,那是他的象征。   他却如在白昼,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里噙着泪,表情那样的哀愁,仿佛是个委屈至极的娃娃。   他抚上她的脸颊,想将她的哀愁拂去,可当摸到她温润的唇时,他竟情不自禁地将唇送了上去,这是第一次,他的唇碰上她的唇,他感到她的身体轻轻一抖,便将她抱得更紧了,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辗转,仿佛只要一用力,这个美好就会被打破。   他没有太过深入,他怕自己会情难自已,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努力地想留住最后一刻的温存。   “孟狂!你又欺负我!”她的心脏跳得飞快,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记住刚才的感觉。”其实他的心一样跳得飞快。   “为什么?”   “因为我也会一直记住,直到下一次可以再吻你的时候!”   “色狼!”   她许久没有这么骂他了,他咧嘴一笑,轻轻抚上她的头顶,她的头发还只长出了一点点,自己也是一样,他用光头去抵着她的光头,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浅夕,待你长发及腰的时候,嫁我为妻,可好?”   孟浅夕一怔,完全料不到他此时会来这么一句。   孟狂继续往下说:“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你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只是你这个笨蛋从来都没有正面对待过我们的感情,我不想做你的家人,我只做你生命里的唯一。”   孟浅夕也确实反应过来,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梳理过跟阿狂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认识阿狂,于是将阿狂当做一个理所应当的存在,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么为什么又要住在一起?相守在一起?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愿不愿意等长发及腰的时候,嫁我为妻?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她不回答,他就继续问。   “那等你可以入未央宫,能将你的秘密都告诉我的时候,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孟浅夕心里已经有谱了,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是非得挑开来说的,比如她和阿狂的关系,他们现在是以一对相爱的人的关系相拥在一起,而不是以家人或是朋友的名义,自己会在乎,会生气,统统是因为喜欢他而已,这个简单的道理,她道此刻,才算完全明白。   孟狂微微一笑,他也不急,轻轻拍着她的背,“好,我们一言为定!睡吧,我未来的新娘!”   “我还没有答应你呢!不要瞎叫!”第一次,她的双手主动环上了他的腰,将脸紧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不去想明天,不去想将来,能拥有此刻便拥有此刻吧!   五更天,天边已是朦胧,院子外面,立着两匹马,三个人。   孟狂将包袱放在马背上系好,对着一脸恭肃的晴好说道:“晴好,我带着明仕与我一同赴边,你留在成家村保护孟姑娘,每隔两天就要写一封信给我,告诉我孟姑娘每天都做了些什么!”这就是他当时为什么挑了晴好这唯一一个姑娘为自己暗卫的原因。   “诺!门主!”晴好抱拳答应,暗卫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唯主上的命是从。   “浅夕她有功夫在身,也很敏感,你在暗处观察保护她,小心不要被她发觉,不然她会觉得不自在!”   “属下遵命!”   “还有,不要让别的男人靠近她,尤其是那个成俊,明白我的意思吗?”孟狂还是觉得不放心,这么交代了一句。   “门主放心!”   孟狂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他百感交集地看了院子一眼,桃花已谢,桃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然而他却要在此刻离开。   “我们走吧!”孟狂翻身上马,明仕随着他一道而去,两匹烈马扬起了一片尘埃,晴好目送他们远去,从此,又要是另一番景象了。   天初亮,孟浅夕轻轻转身,才发现床边早已凉了,也没有了阿狂的踪影,阿狂一定是怕离别时的难过,刻意不再与她道别。她将头轻轻地埋进了阿狂睡过的枕头里,上面似乎还带了阿狂独有的味道。   “阿狂,我会等你回来的,不管需要多久。” 第二十六章初露锋芒   孟狂随着大军到了关外,关外的守军分为两股势力,一股是江家军,一股是杨家军,江家军江野的一对儿子江英和江雄都在守着,而杨家军的势力较弱,守边的只有杨公诚的长子杨真。   孟狂加入了骑兵营,跟普通的士兵一起训练,安排在江英的麾下。   江英三十岁的样子,样子威武雄壮,有五分像江野,而江雄才二十出头,长相要文质彬彬许多,跟江倚柔倒有几分相似。   江英一身便服跨入了校场,面上的表情有几分慵懒,有些不屑地看着新来的这些士兵,道:“这些就是新来的兵?看着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行吗?”   “大哥,好的兵早就入伍了,这些估计是在田地里都混不下的才来当兵的,瞧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要训练好他们,恐怕得花上一段时间啊!”江雄也同意江英的说法。   “你!会耍什么兵器?练几招我瞧瞧!”江英随意指了旁边的一名新兵。   “将……将军,小的……只会拿锄头,还不会兵器。”新兵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嗬!”江英不屑地一笑,转头对江雄说道:“二弟,这些新兵恐怕还是得你来啊!”   “哥,你放心!我的手腕你还不知道吗?”江雄说着一捏手骨,指节顿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听得人心里阵阵发麻。   孟狂用余光看着这狼狈为奸的两兄弟,看来军营已然是他们两兄弟的天下了。   江雄眼盲一扫,只见人群里有一双蓝色的眸子,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一指孟狂,道:“你!出列!”   “诺!”孟狂突然听见他叫自己,心一紧,但还是快步出列,小跑至江英江雄面前。   江英从上到下地好好将孟狂打量一番,然后说道:“体格倒还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啊?”   “小人孟狂,长安成家村人氏。”孟狂低首回答。   “可是你这眼睛怎么是蓝色的?”江雄狐疑地问道。   “小人母亲是楼兰人,所以小人有一半的楼兰血统!”说起瞎话已经堂堂正正了。   “嗬!”江英又是一笑,“还来了半个楼兰蛮子,有意思!你会什么兵器?使几招给我看看!”   “小人最擅长摔跤擒拿之术!”他最擅长的自然是狼拳了。   “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江英突然觉得有了新鲜感。   “只怕将军嫌我雕虫小技!”孟狂还不想与他正面交锋。   江英却来了兴致,将锦袍在腰间打了个结,伸出手道:“来吧!”   “那小的便献丑了!”江英如此坚持,孟狂也只好同样伸出拳头。   两人屏气凝神,都盯着对方,默不作声,只是脚下步子变幻,开始绕着场地一圈一圈的走着,孟狂明白,江英在寻找最合适的进攻的时机。   蓦地,只见江英脚点地而起,纵身而上,孟狂反应机敏,立刻伸出手,挡过了江英这一拳。   “好小子!”江英变化姿势,两手握拳,一齐攻上。   孟狂两手呈狼爪状,一手挡住江英迎面袭来的拳头,一手勾住了江英的前襟,顺势往江英胸前一击。   江英吃痛,一个回身,摆脱了孟狂的纠缠,忽而抬起右腿,结实往孟狂胸前踢去。   孟狂见江英的脚掌飞来,脚一立,整个身子往后一缩,躲过了这一脚,同时又用双手抱住江英的脚踝,禁锢住他的动作。   “你!”江英的右脚被孟狂紧紧抱住,他一抽,可居然就是抽不出来,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孟狂心下也暗叫不好,如果自己要是真的胜了江英,势必就会让江英立刻记恨上自己,锋芒不可太露,否则总会引来祸端,他连忙微微松手,师江英可以抽出自己的脚踝。   江英感到脚上的力量顿时消息,他连忙往后一退,抽出了了自己的右腿,同时左脚点地,再一次奔上去袭击孟狂,火光电石之间,之间江英右拳一出,孟狂像要躲开却没有躲过,结结实实地将这一拳挨在胸口处。   一个飞身,孟狂摔到在地,扬起一片黄土,孟狂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道:“小人输了。”   江英震惊地退了一步,捂住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校场。   “哥,你怎么了?你不赢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江雄感到不妙,追了上去。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小子在让我吗?”江英脸上满是愤慨之色。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子的功力在你之上?”江雄吃惊。   江英点头,“他非池中物,武力高深,却还懂得隐藏,军里有这么一个人,你我心里都要有个谱!”   江雄回头看了孟狂一眼,他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退回了他的队伍,这半个楼兰蛮子难道真的还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孟狂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到江雄投过来的目光,看来,他已经引得那两兄弟的注意了。 第二十七章明人不做暗事   桃树的叶子越发的葱郁,孟浅夕的日子十分清闲,就是每天上山来看看桃树,偶尔给桃树灌溉山泉,再无其他。   成俊也爬上了这片山头,“阿夕,我去你家见你不在,就知道你又上山来了!”   孟浅夕微笑转头,道:“想看看它们长得如何了!”   成俊用手摸了摸其中一片肥沃的桃叶,说道:“再过一个月,就该结果子了!”   孟浅夕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坐在树荫下,没有再说话。   其实成俊也能感觉到,自阿狂走后,孟浅夕一直很沉静,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何苦这么为难你自己?来日方长,狂兄弟这一去不知何年才会回来,你也就这么等下去么?”   “当然要等!不管多久,一年,还是十年,我都会等他回来!”话语里只有坚定。   “要是他回不来了呢?”他试探般地问。   孟浅夕霍然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不悦的情绪。   成俊知道自己这句话太过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就这么等下去,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时光,不必……”   孟浅夕摇头打断成俊的话:“要是没有他,我就不再是我了,你不必劝我,不管多久!我一定会等着他回来!”   “好吧……”成俊也不再说下去,有的时候越费唇舌地劝说反倒越招来对方的反感。他蹲下身子,想跟孟浅夕一起坐在桃树下,可是他刚弯下身子,突然就感到身后一阵巨疼,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石子从他背上蹦哒着落下来,他居然被从天而降的一枚石子给打中了。   “你没事吧?”孟浅夕忙起身,她也看见一枚石子飞过来,正中成俊的腰背。   “没事!”说没事是假的,成俊无奈地揉着自己被砸疼的背。   “来!小心点,我扶着你坐下!”孟浅夕说着去挽他的手臂,可是还没有等她碰到他的手臂,又是一枚石子飞来,正中成俊脚踝,成俊没有站稳,踉踉跄跄地就从山丘上滚了下去。   “阿俊!”孟浅夕急忙跑下去,成俊已经被摔得一身都是尘土,孟浅夕想伸手去将他扶起,可是一出手,成俊的手臂上又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枚石子。   “哎呦!”成俊一声痛呼,不敢再让孟浅夕掺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是谁?有种就不要鬼鬼祟祟的,你倒是出来啊!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孟浅夕对着空气大声呼喊道,这一个多月来,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她,可是她又总是找不到那个人,此番成俊遭偷袭,恐怕也是那个人所为。   成俊对这件事也深有感触,因为只要他去找孟浅夕,在回家的路上,不是被人推进河里,就是被石头绊倒在路上,以至于他现在来找孟浅夕都有了阴影。   “明人不做暗事,你为何缩首缩尾地暗算我的朋友?”孟浅夕再次叫道。   可是空气里很安静,只有安静。   “阿俊,我们还是快点下山去吧,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我们快走!”孟浅夕用力地扶住了成俊,一面还不忘对空气说道:“他已经受伤了,你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你就连我一起推下山去吧!”孟浅夕有预感,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果然,再无动静。   --分割线--   “将军,关外发现一小队的匈奴骑兵,大概一千人左右!”江英的手下魏副将禀告道。   “等什么?跟着本将军前去!二弟,你留在这里!”江英穿着盔甲起身,对着江雄交代道。   “诺!”江雄答应。   因为敌军不多,江英也就带了两千人的骑兵前去,这日阳光甚好,出关没有多久,就见着了在草原上游荡的那一小支匈奴骑兵。   “杀!”没有过多的思考,江英大手一挥,身后的小兵小卒立刻冲上去与其厮杀开来。   孟狂也在这两千人的队伍之中,他随着其他的士兵一起策马而上,手上持着双环刀,片刻的功夫,就冲到了那队匈奴兵之间,手起刀落,每一下都斩落一个匈奴兵的头颅。   一个,两个,三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孟狂已经不知道自己斩落了多少个人的人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丝毫地不畏惧,只觉得满脸都是**辣的鲜血,带着刺鼻的腥味。   江军以二对一的优势,迅速就解决掉了这一小对匈奴骑兵。   江英一直骑在马上看着,一开始他就见一个小兵勇猛地冲在最前面,一刀又一刀,至少斩下了一百个匈奴人头,这样一个勇猛的士兵是谁?为何他以前没有注意过?他再仔细看去,只见他拥有一双蓝眸子,江英瞬间明了,这是假装败给他的那半个楼兰蛮子。   他面色很不好看,只是高喊了一句:“清理现场,回营!”   孟狂一抹脸上的血污,默默地清理地上的尸体,自己刚才的表现应该算是很英勇,可是江英却没有丝毫的褒奖,甚至是视而不见,更不要说提拔自己了,看来江英对自己的印象并不怎么好,要是想尽早在军中崭露头角,那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江营,投奔杨军! 第二十八章一片晴好   回到军营后,江英特地跟孟狂的伍长交代了一定要好好“关照”孟狂,于是当天晚上孟狂就被派去城门站哨了。   月光清冷,孟狂笔直地站在岗位上,他心里有数,这一切都是江英的安排。   冷风吹过,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白天那一小队匈奴兵的到来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至上次汉匈大战过去已有大半年了,不管是汉方还是匈奴方休养生息都够了,只怕匈奴会很快再次侵袭,这一小队匈奴兵只不过是率先被派来打探情况的罢了。   如果要开战的话,朝廷一定会派主帅前来,一般来说不是江野就是杨公诚,可是孟狂有预感,皇帝这次派来的应该会是杨公诚,杨家军能在江家握有二分之一的兵权下还顽强地存在着,足以证明,杨家军,除了本身的强大,还离不开皇帝在背后的支持。   皇帝虽然无能,但还不至于糊涂到把一切都给江家,现在的皇帝一定是在找一股力量能够制衡住江家,所以才让杨家军也有一部分守在边关,皇后姓江,大将军姓江,太子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液,他不能把一切都落在江家的手里,一如多年前他不能将一切都给裴家一般,树大总是会招风的。   一阵黑影飘过,孟狂后面顺势落下了一个人影,“门主!”明仕轻唤一声,将手中的布帛递给了孟狂。   孟狂接过,他知道,这是晴好的来信,信中晴好将孟浅夕的一切情况仔细禀明,她每天就是去上山看桃树,然后在家里学着梳发髻,每天都要仔细打扫他的房间,等他回来。   孟狂的嘴角扯上一抹弯弯的弧度,浅夕存在的地方,就是他最窝心最挂念的远方。   他将那封信塞在怀间收好,又问:“长安那边情况怎么样?”   早在他离开望幽谷之时,就将该交代的事情统统交代清楚了,穆连率领了一部分的手下在长安城里打探情况,定期向他汇报。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就守在边城之中,随时等候他的命令。   “杨公诚将军在军营里日夜训练,皇帝也去过几次校场看士兵训练,好像有要出征的意思。”明仕道。   “江野呢?”   “江野一样在训练,但是皇上很少去看江家军训练。”   孟狂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的微笑,看来他的父皇真的有在提防江野这个小人!现在只盼杨公诚将军及早来此地!   --分割线--   孟浅夕从桃山下来,时不时就要回头看几眼,有人在跟踪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可是不管她怎么回头都见不着有人,现在倒是将她弄得日夜难安。   尤其是她跟成俊单独相处的时候,成俊总会莫名其妙的遭遇突击,可是她却没有被伤着分毫,这个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何来历?   想着想着,她已经走到了河边,既然那个人从不伤害自己,如果自己遇见意外她是不是还会救自己呢?不如就试她一试?   她不动声色地往河边挪去,挑了一个水深的地方,脚故意一扭,她就打横摔进了河里,平静的河面上登时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啊!救命啊!”孟浅夕在水中扑腾几下,叫着救命,然后慢慢地就向水底沉下去,本来闹腾的水面慢慢平静下来,只剩下几圈淡淡的涟漪。   片刻的功夫,又听见“噗通”一声,显然是有人跳了下来,那人见孟浅夕闭着眼睛沉在水底,连忙从背后抱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身子带着向岸边游去。   那个人的泅水技术不赖,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孟浅夕捞上了岸。   只见孟浅夕的面色已经苍白了,她急忙拍着孟浅夕的脸颊,语气里慌张十足:“姑娘!姑娘!快醒醒!”   孟浅夕的双眼骤然睁开,晴好一吓,第一反应自然是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孟浅夕一个反手将她擒住,她回掌想推开孟浅夕,才赫然想起,这是他们家门主最心爱的女人,自己是不能伤她分毫的,连忙住手。   孟浅夕一个小擒拿手反扣住晴好的双手,在她背后质问道:“说!你是谁?”这是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一定不是成家村的村民!   “我……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是门……”不能泄露孟狂的身份,晴好脑筋一转,说道:“是孟公子叫我来保护姑娘你的!”   “阿狂?”   “对!是他!我是他的手下,他因为不放心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临走之前吩咐我好好保护姑娘,我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孟狂交代过,孟浅夕的反应机敏,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就发现了!还装溺水来揪出自己!这个姑娘也太鬼了吧!   孟浅夕这才松开了晴好的手,正面打量起晴好的模样来,皮肤偏黑,不苟言笑,但是五官端正,也算是个漂亮的姑娘,便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晴好!”   “一片晴好的晴好?”   “正是!”   “倒是个优雅的名字!”万里无云,一片晴好!   “不敢当!姑娘!”晴好毕恭毕敬的,俨然将孟浅夕当做了主子。   “他让你保护你,你倒是像监视我啊?”孟浅夕不满地问道,这么长时间被人跟踪当然不好受了。   “这个嘛……”晴好结巴了。   “他该不会是让你每天向他汇报我的行踪吧?”   “姑娘聪慧!”晴好不否认。   “那你都写了些什么?”孟浅夕瞬间激动了起来。   “什么都写,姑娘每天都做了什么,与什么人见面,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睡觉,我无一不向公子交代的!”晴好老实回答。   “好他个孟狂,一个月也不过写一两封家书回来,写得都还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他倒是将我每天的行踪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孟浅夕气道。   “姑娘,公子这是关心你!”晴好纠正。   “不用你为他打掩护!”孟浅夕又想到了成俊的事情,赶紧问道:“也是他让你偷袭成俊的?”   “这倒没有,公子只是让我防着成俊,所以,我就……”就让他吃了点苦头。   “以后不许再干这种事了,成俊只是我的朋友罢了!”   “可是公子说……”晴好还是唯孟狂的命是从。   “公子!公子!那你去边关找你们家公子去!”   “姑娘,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这么做就是了,可是公子不喜欢你跟成俊走得太近!”她还记得孟狂走之前特意交代的那句话。   “他就是小心眼爱吃醋!从此之后你也不必躲着了,跟着我一起吃一起睡吧,我把阿狂的房间收一收,我睡他的房间,你睡我的房间,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孟浅夕顺势挽住了她的手臂。   “这不行的!我只是个下人!”晴好万分惶恐。   “什么下人?整天躲在暗处你不闷得慌么?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不好么?”在孟浅夕的世界观里,可没有上人下人之分。   可是暗卫就是只能躲在暗处的啊!   “阿狂走了之后我闷得慌,我就当你是他送给我解闷玩伴了,走吧!我们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哒哒的呢,你不难受么?不换衣服么?”孟浅夕不管晴好呆若木鸡的样子,已经拉着她往家里走去。   晴好第一次被人热情地拉着走,第一次走出暗卫的世界,她看着孟浅夕的后脑勺,似乎突然明白了“晴好”这两个字该有的意思。 第二十九章杨公诚将军   孟狂在军中的日子并不顺遂,上次自从他出了风头,江英便让他夜夜站哨。   私下里有些小兵小将在为孟狂抱不平,但他本人却始终很平静,他每晚都安分地站哨。   夜里,有明月,有凉风,少了喧闹,他有时间去思考更多的事情。   每晚子时明仕都会向他来汇报最新的情况,成家村的,长安城里的,甚至还有关外的。   他的视力好,站在高处,能看清最远处的情景,裴修征战几十年,不拘泥于兵书兵法,喜欢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裴修为他编写的兵书里,也将这几十年的作战经验记录了下来,要打长战,除了兵力,马力,食物,作战方位与天气的情况一样是需要观察透彻的,作为主帅,指挥的是千军万马,在取胜的同时,还需要将我方的损失最小化,这才是长远之道。   一个月后,杨公诚将军到了边关,他是皇帝此次派来攻打匈奴的主帅。   伴随着杨公诚的到来,江野的家书也到了江氏两兄弟的手中。   “大哥,父亲说些了什么?”江雄见江英看完信后身为不安的样子,连忙问道。   “你自己看吧!”江英叹了口气,将信塞到了江雄的怀中。   江雄接过信,只见江野在信中写到,近几年皇帝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看重江家,包括这一次也不让江野挂帅出征,就是不想再让江家有军功,他们也许是树大招风,惹来了皇帝的猜忌和提防,这次虽然是杨公诚挂帅,但是他们两兄弟还在边关,就一定会有出战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夺得战功。   “好他个皇帝老儿!我们兄弟俩这么多年为他守边关,他现在到来猜忌我江家了,他的太子身上也流着我们江家的血,怎么算?我们为他守江山,他就好好在宫里吃喝玩乐就好了,做皇帝做久了倒还生出疑心病来了!”看完信后,江雄恨得一拍桌案。   “算了算了,现在杨公诚已经来了,估计就要宣我们去主营了,做好心里准备!”江英嘴上虽然说算了,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好。   不出江英所料,当天下午,杨公诚就将江氏兄弟叫去了主营。   开始江氏两兄弟对杨公诚还是毕恭毕敬的,可是当杨公诚将作战方案讲解完毕,讲明他自己率领麾下的两个儿子去攻打匈奴的主力部队,而让江雄留守,让江英率领两万人马穿过荒漠去打击匈奴的分支部队时,两兄弟的脸色都变了。   此时两个人在心里想的都是,好你个杨公诚,假公济私,自己就去攻打主力部队,有军功也立得高,而让他们走远路穿沙漠攻打小支的匈奴队伍,真是可笑之极!   “二位将军可有何异议?”杨公诚询问道。   “怎么敢有异议?”江英冷哼一声,在军中,唯主帅的命令是从,纵然有异议也吞进肚子里就是了。   会议过后,江家两兄弟皆是面色不快地出了杨公诚的帐篷。   “父亲,看来他们两兄弟这回可是气得不轻啊!”杨公诚的次子杨新附在杨公诚耳边说道,他此次是随着杨公诚出征的,看到江家两兄弟的反应只觉得大快人心。   “那又能如何?”杨公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是皇上的意思,也不是为父的意思!你们俩记住,为人臣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功高盖主,不是一件好事!”   “诺!儿子谨记父亲教诲!”杨真和杨新一起说道。   孟狂看着江氏两兄弟气冲冲地回营,他能料到,八成是因为杨公诚没有派给他们一个好活计。   裴修告诉过他,杨公诚爱兵如子,每晚睡觉之前,都会在军营里面小小的巡视一圈,看看军营里面的情况,现在江英派他每晚守夜,他站在高岗之上,既然杨公诚爱兵如子,那么一定不会忘记他这个更深露重却还坚守在岗位上的低等士兵。   当晚,戌时与亥时交会之时,杨公诚如往常一样出帐巡视。   “杨将军!”   听到下面有士兵的恭敬的叫声,孟狂低头一看,果然是杨公诚来了,五十多岁的模样,留着一小撮半白的山羊胡子,表情和蔼,可是眼底又透露着严厉。   “你们辛苦了!”杨公诚笑着回应道。   “不辛苦!”众士兵齐声回答。   杨公诚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继续!保家卫国的重担可都落在你们肩上!”   “诺!”   杨公诚习惯性地抬头观看哨岗上的情况,却发现高岗之上的站哨之人是一个有着蓝色眼睛,气宇轩扬的年轻人。   “你是西域人吗?”杨公诚仰着头问道。   “回将军,小人是汉人,但小人的母亲是楼兰人!”孟狂不卑不亢地答道。   “夜晚风大,站哨可得穿暖一些!”   “谢将军关心!”   “你是哪个营的?”   “小人是江英将军麾下的!”   杨公诚问了几句便走了,只是走出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孟狂一眼,那个年轻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所向披靡的气势,这绝不只是一个池中物,怎么只是一个站哨兵?杨公诚叹了口气,要不是江英没有善于发现人才的眼力,要么就是江英没有容人之量! 第三十章雪山?还是沙漠?   五更天,营地换岗,孟狂回到了帐篷,只见同帐篷的跟他同为新兵的丁一已经穿戴齐整了。   “不是还没有到出早操的时间吗?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孟狂打着呵欠问道,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一连这么多天站岗站哨,也会吃不消。   “江英将军得了杨公诚将军的军令,率领两万大军朝西路出发,突袭匈奴分支军队,明日凌晨出发,今日早训半个时辰!”丁一说着戴上了厚重的头盔。   “那我是不是也要去?”孟狂一伸懒腰。   丁一的脸色有些别扭,支吾着道:“你就不必去了,这次出站的名单里面没有你,你要继续留着站哨。”   “凭什么?”他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上次你立了那么大的军功,江英将军都没有给你升个一官半职,你一定是得罪了他,所以他不想让你出风头,连这次出战也不带你去,跟错了将领,也便只能自认倒霉了。”丁一解释道。   江英!   孟狂在心中咬牙切齿,他果然只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人物!   整个白天,要出战的将士都在收拾行囊,杨公诚将会横穿草原去寻找匈奴主力军,而江英他要穿过沙漠,去打击匈奴的分支力量,照理而言,他们带的最多的应该是水,因为水乃生命之源,在沙漠之中,水更是宝贵异常。   可是孟狂却发现了不对劲,上头吩咐下来,让他们带的最多的却不是水,而是御寒之物,被褥,大氅,毛毯,毛毡……虽然沙漠里昼夜温差相差极大,但也不必夸张到带这样多的御寒之物,反倒是水,被他们忽略了,白天在沙漠里行军,要是不喝水的话,这两万军马恐怕没有几人能活着出那片沙漠。   除非他们不是要穿过沙漠?可是往西走不穿越沙漠那还能怎么走?难道是--雪山?   西边除了沙漠还有一座终年不化积雪的雪山,那座雪山又陡又峭,千军万马爬过去可谓难上加难,可是却比穿越沙漠少走弯路,江英一定是求急,想早点遇见匈奴人,所以不听杨公诚的指挥,擅自改变作战策略。   当晚,孟狂在高岗上站哨,一直注意着西边的动态,登高望远,他能看见远处的雪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不止如此,他还看到了上空的变化,在雪山顶空,乌云压境,一场大风雪就要来临,如果大军在这个时候翻山的话,后果可谓不堪设想。   江英自己去寻死不关他的事,可是随江英出战的还有两万士兵,他绝对不能让那两万士兵无辜丧命。   已经四更天,江英马上就要出战,他连忙从哨岗上飞奔下来,冲到大帐面前,意图阻止悲剧的发生,可是大帐前的两名守卫立刻将他挡住了。   “麻烦通传一声,我要见将军!我有要事禀告!”孟狂道。   “滚开!你是什么身份?将军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滚回去!”守卫看他是最低等的士兵,便如此啐了一句。   孟狂见那两名守卫狗仗人势,并无要进去通传之意,干脆两手抡掌,左右一下给了那两个守卫一人一掌,两个人倒地,孟狂掀开帐篷进直接闯了进去。   “大胆!”江英和江雄还在沙盘之前谋算着什么,见着他进来,皆是吓了一跳。   孟狂顺势往沙盘上一看,原来他们兄弟两个还在排兵布阵,而军旗摆放的地方却不是沙漠,而是雪山。   感到孟狂不善的眼光,江雄往前挪了一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沙盘。   “将军,是他要硬闯进来的!”两名被打伤的守卫闯进来请罪。   “你们先出去!”江英道。   “诺!”见江英不怪罪,两名守卫连忙跑了出去。   “孟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进我的帐篷!”江英怒道。   “将军息怒,敢问将军一声,可否是要改变路线,不穿沙漠,而是要翻雪山?”孟狂开门见山的问道。   江英和江雄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而后江英才颇有些心虚地反问道:“你在瞎说些什么?”   “小人没有瞎说,您让士兵们准备那么多的御寒之物,若不是要穿越雪山,只是过沙漠的话,压根不需要!”   “没有见识的楼兰蛮子,你可知道沙漠里昼夜温差有多大?不带御寒之物是要冻死吗?”江英仍然否认。   “那将军为何不多准备些水?在沙漠里,没有水,是会死人的!”   江英斜看他一样眼,沉声道:“谁说没有水?你不要说风就是雨,难道我准备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将军,你无须再隐瞒什么,你们身后那盘沙图上,所插放的军旗明明是在雪山上,而不是在沙漠里。”孟狂挑破。   “胡说八道!”江雄一个转身,将沙盘弄得一盘乱,算是毁尸灭迹了。   “将军,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听小人一句劝,雪山上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雪的来临,这种天气不适合翻雪山,反观沙漠上空,天气晴朗,只要不走偏路,带足充足的水源,安全穿过沙漠是没有问题的!”孟狂依然苦口婆心地奉劝。   “一派胡言!本将军早已命人查探过天气,雪山上的气候好得很,现在是初夏,即使有风雪,也是小打小闹,怎么会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江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变相地承认他要翻雪山了。   “将军,小人的视力要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更开阔,关外天气反复无常,跟关内是不可比拟的!这绝对不是小风小雪,要是雪下得太大,根本就翻不过山,还有可能被冻死,万一遇上雪崩,加上蠢蠢欲动的匈奴人,这后果压根不堪设想!将军,你身上可押着两万人的性命!”他越说越焦急。   “孟狂,你要再说一句,我就将你军法处置!”江英已是怒得青筋暴起。   “将军,那我就只有去闯杨老将军的帐篷了,我相信他不会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孟狂说着转身,往帐篷外走去。   “站住!”江英说着扑了上去,孟狂一侧身体,便避开了江英的偷袭,江英又攀上孟狂的肩,孟狂一个反手狠狠捏住了他的手骨,江英吃痛,浑身使不上劲。   江英又用脚去攻他的下盘,孟狂的脚下功夫最是扎实,江英将脚踢过来,他也用足了力气毫不客气地狠踢过去,两个人的手足顿时都缠在一起。   “大哥!让我来!”孟狂和江英皆是一愣,回过头去,只见江雄手持砚台狠狠地将墨汁泼了过来,孟狂的眼睛进了墨汁,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江英趁机摆脱束缚,江雄上来,用麻绳将还在搓揉眼睛的孟狂紧紧捆绑住。   “江雄,你想干嘛?”孟狂的眼睛还未睁开,可是身子却已经被缚住。   “闭嘴!”江雄抽出汗巾,塞进了他的嘴里,“先留你一条小命!你最好安分一点!”   “将军!该出发了!”魏副官在外禀告。   江英应了声好,然后理了理衣冠,看了一眼已经被捆绑住的孟狂,然后对江雄说道:“看好他,别让他跑出去乱说话!”   “知道了,哥,你安心去吧!一定会旗开得胜!”江雄应道。   江英笑笑,揉了揉刚才被孟狂捏痛的手骨,掀开帐篷而去。   “唔……唔……”孟狂被捆绑地死死的,只能发出这样呜咽的声音,心头突然漫上一阵虚无的恐慌。 第三十一章前往雪山   “孟……狂……”孟浅夕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写下这两个字,自阿狂走后,孟浅夕天天练字,每天都忍不住将这两个字练习上十几遍。   写完之后就对着这两个字发笑,一直笑一直笑,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姑娘,吃饭了!”晴好在外面唤道。   “来了!”孟浅夕歇下笔,朝屋外走去,自从晴好来了之后,孟浅夕简直是享受到了皇太后般的待遇,这个晴好什么都要抢着做,洗衣做饭刷茅厕,挑水砍柴看桃树,样样上手。   孟浅夕到饭厅坐下,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苦瓜炒蛋,蒜苗炒腊肉,油淋青菜,丝瓜汤,最是简单的家常便饭,晴好的手艺算不上出众,与孟浅夕半斤八两,可即便如此,晴好依然是不让孟浅夕的十指沾阳春水。   “坐下来吃吧。”孟浅夕吩咐道。   “诺。”晴好别别扭扭地跪坐在孟浅夕对面,在孟浅夕拿起筷子之后,她才拿起筷子,但是只夹自己面前的菜,绝对不会将筷子伸到孟浅夕面前。   “晴好,多吃些!”孟浅夕夹了好几块肉塞进了晴好的碗里,这段时间她已经算是了解晴好的脾性了,她总是对自己恭恭敬敬,唯自己的命是从。   一开晴好还死活不同意与孟浅夕一起吃饭,还是她动了武力将晴好按在饭桌上,晴好才肯跟她一起用餐的,吃饭的时候晴好也很安静,就是低头吃饭,偶尔夹一筷子素菜,绝对不会将筷子伸到别的地方。晴好这一天总是目不斜视,晚上睡得比她晚,早上起得比她早,问起话来一问三不知,像个木头人一般。   “谢谢姑娘!”晴好接过孟浅夕夹过来的肉,继续埋头吃饭。   孟浅夕不喜欢她机械一般的答话,放下筷子,问道:“晴好,我对你不好吗?我虐待你了吗?”   “姑娘何出此言?”晴好吓得一抬头,连忙也将筷子放下。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姑娘是主子,晴好是下人。”   “我不是什么主子,孟狂才是你的主人,你听从他的命令也就罢了,可是对我完全不用这样,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晴好默然地摇了摇头,暗卫是不能有朋友的,他们的直属关系只有三种,主人,敌人,同僚。朋友为何物?她从来都不知道。以前暗卫只能躲在暗处,可是现在孟浅夕硬是将她给揪了出来,但是她也不能忘记身为暗卫的本分。   “行行行,不逼你了,吃饭吧!”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如今孟浅夕又遇到一种,像木偶人一般的晴好,没有自己,只为主人而活。   --   大军已经出发一天,江雄怕孟狂轻易将绳子挣脱,竟然又用铁链将他锁在帐篷之中,然后便对他不管不顾。   入夜时分,明仕悄悄入账。   “门主!”   脸上的墨汁早已干涸,可是嘴里还塞着汗巾。   明仕连忙上前,将他嘴里的汗巾拿出来。   “快!帮我破开这锁链!”   “诺!”明仕从靴中抽出削铁如泥的匕首,“啾--”的一声铁链断裂,孟狂将束缚住自己身体一整天的铁链丢下,抹去自己脸上干涸的墨汁,准备出去。   外面有了脚步声,该是江雄回来了,孟狂给明仕使了一个眼色,明仕一个翻滚躲进了床底,瞬间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帐篷被掀开了。   “孟狂,你……”江雄看到被松绑的孟狂,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我没有空与你废话,不想让你大哥死就带兵去拦住他们,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孟狂闷声打断了他的话。   江雄“呸”了一声:“瞎说什么?军里又不是没有会看天象的人,小风雪算个屁?你可是我们江家营的,竟然处处不听上头的命令,你该不会是杨家派来的细作吧?”   “无知!”孟狂怒骂一声,别过江雄的身体,往外走去。   “别想捣乱!杨公诚的军队也一早就出发了,你还想去找谁告状?”江雄擒住他的肩膀,不肯放行。   “江雄!”孟狂侧身一躲,同时用右手紧紧扣住江雄的手腕,江雄吃痛,孟狂一下拍开江雄的手,同时猛往他胸前一击,江雄用脚去攻他下盘,孟狂也毫不留情的回敬。   接着,孟狂一个海底捞月,紧紧的箍住江雄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拖拽着往帐外走去。   “孟狂,你大胆!”江雄脖子涨得通红,可是依然死性不改地破口大骂。   “将军!”外面的将士一见到这样的情景都慌了神。   “要命的都滚开!”孟狂面色如土,脸上没有表情,一路将江雄往外拖去。   所有士兵手上拿着刀枪之物一路跟着两个人,就是不敢有所行动。   孟狂一路将江雄拖拽到了军营里最高处的站哨台,才将他一把松开,江雄倒地,捂着脖子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嘴里仍然骂道:“孟狂,你这个…。大胆……”   “你自己看,现在西边的天气比起昨夜是不是有所变化?”孟狂拎起江雄的领子,让他对着雪山的方向看。   “你小子……”江雄本想继续骂下去,可是眼前看到的景象,他瞬间没有了声音,他能看到远方阴沉沉的一片,那大片大片的乌云像是被千斤顶压下来一般。   “你可看清楚了?”孟狂质问道。   “不!怎么会是这样?早上大哥出发时,那边还没有这么厚重的云彩!”江雄的声音在打颤。   “难道这还会是场小风雪吗?你想让两万人都死在雪山上吗?”孟狂比江雄的视力更好,他能预料到雪山那边危险的境况,他知道江雄不会丢下江英不管,不会让江家军还没有遇到匈奴就全军覆没的。   “不!来人!调集军马,跟我前往雪山!”江雄走了两步,忽又回头对孟狂说道:“你也跟着来!”不管孟狂是敌是友,但是他有比别人高一等的本事是不能忽略的了,他竟然能提前一天就看到现在的天气变化,带着他去雪山一定还有用处。   ------题外话------   今天就开始放假了,呜呼,好好码字~ 第三十二章雪山抢险   半个时辰后,江雄带了五兵马,便往雪山去了。   江英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出发了一天,现在势必已经在山脚下要上山了,他们只有快马加鞭,一路赶去,才能将损失最小化。   他们赶到雪山脚下已经是下半夜的事情,白雪皑皑,他们急匆匆地出来,没有带过多的御寒之物,刚到山脚下,就已经被冻得瑟缩发抖了。   暴风雪越来越大,孟狂拢紧身上的披风,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充斥着火光的雪夜,那天夜里充满血腥与杀戮,可是这个雪夜却有可能死更多的人,要尽一切可能将这些生命救回来。   江英军队的留下的脚印早已被大雪给淹没,簌簌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   “穿上厚衣服,跟本将军进山!”江雄眼中神色复杂,大呼一声。   将士们穿好厚衣裳的时候,之前被派去探路的探子也回来了。   “将军,上山发生了雪崩,大军被困在山坳里,死伤惨重!”其中一名探子说道。   江雄的心一抖,“我大哥呢?”   “同样被困!生死不明”探子道。   “该死!”江雄怒骂一声,喊道:“跟本将军前去救援!”   雪地难行,有些地方还结了冰,马蹄打滑,不停有人从马背上摔下来,以这样的速度别说救人了,指不准他们自己都会丧命于此。   孟狂也是一样,鼻脸都被冻得通红,他呼出一口白色的热气,猛然想起裴修在兵书上传授给他的方法,雪天马行冰路,一定要给马蹄上绑上防滑之物,可是他们出来的匆忙,雪天必备之物都没有准备齐全。   他自己的马也在打滑,马的两只前蹄不断扬起,孟狂紧紧抓住了缰绳,才没有从马背上掉下来。   军队已经乱作一团,这样下去他们也只能被等着困在这里。   他翻身下马,用牙撕扯自己的衣襟下摆,扯下来一大块棉衣,又分成四个小块,分别给马蹄系好。   “大家快扯自己的衣服,包住马蹄,以防马打滑!还有,山上寒冷,大家吃些随身带的干粮,补充体力,保持体温!”孟狂起身大喊道。   “孟狂!你在干什么?”江雄的马也还在打滑,他坐在打滑的马背上,看着孟狂的指手画脚,颇为不悦。   孟狂面不改色地直视他,“将军,你要是不想大家一起死在这里,最好不要对我说的话有所怀疑!”   江雄这才不呛声,从马背上下来,不甘愿地道:“照他说的去做,给马蹄帮上东西,再吃些干粮补充体能!”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上路,行了一个时辰,雪渐渐小了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心底以为天气要渐渐地转好。   孟狂在这些人之外,他始终竖着耳朵,耳听八方,突然一声如枯树枝般断裂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这声音……   孟狂往上方一看,只见有细小的雪块松动。   “不好!有雪崩!这雪崩不大!快往旁边避开,抱住树木,岩石等物!切不可顺着往下跑!”他在说的同时,自己已经下马,紧紧抱着边上的一棵大树。   雪沙倾斜而下,声音嘈杂,夹杂着人们慌乱的呼喊声。   如孟狂所言,这场雪崩并不大,有几十个人被雪沙冲到了山坡之下。   “快!顺着雪面一旁爬上来,切不可将自己掩埋在雪堆里!”孟狂向下喊道。   现在已经没有人对他说的话有所怀疑,皆是小心翼翼地攀在雪面上,如泅水似的,一手一脚地爬上来。   江雄的脸色由铁青变至阴森,要不是为了救大哥,他是不会任由这半个楼兰蛮子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军队行至天亮,终于发现了江英被围困之处,积雪堵住了道路,江英的军队几乎被困在山坳之中,有些自救成功的士兵还在尽力围救被掩埋的士兵,有的则在清除积雪开路。   江雄也急忙吩咐手下的士兵前去帮忙。   “大哥!我大哥呢?”江雄冲进雪堆里,狠狠地揪住一个士兵的领子问道。   “江英将军至今下落不明!”小兵别开脸,唯唯诺诺地答道。   “不!大哥!”江雄像疯了一样,开始刨雪。   此时大雪又开始飘扬,孟狂见江雄伤心欲绝只顾找他大哥,只能无奈地对跟着一起来的五千士兵吩咐道:“快!救人!若还有有呼吸的人,记得替他们裹上毯子,牛皮水囊里若是还有热水,赶紧喂他们喝下,先想办法将他们送回军营再说!”   “诺!”这一路一直是孟狂在镇定地指挥着大家,江雄现在只顾找他的哥哥,对其他人不管不顾,其他几名副官像是在等着江雄的号令,也不敢有所行动,现在他们也只能听从孟狂的发号施令。   救援行动如火如荼地展开,其中发生过几次小的雪崩,都在孟狂的指挥下,巧妙的避开了,在艳阳天高照的时候,雪终于停了,被挖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但是被解救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哥--”   孟狂寻声望去,只见江雄怀里抱着江英,双眼溢满着泪,他不停地为江英搓着手脚,吩咐人给江英拿毯子。江英显然是从雪推里面挖出来的,全身都裹着残雪,整张脸呈青紫色,双唇更是冻得紫黑,没有一点生气。   “一路走好。”孟狂在心里默哀,他已经跟江英说过不能走雪路,可是有些人偏偏不听,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自寻死路的下场。   现场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挖掘,孟狂心里遗憾,这些生命是为了保家卫国不得不上战场的,但是还没有遇到敌人,就因为将领错误的引路而丧命。   他转过身走到雪山的另一面,看着山下的情况,此时他们已经爬至半山腰,距离平地已经有很高的距离,他低头一看,下面似乎有什么在移动?   他的视力本来就比别人好,定睛看去,只见下面在移动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英他们想遇到的匈奴的分支部队。   这支匈奴兵只有一万人,本来杨公诚得到的情报是匈奴兵在沙漠另一边,所以他才让江英穿越沙漠去寻找,可是江英为了求快,竟然翻雪山,没有想到匈奴人改变作战策略,恰好是绕雪山而行。   如今大军未战就几乎全军覆没,面对匈奴兵要怎么办?要是下面的匈奴兵发现有这么多汉军被围困在山里怎么办? 弟三十三章偷袭,暗杀!   孟狂回身看去,略清算了一下,能用的士兵估计还有五千人,既然如此,来了也不能白来,与其坐以待毙让匈奴人发现我们的存在,不让先杀他个措手不及。   “你们来边关是为了什么?愿不愿意凯旋去见父老乡亲,愿不愿意实现自己的抱负?现在匈奴兵就在山脚下,可有人愿意随我给他们致命一击?”   没有受伤的士兵皆是面面相觑,可是江雄这个最高将领还没有发话,跟着一个无军衔的小兵去打战,真的可行么?   “我愿意!”不知道是谁突然应了一声,现在江氏兄弟都是不顶事的,几个副将唯江氏兄弟的命是从,不敢轻举妄动,既然一路上都听孟狂的话听这么多回了,再随他打一次匈奴又有何妨?要是真的大了胜仗,对他也是好事一桩!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渐渐地,这样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孟狂,你想干嘛?”江雄才反应过来周遭的不对劲,他抱紧江英的尸体,冲孟狂大喝。   孟狂一回头,气势如虹,怒道:“江雄!你想清楚,江英私自改变作战策略,置军纪军法于不顾,害得众多将士丧命于此,就算我们现在能避开山下这群匈奴人的视线回到军营,你们江氏兄弟还是会受到军法处置,就是江英在九泉之下恐怕也是不能明目!要是我们能一鼓作气,败了山下那群匈奴兵,也许还有将功抵过的机会!你要是觉得你现在的思绪还清楚,还能够指挥千军万马,那小人什么也不说,听从你的指挥,要是你现在没有这个本事,你就不要再拖延时间,浪费生命!不止你大哥的命是命,我们这千千万万的士兵的命也是命!”   江雄双手颤抖,他一路上的思绪全是混乱,尤其是现在,他抱着江英的尸体,脑海里一片混沌。   挣扎了片刻,可是这片刻对于江雄来说,却像是过了几百年,最终他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接受了孟狂的说法。   孟狂知道江雄已经同意了,向血推中狼狈的士兵问道:“你们当中还有谁有力气可以跟我冲下山去干一场的?”   “我!”   “我!”   “我!”   ……   尚有气力的士兵都高声呼喊,附和着孟狂。   孟狂心中有数,江氏兄弟嚣张跋扈,不体恤下属,恐怕没有几个人是打心底里真正的服他们,他在短时间内疚确定了作战方案。现在能随他冲下山的人马不多,所以他们得先发制人,站在雪山崖上,将巨石和雪块向下推动,先将匈奴军队打垮冲散,然后他们再从山上冲下去,直捣黄龙。   所有的士兵便有条不紊地忙开来,都将巨石,雪块之物对置崖边,孟狂高喊一声:“放!”   士兵们将巨石,木头,雪快等物统统都推了下去,一时间,山下突然多了许多嗷嗷呜呜的声音。   “随我冲下山去!”孟狂选了一条积雪甚少的山路,带着头,一路疾驰,向山下飞奔而去。   “杀!”孟狂第一个冲到山脚下,匈奴军队早已溃不成军,他们手持李利剑长矛,对着匈奴兵杀个措手不及。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匈奴兵就已经被斩杀得七零八落。而汉军的损失却只有五几十,血水夹杂着雪水流淌在地上,整个大地呈现殷红一片。   孟狂的手和脸全是血,都是匈奴人的血,他不是第一次闻这种血腥味了,可是置身于这旷野之中,才发现原来血腥味会被弥散,散发到空气中的各个角落。   这里是雪山,成片的雪山,可是再往西走五十公里就是沙漠,一冷一热的交融,在关外的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孟大哥,我们胜了!”与孟狂同一帐篷的丁一累得躺在了地上,丝毫不在乎地上血泊的存在,第一次上战场,打胜仗的心情不言而喻。   “我们胜了!孟大哥!”孟狂没有军衔,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为上,只能学着丁一叫他孟大哥,以此来表示尊敬。   “是啊!我们胜了!”孟狂热血沸腾,仰天长望,这场风雪是真的要停了,该是艳阳出现的时候了,关内早已是夏天,到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但愿这是关外的最后一场雪。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营!”孟狂翻身上马,一发号令。   其他人有的是经过雪崩逃生的,有的是为了救人赶了一夜雪路的,此时听到这句话,都是身心一松,终于可以暂时结束劳累,结束杀伐了。   又是一声细微的破裂声,孟狂仰头一看,悬崖处的积雪正在松动。   “快躲开!有雪崩!”孟狂一喝,赶紧驾着马领头往边上的空旷处跑去。   有些还在清点人头的士兵压根来不及跑,眼看硬生生就这样被雪堆埋没。   “快救人!”孟狂勒住缰绳,调转回头,弯着身子,一手拉着一个,救出了两个来不及跑的小兵。   可是他只有两只手,只能救出两个人,再转头看,那些跑不出的小兵已经活生生地被雪给掩埋了。   孟狂抬头看去,刚刚他们用这一招袭击匈奴人,悬崖上的能推之物都被他们推下来了,哪里还可能有这么多积雪?发生雪崩?   他定睛看去,悬崖上有人,而且还是一排人,虽然他们已经将身体隐藏起来了,但还是露出了头盔上的红羽。   难道这是人为?谁要这么做?江雄?除了他再无别人,他一定是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劳,所以要置自己于死地,甚至不惜牺牲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无辜的士兵。   “孟大哥,有好些弟兄被埋了!”丁一被掉下来的石头砸伤,捂着肩膀上来道。   孟狂思绪被打断,嘱咐道:“救人!先救人!”   他走到雪堆边上,开始徒手挖雪,可是他的手虽然在掘雪,心思却挂念在山崖那段,忽然,他随手拿起地上的弓和箭,狼眸眯成一条线,四十五度向上看着,那片白茫茫的雪顶上,正藏着刚才这场雪祸的始作俑者。以为他看不到?可是他的视力却是极佳,黑夜都如白昼,何况在这白雪崖上?   “吱--”的一声,箭头飞上,转瞬之间,箭头已经死死地盯住了山崖的石缝之间。   “啊--”江雄吓得往后一坐,目光呆滞无神,难道他发现自己了吗?   “将军?”魏副将也被这一箭吓得不轻。   “住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都将嘴巴给我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许说,否则全部军法处置!”江雄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颤抖,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杀他,肯定知道了!   “诺!”魏副官领命,回头嘱咐刚才一起参与了这件事情的小兵。   ------题外话------   是不是不久没有看到狂哥和夕夕在一起的画面了?不要悲伤,不要心急,明天上架,万更走起,离小两口相聚的日子不远了~六一快乐! 第三十四章今儿万更   三天之后,杨公诚的大军也回营了,杨公诚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大败了匈奴敌军,回到军营后,他才知道,原来江英私改路线,葬身于雪山之中,如果江英不死,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就算不被处斩,也要被军法处置,打个半死,革去官职,可是他现在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没有什么可追究的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名字传入了杨公诚的耳中,军中不少人窃窃私语着孟狂的功绩。   “这孟狂到底是何许人也?”杨公诚询问他着的长子杨真。   杨真坦然一笑,颇有些赞美道:“父亲,就是这次救驾有功,又大败了匈奴一万兵马的勇士啊!现在不管是杨营还是江营,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杨公诚来了兴趣,问道:“他是个什么职位?都尉?偏将军?还是个杂号将军?”   “他什么军衔都没有。”杨真答道。   “没有军衔,他凭什么指挥作战?别人又凭什么听他的话?”杨公诚的意外不止一点点。   杨真笑道:“这恐怕就是他的人格魅力了!”   杨公诚更加好奇了,继续问道:“他是怎么入营的?可有什么背景没有?”要是没有军职还可以指挥军马,除非他有非一般的出生。   杨真与他父亲一样,看重人才,这些他早已去打探过,此时他答道:“此人没有什么背景,是农村人氏,入伍不过两个多月,可是他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运筹帷幄,什么都会一点。明明一开始在江营中就已经展露了头角,可是偏偏没有被重用,甚至连个小官小职都没有。照理来说,他上次随江英出战的时候,斩落了最多的人头,这样的功劳,怎么也给他封一个伍长或者什长,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仅如此,他还被派去夜夜站岗放哨。”   “等等,那个人可是有一双蓝眼睛,有一半的楼兰血统?”杨公诚突然想起来了,曾经有个站哨的小兵,不就是有双蓝眼睛吗?   “对,父亲,你见过他?”杨新赶紧问。   杨公诚点头:“见过,那天他正好在站岗,站的笔直,一动不动,我问他话,他也答得大方大气,丝毫没有一点迟疑和唯唯诺诺,当时我就觉得他气质不凡,不是池中物,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他!这样的人才既然江营不要,我们应该接手才是,也免得埋没了人才!”   “父亲说的是!”杨真一样有此想法。   江营处处被挂上了白绫,江英虽然违背军纪,但也勉强算是为国捐躯,杨公诚也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一并来吊唁。   江英的棺木放在大帐中央,江雄跪在棺木旁边,双眼哭到浮肿,脸色惨白。听到杨公诚来了的通报声,江雄略抬头看了杨公诚一眼,不走心地说了一句:“多谢杨老将军来送家兄最后一程!”   “江英贤侄也算为国捐躯,人死不能复生,贤侄,你还是看开点好啊!”杨公诚说着给江英上了一炷香。   “老将军说的是!”江雄这么应着。   杨公诚上完了香,还是公事公办地问道:“贤侄,你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我拟定的路线明明是穿大漠,为何江英贤侄会葬身雪山?”   江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安,霎时间止住了眼泪,泪眼婆娑地看样杨公诚,开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江英贤侄的死老夫也一样痛心,可撇开这层关系,老夫是主帅,而江英是这次出战的将军,听老夫的指挥,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带着那些兵都去了哪里?我想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这些事情了吧?”杨公诚不含糊地问下去。   “杨老将军,家兄已经去了,死者为大,你就让我哥安息吧!”江雄护着江英的棺椁,撇开问话就是不答。   “老夫明白,你哥的死讯过不几日将会传到长安城,圣上会知道,你父亲也会知道,可是并不代表你哥死了就不用对他的行为负责了,他擅自更改军令,带着两万人马去送死就是老夫不追究这个责任,你想圣上会怎么想?”杨公诚的话意味深远。   江雄见杨公诚咬着不放,突然变了脸色,怒道:“杨老将军,你可要搞清楚,我们姓江,我的姑姑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与我兄弟俩一直交好,你真的要这么为难我们吗?”   “江雄!该看清楚的是你!即便你们姓江的如何了不得又如何?这个天下还是姓北宫,并非姓江!难道你以为你姓江就可置国法置军纪于不顾吗?你姓江你就可以一手遮天,让这么多人陪你哥去送死吗?”杨新一向看不起这些靠裙带关系的豪门公子,江家两兄弟年纪轻轻就封了官,还不是因为椒房殿里的那位皇后。   “新儿!”杨公诚厉声打断杨新的话,毕竟隔墙有耳,这天下虽姓北宫,可是有多少人投靠在江姓的门下,言行举止都要有分寸。   “对!就是像你们所听到的那样,我哥是改变了路线,上了雪山,遇到了雪崩,我哥也在雪崩里丧生,你们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个吗?想怎么禀告给陛下就怎么禀告吧,最好也治我一个知情不报之罪,这不正如了你们的意吗?”江雄与杨新呛了起来。   杨公诚见江雄松了口,趁热打铁问下去:“那又是谁击溃了匈奴兵?是如何击退的?”   “这……”江雄突然不说话了,他从来都不想将那半个楼兰蛮子推到人前。   杨新冷眼瞧着江雄,嘴上道:“怎么?难道你又想知情不报不成?到底是谁击溃的匈奴?是谁解救了被大雪掩埋的士兵?”   江雄被搅得心烦,终于是一口气倒了出来:“是孟狂!孟狂!你们统统去问他便是了,别在我兄长灵前捣乱!打扰他的在天之灵!”   “江雄!你!”杨新又气又急。   “新儿,勿恼!随我出去,将那个姓孟的年轻人带来见我!”杨公诚一扯红如火的披风,领头走了出去。   ----   高高的城墙上,杨公诚负手而立,孟狂一步一步地靠近,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早在他回营之后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杨公诚一定会见他的,他已经等了两个多月,现在该到头了吧?   “小人孟狂拜见杨老将军!”孟狂抱拳给杨公诚问安。   “免礼!”杨公诚转过头来,温和地应着。   “谢将军!”孟狂直起身子,态度不卑不亢。   “现在军中你的事迹已经被传遍了,老夫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优秀的后生,跟老夫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江英不走荒漠,而是要翻雪山的?”杨公诚向来爱惜人才,此时一开口也就是夸赞之语。   “将军谬赞了,小人只是比别人更善于发现而已,明明是要越荒漠,江英将军下令让人准备最多的却是御寒之物,所以我便产生了怀疑。”孟狂直言相告。   杨公诚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已经入了夏,并不是寒冬腊月,即使翻雪山,风险也不是那么大,你一个小兵又怎么敢阻止呢?以什么理由阻止呢?”   孟狂和煦地笑着:“小人不才,比别人多了一个优点,耳朵比别人灵敏,视觉也比别人要好,小人夜夜在最高的哨岗在站哨,发现了天气不同寻常的地方,又知道他们是要越雪山,才冒死进谏!”   “但是他们并不相信你,所以还是上了雪山?”杨公诚问道。   孟狂的神色间划过一抹悲痛,“小人没用,小人应该来直接禀告给杨老将军的,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死伤!”   杨公诚却摇头,“你做得没有错!你是江英麾下的士兵,先去劝诫他没有错,只是可惜他不懂得爱才惜才,也不懂得听进忠言,不然他的命也就不会这么没了!”   “多谢将军体谅小人苦衷!”   “听说你一路上魄力非凡,又是教大家避开雪崩,又是教大家给马蹄防滑,甚至带头与匈奴人冲杀的也是你,照理来说,你刚入伍的小兵,没有上过战场,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又是如何想出这么多的妙招呢?”   孟狂一顿,道:“其实,这是……”   “是什么?为何吞吞吐吐的?”杨公诚显然是没有什么耐性。   “其实是这样的,小人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一直跟在裴修裴将军的麾下……”说到这里,孟狂停了下来,他想知道,舅舅一直拿杨公诚当故友,那么杨公诚将军是不是还念着这份情?   杨公诚听到裴修的名字,脸色僵了一下,眼神移向了远处,而后道:“你说下去。”这一声显然带了几分惆怅。   孟狂看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几分谱了,看来杨公诚也是念着这份情的,便放开胆子说下去:“我的父亲一直跟着裴将军东征西站,对裴将军十分敬佩。后来我爹返乡,就将裴将军的总总事迹悉数告诉我,是以我对裴修将军也产生了敬佩之情,对他的光辉事迹耳熟能详,同样也就会仿照他的作战风格和为人处世之道,也立志要做一个像他一样的大将军,戎马半生,保卫国土!”   杨公诚背对着孟狂,捋了捋胡子,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裴修将军的作战方式是如何?为人处世之道又是如何?”   “裴修将军最善于打长途奔袭之战,他认为战只可攻不可守,要直捣黄龙,对敌军不可有一分的懈怠,不可有一丝的轻慢,不要等着敌人来战,要善于发现先机,直奔草原或者大漠深处,寻找敌军的汇集之地,杀他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所以裴修将军训练出来的骑兵是最棒的,他说匈奴人在马背上打天下,我们天汉要是与匈奴打仗,那也得学会在马上吃,马上睡,马上打战!”孟狂的声里突然多出了几分骄傲。   杨公诚的声音里带了笑意,“那裴修将军的为人处世呢?”   听见杨公诚的笑音,孟狂就更放心了,“裴修将军公私分明,打战和训练的时候他不许下属有一丝的松懈,否则都会被军法处置,但是不战不练的时候,裴修将军可以跟所有的士兵打成一块,一起难以下咽的馕,一起在草原上踢球,跟士兵分享他的好酒!”   “还有呢?”杨公诚明显是听到了激动处,转过身,狠狠地将手搭在孟狂肩上。   “小人还听父亲说过,裴修将军与杨将军你是挚友!”孟狂也激动地答道。   “所以你才敢这么狂妄地在我面前说起裴修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裴’这个字的意思吗?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避着这个字?不知道十几年前长安城发生的事吗?你不怕我因为怕受到牵连早就与裴修划清界限,会因为你这番话迁怒于你吗?”杨公诚因为激动,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   “小人不怕!”   “为什么?”   “小人的父亲说过,您是最爱兵如子的,对尚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兵小卒都能如此关心爱护,你又怎么会因为那些传闻而舍弃你几十年的旧友呢?”   杨公诚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好你个孟狂,真是人如其名,大胆狂妄!你的父亲是谁?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想必也是一个不一般的父亲!”   “我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什长,当年兵期满了之后就回乡了,名叫孟久,杨将军你肯定是记不得的!”孟狂胡诌道。   “孟久?”杨公诚仔细一想,确实不记得军中有这号人物,不过士兵千千万,孟狂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什长又是在裴修麾下,他不知道很正常,他便道:“不过没事,不记得父亲就罢了,你这个儿子老夫是记住了!”   “谢将军抬爱!”   “不过你想要出头的话,继续在江英里恐怕是行不通的迷你功劳太大,江雄恐怕是容不下你的,你可否愿意跟在老夫的麾下?”杨公诚问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将这个人才讨要过来。   “愿意!小人当然愿意!”孟狂连忙点头,这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杨公诚欣慰地看着他,说道:“你现在尚无军职,虽然老夫认为你功劳大,但是也不能贸然为你封太大的官职,那么便连升三级,跳过伍长和什长,直接封为都伯吧!”   “谢将军!”孟狂抱拳道谢。   “是金子总会发光,孟狂,这是你应得的!”   “只是江雄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到您的麾下!”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顾虑,江雄要暗杀他没有成功,现在肯放他改投杨军吗?   杨公诚略一思忖,道:“不难!他的兄长犯了军法,又葬身于雪崩,他现在的应该顾着料理他兄长的身后事,我去跟他说,我相信他会卖给我这个薄面的!”   “多谢将军提拔之恩!”   “不必如此,你要不是真人才,老夫也不会为你如此,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杨公诚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的目光如同看着自家的孩子一般。   感觉到杨公诚信任的目光,孟狂也是爽快一笑:“将军放心!”   --   成家村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季,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日子,莺燕啼叫从桃花枝头飞过,孟浅夕带着晴好上山,挑选肥沃适合酿桃花酒的花瓣,一片片地地放进竹篓中。   “姑娘,桃花真的好漂亮!”晴好小心翼翼地像护着珍宝似的将桃花瓣摘下,脸上浮现着可人的微笑。   孟浅夕停下动作,含笑看着晴好,相比起刚住在一起的时候,晴好的话多了,也更爱笑了,但还是依然将她当做是主子,对自己恭恭敬敬,孟浅夕也知道她还是每两日都将自己的情况写给阿狂,她也默许她这么做,毕竟阿狂是她的主子,她这么做也没有错,阿狂远在边关,面对的是刀枪等无情之物,让他知道自己的近况,而后安心打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随意捋着一撮长长的发丝把玩着,其实她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耳了,但是她现在依然带着阿狂给她的假发,及腰的发丝随风飞舞,完美地隐藏住了她只有齐耳短发的秘密。   她每个月也都会收到阿狂的来信,阿狂只报喜不报忧,她知道阿狂在这一年之中,参加了大大小小四次战役,功勋卓著,已经被升为了都尉,跟在杨公诚老将军的麾下。   “晴好,桃花漂亮,那我们就一直在生活在成家村好不好?”孟浅夕回归正题,不去想阿狂,笑问着晴好,当时,她就是因为眷恋桃花的美,才选择安居在这里。   晴好脸上的热忱慢慢褪去,默然道:“姑娘,晴好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不像你,你是自由的。”   “晴好,你的奴役思绪已经将你整个人都囚禁了,人生来就该是平等的,自由的,没有谁有权利决定他人的人生,你的人生,你要走的路也该由自己来决定!”在古代待的久了,她自己也几乎要忘了这些平等自由的思想,可是听到晴好如此说,她的愤慨之情又被激了起来。   晴好依然是摇头,“姑娘,晴好的命就是草芥,为主人而活,为主人而死,就是我的归宿!”   “傻姑娘!”孟浅夕无奈地摇头,奴役和被奴役其实有时候是一种互相配合的关系,被奴役的人已经接受了这种思想,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他们不会反抗,他们一直为别人而活,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姑娘,你快看!”晴好突然叫了一声,手指着山下。   孟浅夕寻声往山下看去,正有一堆人围在麦田周围,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吵成一团。   “随我下去看看!”孟浅夕放下竹篓子,领着晴好下山而去。   才刚到麦田外,就见一大片的麦田都被践踏了,好好的麦苗都七倒八歪的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而那伙人还站在麦田的中央,吵吵嚷嚷。   孟浅夕走进入群中,只见顾大娘在哭泣,而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正拉着他的马还在骂骂咧咧,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样的人物,手中也都牵着马,显而易见,这片麦田就是被这些马给践踏的。   孟浅夕知道,这片麦田正是顾大娘家的,此时围观的村民正在安慰顾大娘,顾大娘吃了亏也只能忍气吞声,忍着眼泪,拉紧袖子,不敢做声。   “阿俊,他不赔钱么?”见成俊也在,孟浅夕向成俊小声问道。   成俊轻笑一声,小声回答:“他怎么可能会赔钱?他叫江力,是江野大将军旁系的亲戚,他的父亲是尚书郎江宽,他仗着他的大将军表叔作威作福都来不及呢,赔钱对于他这种纨绔子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行了,老家伙,别哭哭啼啼给本少爷找晦气了,不就是几根破苗子吗?踩了就踩了,也值得你像奔丧似的哭个不停?简直是触了本少爷的眉头,走!”江力一牵着马转头,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慢着!”成俊拉她不及,孟浅夕已经站了出去。   “那个不要命的?敢……”江力赫然转过头来,本想破口大骂,可是待看清那人的面目,脸上的愤怒瞬间转化成为色胚般的表情,这小娘子,这脸蛋,这身姿,要是能好好打扮打扮,丝毫不比他那倾国倾城的表姐江倚柔逊色啊!都说穷乡僻壤出恶徒,没有想到还能出这一等一的美人儿!   “你的马践踏了人家的庄稼,居然不负责就想走,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孟浅夕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些话他们虽然想说都没有人敢说,因为江家这样的人家不是他们这样小门小户能得罪得起的。   “是么?小娘子,那你想我怎么做?”江力突然来了兴致,丢掉了缰绳,笑眯眯地走到了孟浅夕身前。   “简单!赔钱!”孟浅夕伸出了手。   “好!我赔!”江力顺势就握住了孟浅夕伸出的手,嘴里还放荡地说着:“小娘子,你的手可真软啊!”   “下流!”孟浅夕脸色顿时一变,扭住江力的手,同时一手抓紧江力的衣襟,狠狠在江力的胸膛上狠狠踹了两脚,然后将他狠狠扔在地上。   “啊!”江力吃痛,冲着他身后的小厮嚷道:“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快上!”   几个小厮掳起袖子冲上来,还不待孟浅夕出手,这回晴好先跳了出来,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徒手就将那个小厮狠狠地修理了一番,不过片刻的功夫,几人都东倒西歪地趴了下来,活像被马儿踩踏过的麦苗。   “饭桶!饭桶!”江力气得大叫。   孟浅夕捡起地上的马鞭,狠狠地往江力身上一抽,居高临下地道:“你要是下次再敢胡作非为,就不止是修理你们一顿这么简单了!”   江力的脸上顿时多出来一道暗红的伤痕,他连忙求饶:“女侠!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滚吧!”孟浅夕将马鞭丢还给他。   “谢女侠!谢女侠”江力由小厮掺扶着起身,只想逃走。   “等等!”孟浅夕忽又叫住了他。   江力脸都吓紫了,战战兢兢地转过来,问道:“女侠,还有什么吩咐?”   “赔钱!”孟浅夕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践踏过的麦田。   “赔!赔!”江力答应着,直接从袖管中掏出一袋钱,丢给了孟浅夕。   孟浅夕接过,只见里面确实是一袋铜钱,才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谢女侠!谢女侠!”江力连连道谢,害怕孟浅夕再次叫住他似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奔跑而去,只是在背对孟浅夕的那一瞬间,他本来的卖乖讨饶又变成了一脸的阴沉。   “顾大娘,拿好这些钱!再新买些苗子,把麦田种好吧!”孟浅夕转身将钱交给了顾大娘。   顾大娘惊魂未定地收下这些钱,提醒她道:“孟姑娘,多谢你今日为我讨个公道,但是必然连累了你,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为上啊!”   “我不怕!我就不信这个世上还没有王法了!”孟浅夕显然是没有将江力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阿夕,顾大娘说的对,你不了解那江家人的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其实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每年的春秋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都会骑着马出来赏玩,践踏农家的庄稼是常有的事,哪里有什么赔礼道歉的事?你今日教训了他一顿,不但让他受了伤,更是让他丢了脸面,他一定会记恨你的!你还是出去避一阵子再回来吧!”成俊一直为她捏着一把冷汗。   “阿俊,我不怕,我哪里也不去,看他再嚣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还要在这里等着阿狂回来呢!”孟浅夕固执地拒绝。   “阿夕,你听我的话,好吗?”成俊的担忧已经写在了脸上。   “阿俊,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哪里也不去!”孟浅夕执拗地拒绝,转头离开,在场的人心里都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们没有办法像孟浅夕那样乐观,找回公道赔了钱,有时也未必就是好事!   事情果然像村里人想得那样,第二天起来,就发现了意外,全村的麦田都给糟蹋了,一夜之间,本来该茁壮成长的麦苗统统都像枯草一般蔫在地里。   许多村民都在哭泣,因为他们靠天吃饭靠地吃饭,麦苗全部受了损,他们这一年的生计就完了,让他们怎么活?   “都是你害的!昨天让那个江力离开了不就没事了?你偏偏要多管闲事,你不仅打他!还让他赔钱!现在倒好,全村的麦苗都被毁了,你让我们今年的收成怎么办?靠什么活?我爹听到这个消息都气病了,孟浅夕,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自被孟狂拒绝之后,成绿就不再跟孟浅夕往来,如今见到因为孟浅夕而导致全村麦田被糟蹋,更是火气上头。   “我去找那个混球!我就不信没有人能修理那个混蛋!”孟浅夕说着就要走。   “阿夕!你别冲动”成俊忙拉住了孟浅夕,“你还不明白吗?找他又有什么用?再将他打一顿,他只会更记恨你,更记恨成家村,他面上向你讨饶,心里指不定怎么样辱骂你,你要再让他受辱一次,他下一次可能会直接毁了我们所有的桃山,到时候我们真是都得等着饿死了!”   “可是你们真的能忍得下这口气么?明明知道是他所为,你们也不报仇么?”孟浅夕愁云满面,他们这样接受被江力欺负的思想,与晴好接受被奴役的思想,有什么区别?别人打他,他不但接受挨打,甚至还将另一边脸也送过去,他们就是要这般活到老活到死吗?   成俊紧紧拉住孟浅夕的袖子不放,苦口婆心地说道:“阿夕!他们姓江!是除了北宫之外的第一大姓!他们捏死人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跟他做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呢?阿夕,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孟浅夕看见了成俊的无奈,看见了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世界不管在哪里,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定律,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怎么敢跟高门大户对抗呢?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哥,我们全村上下遭遇了多大的损失啊?我们家还有桃山,还能勉强度日,可是只靠着麦田过活的人家该怎么办?都是她惹出来的祸端!该让她赔偿!”成绿不甘心地指着孟浅夕,事情总有一个人要负责,不可能去找江力讨要说法,那么孟浅夕就该认下这个责任。   “阿绿!”成俊火冒三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这般不懂事?   孟浅夕这次却愿意接受成绿的索赔,“阿绿说的对!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赔就是了!晴好,去将钱好好整理整理,给每家每户都分一些!”她不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才愿意赔钱,她只是不忍心看见全村上下都因为麦田受损而哭泣,既然不能去讨公道,那自己就暂时认下这个哑巴亏吧!   “诺!姑娘!”晴好答应。   ----   江力带着一通货物进入了江野的府上,他们是江家的旁系亲戚,中间已经隔了好几代了,要想继续过着好日子,巴结江家人是必不能少的。   “江力老弟,你怎么来了?”   江力回头,只见是江雄叫住了他,自从江英死后,江野心痛难当,一夜间好像老了十岁,他以前让他的两个儿子守在边关,是为了更好地巩固江家手中的兵权,也掌握住天汉江山的命脉。可是江英的意外之死,让江野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儿子了,他便找了个由头,将江雄调回了长安。   江力连忙谄媚地笑脸相对,回答道:“江雄表哥,我父亲南下回长安,在南方置办了一些难得的补品,父亲让我送一些来给大将军和表哥表姐。”   “原来如此,让门房收着便是了,我父亲入宫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会给父亲交代清楚的。”江雄清楚,江力不过是上门来巴结的罢了。   “多谢江雄表哥!表哥,我这里还有一个东西是专门孝敬你的。”江力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正是一块上好的还为雕琢的暖玉,暖玉性温,在深山之中,最是难得,他知道江雄一直在找暖玉,所以一得了暖玉就忙不迭地来送给他。   “表弟有心了!”江雄毫不客气地收下,看了看此块暖玉的质地,温润淳朴,是快再上好不过的暖玉,况且还为雕琢,可以让他自行发挥,于是他便多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在父亲面前为你们家多说几句好话的!”   “谢表哥!”江力想听的可不就是这句话吗?   “对了,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江雄这才发现江力的脸上还有一道没有淡去的伤痕。   “一个小贱人干的!不碍事!”江力捂住了半边脸,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江雄玩味地笑了起来:“看来老弟你是夜夜生香啊!”   “表哥,不是你想得那样!”江力颇有些窘迫。   “那是怎么样?”江雄饶有兴致地追问下去。   见江雄兴致盎然,江力便也充实招来:“那日路过一个村子,马儿不经意踩了些庄稼,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了!”   江雄有些意外:“不是吧?一个乡下姑娘有这么大能耐?你身边不是还有家丁的吗?还能让她伤了你?”   “那个丫头确实厉害,身边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丫鬟,我们都被打得……”想到自己那日的窘迫,江力便说不下去了。   “那还真是个不一般的丫头啊!”   “确实不一般,而且那个丫头……”江力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浪荡。   “如何?”江雄凑近问。   “美貌非凡!”江力颇为得意地将这四个字吐出来。   江倚柔正好经过此处,听到这四个字时,忍不住停留在假山之后,打算听一听这位美貌非凡的人物。   “是么?美貌的姑娘你见得应该也不要算少了,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能得到你的赞誉?”因为得了心仪的暖玉,江雄便给他几分薄面,与他继续聊下去。   “我说句实话,表兄你可不要生气!”江力试探道。   “你说!”   江力便也壮着胆子道:“丝毫不比倚柔表姐逊色!”   “你说的是真的?”江雄的眼底透露着怀疑。   “绝无虚言,不然就让我天打雷劈!”江力四指朝天,做出一副发誓状。   “能跟我们家柔儿平分秋色的女子可没有几人,这样的女子我可不相信你会放过!”尽管江力发了毒誓,江雄仍旧觉得他是夸大其词。   江力咽下一口口水,不怀好意地道:“我的心思果然逃不过表哥的眼睛,但是那个丫头实在太凶悍了!我……”   “哈哈哈!”江雄笑了起来,“江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了?连一个小妮子都搞不定,可不像你往日的性子啊!”   “表兄说的是,这次是我犯了混了!”江力连忙应声。   “好了,陪我出去喝一杯吧!别想着你那小娘子了!”江雄攀着他的肩,将他往外带去。   江力赶紧赔笑:“诺!表兄,一品楼新有了不少菜色,还新来了几个会唱曲的妞儿,我们便去那里吧!”   江雄和江力终于走了,玉药这才敢发声抱怨:“这表少爷还真够大胆的,居然敢说这个世界有不比小姐你逊色的女子,还是个山野村姑,怎么可能呢?瞎了他的狗眼了!”   江倚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漪:“玉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我曾经就见过一个!”   “是谁?”玉药一问,才想起来曾经在清源庵里,江倚柔曾经夸过一个漂亮的小尼姑,玉药此刻还是不当回事,“那个小尼姑算什么?也能跟小姐你相提并论?”   江倚柔摇头,“玉药,你才叫不知道天高地厚!”   玉药娇笑道:“小姐,不说这些了,你该去量尺寸,做嫁衣了,年尾就要嫁给太子了啊,你的嫁衣可有七层呢,每一层都用上等的冰丝金线缝制,还要坠以最难得的珠宝灵石,这一件嫁衣恐怕就要做半年,我们还是快去量尺寸吧!”   “我不去!”江倚柔的脸色变得冰冷。   玉药拉过江倚柔的袖子,“小姐,你别任性了!这裁缝可是皇后从宫里派遣出来专门为你做嫁衣的呢,皇后知道你闹脾气的话,肯定该生气的!”   “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去!”朱唇轻启,尽是赌气之言。   “小姐,你就认命吧!你还在期待些什么?”话一出,玉药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江倚柔的期待,是绝对不能提的秘密。   江倚柔瞪了玉药一眼,愤然道:“住嘴!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认命!”   那一眼瞪得玉药心慌慌,她一低头,赶紧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天边,突然风起云涌,江倚柔优雅地扬起脖子,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题外话------   先祝大家端午节快乐,爬上网来真心不容易!   谢谢【女王的小太阳】送的两朵花花,【我是巫婆】的一朵花花!   这一段重点在描写男主在战场上的片段,读者对此的看法褒贬不一,战争的的这一段我很认真地在描写刻画,一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狂哥一个人的孤军奋战基本上也就结束了,等之后小两口相聚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今后的v章节固定在上午9点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五章是你逼我的!   江力与江雄喝了几杯酒便上头了,准备来成家村好好寻欢一会儿。   他驾着马到了村口,天早已黑透了,被他被手下吩咐糟蹋过的麦田,现在还是一片狼藉。他洋洋得意一笑:“在这个天下,有几个人敢于我们姓江的做对,统统都是找死!”   “少爷说的是!简直是不知好歹,今夜就让那个小娘子好好伺候少爷!”身后一个叫小四的家丁附和道。   江力的脸上有了憧憬的表情:“那是自然!她要是将爷伺候得舒服,爷将她带回去做爷的第五房夫人也是有可能的!”   “那也是她的福分啊!”   “也不知道她的家住在何方?”江力疑惑地来回张望,见着远处走来一个老头,张嘴便问道:“老头儿,问你个事!”   来者正是成蕉,那天江力将顾大娘家的麦田踩踏的时候,成蕉并不在场,此刻见着是骑着骏马,带着小厮的公子哥,成蕉就知道这个人是惹不起的,他立马腆着脸过去问道:“公子,可是有这么吩咐吗?”   “你可知道……”江力一问才反应过来并不知道孟浅夕的名字,他顿了顿,又问:“村子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但是脾气又颇为凶悍的姑娘,你可知道她家住在何方?”   漂亮?又凶悍?这说的不是自家的绿儿吗?难道这公子看上自家的女儿了?这可是好事一桩啊!当初让女儿去接近孟狂,没有想到孟狂半路便参军去了,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现在来了个金主,可不能再放过了!成蕉赶紧点头道:“知道,知道,公子口中的姑娘正是小女啊!”   “果真?”江力喜上眉梢,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快领我去你家,我要见你的女儿!”江力丢出一袋子钱给成蕉,这个意思便是要买下你的女儿寻欢了。   可是成蕉接过钱,偏偏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力的意思,还以为对方真的被自己家的女儿迷住了,连忙领路道:“小老儿家在半山腰上,山路难行,公子慢些走!”   “你在前面,我们跟着便是!”江力便骑着马跟在成蕉后面。   成蕉喜滋滋地在前方领路,不忘问道:“公子,敢问高姓大名啊?是何时与小女会过面的?”   “我们少爷的名讳也是你配问的?好好带路便是!我们家少爷能看上你女儿是你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小四凶道。   “诺!诺!”成蕉满足地揣着那袋钱,继续带路,“是小老儿多嘴了,是我家绿儿的福气,跟着公子肯定是有想不完的福气的!”   一回到家,成蕉便迫不及待地喊道:“绿儿,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爹,是谁来了?”成绿闻声从厨房出来。   “你哥呢?快让他来见见贵客!”成蕉不忘叫自己的儿子,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这能跟着沾点光。   “哥他去金家村看李子苗了,明天才会回来呢,爹你洗洗手,饭做好了!”成绿解下围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凶神恶煞的几个人,这不是姓江的那伙坏人吗?成绿拉过他爹的袖子,紧张兮兮地问道:“爹,你怎么会带他们回家?”   成蕉捋了捋女儿散乱的头发,还是笑着:“绿儿,快见过公子啊,公子是专门来见你的啊!你看你穿的这是什么?赶紧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等等,老头,这丫头就是你的女儿?”江力挑眉看着成绿,眼中带着不满。   “正是啊!公子!”成蕉依然笑哈哈地回答。   “你有几个女儿?”江力皱眉问。   成蕉得意地看着成绿,“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性子虽然蛮横了一些,但是什么活计都会做,长得也水灵……”   “去你娘的!爷说的不是她,你耍爷玩呢?”江力猛地一挥鞭子,院子里的几个小篓子立刻被掀翻。   “公子,你要找的不是我女儿?”成蕉被唬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道。   “当然不是!就她长得那样!爷要找的不是这种平庸之色!”江力怒气冲天。   “那你要找的是谁?”听见江力辱骂自己,成绿的心间极度地不满,她见过江力嚣张跋扈的样子,对江力也没有丝毫的好感。   “你们村里面最漂亮的那个!”江力坐在马上,低眼看着成绿。   “那天用鞭子抽你的那个?”成绿也服气地仰着脑袋应着。   虽然是难堪的往事,江力还是承认了:“就是她!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敢情是为她来的,成绿呼了一口气:“她叫孟浅夕,就住在山脚下的院子里,你们顺着我们家门前的小路下山去,看见一户开满桃花的院子,她便住在那里!”   “你没有骗爷?”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江力谨慎了起来。   成绿嗤笑一声:“我要是骗你,我家就住在这里,也跑不掉不是吗?你还害怕什么?”   “说的也有理!跟我下山!”江力说着带着人调转马头下山。   “白高兴一场了!原来他看上的不是你!是那个野丫头!”成蕉抱怨道。   成绿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的爹一眼,然后道:“我下山去看看,饭做好了,你先吃吧!”说着,她便尾随着江力下山而去。   “绿儿,早去早回啊!”成蕉目送女儿的背影远去。   不多久的功夫,江力一伙人就到了孟浅夕的院子外面。   “少爷,那个小娘子倒还好些,可是她身边那个丫鬟功夫着实不弱,估计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啊!”小四还记得上次被晴好痛打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江力又何尝不担心这一点?他思虑再三,说道:“让几个人装作是偷东西的贼,潜进去随便拿点东西,然后骑马离开,引开那个臭丫鬟,不要与她交手,就是赶着马将她引开,然后爷再去进去成事不就行了?”   “爷真是聪明绝顶!”小四谄媚地竖起了大拇指。   江力出行一共带了四个小厮,此时三个小厮偷偷潜进来院子,孟浅夕和晴好都还在厨房里做饭,他们随便进了一间房间,随手拿了点东西,然后故意制造出了点声响,就溜了出来。   “谁?”晴好大喝一声,冲出厨房,只见三个蒙面人偷了东西,骑上马就离开。   “哪里来的毛贼?站住!”晴好解开木桩上的马绳,骑着马追他们而去。   “晴好!小心啊!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了!”孟浅夕见晴好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在她身后喊道。   几匹马瞬间没有了踪影,江力得意地一笑:“现在就该轮到爷出马了!小四!给爷在门口放风!”   “诺!爷,你好好去痛快痛快吧!”小四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晴好追出去后,孟浅夕来房里检查少了些什么东西,浑然发现那些人也没有拿走什么值钱的,拿走的竟然是阿狂的一些书简和被褥之类的无用之物,这又有什么可偷的呢?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后突然有了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她愕然回头看去,只见来者正是那纨绔子弟江力。   “你来做什么?是嫌挨打挨德不够?”孟浅夕黑着脸质问他。   江力的表情却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小娘子,你这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滚出去!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孟浅夕的手直指房门的方向。   “你那个厉害的丫鬟已经被我支开了,我倒想知道你能怎么不客气?”江力笑眯眯地走近。   “是你支走了她?你想做什么?”原来这偷东西的计谋也不过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江力露出一排黄牙:“你觉得呢?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   “滚!你难道没有在我手下尝过苦头呢?”孟浅夕说着已经握起了拳头,指节声声作响。   “那次是我毫无防备,不知道你也会功夫,你以为这次我还不会防着你吗?来吧!美人儿!”江力说着伸出手臂拥上去。   孟浅夕一个转身,灵巧地避开了,让江力扑了个空。   “美人儿!”江力再次拥上来。   “滚!”孟浅夕劈手去打他,可江力居然接住了他这一招,其实江力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上次之所以吃了孟浅夕的亏,是完全没有料到她有武功,所以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她打了一通。   孟浅夕一怔,看来这个江力不完全是草包,她又用脚去踢他,谁知江力双腿一并,死死地夹住了孟浅夕踢过来的脚。   “无耻!”孟浅夕又是一拳,江力一个侧身,就灵活地躲过了这个拳头。   “小娘子,你就从了爷吧!”江力一个拥抱,正好将孟浅夕抱在了怀中。   “混蛋!”孟浅夕抬起脚死劲地往江力脚背上一猜,江力顿时像被杀猪一样死命地叫了起来。   孟浅夕见他抱脚大叫,想开门出去,用了一拉门双,才发现门打不开,不管她怎么用力地拉,门就是打不开,因为此时门外的小四正死死地守住门呢!   “看你往哪跑?”江力再次从孟浅夕的背后拥上来。   “畜生!”孟浅夕一闪,江力就撞到了门上。   “小娘子!”江力转身迎上,伸腿绊倒她,孟浅夕登时整个人往后朝着床上倒去。“小娘子,来吧!”江力顺着扑倒上去。   “滚开!”孟浅夕一躲,伸手就往江力脸上狠狠砸了一拳,江力的鼻子立马流出了两注鼻血。   “贱货!”江力一抹留下的鼻血,恨恨地看着孟浅夕,刚才的寻欢样霎时变成了狠戾。   “是你逼我的!”孟浅夕抬起腿,即刻给了江力几个连环踢。   “你。!贱货!”江力从袖中抽出匕首,锋利的刀锋对准孟浅夕的面颊,就要朝她刺过去。   “去死吧!”孟浅夕又是往他胸口处一踢,这一脚孟浅夕用了十分的力,江力目眦欲裂,整个人朝后倒下。   “轰隆隆--”屋外突然有了电闪雷鸣的声音,这一瞬间的电光照得屋内如同白昼。   孟浅夕只见脚下突然多了一片红彤彤的液体,而江力倒下再无声音,她伸头去看,只见江力的后脑勺血流如注,他的头正撞在屋内摆设的尖石之上。   “怎么突然没声了?”小四一直在外面偷听,本来屋里打得挺火热,小四还一直偷笑,可是怎么突然就这么安静了?“少爷?少爷?”小四唤道,可是屋内安静得可怕。   小四终于将门给推开,立刻被屋里的一切给吓傻了,屋子里流了一地的血,孟浅夕一脸无神地站在旁边看着江力的尸体。   “你杀了我们少爷?”小四惊恐地指着孟浅夕。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她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击毙过歹徒,可是现在看着江力的尸体横在自己面前,心里就好像插了一根刺,她只是想要给他教训,没有想要杀他。   “你还愣着干什么?她杀了你们家少爷,还不将她抓起来!”本来一切都凝结了,此时突然有了尖锐的提醒声。   孟浅夕和小四一起回头,只见门外成绿正在叫嚣,   “阿绿?”孟浅夕不敢置信地看着成绿,成绿要抓她?   “不要叫我!你是杀人犯!我才不认识你!快来人啊!孟浅夕杀人了!孟浅夕杀了江力!孟浅夕杀人了!”成绿喊了起来,一向安宁的成家村顿时动荡不安。   “阿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孟浅夕的腿好像突然软了,不是因为她杀了江力,而是成绿的落井下石。   “你自己杀了人,还来问我?可笑!”成绿心虚地转过头,早在阿狂拒绝她的表白之时,她就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成绿了。   在成绿的“帮助”之下,孟浅夕即刻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被长安令逮捕入狱。   孟浅夕一直在回想昨夜的那一幕,江力要非礼她,她误踢了江力,导致江力头撞硬物流血身亡。她不过是自卫而已,在现代,这样因为自卫而误杀,是可以为自己辩护的,可是在封建的社会,那就一切都不好说了,况且江力还是江家的人,他们家在朝中也算是有势力,真的要自己的命,可谓是小事一桩。   监牢里面潮湿又阴暗,比现代的监狱要可怖许多,地上只有一些潮湿的茅草,孟浅夕就环着腿坐在茅草堆上,角落里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蟑螂也在她的身边爬来爬去,牢里有一股冲鼻的腐气,这股味道说不上来,也许是死老鼠的味道,也许是墙壁腐朽的味道,也可能是死人留下的味道。   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唯一的依仗就是阿狂,可是阿狂虽然在边关立了战功,封了些小官小爵,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阿狂的力量肯定也不足以跟江家抗衡。   难道就这么等死吗?   绝对不行!   孟浅夕抬头仰望窗户,窗户不大,只有三尺长,两尺宽,上面嵌着四根圆木,她手上没有工具,要撬开这个窗户也不太方便,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在她暗自伤神之际,突然听到外面有狱卒的声音说道:“你快点啊!”   “好的,小哥,你放心吧!”   孟浅夕诧异地回过头,跟狱卒说话的人竟然是成俊。   “阿俊,你怎么来了?”孟浅夕赶忙跑到门边。   “阿夕,你还好吗?”成俊冲上来,紧紧扶着牢门。   “我还好,你怎么进来的?”   “我给了狱卒一点钱,他们允许我进来探望你一会儿!没有想到我不过是走了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不起,阿夕,我没有想到阿绿会这么做,是我们对不起你!”成俊满心的懊恼,在家里已经将成绿骂了千万遍了。   “阿俊,你不必感到愧疚,我杀了人这件事的确也是千真万确的,阿绿也没有陷害我!”成绿只是帮着揭发她,确实没有冤枉她。   “可是她喊人来抓你就是不对!你只是在保护自己罢了!要不是那个姓江的畜生想要欺负你,你又怎么会失手将他杀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现在怎么能这么对你?”成俊的眼里有难掩的痛心。   “你在外面可有听见关于我这个案子的消息?”   成俊埋下了头,不情不愿地说道:“外面的人都在说,江力家的人不肯罢休,非要你偿命不可!”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孟浅夕早已能猜到。   “阿夕,你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成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像是在许诺一般。   孟浅夕脸色一变,抽出了自己的手,赶紧说道:“阿俊,你想做什么?我不允许你做任何冒险的事情!你连功夫都不会!在朝中也没有可依仗的人,你要是轻举妄动,少不了跟我一样被抓进这监狱里等着被处死,你们家就你一个男丁,你要是出了事,你让你爹和你妹妹怎么办?”   “可是,阿夕,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   “成俊!”孟浅夕打断他的话,“你听好了,不管我如何,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你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允许你为我做任何傻事!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回家去,好好过你的日子,从此当做没有我这个人出现就是了!”   “阿夕……”   “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这都好一会儿了!该走了!”狱卒过来催促道。   “好了好了!狱卒大哥,这就好了!”成俊敷衍道,又从胸前掏出一些用荷叶包好的食物,从门缝里递给孟浅夕道:“监狱里的食物你最好还是不要吃,我给你买了些烧鸡,糕点,还有水,东西虽然不多,你省着点吃!”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俊!”孟浅夕接过那些食物,充满感激地看着成俊。   成俊在狱卒的催促声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孟浅夕抱着那些食物坐回了茅草堆上。   经过一夜的折腾,她早已饿坏了,翻开成俊给她的食物,才赫然发现里面混着一只短小的匕首,她看四下无人,赶紧将这支匕首塞入袖管之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吃着糕点。   入夜时分,她又听到了监牢的动静,有人朝她这边走来,难道真的有人等不及了,想杀她没口?为江力报仇?   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支匕首,警惕性地站在门边,等着那伙人的到来。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来者应该只有三个人,一个人脚步沉重,是粗壮的男子无疑,可是另外两个却步伐轻盈,落地的声音极轻,难道还来了两个女子不成?   ------题外话------   感谢【行星12316】送的一朵花花,【末flora】送的一颗钻石,【王11】送的两朵花花。 第三十六章杀人偿命,你说呢?   不消片刻的功夫,那三个人就来到了孟浅夕的牢房门口,果然如孟浅夕所料一般,来者是两个女子,一个男子。男子就是牢里的狱头,而两名女子,一个披着白丝斗篷,遮住了容颜,但是从她窈窕的站姿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位绝对不凡的美人,而立在她身旁的应该是她的丫鬟,小鼻小眼,捂着自己的口鼻,大概是嫌弃这牢里难闻的气味。   “小姐,就是这里了。”狱头极尽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女子开口吩咐,声音如黄莺一般悦耳。   狱头转身而去。   这声音既美妙又耳熟,孟浅夕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再看一眼她的丫鬟,也眼熟的很,这个小姐是谁?   “小姐,你看看她,好眼熟啊!”在孟浅夕思考的时候,那个丫鬟已经指着孟浅夕叫起来。   披着白色斗篷的小姐顺势掀开了自己斗篷,一张无暇如樱的面颊浮现在了孟浅夕的眼前。   “江倚柔小姐?”第一时间,孟浅夕有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无缘无故江倚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转瞬想想也没有错,江力是江家的旁支,那么与江倚柔也是远房亲戚的关系,如今江力死了,江倚柔要插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你?”江倚柔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孟浅夕,那时见她,她不过是个穿着青灰色僧衣的小尼姑,可是当时她就已经让江倚柔惊艳无比,觉得人外有人。如今孟浅夕虽然已经作为阶下囚,但是她却穿着朴素的襦裙,留着一头又黑又长的秀发,比起当时青涩的模样,显然又添了几分柔美与可人。   “小姐你还记得我?”孟浅夕本以为江倚柔也该是个贵人多忘事的主儿。   江倚柔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不是小尼姑吗?怎么还俗了?”   孟浅夕讪讪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答道:“事出有因,我早已不是尼姑了。”   “哦?”江倚柔点点头,又问:“是你杀了我表弟?”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要对我无礼,所以我才一时失手……”怎么解释都掩盖不了她杀了江力的事实,难道江家人还会在乎江力是因为非礼女子才死的吗?   江倚柔摇摇头,“行了,你不必解释,我那个表弟的性子我也清楚,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如今得了这一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们江家出了如此败类,才是辱了我们江家的门楣。他只是我的远房表弟,中间已经隔了不知多少代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他来为难你的,我今天来只是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罢了。”   “江小姐真是心善。”从一开始,孟浅夕就对江倚柔很有好感。   江倚柔盈盈一笑:“说说当时的情景吧,长安令吉安忌讳我父亲,不敢据实以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如何。”   孟浅夕便将一开始江力糟蹋麦田,到江力支开晴好而欲行坏事的事情统统向江倚柔道来。   江倚柔听罢点头,“果真是他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放心吧,我会为你向我父亲求求情的。”   “谢江小姐。”有了江倚柔这句话,孟浅夕瞬间觉得自己出去有望了。   “不必!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放宽心吧!”   “好!小姐,你人美心善,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江倚柔优雅的唇线缓缓向上翘出了一不太明显的弧度,“是么?那便借你吉言了!”   江倚柔带着玉药转身离开,在确定孟浅夕听不到之后,玉药疑惑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救她?我们与她非亲非故,干嘛对她这么好?她可杀了表少爷呢!”   江倚柔的嘴角依然保持着那抹弧度,并没有回答玉药的问话。   到了天牢之外,长安令吉安早已在门外候着江倚柔了。   “江小姐?”吉安在等着江倚柔的指示。   江倚柔的笑容依旧甜美,可嘴里吐出来的字,却让人不寒而栗:“杀人偿命,你说呢?”   “诺!”吉安一颔首,已然明白了江倚柔的话里的意思。   玉药的身子也是一抖,刚才她的小姐明明是笑着对孟浅夕说会救她,怎么不过是出了一个门,她的小姐话就变了,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样明媚?   玉药随着江倚柔上了江家的马车,一直闭着嘴巴不敢问话。   江倚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问道:“玉药,我知道从我今天进天牢看她,你就已经觉得奇怪了,是么?”   “小姐的心思,奴婢不敢揣测。”玉药低着头。   “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皇后姑姑,我还只见过一个配和我的美貌相提并论的人,以前她是庵堂里的姑子,我念着她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登上什么大雅之堂,所以不去与她计较,免得有**份。可是现在她既然不安分的还俗了,还招惹了我的表弟,那么她必然就已经走入了大家的视野当中,我要是不先下手为强的除掉她,那么万一夜长梦多,她这次没有死成,以后大家在提到我江倚柔的时候,都会附带上这么一个乡野村姑与我媲美,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江倚柔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她喜欢笑着说话,就算是说出让人觉得毛孔悚然的话。   “小姐说的是!”玉药憋住自己的气,她的小姐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容忍她多嘴的。   “现在除去这个后顾之忧,以后便安稳了!”江倚柔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就彻底歇了下来,她上次偷听到江力说有个女子可以跟她平分秋色,她的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更讨厌自己被拿来做比较。   这次孟浅夕被捕入狱,她完全是怀着好奇心才悄悄来看看的,没有想到这个让江力动心的丫头就是那清源庵里的小尼姑,而且还出落得越发美丽了,这个世界上美女很多,可以倾天下的却没有几个,她江倚柔算一个,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再跟她相提并论,反正孟浅夕杀了人已经犯了死罪,那么便提早送她一程也无妨!   江家的马车慢慢驶去,隐在月色里,消失得无踪影,成俊因为不放心孟浅夕,一直躲在天牢外的死角里,刚才江倚柔对长安令吉安说的那些话,已经毫无遗落地落入了成俊的耳中,看来孟浅夕也许今晚就会遭毒手。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有几名狱卒走进了孟浅夕牢房。   “你们想干什么?”孟浅夕退在墙角里,死盯着那几名越来越靠近的狱卒。   “当然是送你上西天!”狱头说道。   孟浅夕退在墙角处,不安地喊道:“怎么可以如此?你们竟然敢动用私刑,江小姐说过会救我的!”   孟浅夕说完这句话,几个狱卒都是哈哈大笑,就是江倚柔说要杀她的,怎么可能会救她?   “哎!大哥!反正她要死了,不如在死之前,先让我们弟兄几个先快活快活?不然她那一张娇俏的脸蛋,可不是浪费了?”一个狱卒舔着唇问狱头。   “如此甚好!我先上!”狱头色眯眯都应道,脸上荡漾着浪荡的表情,急不可耐地靠近孟浅夕。   “滚!”孟浅夕亮出匕首,“呲--”的一声就在狱头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狗娘养的!别给脸不要脸!”狱卒大喝一声,就要扑向孟浅夕。   “大哥!快跑啊!着火了!着火了!”外面突然有狱卒叫道。   “什么?着火了?”几人往外面一看,果然有浓烟冒了进来。   “快走!”狱头率先跑了出去,几名狱卒随后跟上,孟浅夕也跟着她们冲出去,想趁机溜走。   滚滚的浓烟冒进来,孟浅夕的眼睛被浓烟呛得睁不开,她捂住口鼻,半蹲着身子,往外跑去。   “姑娘!”   孟浅夕一愣,问道:“晴好?”   “姑娘!是我!”晴好冒着浓烟冲进来,见孟浅夕还在浓烟中摸索着出路,赶紧拉过她的手,道:“姑娘,快走!”   “是你放的火?”   “不是,是成俊!当时我追了他们一路,才发现中了调虎离山计,回到村里,你已经被抓捕入狱了,我一直在外面候着时机准备救你,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动手,就见着成俊放了火,制造混乱,于是我便趁机冲了进来!”晴好解释道。   孟浅夕急得直叹气:“那个傻子!不是让他不要管我的吗?那现在他人呢?”   “我不知道,我让他快走,我会救你,可是不知道他逃脱了没有!”晴好一直在天牢对面守着,偶然见到成俊放火,看天牢混乱才冲进来,完全不知道成俊现在状况如何。   晴好扶着孟浅夕一路闯出了天牢的大门,大门处的火光尤为盛,两人皆捂住口鼻往外面冲。   “有人劫狱!抓住她们两个人!”狱头大声喊道。   “姑娘!你先走!我断后!”晴好推了孟浅夕一把。   “不!要走一起走!我绝对不会抛下你,还有阿俊!我们三个要一起离开!”孟浅夕回过头,坚定地看着晴好。   顷刻的功夫,许多狱卒都围了上来,将两个人围在中央。晴好手中握着长剑,孟浅夕手中也握着成俊给她的匕首,打算冲出这个重围。   “呀!”那些狱卒突然都向前冲了进来。   晴好几个翻身,手中的利剑来回穿梭,不费多少功夫就将这些狱卒伤倒在地。   孟浅夕擅长搏击和枪击,对于匕首的使用相对不太灵巧,但是良好的功底和机敏的反应能力,还是能让她在对付这些功夫并不算上乘的狱卒面前游刃有余。   “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危乱中,突然有人高喊一声。   所有人都住手,回头看去,只见长安令吉安身边的侍卫已经挟持住了成俊,那个侍卫一手抓住成俊的胳膊,一手将长刀架在成俊的脖子上。   “阿俊?”孟浅夕瞳孔一缩,步子不觉上前了一步。   “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这个纵火的贼人!”吉安命令道。   “阿夕!不要管我!你跟晴好快走!”刀就在成俊脖子上,可是他还是丝毫不惧地对孟浅夕叫道。   “不!阿俊,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孟浅夕死命摇头。   “你听我说,要是你们也束手就擒了,我们三个都逃不出去,现在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快走!”成俊不顾一切地冲她喊。   “臭小子!废话少说!你们两个刁民快点丢掉手中的兵器,不然我就杀了他!”吉安已经很不耐烦了。   那个侍卫听见长安令这么说,立刻往成俊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成俊的脖子上立马多了一道鲜红的血口子。   “阿俊?”孟浅夕的心一揪,“晴好,丢掉兵器!”说话间,她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匕首丢下。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晴好还是不能接受,要是连兵器都失掉了,要逃出去就更加困难了。   “晴好!”孟浅夕再次命令道。   晴好一垂头,才不甘愿地将手中的长剑丢弃,又是“哐当”一声响。   “擒住她们!”吉安又命令道。   “诺!”狱卒听见,忙上去将孟浅夕和晴好二人架住,她们两人立刻被他们粗鲁的擒住,动弹不得。   成俊见状,深叹了口气,之前放火惹开注意力的功夫又白费了,但是他也早就该料到孟浅夕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是吗?要是她真的这么抛下他离开,那他就得怀疑这个孟浅夕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孟浅夕了!   “都押回天牢去!”吉安喝道。   “诺!”   成俊放的火已经被扑灭,此时三人都被重新押回天牢,吉安也跟在后面。   晴好身为裴修身边最出类拔萃的暗卫之一,曾经帮他在暗地里完成过多少事情,这点重围对她来说并不算困难,可是现在还有孟浅夕和成俊,要是救不了成俊,孟浅夕一定也不会离开的,现在只有擒贼先擒王,才能脱困。   晴好眼尖,低着头看见吉安跟在自己后面,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晴好左右手肘同时往擒住她的两个狱卒胸口处一顶,同时抽出其中一名狱卒的佩刀,几步的功夫就踢开吉安身边的侍卫,将刀死死架在吉安的脖子上。   “大胆狂徒,你想干什么?”吉安一瞬间便慌了。   晴好牢牢地擒住他,“给我们三匹快马,让我们离开这里!”   “大胆!你……”   晴好学着刚才那名侍卫的样子在吉安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为上,不然我们逃不出去的话,大不了有你这个长安令做垫背,我们一起死就是了!我们只是一介草民,可是你可是朝廷命官,有你陪我们去见阎罗王,我们也不吃亏!”   “好!好!我放!”吉安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在流血了,赶紧说道:“放人!给他们准备马!快!”   孟浅夕和成俊立刻就被放了,他们一起走到晴好身后,拿着吉安做挡箭牌。   三匹马被牵来,孟浅夕和成俊先上了马,晴好让那些狱卒和侍卫退到了远处,才翻身上马,一把推开了吉安,驾马而去。   “别让他们跑了!放箭!”吉安还未从地上爬起身,就已然先下了指令,囚犯跑了,他这个长安令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箭雨顿时密布而来。   晴好的马骑在最后面,半回身拿着刚才从侍卫那里夺来的长刀来回来拨打,打开射来的利箭。   孟浅夕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只能靠快速骑马,才能躲开那片箭雨。   成俊回头一看,越来越多的箭飞射过来,连忙一个纵身,跳跃到孟浅夕的马背上,将她紧紧抱住。   “阿俊,你干嘛?快放手!快回你自己的马背上!”孟浅夕心里一阵恐慌,成俊这是要为他做肉垫啊!   成俊紧紧环住她的腰,即将开口之时,却感到后背的一股锥心之痛,已经有一支箭正中他的背心。   “阿俊,你怎么了?”她似乎听到了他微弱的痛呼声。   成俊艰难的开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不出破绽:“我很好,阿夕!你知道吗?一直以来阿狂将你保护得太好了,我没有机会靠近你,保护你,对你好,现在,我终于也能对你好一次了!”   “阿俊,你瞎说什么?你对我一直很好!很好!我都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里突然就湿润了,因为害怕,声音也大了起来。   又是一支利箭射来,成俊的口中吐出一滩鲜血,染红了孟浅夕的肩头。   感觉到肩头的潮湿黏腻,孟浅夕更害怕了,“阿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箭了?”   “没有,没有……”他还是撑着说下去,“你听我把话说完,在清源庵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想,这么漂亮的姑娘要不是尼姑就好,我一定会将她娶回家做媳妇!我一直爱慕着你,又不敢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阿狂。我怕你会拒绝我,所以就想远远看你就够了,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够了!其实我还不如阿绿,阿绿她至少敢表明自己的心意。请你看在阿绿是我妹妹的份上,不要怪她叫人来抓你,我愿意弥补她所犯下的错误……”   “我不会!我绝对不会怪罪阿绿!只要你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成俊!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的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的。   背后的痛楚已经让他麻木,他已经不清楚在刚才他说话的那期间,背上又中了多少箭,他的手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紧抱着她的手,也松了下来。   “阿俊!不要松手!他们就快追不上我们了!”孟浅夕越来越害怕,他感觉到成俊的力气在流失,急忙松开其中一只拉着缰绳的手,紧握着成俊粗糙的手掌。   成俊的脸色早就惨白,感觉到孟浅夕在拉着他的手,他没有血色的唇勾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阿夕,有一件事……你……你……要牢记……”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小心江……倚……是她……要杀……”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成俊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孟浅夕已经听不清楚。   “我说……要小心……江……”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眼皮也渐渐垂了下来,马跑得太急太快,他的身子也在抖。   孟浅夕握着他的手,可是马一抖,手中握着的那个粗糙的大手突然就没有了,她连忙去捞,却什么也没有捞着。   身后有“砰--”的一声巨响,是什么落地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成俊趴在地上,像只刺猬一般,身上插满了箭,可是他的眼却目送着她消失的方向,已经没有了焦点。   “不!阿俊!”孟浅夕一拉缰绳,就像要调转马头。   “姑娘!你做什么?快走!”晴好见状,连忙拉住孟浅夕的缰绳,在马屁股上一通猛拍,两只马都撒腿而去。   “阿俊!晴好!你放手!”孟浅夕不停地回头,阿俊那么悲惨地躺在血泊之中,她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走?他是为自己而死啊!   晴好拉着孟浅夕的缰绳不肯放,“姑娘!万箭穿心!他已经死了!就算我们回去也救不活他,他是为了让我们脱困才死的,我们现在回去要是再落在吉安手中,他才真的叫死不瞑目!你就让他安心地去吧!现在还没有到城门下钥的时间,等关了城门,我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想想我们公子,他还在等着与你相聚,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公子又当如何?”   “阿狂……”风呼啸而过,阿狂让她的心突然柔软起来,她再转过头去,成俊的尸体已经变成一个小点,“阿俊,对不起,对不起……”   泪流到嘴里,又咸又涩。   对不起,阿俊,但是你最后交代的那一句遗言究竟是什么?是什么?   ------题外话------   谢谢【夏至╮】送的10朵花花~   这章有六千字哦,明天的字数可能会相对少一点~ 第三十七章我们去找阿狂!   追兵被甩得老远,已经看不见踪影,晴好看孟浅夕精神恍惚,赶紧道:“姑娘,西城门人少,位置也偏僻,我们往西城门出去!”   孟浅夕心不在焉地点头,满脑都是成俊万箭穿心的身影。   “谁?都快到宵禁时间了还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前面的拐角处突然有了一句质问声。   孟浅夕如梦初醒一般,往前看去,只见前面站着两名男子,一主一仆的装扮,主人的神情有几分悠闲又有几分疑惑,仆人显然更为警戒,刚才那声也是他喊的。   那主人穿着黑色锦袍,孟浅夕看他气质也不凡,应该是出自官宦人家,忙说道:“小女子收到家书,老父重病在外,我和姐姐要连夜出城探望,请公子不要挡着我们的去路!”   这位出自官宦人家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晚归的江雄,借着月光,他看向孟浅夕的脸庞,她明亮的眼睛微微发红,眼角挂着泪滴,一张脸惨白,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受了重创。但就算她面色不好,也掩盖不了她绝美的容颜,美人他也见得不少,尤其是他的妹妹江倚柔,更是号称长安城第一美人,可是这个女子竟然也能跟他的妹妹平分秋色,还透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武之气,跟自己的妹妹是完全不同的美人,真是难得!   江雄的声音又平又缓:“既是如此,就快走吧,再晚,城门可就要下钥了!”   “多谢!”孟浅夕道谢,一扬马鞭,两匹马跑远。   “公子,你相信那名女子的话?”随从陈剑问。   江雄轻轻地一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回答陈剑,“她哭得那么伤心,想不相信也难啊!”   不过一会儿,这条路上又来了人,是一大群举着火把的狱卒和侍卫,领头人是长安令吉安。   “吉大人,这么急急忙忙地是要上哪里去啊?”江雄拦下吉安问道。   “是江将军啊!”吉安行礼,抹抹额上的热汗,道:“一名女囚还有一个劫狱的女贼跑了,我们正在追呢!”   江雄有一瞬间意外,问道:“可是两个年轻的骑着马的姑娘?一个相貌美艳,一个肤色偏黑?”   “是!就是她们!”吉安连连点头,“将军可看到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犯多大的罪?”江雄试探地问,没有想到那个貌美的姑娘竟然是个囚犯!   吉安怨道:“将军你有所不知,那个长的漂亮的一丫头,就是杀死江力公子的丫头,而另一个丫头是来劫狱的!”   原来江力看上的就是她啊?那次听江力说有个女人的美貌可以和自己妹妹江倚柔的美色不相上下,江雄还不相信,看来江力这次所言非虚啊!这个江力还真有色胆!那日他不过是随口开开玩笑,江力还真的去调戏这名女子,幸好他没有得手,不然真是白白糟蹋了一个绝世美娇娘!江力果真是死得活该!   “将军,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吉安问。   “东城门!”江雄看着东边,脱口而出。   “谢将军!改天再到府上登门道谢!”吉安忙率人追上。   陈剑看着看队追兵仓皇追去,转头问道:“公子,她们明明往西城门去了,你怎么说东城门呢?”   江雄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回头去查查那个姑娘的来历!”   “诺!”陈剑值得答应。   孟浅夕和晴好驾着马到了西城门,百米之外的距离,就见着守门的士兵已经准备关上城门准备下钥了。   “晴好!快!冲出去!”孟浅夕娇姹一声,一扬马鞭,朝着城门冲出去,晴好紧随其后。   “谁?竟敢夜闯城门?”几名士兵拿着长矛挡在了城门处。   “要命的就躲开!”孟浅夕扬起马鞭,往那几个不怕死的士兵身上抽了一抽,那些人连忙逃似的躲开了。   城门只剩下仅容一个人过得缝隙,在城门即将关起的那一刹那,两匹马终于一前一后地冲出了西城门,只留下一片飘扬的尘埃。   皓月当空,月色正浓,两个姑娘没有一丝松懈,只管扬着马鞭往远处奔去,马蹄“哒哒”作响,在这夜深人静的郊外,显得分外空灵。   “姑娘,我们去哪儿?”疾风呼啸,晴好的问话伴着风声一起。   孟浅夕不眨眼睛,脱口说道:“我们去找阿狂!”   阿俊,你为我而死,这份情,我孟浅夕永生永世铭记,我会好好活下去,不管遇到多大的磨难我都会记得你是付出了生命才让我活下来,我一定会活下去!   ----   孟狂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夜深,他还是坐在沙盘前看着地图,只是心里依然难安。   子时,明仕照旧进入了他的帐篷,“门主!”   “晴好来信了吗?”一见到明仕,他就激动地坐了起来,他已经多日不知道孟浅夕的消息了!   明仕摇头,“依然没有!”   孟狂只觉得心中压下了一块巨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晴好做事情向来有分寸,怎么可能这么多天不给我写信汇报情况?明仕,你现在就派人回成家村打探消息,务必要知道她们二人的行踪!”   “诺!”明仕答应,又如一阵风似的从帐篷里消息得无影无踪。   “浅夕,你在哪里?”孟狂神情恍惚,这一瞬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支点。   同一时间的长安,也有人将探听到的消息,传入了自己主子的耳中。   “公子,您要的消息我都打听妥当了。”陈剑道。   江雄用枝条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鸟儿,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何?”   “她叫孟浅夕,于一年前搬进成家村,据一个叫成绿的姑娘说,在此之前,她是清源庵的一名小尼姑,法号为会净,但后来她勾搭了一个男人,所以还了俗,安家在成家村。”陈剑一一道来。   “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为了救她万箭穿心而死的那个?”江雄理所当然地联想到了成俊。   陈剑摇头,说下去:“并非如此,那个死去的男人叫成俊,是成绿的兄长,据成绿说,那个姓孟的女子,平时很会勾搭男人,她的哥哥就是被孟浅夕勾去了魂,所以才会为了救她而死!”   江雄暗笑:“她长了一张狐媚的脸,她就是不去勾搭男人,男人也会心甘情愿为她而死!你可有打听到让她还俗的那个男人?”   “据村民说,那个男人是半个楼兰人,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有一双摄人的蓝眼睛,去年初夏之时,前去参军了,远赴边关,再也没有回来过,名叫孟……”   “孟狂?”江雄的脸色突然变了,半个楼兰人,长相不俗,去年参军,远赴边关,长安成家村人氏,除了孟狂还能是谁?   “正是,公子你怎么知道?”陈剑还有些意外。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她和孟狂是什么关系?是夫妻吗?”江英死后,江雄以送兄长尸体回故土的名义回到长安,江野便找了名义让他留在长安不再守边,但是他还记得他临走之时,孟狂因为雪山那一战已经被连升三级,现在在军中想必也是可圈可点的人物。江英死的时候,孟狂正在大出风头,所以他一直都将自己兄长的死怪罪在孟狂身上,江雄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陈剑否定道:“倒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他们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孟浅夕也多次对外人表示会等孟狂回来,应该也与夫妻无异吧?”   江雄“啧啧”感叹两声:“这半个楼兰蛮子还会勾搭尼姑呢!真是不赖!你去清源庵查探过吗?里面的姑子怎么说?”   “清源庵不招待男客,但是我趁着一个小尼姑外出的时候给了她一吊钱,向她打听到了关于孟浅夕的消息,那个小尼叫会方,是孟浅夕师叔的弟子,也算是她的师姐。会方说孟浅夕从小就分外妖娆,身为一个出家人也并不安分,成天不好好地念经诵佛,就知道往外跑,一年前的春天,她不知道在从哪里带回来个男人,藏在房里,干了出家人不齿之事,后来被发现了,于是她就被住持给赶了出来。”   “那应该就是孟狂无疑了,那孟狂之前的来历,你可有打听出来?”看来这个孟浅夕的故事还挺精彩啊,在庵堂里藏男人被赶出来,胆子着实不小!   陈剑抱拳,道:“属下无能,再打听不出来了!”   江雄点头,“罢了,他本来就是半个楼兰蛮子,估计之前还可能是在关外生活呢,哪里查得到他的行踪?不过不管是那个成绿还是那个叫会方的小尼姑,言辞多有偏激之意,姓孟的丫头貌美,估计,她们都有嫉妒之情,其中的话也不可全信!”   “公子说的是,可是属下还打听到一事。”陈剑的脸色有些微变。   “什么事?说来便是!”江雄斜睨了他一眼。   “孟浅夕被关进牢里才一天,还没有被提审,可是当天晚上就有一个人去牢里看了孟浅夕,跟长安令吉安说了一句话,吉安当晚就要杀孟浅夕,后来是成俊放了火,制造了动乱,所以孟浅夕才趁乱逃走了!”   “谁去看了她?江力家的人?”江雄并没有多在意,自然以为是江力家的人等不及要杀孟浅夕了。   “不是。”陈剑的脸色犯难。   “那是谁?说!”江雄的嗓门提了几分。   “是大小姐。”陈剑这才敢说。   “倚柔?”怎么可能?妹妹深居闺阁,与江力也素无交情,怎么可能特意去天牢为江力报仇?   “的确是小姐无疑,玉药也跟着去了。”陈剑向他肯定了一遍。   江雄丢下手中把玩着的枝条,说道:“行了,管住你的嘴巴!小姐去过天牢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柔儿善良单纯,怎么可能要杀一个素昧平生的野丫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是要当太子妃的人,身上可不能有任何污点!”   “公子放心,看见小姐的人并不多,我也是千般打听才打听到的。”   “那那个跟在孟浅夕左右的丫头是谁?”江雄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劫狱的丫头。   陈剑顿了顿,道:“据说那名女子叫晴好,是孟狂走后两个月,孟浅夕给自己请来的丫鬟,其他的便无从得知了。”   “一个山野村姑要什么丫鬟?还是个武功高强的丫鬟!”江雄隐隐觉得这有些不对,可是仔细一想,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公子,吉安现在全力搜捕她,我们该怎么做?”   江雄摇摇头,反问道:“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江力那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就学会他老爹那套花天酒地的样子,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以为时不时往我们家送点东西,就能继续以我们江家的名头在这长安城里作威作福!他算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隔了几代了,还恬不知耻地一天到晚往我们府里跑,死了也干净,省得污了我们江家的名声!”   “公子说的是!”   “我有直觉,姓孟的那丫头现在不管躲在何处,都还会有回来的一天!”孟浅夕那仓皇但又坚定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尤物,绝对是个难得的尤物!   ----   “门主!”明仕一阵风似的飘进来。   孟狂翻身从榻上起来,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   明仕面色不好,答道:“我让人回去连夜打探,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孟姑娘牵扯进了一宗命案!”   命案?孟狂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按住明仕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浅夕她怎么可能会扯进这样的事情?”   “据说当晚有一江姓的纨绔子弟闯入了家里,欲对孟姑娘行不轨之事,牵扯之中,孟姑娘一个错手就杀死了那个纨绔子弟。”   “浅夕没事吧?”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好在孟姑娘有功夫在身,并没有让那禽兽得逞,但是……”   “但是如何?”孟狂已经受不了明仕的吞吞吐吐。   “但是孟姑娘被捕入狱,事后又从天牢逃了出来,现在已经不知去向,长安城内外这段时间一直在通缉孟姑娘,同样被通缉的还有晴好!”   孟狂的眼里划过一丝伤痛,脸上罩着一层黑云,立即命令道:“通知烈阳门各路人马,全力寻找她们俩的下落!”   “诺!”明仕答应,转眼消失在帐篷里。   冷风将帐篷的一角吹起,孟狂抬头看着外面,乌云遮蔽了明月,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题外话------   这是第二卷的最后一章,明天进入第三卷:一入宫门深似海(卷名纠结了好久,暂时先叫这个)   明天小两口就会相聚了,并且,基本上没有什么再分开的戏码了,我跟夕姐一样心力交瘁~ 第一章千呼万唤,久别重逢   孟狂站在山坡高处,伫立远眺,那是长安城的方向,他心里最挂念的方向。   此时夕阳斜斜挂在远空,那是浅浅的夕阳,每当他想她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到山坡上来,看着夕阳落下,将她模样想象千万遍。   “狂弟,这几日为何你都闷闷不乐的?”   孟狂回头,是杨公诚的长子杨真,他投到杨军之后,杨公诚百般爱惜人才,杨公诚的儿子也是如此,于是他很快就与杨公诚的两个儿子打成一片,并且以兄弟相称。   “杨大哥。”孟狂应了一句,什么都没有说下去。   “你叫我一声杨大哥,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吗?看看我这个大哥能否为你分担一二?”杨真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   杨家人待人一向亲厚,孟狂也信任他们,他苦涩点头,回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家书了,我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只能这般轻描淡写的描述自己的苦恼。   杨真怕他忧心,宽慰道:“现在还是春季,听说关内各处都在降冰雹,或许是因为这个而耽搁了路上的行程,书信送慢了也未可知啊!你再等两天,若是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我派人去你们家乡打探打探,这样你可能放心了?”   “多谢杨大哥好意,小弟再等等!”他自己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只是迟迟没有消息。   杨真笑道:“这样才对嘛!你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你看看远处,春天来临,万物复苏,草原又变绿了,河面上的冰破裂了,雪山的雪水也在融化,多美妙!只是这样的情景,匈奴人休养完毕,少不了,又有一场大战!”   “匈奴人蠢蠢欲动,以前我们一直都是保守的打发,半攻打半守城,想着只要他们不来侵袭我们就够了,可是人心又岂是容易满足的?关外土地贫瘠,物产匮乏,他们一直都在觊觎我们南方富饶的产物和肥硕的土地!”杨真这番话又将孟狂对孟浅夕的思念之情暂时拉了回来。   “你说的有理,可是当今圣上一直都是采取保守策略,特别是前十几年在江野的率领下,大军几乎都没有打过远战。”杨真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投军不过十年,自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保守的打法。   孟狂低头,地上正有一堆蚂蚁在搬东西,它们有条不紊,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一个一个地将身上背负的小小的东西送进它们的巢穴。   “杨大哥,你看!”孟狂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子,拦在蚂蚁队伍的中央,本来蚂蚁的长路即刻被他拦截成两段,可是蚂蚁仍然不紧不慢,绕过那个石头,继续搬东西。“匈奴人就好比这队蚂蚁,井然有序,不紧不慢,只知道齐心将他们的东西送往自己的巢穴。我们就像一块拦路的石头,偶尔拦住了它的去路,可是他们就像蚂蚁一样,只要稍微休养生息,绕过路再来就是了,因为它们还有老巢,还有军队。”   “你的意思是?”杨真好像听见了一个从未听过的想法,震惊地看着孟狂。   “如果想要将这堆蚂蚁彻底打散,那就只有掀翻它们的老巢,打散它们的队伍,它们才会溃不成军,再也不能重新聚首!”孟狂说着,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戾,拿起一根树枝,拨开整齐的蚂蚁队伍,又掀开蚂蚁窝,顿时,蚁群方寸大乱,四面八方开始逃窜。   “狂弟,你真乃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怪不得家父一直对你赞不绝口!”杨真实在是又震惊又惊喜。   “杨老将军是我的伯乐,没有他我现在可能还在江营之中,做着一根小小的放哨兵。”   “不!是金子就总会发光的!你是难得的人才,不管在哪里都不可掩盖掉你的才华,你的才华应该尽可能的用在战场上,说不定你就是继裴修将军之后的天汉的战神!”受杨公诚的影响,杨真对裴修一直也是很敬佩的。   舅舅?孟狂的嘴角抿着不自然的弧度,裴修已经来过几次书信,不希望他在边关的希望耗得太久,希望他能早日找着机会调转回长安,他明白舅舅为何会这么沉不住气,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本来裴修已经认为生活无望,只能靠报仇度日,可是自己带给了舅舅希望,所以一定要尽早让舅舅看到裴家光复的一天。   孟狂轻叹了一口气:“裴修将军是战场上的神话,只得其一,不得其二,杨大哥,你出自军功世家,世代忠义,在朝堂的风起云涌之中,不管别的世家如何,你们总是能坚守下来,未来的战场,该是掌握在杨大哥手上。杨大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狂弟,你说便是,我该知道我待你与对待我的亲第弟无异!”杨真这一句应得十分干脆。   “待你能指挥千军万马的那一天,待你为草原的主宰,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那一天,一定不要且守且攻,一定要长风直入,将他们像蚂蚁一般驱散,再无聚还,伤害我们汉族同胞的机会!”   孟狂说的这番话豪迈至极,可是这番话从一个小小的都尉口里说出来总是有点奇怪,但是杨真正是听得热血沸腾的时候,想也不想地就答应道:“为兄答应你!”   “一言为定!”孟狂伸出手掌。   “一言为定!”杨真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手掌顿时握成一个力量十足的拳头。   大漠落日圆,夕阳渐渐下坠,两个身上都被染上了金灿灿的颜色,一蓝一黑的眼眸相对,流露出一种只有在铮铮铁汉身上才会显现出来的豪迈之气。   杨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兄弟之间的一个简单的握拳,却是日后一个臣子对自己君王许下的一个不变的承诺。   “报!孟都尉,军营外有人要见你!”丁一小跑至山丘上禀告道,丁一曾经是孟狂同一个帐篷而眠的战友,孟狂提升之后,也提拔他做了一个小小的什长。   “是谁?”孟狂问道。   “是两个小兄弟,他们说他们从成家村来!”丁一答。   浅夕?一定是她!她来了!   孟狂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之情,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提起衣摆,兴冲冲地跑下山去。   “狂弟,你去哪里?”杨真从未见过孟狂露出这般兴奋的表情,可是孟狂跑得太快,早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哪里还能听见他的问话?只不过留下一小片他扬起的黄沙。   孟狂一路狂奔至军营之外,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娟细的身影,虽然穿着男装,但是他可以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孟浅夕就站在营外,看着他一路狂奔而出,他穿着英武的盔甲,可能是在关外久了的原因,他的皮肤变得黑了,脸颊也变瘦了,但是浑身所散发出来的英武霸气之势,她却也是第一次见,他像早间的太阳,正徐徐上升,将要到达如日中天之势。她被他身上的那抹烈阳照的晃眼,一时间所有情绪堵在心间,忘了自己这么久以来酝酿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的步子慢了下来,一步一步来到她的跟前,她穿着邋里邋遢的男装,显得那么潦倒,那么憔悴。快一年不见,他也从未想过再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她的身量又长高了,高度可以与一般男子向比较,她的整个人也都更丰腴更饱满了,只是此刻她的脸色并不大好,显得她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阿狂……”是她先开得口,声音沙哑,带着无限的疲惫与依恋。   “浅夕!”他再克制不住自己,上去将她狠狠抱在自己的怀中,这么久的相思之苦在这一刻被统统化解,心头好像也被抹上了蜜。   “公子,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姑娘!”晴好不敢直视主人的亲昵,转过头去负荆请罪。   “不怪你,你能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到我身边,已经是你的本事!”毕竟是军营之外,这样的举动总会引来别人的侧目,孟狂将她轻轻带出自己的怀抱,但还是将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谢公子!”晴好松了一口气。   “阿狂,我身上背负了杀人和越狱的罪名,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孟浅夕的眉头又锁上了,她从来都不曾想过当过武警以维护治安为职责的她,有一天会背负上这样的罪名。   “那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是我的错,不该留你一个人在成家村的!不该让你离我那么远的!”在收不到晴好的书信之后,他已经在心里责骂过自己无数次。   “别自责,你一开始只是小兵,自己都混不好,怎么照顾我?再说,你不是让晴好陪着我吗?晴好她把我照顾得很好!”孟浅夕不忍他自责,“可是军营里不是不准女子进入的吗?我怎么跟你你身边?”   “你现在是女子吗?”孟狂从上而下扫视了她一眼,明明是个假小子无疑。   “对!我现在是男人啊!”孟浅夕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正穿着男装吗?自己的身量也足够高,她立刻兴奋起来:“我可以以男人的身份跟你在一起啊,那晴好也跟我一样混进去吗?”   孟狂略看了晴好一眼,道:“毕竟是女扮男装,少一个人就少一分被发现的可能,晴好,你去找明仕。”   “诺!”晴好知道,关内外都被安排了烈阳门的人,明仕更是守在孟狂周围。   “明仕是谁?”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她不知道的人?   “晴好是谁,明仕就是谁。”孟狂回答得巧妙。   “啊?”孟浅夕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回答?   “跟我来!”孟狂已经等不及了,拉着她就往军营中去,直到进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你就住在这里啊?”孟浅夕环视帐篷一拳,帐篷并不大,但是收拾得干净齐整,是阿狂的风格。   “让我好好看看你!”孟狂拉着她坐在床边,心跳又骤然加快,一如第一次在馒头山被她抱在怀里一般。   她在床边坐下,她的脸上还有尘土,他伸出手一点点地替她拂去脸上的肮脏,白净的面容终于要再次浮现了出来。   她轻轻咬着嘴唇,看着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胸中一柔,将头低下去,狠狠在她的唇上辗转,以泄长久以来的相思之苦。   她也是一样,再一次碰到那熟悉中又带着陌生的阳刚的温度,立马用手抱上了他的脖子,贪婪地从他身上吸取更多的温暖。   温存片刻,他将她拥在怀里,说道:“我很担心你,一直得不到你的消息,我都快疯了!”   “我没事,只是一直跟晴好在逃亡,为了躲避追捕,我们一直是走山路,所以不方便给你消息。但是,阿俊他……”成俊万箭穿心的模样再一次在她眼前浮现,她每次想到都会不寒而栗。   “他怎么了?”孟狂还不知道成俊万箭穿心而死的事。   “他为了救我,他死了,死得很惨,万箭穿心,他的血流了一地,他就从我的马背上掉下去,我想拉他也拉不住,他倒在地上眼睛还看着我,他让我快走……”不过说了几句,她的泪已尽溢了出来。   “不要去想了!”他轻轻抚过她的眼,抹去那几滴热泪,他的心中也是震撼的,他一直提防着成俊,只怕成俊太靠近他深爱的女子,没有想到成俊对浅夕的感情也是至诚至深的。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一定要为他报仇,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底该找谁去报仇,他为我而死,一切都该怪我!”成俊的死,永远会是她心口的伤疤,结算结痂了也会轻易被掀开,再度溃烂。   “不!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能怪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明仕只查到了大概,具体情况只有浅夕才能告诉他。   “有个叫江力的纨绔子弟践踏了顾大娘的麦田,我看不过眼,上前教训了他一顿,让他赔了钱,谁知他怀恨在心,一夜之间,将全村的麦田都糟蹋了。可是不止如此,他还有更过分的,一天晚上,他竟然用调虎离山计支开了晴好,然后进了房间,想要……”她停住了。   他知道她即将要说的是那一部分,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有些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江力的死让孟浅夕的眼前又迷蒙了,“我没有想要杀他,我不会随便杀人的,是他一直缠着我不放,我才踢了他,谁知他撞着了脑袋,血流不止,然后我就被关进天牢了。”   “后来你就被成俊和晴好救了出来?”   孟浅夕点头,又道:“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江倚柔竟然来看我,还说会向她父亲求情,救我一命,可是她走后不久,就有狱卒进来要杀我,幸好阿俊及时放火,晴好才混乱进来将我救了出去。”   “江倚柔”这三个字让孟狂的心中轻轻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不禁问道:“她为什么要去天牢看你?为什么要救你?”   “我不知道,她来了之后发现我是清源庵与她又一面之缘的小尼,又说那江力不过是她远房的表弟,混日里就知道花天酒地,有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所以她说会向家里人求情,给我一条生路。”   “江家的人虽然多是作恶多端,但我相信江倚柔的性子倒还不坏,她说要救你,该是真的要救你,唯一的可能就是江力家的人并不想放过你,所以买通狱卒来杀你。”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的江倚柔性子就温软,他相信,不管江家如何,江倚柔都当是善良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倚柔看起来就是善良温柔的人,她大概前脚从天牢刚走,后脚天牢的人就被江力家的人买通了。”人看人,有时候是取决于第一印象,孟浅夕第一眼见到江倚柔,就觉得她是美的,是好的。   “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你先随我在军营安顿下来,就以我的贴身卫兵的身份与我同住一个帐篷。”   她点点头,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帐篷,只有一张小小的睡榻,地上铺着一张粗糙的地毯,好像不能容下两个人睡啊!   “今晚先跟我挤一挤,我明天再让人搬一张睡榻进来,好不好?”美人在怀,他的表情突然变成了多年前窝在她怀里安睡的小色狼的表情。   她的脸上瞬间飘上了两片红云,这个臭小子,太久没有打他,看来他是皮痒了! 第二章你嫌我臭啊?   孟浅夕此后便每日跟在孟狂左右,一起吃饭,一起作息,以至于军中都在传,向来严肃的孟都尉的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狂弟,这就是你的那条小尾巴啊?”杨真远远地就见到孟狂带着孟浅夕在马场挑马。   孟狂一听是杨真的声音,小声对孟浅夕道:“那就是我跟你说的杨真大哥,为人真挚热情,在军中一直很照拂我,不必紧张!”交代完后他才抬起头,笑嘻嘻地道:“杨大哥,什么小尾巴?净听他们瞎说!”   “小人孟夕参见杨将军!”孟浅夕连忙拉粗了嗓音低着头对杨真做了一个揖。   “孟夕?跟狂弟你可是一个姓呢,跟你是什么关系?”杨真好奇地问。   孟狂一笑,再次信口拈来道:“他是我的幼弟,之前一直说联系不到我的家人了,说的便是我这位弟弟,原来是因为家乡的冰雹下得太严重,庄稼也死了,房屋也被砸破了,所以我弟弟没有办法才来投靠我!我念他年纪小,所以才让他做我的贴身卫兵,也方便教导他。”   杨真点头,说道:“既然是狂弟的弟弟,也便是我杨真的弟弟,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孟浅夕的脸上早就动过了手脚,故意化黑了几分,她缓缓将头抬起,杨真一愣,虽然面前的人儿肤色暗黑,但是也难以遮掩住她的清秀,杨真哈哈一笑,道:“狂弟,你这位弟弟可要比你清秀许多啊!”   孟狂尴尬一笑,道:“她是幼子,家里人对她保护较多,舍不得让她干脏活累活,所以自然不像我们这些一天到晚上山下地的大老爷们来的粗犷。”   杨真也是笑,但是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慢慢就凝固住了,疑惑问道:“狂弟,为什么你弟弟的眼睛不是蓝色的?看着丝毫不像西域人啊!”   “将军好眼力,其实我跟我哥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所以长得也不太像。”跟着孟狂相处久了,孟浅夕也学会了这种信口拈开的本事。   “怪不得你这身板也比不上你大哥壮实,不过虽然比不上你大哥,个头也不算太小,只是确实太过瘦弱了,你能拿得起刀枪弓箭?能上阵杀敌吗?该不会看到血就觉得害怕吧?”杨真对这一抹纤细的小身姿起了怀疑。   孟狂爽朗地笑了起来,“杨大哥,你别小看她,我都不止一次被她追着打呢!夕儿,露一手给咱杨大哥看看!”   “诺!大哥!”孟浅夕环视了马场一周,见着马场周围有几棵小腿粗细的树干,正好可以给她练手。她移步过去,“哈”的一声,紧握住双拳,两脚有节奏的跳跃,“呀”的一声几步冲上前去,一脚踢断一根树干,剩下两根树干,皆是用手去击,一手打断一根,不过片刻的功夫,刚刚还是威武挺拔的小树,一下子被孟浅夕打断,一片狼藉之象。   杨真还在震惊之中,震惊过后,忍不住夸赞道:“好了不得的功夫,这么小的身量,身手竟然这样敏捷,没有想到夕弟你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却是这般大!”   “这功夫也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呢,杨大哥,她的力气绝对不容小觑,不要担心她在战场会拖后腿。”孟狂对孟浅夕有绝对的信心。   杨真忍不住一直点头,“不担心!绝不担心!”在看过孟浅夕的身手之后,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对了,杨大哥,你此番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孟狂问道。   杨真一拍脑袋,道:“瞧我!将正事忘了!父亲给我来信,说是皇上要御驾亲征!”   “什么?”孟狂的脑袋轰一下炸开,道:“开什么玩笑?皇上他不会功夫,从未上过战场,他为何会有此决定?”   “还不是因为匈奴这次也是由他们的单于御驾亲征,为了大涨士气,所以他也决定御驾亲征,而且,这次不止是我父亲,就连江野也会随御驾出征,太子留朝监国。”一般来说,一国君王御驾亲征,另一国皇帝也多半会如此。   “他们什么时候会到?”皇帝要来了,孟狂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因为这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顶多一个月之后,大军还未动,粮草已经先行了!”杨真答道。   孟狂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皇帝这次真的御驾亲征,对他来说也许就是一个转折点,说不定他可以抓住这次机会回到长安。   ----   “阿狂,你在想什么?从杨大哥跟你说了皇上要御驾亲征之后,你就一直心绪不宁的?”孟浅夕问道,从马场后来之后,他就一直是一种沉思的状态,吃饭都快吃到鼻子里去了。   “夕儿,也许我可以抓住这次机会回长安。”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萦绕。   她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意志坚定地说过他一定要当将军,出现在未央宫,她忍不住问道:“你想在皇上面前出风头,让他注意到你?”   孟狂承认:“不错!这是绝佳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她想,他心中应该已经有了主意。   “夕儿,现在我们日夜相守,其实我除了孟都尉这个身份还有其他的身份,我手下有一众人马,可以随我调遣。”   “包括晴好和那个我没有见过的明仕?”睡在一个帐篷里,孟浅夕每夜都知道,子时左右,每晚他会离开帐篷,半个时辰后回来,回来继续倒在床上睡觉,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对,我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孟狂的声音骤然压低,附在她耳边,将剩下的几个字说完:“义云教烈阳门的门主。”   孟浅夕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同样压低,“怪不得在成家村救了那个义云教的人之后,你便也不见了,只是你跟他们非亲非故,为何就这样顺当地当上了他们的门主?”   “义云教的教主是我的舅舅,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告诉你,义云教是一个极度敏感的民间组织,跟义云教扯上关系,对你没有好处,但是现在我们既然都已经身在营地,我们的生命都绑在了一起,我的行动你也会知晓,为了让你安心,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   “可是除了这个身份,你恐怕还有一个更深沉的身份吧?”经过这么多的事,她怎么会猜不透他身上藏着多少秘密?   孟狂抿嘴一笑,“我知道瞒不过你,但是那个身份等回到长安再告诉你,等到那个时候我会把我所有一切和盘托出,我会带你去看我出生的地方,我成长的地方,我所有的一切!”   “我明白,”孟浅夕伸出手指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当初觉得你骗我,我是怕你抛下我,怕你离开我,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我什么都能等,什么都能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可以等着,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才是重点!”   孟狂心头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暖,将地图展开在桌上,指着地图上的一座山,道:“这座叫千紫山,就在营地之外,地形崎岖,易守难攻,但是站在山的高处可以看到关外很远的景象,皇帝来此处,少不得要上此山观望,我决定让一部分的手下埋伏在山里,展开行刺,而我前去救驾。”   “可是皇帝身边肯定有很多人跟着,就算救驾还有他的贴身侍卫啊,你还只是一个都尉,能够近他身吗?”   “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我安排几批人守在不同的峡口间,分批引开他身边的将士和守卫,那我就一定有近他身的机会!”   “你一定要小心!”她也做过埋伏抓人这种事,她知道事情的凶险。   “他们都是我的人,你难道还担心他们会伤到我吗?我已经嘱咐过他们见好就收,千万不要恋战,最主要的是制造混乱和恐慌,千紫山地形崎岖,我已经绘制好了地图给他们,他们会从会隐秘最便捷的路径逃走,也能减少我门下的死伤。”   “阿狂?”孟浅夕看着他的眼色突然变了,温柔中夹杂着困惑。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孟狂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嘻嘻地笑了起来:“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条小小的色狼,没有想到你胸中还有这么多雄才大略,肚子里也装满了坏水!”   “我要是不坏,别人就会对我坏,怎么了?怕我了?”他捏住她的小鼻子。   “不怕!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叫孟浅夕!”她同样捏住他的鼻子。   “是么?”孟狂的大手一挥,直接将她捞进了怀里,起身便向榻上走去。   “你干嘛?我有自己的小床,我不睡你的床!”她开始挣扎起来。   “你嫌我臭啊?”他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戏谑地问道。   “对啊,你臭死了!”脸已经红透了,别开不敢与他对视。   “真的很臭吗?”他的脸上扬起一阵坏笑,像小鸡啄米似的在她脸上亲来亲去,边琢便问着:“还臭吗?臭吗?”   “不臭了!不臭了!”他的亲吻让她意乱情迷,她连忙讨饶。   “夕儿!”他也爬上床,将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你来了之后,每晚我都睡得特别的安稳,不做噩梦,也不醒夜,好像只要一闭上眼什么忧愁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就快睡吧,明天又得早起呢,我会守在你身边,做你的守护神!”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他的嘴角有了满足的弧度,紧紧地搂着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许久都没有见过他的睡颜了,他本来稚嫩的脸庞经过风沙的打磨,已经变得更加成熟,蓝色眼睛被掩盖在眼皮之下,睫毛还是那样高傲地向上弯曲着,如小山的鼻梁还是一样挺拔,他原本狂野的味道好像被隐藏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羁的男人味。   他的呼吸变得很平顺,有了轻微的鼾声,她知道,他睡去了,她轻轻伸手解下他整日缠在头上的黑色头巾,也拿掉自己整日带着的假发。两个人的头发都只留了一年,还是齐耳的长度,以前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的时候,她的头发都只是这样的长度,可是现在她每一天都在等,等着头发变长,等着长发及腰,等着跟他一起变老。   她伸出手,将自己的头发和他的头发轻轻缠绕在一起,这样就叫做结发吧?她自顾自的笑了,心里如蜜一般甜,跟他紧紧挨在一起,慢慢睡去。   ------题外话------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说好的日更5000字暂时不能落实了,因为学校的期末考试安排提前了,9号我就开始期末考了,而且我有八门课要考,我现在处于期末考试复习的凌乱状态,实在是没有时间码字~所以字数会少一点~ 第三章御驾亲征,接见亲子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御驾如预期一般来到了边关,所有人在营地之外迎接圣驾,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孟狂带着孟浅夕混在人群里面,微微仰望头瞻望着皇帝,一如那一年在成家村一般,明明是父子,却也只能像别人一般窥视,皇帝的精神状态还是一样好,看着拾起高涨的军队,他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接下来的两天,皇上一直都在阅兵,看各个营地的操练情况,杨公诚父子和江野父子都一直随侍在皇帝左右。   皇帝挨个营队巡视,突见一支军队,人人精神状态极佳,威武雄壮,别有一番力大如天的气势。   “这支队伍归谁管理?”皇帝问。   “回陛下,是臣的犬子杨真。”杨公诚上前答道。   皇帝满意地点头,问道:“杨真何在?”   “臣在!”杨真上来道。   皇帝不惜赞美之词:“杨真,你不愧为守边多年的忠臣良将,带出来的兵就是不一般!”   “谢陛下!但是能将士兵训练到如此,臣不敢一个人贪功。”杨真谦卑地道。   “哦?还有谁?能带出如此优异的兵?”皇帝一转眼球,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是臣麾下的都尉孟狂,此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训练士兵也有自己的一套,这些兵都是他带的!”杨真答道,他一直想将孟狂推荐给皇帝,现在可是绝佳的机会。   “孟狂?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啊!”皇帝疑惑道。   跟在江野身后的江雄听到这个名字胸中又堵上了,他此次是跟随父亲江野一道来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直到现在,一提到孟狂的名字,他就会想起江英的死,就会想起雪山一战孟狂的大出风头,就会想要将他大卸八块!   “哦?那个孟狂可是杨爱卿你时常向朕提起的年轻人啊?”皇帝好像突然想起来了,转过头去问杨公诚。   “回陛下,正是!”杨公诚答道,“此人乃后生晚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年的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里,他均有不小的军功。”   “既有这样的人才,还不快将他带至朕眼前!”皇帝也算是给杨公诚面子。   “诺!真儿,快去将孟狂带来觐见皇上!”杨公诚催促杨真道。   “诺,儿子这就去!”杨真也是欣喜的,连忙去请人。   片刻的功夫之后,孟狂被杨带至了御驾跟前,孟狂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完全没有料到皇上这么快就召见他了,他一直在准备着,可是一直没有准备好,他跟皇帝的关系其实是平静海面上的波涛汹涌,他要用多大的耐力才能忍住心头的伤?才能不显山不露水?   杨真还以为是他第一次得见天颜所以紧张,轻声宽慰道:“狂弟,别紧张,皇上是看你练兵练得好,才想见你一见,你像平时一样说出你的想法就是了!”   “知道了,杨大哥,你放心!”他明白杨真是关心他。   “皇上,孟狂带到!”杨真走到御前。   每走一步,离皇帝的距离就越来越近,自从那次椒房殿大火之后,孟狂就再也没有近距离与皇帝接触过,他有一瞬间的失措,然后还是堂堂正正地下跪请安:“小人孟狂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帝很平静,完全没有想过在他跟前跪下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诺!”孟狂起身,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头。   精致惑人的五官,配着一种不拘泥于世俗的狂傲之感,这个年轻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他往场中一站,随意便可掩盖掉别人的光辉,让别人的眼神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在场明明有这么多优秀的将军和前辈,可是皇帝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之后便再也没有挪开过。   “怪不得两位杨爱卿对你一直赞不绝口,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半晌,皇帝如实赞道。   “多谢皇上赞赏,小人愧不敢当,一切都是两位杨将军的提拔和信赖,小人资历尚且,要学的还有很多!”这不过是走过场的话语。   不居功,懂进退,受到天家的赞赏,脸上的表情也不喜形于色,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现在的年轻人多是轻浮耐不住性子,像是这样老成文中的可是少见。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但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人让他很有好感,那种好感仿佛是前世已经见过一般。   江野本来以为杨公诚也介绍不了什么了不得大人物,可是当孟狂出现,当皇上看他的眼光带着十足的欣喜,当孟狂吸去所有人的目光,当他着也被孟狂的气场所折服,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后辈。   “雄儿,守边的军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你可知道?”江野低声询问着江雄。   “他原来是我们营的,后来被杨公诚那老贼给要去了,没有想到平步青云,已经当了都尉!”江雄恨恨地答道。   “愚蠢至极!”江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的人才要么提拔为我们所用,如果不用,就毁了,现在让他落到杨公诚的营里,不是给我们自己找晦气吗?”   “父亲教训的是,早知当日我就该杀了他!”江雄满心的懊恼。   江野叹了口气:“好了!现在不要跟我说这种没用的废话!静观其变,好在他现在也不过是个都尉,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诺!”江雄讪讪不乐地答应。   孟狂被带走后,孟浅夕因为不放心,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她躲在远处,看见皇帝在接见孟狂,两个人一问一答,甚是和谐的样子,再环眼,却见到一张眼熟的面孔。   有个站在御驾身边的年轻将领分外眼熟,仔细一想,不就是她当日她与晴好逃出长安之时,遇到的豪门公子吗?   孟浅夕赶紧往旁边一躲,拉过一个小兵问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那边那个年轻的将军是谁?”她悄悄指着江雄。   小兵往那边一看,然后回答她:“那是江野大将军的次子江雄。”   “谢谢你啊!”孟浅夕无语地道谢,原来又是一个姓江的,还是江倚柔的哥哥,当日他没有为难自己,让自己离开,也算是欠他一个人情了。但不管如何,自己绝对不能被认出来,一定要小心为上!   皇帝不过是随意跟孟狂问了几句话,之后便也让他加入自己阅兵的队伍里,跟在一众将领身后一起阅兵。   孟狂只是个都尉,理应站在众位将军之后,他默然地走到队伍之后,在经过江野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泯灭的怒气,他可以不跟江家兄弟计较,可以不恨江倚柔,只因他们是后辈,他们没有直接参与那场阴谋,但是绝对没有办法不憎恨江野,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个雪夜江野脸上挂着的疏离的笑意,让人在每个瞬间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江野跟江后是一丘之貉,不管这条路多难走,他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江家也尝尝覆灭的滋味!   江野与孟狂擦肩而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身体也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关外天气反复,但此时已经是春末,他怎么会觉得如此寒冷呢?他看着那个年轻人默默往后走去的身影,心里好像突然间堵上了什么。   孟狂在皇帝的面前的表现可谓可圈可点,不卑不亢,阅兵之后,他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阿狂!”孟浅夕一见着他回来,急忙就迎了上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眼就分辨出她的神情有异。   “江雄他见过我!”孟浅夕脱口道。   “怎么会?”如江雄对他没有好感一样,他对江雄也是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那天我跟晴好逃出天牢,身后有很多追兵,然后就遇到了晚归的江雄和他的随从,他的随从怀疑我们,然后质问我们要去何方,我扯谎说是老父重病在外,和加紧要赶去探望。我那时因为阿俊的死整个人的神态都不对,衣服上还沾染着阿俊的血液,我本以为他不会放我们走,没有想到他二话没说就放行了!我刚刚在校场见着他,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是江雄!”孟浅夕一一解释道。   孟狂似乎觉得此事不妙,提醒她道:“江雄此人心量狭小,城府极深,虽然那天是黑夜,现在你又换上了男装,他未必能认得出你,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你要尽量闭着他!”   孟浅夕点头,“我明白,我现在会尽可能的少出去走动,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因为我而将你的计划打乱!”   孟狂无可奈何地笑了:“傻丫头,我的计划重要还是你的安危重要?”   孟浅夕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她甜甜一笑:“一样重要!对了,皇帝什么时候会上千紫山巡视?”   “明天!我已经命人着手去准备了,江雄他们也会跟着去,你便留在这里不必跟着去了!”他怕江雄会发现她,也怕她在千紫山会遇到危险。   “不!我不能放心!我得跟着你,我明天会将脸抹得更黑,我必须看着你,才能安心!”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可是关心则乱,她必须守在他身边。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可是她眼里只透露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定,他终于还是答应道:“那好,你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左右,一步也不许多离开我!”   “好!”孟浅夕点头答应,她明白的很,明天又是艰难的一战。   夕阳再次下坠,每一天都在不同地重复着。 第四章三人齐坠崖   翌日,旭日初升之时,皇帝的御驾便浩浩荡荡地上千紫山巡视了,因为山中车马难行,皇帝也是穿着盔甲,骑着御马上山的。   孟狂步行跟在一众将领之后,孟浅夕也紧紧跟随在他的左右。   随行的人马太多,孟狂抬眼,压根看不清前头的皇帝,只能看见明黄色的军旗在最前头飘扬。   人马行至半山腰,路过了第一个峡口,峡口最隐秘的地方就藏着烈阳门的人,皇帝带了很多人来护驾,但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人越多越好,千紫山地形崎岖,路极其狭窄,这么多的人马,要是遇到意外,就越是容易造成动乱,大家抱头逃窜,最容易造成道路堵塞。   孟狂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不动声色地冲峡谷处点了一下头。   “杀啊!”峡口处突然跳出了一众黑衣人,拦截住孟狂之后的队伍。   “有刺客!快!护驾!护驾!”孟狂趁乱,拉着孟浅夕跟上前面的队伍,任由烈阳门的人将后面的队伍堵截。   前面的队伍也慌了神,整个队伍都开始动荡,人人抽出武器,都开始喊着:“有刺客!护驾!护驾!”   “皇上,有刺客!后面的路都被堵住了,快走!”杨公诚跑至皇帝的马下,慌里慌张地禀告道。   “走!快走!”皇帝顿时就慌了神,紧紧握紧缰绳,任由杨公诚牵着马走。   孟狂回头见后面的队伍已经被抛下了,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小跑混进前面混乱的队伍里。他估算了一下,再过两刻钟左右,就会遇到下一个峡口,那个峡口里还有埋伏,护驾是么?看看你们要怎么护?   两刻钟之后,到了下一个峡谷,果然又跳出了一众的黑衣人,喊着:“杀啊!”   “护驾!护驾!”江野策马赶到御驾边上,装作镇定着指挥着。   “大胆贼人!”江雄也是抽出佩剑,与刺客扭打开来。   “夕儿,现在你跟我混到皇帝身边去!”孟狂在孟浅夕耳边轻声道。   “好!”孟浅夕应声,拿着长剑,几个跳跃,跟着孟狂混到了御驾周围。   孟浅夕知道这些是孟狂的手下,跟他们二人对打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只是做出了拼力搏杀的样子,事实上,他们不过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伤害到他们二人。   “皇上!老臣断后,你快走!真儿,你保护好皇上!”杨公诚对杨真嘱咐一句,然后一拍御马的屁股,马儿顿时就屁颠屁颠地冲了出去。   “诺!父亲!”杨真也骑上马,追随皇帝而去。   “夕儿!”孟狂一唤,孟浅夕会意,都追随着皇帝的轨迹而去。   “雄儿!”江野见杨真护着皇帝跑了,不愿杨家独独夺功,让江雄也跟着去。   “儿子明白!”江雄不再恋战,抽身追上去。   孟狂和孟浅夕没有马,不过步行罢了,孟狂略估量了一下,现在皇帝身边的守卫不过剩下五十来人罢了,再行两刻钟,有第三个峡谷,剩下的这五十来人统统都会被缠住。   路过第三个峡口的时候,杨真分外小心,因为知道射人先射马的典故,杨真让皇帝下马,紧紧护在皇帝左右,江雄见状也不甘示弱,上前跟在皇帝左右。   现在所有的人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走一步看一步,身怕眨一个眼睛就会错过什么。   不出他们以外的,第三个峡口还是跳出了人。   “杀了北宫狗!”为首的一指皇帝,就挑剑向他冲去。   孟狂一个箭步冲上去,在杨真与江雄反应过来之前,先与黑衣人刺杀开来。   此刻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跳出,杨真与江雄都被缠住,只有孟狂与孟浅夕护在皇帝周围。   与孟狂厮打在一起的正是明仕无疑,他们俩来来回回几十个回合,最终,孟狂给明仕使了一个眼色,明仕会意,孟狂的身体稍微一挪,明仕的剑就直指皇帝,皇帝一惊,连忙往后退。   “皇上小心!”孟狂伸出手去拦那个剑,剑恰好从孟狂的胳膊上划过,衣服被划破,露出一道血口子。   明仕有分寸,这个伤口并不深,只是疼一些多留点血罢了。但是这道血口子足以让皇帝更牢牢地记住孟狂是怎么样的舍身救他。   孟狂用自己的剑打飞明仕的剑,明仕闷哼一声,顺势往皇帝的胸口处一踢,皇帝刚才退了太多步,此时已经处在悬崖边上,明仕这一踢,立刻让他的身体仰八叉地往后倒去。   “皇上!”孟狂伸出手接住皇帝的身体,两个人登时一起往悬崖处下坠。   “不!阿狂!”这一幕冲击着孟浅夕的视线,她本还在跟黑衣人扭打在一起,突然见着这一幕,几步冲到崖边,想也不想地就跳了下去。   “狂弟!夕弟!”杨真心一慌,大喝一声。   “刚刚那个坠崖的小兵为何如此眼熟?”江雄也看到了那一幕,默默地在心中琢磨道。   “狗皇帝坠崖了!快撤!”明仕嚷道,带头往峡口撤。   黑衣人一会儿的时间就撤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围在了悬崖周围,冲着下面喊:“皇上!皇上!”   悬崖并不算太深,但是往下看只能看见岩石和树木和一条山溪,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快!快下去寻人!”杨真立刻指挥道,“皇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杨真在为皇帝祈祷,可是江雄却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好奇,他在杨真耳边打听道:“杨兄,跟着孟狂一起跳下去的那个小兵是谁?”   “他是狂弟的弟弟,刚刚来从军。”杨真心急如焚地望着崖下,嘴上不经意地答道。   江雄一直,又问:“他还有弟弟,叫什么名字?”   “叫做孟夕!”杨真说完这句才觉得不对劲,不悦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关心皇上的安危,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其实皇上死了也不关他江雄什么事,皇上要是真死了,那么太子正好即位,他的妹妹江倚柔就能直接当皇后了,连太子妃这一步都跳过了,于江家来说没有丝毫的坏处,他干嘛要管皇帝的死活?做做样子找找也就罢了,倒是那孟夕,着实让他很好奇,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孟狂的弟弟,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个孟夕这么的眼熟?   江雄转头,一瞬间突然有茅塞顿开之感,孟夕?孟浅夕?原来如此!   他的嘴角斜斜地翘起,露出了一排白牙。   他本就让人去打听过,孟狂在成家村一直跟孟浅夕生活在一起,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孟夕的弟弟,而且孟夕那模样,明明就是女扮男装的孟浅夕,不管将脸涂黑了罢了,这样就想瞒天过海,真是可笑!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感情还挺深厚,孟浅夕杀了人无处可泡就跑到边关依仗孟狂,做了一个小小的卫兵,孟狂为了救驾跳崖,她也就跟着跳下去。竟然跳下去了,那么三个人便一起死在下面好了,只是可惜了孟浅夕那绝世的容颜,以后再也无缘见到了,这就是红颜薄命吗?   --——   夜半,崖下   “阿狂?阿狂?”孟浅夕还在做着噩梦,梦里,孟狂从悬崖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夕儿,夕儿!”孟狂忧愁地唤着她,双眉拧在一起。   “阿狂!”终于惊醒,吓得一下竖起了身子。   “别怕!别怕!我在呢!”他一直搂着她睡,此刻紧紧地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没事吗?我做了好可怕的梦,我梦见你……”梦境太过可怖,她没有勇气再次提起,看见阿狂安然无恙,只不过是被明仕用剑划伤的手臂处用汗巾随意包扎了起来,其他一切都没事。   “我没事,别怕!”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没事就好!我们现在在哪里?”她缩进他的怀里。   “我们在悬崖下面的山洞里,但是这里离我们坠崖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没有这么快能找到我们。”孟狂答道。   “皇上呢?”孟浅夕才想起来一起坠崖的明明是三个人。   “那呢!”孟狂不自然地往山洞里面瞧了一眼。   天已经全黑了,孟浅夕随着他的目光往里面看去,只见皇上一动不动地躺在茅草之上,脸色惨白。而他们所处的不过是一个小山洞,中间堆了一个火堆,地上铺着一些茅草,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他怎么了?”孟浅夕担心皇帝有个三长两短。   孟狂云淡风轻地答道:“没事,我只是给他下了点药,让他多睡一会儿,一时三刻怕是醒不过来了。”   听到皇帝没事,孟浅夕才能安怀,下一瞬,又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能为了救驾而坠崖呢?你也不怕万一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   “傻瓜,我敢坠崖跳下来是因为我为了以防万一,安排了一些人手在悬崖下接应,我跳下来他们也办法保我周全,倒是你,就这样跳下来了,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跳下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孟狂责备道,当时的场景又在他眼前重现,她那么决绝地从悬崖上落下,眼神一直追随着他,像一只即将要落幕的蝴蝶,带着难以磨灭的绝望又带着绝处逢生的希望。   孟浅夕仔细回忆,跳下来的那一刻,阿狂还抱着皇帝的身子下坠,因为快速下坠,她的头很痛,忽而见阿狂抛下皇帝的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转,紧紧接住了她的身体,再后来,她的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连忙追问。   “悬崖下有我的人,当时我接着皇帝的身子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下面有人接着,我便松开了他,转而去接你!”在他的心里,除了复仇大业,她便是第一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为何要躲在远处的小山洞里?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在找我们的!”   孟狂浑然不在意:“不打紧!让他们多着急一会儿,最多也要明天早上他们才可能寻到这里来。”   “那时我们该怎么说?”三个人坠崖都没有死,总要有一个合理的说法。   孟狂早就想好了说辞:“谷中有一条山涧,你就说你跳下来之后挂在树上,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看见皇上和我被水冲走了。你随着溪流一路往下,好不容易在溪流的转弯处上发现了我和昏迷的皇上,当时离悬崖已远,皇上又处在昏迷状态,我们两个人都体力透支,又怕遇上刺客,所以选择在山洞里守护皇上过一夜,等待救兵!”   孟浅夕又往昏迷的皇帝那边看了一眼,兴奋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守着皇上,你又为了救他,抱着他跳下山来,对于救命恩人,皇上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但愿如此吧!”孟狂长吁一口气,并不愿意往那边多看。   “你的手怎么样?让我看看!”孟浅夕说着去解开他手上缠着的带血的汗巾。   “没事,就是皮外伤,回去抹抹伤药便好了!”孟狂移开胳膊。   “不!我要看!”她执着地拉过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汗巾,伤口虽然不深,但是没有经过仔细的处理,伤口的颜色变得深红,还有些溃烂红肿。“小伤口不处理的话也会酿成大病的,我出去给你找水清洗一下,再看看有没有草药给你包上,明天估计还会有大阵仗,你着手臂要是动一动就又要出血的!”她说着就要出去!   “别!天都黑了!这点小伤口不打紧的!”他忙拉住她。   孟浅夕自得一笑:“我什么时候怕过天黑啊?好啦!你坐着别动,我拿着一支火把去照明就够了!”   “我陪你一起!”他依然不松手。   “不要!你守着皇上吧,我们俩都出去,万一有毒虫野兽进来了,怎么办?那救驾不是白救了吗?你安心坐着,我一会儿便回来。”孟浅夕说着起身拿起了一支火把,便出去了。   “你小心点!有事叫我!”孟狂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过头来,这一次,他将目光投在了皇帝的身上,刚才孟浅夕在他怀里睡着,他一直没有用正眼去看皇帝,因为每每他都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一看到那张脸,他就会想到母后的惨死,想起裴修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他拒绝靠近他,可是冥冥中又有一种力量让他忍不住去靠近他。   这是他们父子多年来的第一次独处,只不过,父皇是睡着的,他是醒着的,父皇什么都不知道,而他明了一切。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岁,父皇在龙榻上睡午觉,他人小,趁着太监不注意,偷偷爬上了龙床,悄悄依偎在父皇的枕边,将他的龙袍给睡皱了,还在上面流了口水。   他本以为父皇醒后会生气,可是居然没有,皇帝抱起他,将他搂在怀里,笑着道:“琛儿又淘气了?父皇的袖子都是你的口水,还怎么穿出去见人啊?”   “父皇,琛儿错了。”当时他还是害怕的。   皇帝一点他小小的鼻头,继续笑道:“以后可不许这样淘气了,朕的太子应该稳重些才是,焰儿可以淘气不听话,因为他是二皇子,但是你不可以,你是真的长子,是朕的太子,是朕的骄傲和希望!”   在记忆力,那是父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了这样感性且郑重其事的话语,他认真地点头,老成地回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那是他与父皇之间最温暖的回忆了,后来,他的父皇越来越宠爱江氏母子,也甚少将他搂在怀中说笑语,不过是看他完成了学堂布置的功课,学会了骑射,才会硬邦邦地夸奖他一番。   ------题外话------   谢谢【末flora】的一朵花花,期末考就这么不愉快地开始了~ 第五章救驾有功,连升六级   “阿狂,我回来了!”孟浅夕一手拿着装着清水的荷叶,一手拿着火把,怀间揣着几株止血的草药,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孟狂如梦方醒,抹去了眼角的那一滴泪,才转过身来,笑着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真的找到了草药啊?”   “当然了,这是野生的三七,有止血的功能,把它捣碎涂在你的伤口上就会好很多,这是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我的队长教我的!”孟浅夕明媚地笑着。   孟狂老老实实的坐下,孟浅夕先是为他清洗了伤口,才用石头将三七捣碎,敷在他的伤口处,最后用干净的手巾抱紧。   “别忙活了,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孟狂再次将她捞进了怀里。   “我睡了很久了,你睡吧,换我守着你!”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凉凉的,从他眼底的最深处可以发现他的疲惫。“   他妥协了,但还是坏笑着问道:”那我们一起睡?“   ”不行!总要有一个守着皇上的!“她义正言辞的拒绝。   ”没事,我的听觉很敏感,有声音就会醒过来的,一起睡一会儿,好不好?“变回人已经许久了,但还是改不掉像只小狼一样跟她撒娇耍赖的毛病。   孟浅夕终也答应:”那好吧,快闭上眼睛!不许再说话了!“   孟狂听她的话不再言语,可是他的嘴角却突然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想干嘛?皇上在旁边呢!“现在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存了怎么样的心思。   ”我给他下了能睡觉的药,不到下半夜醒不过来。“   ”那也不行!“   ”由不得你!“孟狂趁其不备,狠狠在她的小嘴上啄了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她,闭上了眼睛,进入休憩状态。   ”坏蛋!“她的脸羞涩地爬上一抹红云,将头抵在他的胸前,安心满怀地闭上了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一切好像都变得惬意安然了。   孟狂的眼睛虽然闭上,但是他的听觉还是一样敏感,下半夜他就听到了惶恐的叫声:”馨儿!馨儿!不!“   孟狂被这声音吵醒,睁眼只见皇帝正不安地晃来晃去,额上冒着涔涔冷汗。   ”馨儿!馨儿!皇帝还在说着呓语。   馨儿?!   孟狂的胸前骤然一痛,他为什么会喊馨儿?裴后的闺名正是裴馨,他梦到母后了吗?他是在忏悔吗?   “馨儿!”皇帝弹坐而起,像是受到了惊吓,出了满身的虚汗,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山洞,自言自语般地问道:“这是哪里?”   “皇上,您醒了?”孟狂见孟浅夕睡得正香,不忍叫醒她,便轻轻将她放在了茅草上,上前去问候。皇帝清醒的时候,他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都尉孟狂。   “这里是哪里?”皇帝惊魂未定,依旧问着这个问题。   “这里是千紫山底,皇上,你我都坠崖了,你可还记得?”语气恭顺谦卑。   皇帝揉揉还在作痛的脑袋,仔细一想,才说道;“朕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桩事,不过当时掉下崖后,朕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抱着朕跳下来的?”   “正是小人!”   “你叫孟狂?”皇帝还记得这双蓝眼睛。   “正是!”   皇帝的嘴角挂着不明的笑容:“倒是有些胆量,朕都已经坠崖了,你好好地为何还敢随朕一起掉落?”   “小人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驾,所以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就跟着皇上一起跳下来了。”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   “如今要找出像你这样的忠勇之士也难了,不过,他又是谁?”皇帝警惕地看着睡在地上的孟浅夕。   “回皇上,他是小人的幼弟,随小人一起当兵,见着我悬崖,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孟狂连忙搪塞。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说:“兄友弟恭,都乃忠义之人,真是难得!你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孟夕!”   “我们现在所处何方?”   “回皇上,我们坠崖后便落水了,被水流冲着往下游走,幸好我弟弟没有大碍,追着水流下来,才将我和皇上一起救上岸。现在我们处在下游的一个小山洞中,因为我们兄弟俩都体力不支,皇上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我们不敢贸然带着皇上出去,只能在此等着救兵!”孟狂一次性回答完毕。   皇帝点头,道:“你做的很对,万一又碰上刺客,只有我们三个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想明天一定有人可以找到我们,安心等着便是了。”   孟狂一直埋着头,“皇上说的是,皇上,我之前在外摘了一些野果,皇上一夜都没有进食了,可要吃些野果解饿?”   刚说完这句话,皇帝的肚子就叫了起来,皇帝尴尬地一笑,道:“如此,甚好!”   孟狂拿起果子递给皇帝,皇帝在袖子上略蹭了蹭,就放在嘴里咬了起来,边吃边道:“这果子还挺甜!”   孟狂的脸色却有几许尴尬,“皇上吃惯了山珍海味,怕是吃不惯这样粗鄙的东西。”   “此言差矣,偶尔换换口味也是要的。”皇帝睡醒有了精神,便跟他聊起天来,“你母亲是楼兰人,那你会说楼兰话否?”   孟狂摇头,瞎话随口说:“小人的母亲在生下小人不久之后便去世了,我随着父亲在中原长大,从未去过西域,不会讲楼兰话。”   “那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母亲已死,皇帝便将问题转向父亲。   “小人的父亲是一名退伍的老兵,在几年前也过世了。”   “哦?”皇帝一听,精神更亢奋了,“原来你父亲也是当兵的?可也打过匈奴?”   “打过!”   “是吗?跟在哪个将军的麾下?”   “这……”他能放心地跟杨公诚瞎掰自己的父亲是追随在裴修左右的,对于皇帝,他可不敢提“裴修”这两个字。   皇帝看他为难,也猜出了几分,猜测道:“该不会是裴家军吧?”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他低着头,仔细分辨皇帝的反应。   皇上的目光移向别处,然后说道:“不说你父亲了,说说你吧,杨公诚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过你,跟朕说说你对战争的看法。”   果然,他是不愿意提到裴家的,孟狂脸色一黯,顺着他的话答道:“小人认为,我们对于匈奴的打法太过保守,我们只求得过且过,只求边疆安宁,可是匈奴与汉的差别可谓是天壤之别,他们喜欢我们南方富饶的粮食,喜欢我们肥沃的田地,只要他们的民族没有被打散,只要他们的骑兵还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越过长城,攻打我们。要是他们每次来骚扰我们一次,我们就防御一次,我们只会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养足兵力,将他们打散,赶到更远的地方……”   孟狂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皇帝也就这么听着,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又大胆的想法,半晌,他说道:“你说的这些,朕会考虑的。”   孟狂有一瞬间的愣神,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晃过神后,立马谢恩:“谢皇上!”   “你现在是个什么官职?”   “回皇上,是都尉。”   皇帝一愣,随即说道:“太小了,完全不够施展你的雄才大略,你这次又救驾有功,回营之后,朕立马给你连升三级,封你为裨将军-。”   “谢皇上!”努力制造这一起刺杀行动,为的就是升职。   皇帝点头示意:“朕只是不想看到人才被埋没,再说,你现在对朕有救命之恩,可是有功之臣。”   “这是小人的分内之事,怎么敢居功?”在皇帝面前,孟狂永远只是做出一副谦卑状罢了,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   “是功是过朕心里有数,你不必过谦!”   两个人便一言一语地聊了起来,孟狂见皇帝的警惕越来松懈,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是否有惊觉之状?”   皇帝的脸色一变,抿了抿嘴唇,反问道:“你为何会有此问?”   “小人刚刚见皇上说着梦话醒来,所以才有此一问。”   “是么?朕刚才说了些什么?”皇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等着孟狂说下文。   “小人听得并不真切,仿佛是馨儿?”他这一问极其小心,怕一不小心惹来皇帝的反感,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皇帝的脸色又是一变,“是么?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过就是了!”   “诺!”孟狂心底暗怒,看来你还是不愿意面对那件事,你分明就梦见了我的母后!   “阿狂?”孟浅夕半睡半醒,伸手一摸,没有孟狂的踪影,吓得跳了起来。   “夕儿,别怕,我在呢!”孟狂赶紧回头,柔声安慰。   孟浅夕正襟危坐,才发现阿狂正与皇帝面对面的攀谈,她理了理衣襟,讪讪地上前去给皇帝请安:“小人孟夕拜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孟浅夕起身,直愣愣地站在一旁。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与你兄长正在聊天,你不必拘束,一起坐下来罢!”皇帝倒显得有几分和颜悦色。   “诺!谢皇上赐坐!”孟浅夕这才挨着阿狂,盘腿坐下。   皇帝的眼在他们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最终笑着开口:“孟狂,你这个弟弟可是长得比你清秀多了,只不过他看着倒像是纯种的汉人啊!”   “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实不相瞒,我与夕儿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孟狂一本正经地答道。   “难得!难得!异母兄弟还能这么齐心,可是少见!孟夕,你如今救驾有功,我便也像对你哥哥一样,给你连升三级,如何?”皇帝温和地问着孟浅夕。   “不!皇上,小人不要!”她来边关只是来避风头的,她可不想做什么在世花木兰啊!   “那你想要什么?金子?还是美人?”皇帝有些疑惑,官职,钱财,女人便是最常见的赏赐之物了,他倒是想知道眼前这个纤瘦的小兵会挑些什么。   孟浅夕灵机一动,忙说道:“若皇上当真要赏给小人什么,就将小人该得的赏赐都给小人的哥哥吧,小人什么都不要!”   “这倒是奇了!虽说是兄友弟恭,可是你真的什么也不要?都给你大哥?”皇帝一阵狐疑。   孟浅夕的脸上漾着浅浅的微笑:“不瞒皇上,小人志不在此,跟着哥哥赴边也实属无奈,小人不想一辈子捆绑在战场上,哥哥有雄才大略,又懂得排兵布阵,比小人好上千万倍!这样的赏赐是哥哥应得的!”   孟狂忍不住偷笑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孟浅夕这么一本正经地夸自己。   皇帝有些犹豫:“可是朕已经给你哥哥连升三级,升为了裨将军-,再加上你的这份,可不是要连升六级了,直接从一个都尉升为了四征将军?”   “多谢皇上赏赐!”孟浅夕连忙给皇帝行了一个大叩首,同时拉着孟狂道:“皇上要封你为将军了,你还不谢恩?”   孟狂知道,孟浅夕抢先一步谢恩,是要让皇帝改不了口,也连忙随着孟浅夕叩了一个大头,嘴里道:“多谢皇上封赏!”   “好个机灵的孟夕啊!”皇上刚开始还有些愣怔,片刻之后,还是释怀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两个都谢了恩了,朕总不好收回成命了,孟狂,从此之后,朕封你为征西将军,调回长安,接管西军!”这样的人才不应该放养在边关,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谢主隆恩!”孟狂又是一叩首,低头见着孟浅夕对他挤眉弄眼,这个丫头越发鬼灵精了。   “皇上,天色尚早,你要不再睡一会儿吧?”孟狂道,不管他心里如何别扭,面上总是要恭敬的。   皇帝摇头:“不必了,这一把老骨头睡久了倒是难受。”   “皇上,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孟浅夕吐舌俏皮地道。   “哈哈哈……”皇帝又笑了起来,“孟狂,你这个弟弟可比你懂事会说话!孟夕,给朕说说宫外发生的事情,朕在宫里太久了,已经越难听到真话了。”人都是怕老的,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怕老去。   “忠言逆耳,只怕皇上听了要生气。”孟浅夕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皇帝没有想到孟浅夕如此的一本正经,也说道:“朕绝不生气,你说来便是!”   孟浅夕听到皇帝这般话语,才说道:“那小人就说一件所见所闻,皇上可知道长安的郊外有一个村子叫成家村?”   孟狂看着她的神情越发严肃,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她要说的是江家欺人的事情。   皇帝想了想,答道:“朕南巡回长安的时候曾经途径那里,还差一点遭到了刺杀。”   孟浅夕认真地说起来:“那个地方每到春天就会开满漫山遍野的桃花,还会有绿油油的麦田,漂亮极了。那里的生活和平安祥,可是今年春天,却有人打破了这样的美好与平静。”   “什么人?”皇帝问。   孟浅夕的语气尽量平静:“此人叫江力,是尚书郎江宽之子,也是大将军江野的远房侄子,他骑着马践踏了农户的麦田,被制止之后,他居然心怀怨恨,一夜之间,将成家村的麦田毁个一干二净。村民本以为这样他就能泄恨,没有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什么?”皇帝刚才的和蔼也不见了。   “阻止江力的是村里的一个女子,没有想到那个江力竟然对那女子怀恨在心,一天晚上,他支开该女子的家人,欲侮辱该女子。”到现在为止,孟浅夕仍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公道可言,竟然别人没有办法为她伸冤做主,她倒是想知道这个国家的国君会如何看待此事,如果这个皇帝也不将此时当回事,那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朕想起来了,当时这件事在长安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朕在宫里也有所耳闻,据说那个女子杀了江力,后来又越狱了?”   “那个女子杀了江力完全是因为自卫,而是她不是故意杀人,只是江力逼得太紧,所以她才错手杀了他,而且她越狱也不是有心为之,是因为有人想在天牢里就想将她诛杀,她为了活命,为了有一个能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才会逃跑!就像不杀江力她就会被侮辱,不逃亡的话,她就会死!”孟浅夕越说越愤懑。   皇帝突然有了疑惑,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孟浅夕,半晌,幽幽地问道:“你对这件事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啊?”   孟浅夕一惊,刚才自己好像太激动了,她忙说道:“皇上,小人正是成家村的村民,所以对这件事了解得比较透彻。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真的允许底下这些宵小之辈在天子脚下作乱吗?那天理何存?公道何在?”   皇帝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明的笑意:“你这是要在朕的面前参江家一本吗?”   孟浅夕抱拳跪下,“小人不敢!小人无官无职,与朝中也没有任何牵扯,小人只是说出心中所想,是皇上允许小人说真话小人才说的,要是皇上觉得小人说得不对,那小人闭嘴便是!”   皇帝很欣赏孟浅夕的个性,敢作敢为,心直口快,他大手指着她,笑道:“好个孟夕!还挺有傲骨!待朕回长安之后,会将此事好好查一查,若真是像你所说,是江力咎由自取,江家若敢暗自行凶,那么朕绝对不会包庇他们!”   “谢皇上!”孟浅夕心花怒放,又是一个响头。   孟狂一直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为什么这一幕这么熟悉又怎么陌生?这样一个父皇,好似他三岁之时会将他抱在怀里逗乐的父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父皇?他为什么能对着陌生的夕儿笑?而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儿子竟然如此绝情!   ------题外话------   感谢【俞丽娜】的一张月票。   下面说明一下狂哥的晋升顺序:   1、伍长2、什长3、都伯4、百人将5、牙门将、骑督、部曲督等6、别部司马(军司马)7、都尉(骑都尉)8、校尉9、中郎将10、裨将军11、偏将军12、杂号将军   13、四征、四镇、前后左右将军14、卫将军15、骠骑、车骑将军**将军 第六章心静自然凉   “皇上!皇上!”   “皇上,他们来找我们了!”孟狂第一个听到了外面搜寻的声音。   皇帝也渐渐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道:“罢了!出去吧!”   孟狂带头开路,走出了山洞,嘱咐孟浅夕道:“夕儿,路途颠簸,你护着皇上,我出去引他们过来!”   “皇上小心!”孟浅夕果然扶起皇上,亦步亦趋地往山洞外走去。   皇上慈祥地看着孟浅夕,突然如绣针落地一般说了一句:“朕有七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能真心待朕的。”   孟浅夕开始还没有听清楚了,待反应过来之后,笑着说了一句:“皇上,孩子都是上辈子的冤家,也许他们现在还不能了解皇上的苦心,以后懂事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皇上闭上眼,默然地摇头,轻道了一声:“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孟狂走在前面,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他走出山洞不久,就看见了杨真,忙招呼道:“杨大哥,我们在此处!”   “狂弟!”杨真喜上眉梢,连忙道:“狂弟,你可好?夕弟可好?皇上呢?”   “放心吧!皇上不过是受了惊吓,我们都还好!”孟狂第一时间给他吃了定心丸。   一众接驾的人都簇拥上去,只见孟浅夕扶着皇上从山洞中走出来,皇帝的面色除了不好,其他倒没有异常。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所有人跪下请罪。   皇帝只是道:“罢了,随朕回营罢!”   皇帝的随侍上前,孟浅夕退开,随侍扶着皇上上了御马。   从刚才孟浅夕从山洞里出来,江雄的目光就一直锁定着她,她果然是从长安城仓皇逃跑的孟浅夕无疑!好一个女扮男装!这可是欺君之罪!   “孟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没事,还不尽快回营求救,让皇上在这荒郊野外过了一夜,要是出了意外你可担当得起?你一个小小的都尉,谁给你的胆子?”江雄见到孟狂就来气。   皇帝听到这话不悦地回头,“江雄,孟狂现在是朕亲封的征西将军,不日将会回长安接管西军,他已经不是个小小的都尉了!”   从都尉到征西将军可是连升六级,他到底是何德何能?江雄心里像燃着一团火,烧得自己难受!   皇上只是一笑,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谁若是也敢抱着朕坠崖,朕一样给他连升六级。”   所有人都为这句话倒吸一口凉气。   回营之后,江野也第一时间听说了孟狂连升六级的事情,江野不敢相信地问着江雄:“怎么回事?那野小子被连升六级?”   “是啊,父亲,这小子一直在走运!”江雄也是暗暗咬牙。   江野也在暗叹:“岂止是他走运,皇上也是一样走运,都坠崖了都有人救他,否则现在传来他驾崩的消息,太子就能即位了!”   “既然是这样,我们何不?”江雄的眼角划过一丝杀伐的表情,在脖颈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江野摇摇头:“要是能杀我还留他到现在,别说这些废话了,你最好找到那个孟狂的把柄将他拉下水来,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踩在你的头上!”   “我知道了,父亲。”江雄答应着,心中却想着,我现在手上的确是握着他的把柄,不过还不到用的时候,那个姓孟的丫头可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江雄在挂念孟浅夕的时候,孟浅夕正在为孟狂敷药,她轻轻地往清理好的伤口上吹了一口气,才撒下上好的金疮药,用纱布裹好。   她将纱布抚平,俏皮地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受了伤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现在你又受了伤让我包扎,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我错了,还不行吗?”他抵着她的头,带着摇尾乞怜的味道。   “你就是这样,我每次说你,你就认错,你知道错最好,我要你以后保护好自己,不许再受伤了!”她无奈地看着他。   “遵命!”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出早操,参见会议吗?你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孟将军!”   “那将军夫人,你还不侍寝?”孟狂无赖地展开怀抱,等着美人入怀。   “你怎么又这样?明明就有两张床,你干嘛还要和我一起睡?”她警惕地环着自己的胸,狼身是褪去了,可是这色狼的本质却没有变。   他嬉皮笑脸地反问道:“那你当初明明可以再给我做个窝让我自己睡的,干嘛要每晚抱着我睡啊?”   “我还不是看你可怜,怕你冻着!”   “我现在也很可怜,也怕被冻着!”   “滚蛋!”孟浅夕骂一声,吹熄烛火,跳上自己的小床,狠狠裹上被子,那小子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按往常的情况,阿狂一定会从他的床上跑到她的床上来,可是今夜却出奇的安静,孟浅夕倒下许久也没有听见他的动静,这太不正常了!   他在干嘛?转性了?   她悄悄地从被子里面钻出脑袋,往他那边一瞅,可是什么都还没有瞧见,就忽然上来一个吻,将她的小嘴都给包住了。   “唔……”她发不出声,急得用手去打他。   “没有我不习惯吧?现在好了,睡觉!”他轻车熟路地掀开她的被子,钻进她的被窝,闭上眼睛,开始安然入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在他耳边愤然说道。   “什么本性?”他闭着眼睛问。   “色胚一个!”孟浅夕暗笑一声,躲进他坚实的胸膛,不再说话。   胸中突然涌上一股燥热,孟狂闷哼一声,什么都没再说,环紧了她的腰,心里默默念着:世尊我一心,归命尽十方,无碍光如来,愿生安乐国……   这是他在清源庵时背诵下来的佛经,在每次心中有不该有的燥热冲动时他就会默默地在心中背诵,这样就可一到达心静自然凉的境界。   翌日一早,孟狂就以征西将军的身份前去大帐参加会议,孟浅夕将他们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拿到营外的小溪去清洗。   清洗完回去的时候,却遇见了江雄,孟浅夕第一反应当然是避开,可是江雄已经看到她了,与她正眼相对,那么再逃开就显得刻意为之了。   既来之则安之,孟浅夕上前低头问安:“拜见江将军!”   江雄老远就看见她了,心里有了几分要捉弄她的想法,他故作严肃,问道:“你就是孟夕?孟狂的弟弟?”   “正是!”孟浅夕低头回答。   “你长得细皮白肉的,倒是与你兄长不太像啊!”江雄调侃道。   “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呢,兄弟之间长得不似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孟浅夕回答得每一句话都很平静。   江雄暗笑:“说的也是,不过你哥的眼睛是蓝色的,你的眼睛怎么是黑色的呢?”   “我与哥哥不是同母所出!”   “哦,怪不得你的身量也这么小呢!”   “将军还有何吩咐?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这个江雄着实烦人!   “等等啊,你哥可是现在军里的红人呢,我还想要多了解了解他呢!”江雄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不必了,我哥没有什么可了解的!”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江雄身上带着一股邪气。   “那说说你吧?你好好的干嘛来从军?”   “将军!小人真的还有事在身,就不与你多聊了!”孟浅夕已经极不耐烦了,抱着木盆,转过身而去。   “孟浅夕!”   “干嘛?”孟浅夕自然而然地回过头,在应完这一声之后才发现大事不妙,她看到了江雄脸上戏谑的表情。   江雄的脸上有着得意至极的表情:“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这可是死罪!”   “你胡说什么?我叫孟夕!”虽然心虚,但是也得否认。   “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已经将你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你不止有一个身份叫孟浅夕,你还有一个身份叫做会净,你生来就是清源庵的小尼姑,后来勾搭了孟狂这个野男人才被赶出来还俗落户成家村的,可有此事?”   “荒谬至极!”孟浅夕的神色黯淡。   “你以为你将你的脸抹黑了就能瞒住所有人吗?纸是包不住火的,等到被揭穿的那一天,不止是你,孟狂也会完蛋!”江雄伸出手指轻轻指着她,等着她惊慌失措的表现。   孟浅夕的心脏一震,她之前只想着到阿狂在这里来躲一阵子,万一真被拆穿了,阿狂的计划就会统统被打乱,救驾也白救了,升职也白升了,甚至还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江雄见她脸色微变,知道自己的话奏效,越发地得意起来:“到时候你们统统都得死!”   “你想怎么样?”   江雄满意地笑了,走近她的身旁,轻轻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道:“之前江力说你的姿色能与我妹妹平分秋色,我还不相信,可是那晚看到你之后,我信了,彻头彻尾地信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保你吃喝无忧,一声享尽荣华富贵,也不会拆穿你跟孟狂之间的事情,如何?”   原来又是一个登徒浪子,跟江力也没有什么区别,江雄现在就站在她眼前,孟浅夕斜睨着他,这张脸倒是与江倚柔有几分相似,不过少了几分脱俗少了几分雅致之感。   江雄见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以为她对自己说的话动了心,脸上带着点风度偏偏之感,往下说道:“我不会追究你跟孟狂的过往,不会在乎你已经并非冰清玉洁之躯,我会好好疼你,爱你,让你享受如江家少夫人一般的待遇!”江雄说着,伸出了手,欲握住孟浅夕的手,一亲芳泽。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挨到她的手指头,孟浅夕就直接抛下了手中的木盆,一个小擒拿手紧紧扯住江雄的手,脚下一踢,一个过见甩,狠狠地将江雄跑在地上,这一套动作完成得太快,江雄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摔在地上,全身都酥麻了。   “自己一边玩去吧!”孟浅夕拍了拍手,拾起木盆,仰着头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这个世界的变态太多了!姓江的尤其可恶!   “你会后悔的?”江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看着孟浅夕扬长而去,本来怒极的脸庞突然又有了放荡的笑意,他就不信他真的会比不上那半个楼兰蛮子!   孟浅夕晒完衣服,气冲冲地跑回了帐篷。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孟狂见她瘪着脸,赶紧将兵书丢下,上前问候她。   “完蛋了!江雄发现我的身份了?”刚才装着不在意,可是回想起来心却是慌得。   “怎么会这样?”   “我估计他上次遇见我只会就开始调查我了,他不止知道我叫孟浅夕,还知道我曾经在清源庵里,法号叫做会净!怎么办?我还是跑吧?省得连累你!”孟浅夕说着,已经准备去收拾行装。   “不!不许走!”孟狂将她紧紧捞在怀里,“我说过再也不让你离开了,我会护着你,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让他去跟他大哥相会去!”   “可是他向皇上告御状怎么办?你长久以来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静观其变!”   孟浅夕的呼吸一滞,看到孟狂如冰晶一样的蓝眼眸里凝聚着重重力量,也毅然地点了点头。 第七章骠骑将军   尽管孟狂和孟浅夕都担心江雄会去皇帝面前告御状,揭穿孟浅夕女扮男装的身份,可奇怪的是,一连等了几天,江雄那边并没有一点动静。他们的悬着的心便也先放了下来,况且汉匈战争一触即发,他们也没有过多的思绪去担心江雄会不会出幺蛾子。   江野毕竟是大将军,既然也一并出征,必然是要他挂帅,但是这次孟狂依然是跟着杨公诚的,江野他们父子二人从东边走,孟狂则跟着杨将军往西边去!   杨公诚的军队里往沙漠里走,出了沙漠之后,便兵分三路,孟狂一路,杨公诚主军一路,杨真一路。   孟狂带着孟浅夕长途奔袭击,他的目标就是找到匈奴部落。   他们在马上跑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孟狂伫立在黄土丘上,远远地看着前方。   孟浅夕给他递上水囊和馕,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孟狂用利齿咬下一块干硬的馕,就着凉水喝下,然后说道:“前方有一个匈奴部落,他们部落处插着军旗,里面应该住着王臣,不是普通的牧家。”   “阿狂,其实我不并不喜欢这样!”孟浅夕看着他忧心忡忡下又夹杂着雄心壮志,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孟狂咽下口中的馕,心中有一丝触动,转过头看着她带着疲倦的容颜,问道:“是因为你不喜欢杀伐?”   孟浅夕难为情地点头,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我是来自和平世界里的人,那里虽然也有杀戮杀伐,但是是小部分的,我们大多数的人都是和平地生活着的。就好比我的职业,我是武警,受过职业的训练,一年的时间里有大半部分的时间都在执行任务,我去过黑暗的地下仓库,去过古老的原始森林,我身上藏着最厉害最先进的枪支,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开枪的!很多人都不该死!”   他的声音很低迷:“我明白你的善良,匈汉的战争维持了上百年,匈奴人与我们不同,他们全民皆兵,不管是老弱妇孺,平时他们可以在家打猎做饭,上了马,随便拿上一个武器就会成为勇士,我们要是不对他们赶尽杀绝,不将他们打散,那么死得就将士我们的子民,我们的百姓!你说得对!在这个世上,没有谁就是该死的,可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我们不得不先发制人,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这么无情!”   这是她没有经历过的战争,没有经历过的名族矛盾,她无法想象如果她是从战争或硝烟里走出来的人,十分还能淡然地说出这番话,半晌,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视线依然看着草原最深处,回答道:“这片草原也算是偏远了,入夜时分,等他们都睡着了,偷袭便是!”   孟浅夕暗自忧伤,其实阿狂说得很对,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律,从古到今,从未有过改变。   “夕儿,你看,夕阳又落下了!”他的嘴角好不容易挂上一丝微笑,虽然还是带着惆怅。   孟狂这一声说得极感性,孟浅夕轻轻抬头,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正在自己面前展露。   彩霞连天,云彩与最远处的大漠仿佛融为一体,分不清是天上还是地下,远处只有一片绯红,从天上延到地上,再漫进她的心里。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浅浅的夕阳,与你分开这么久,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会看着夕阳下坠,仿佛我又陪你过完了一天一般,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念清源庵的日子,我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唯一的担心就是我的身份会被揭穿,可就算是那样,我也很开心,看着你,我就可以忘掉其他的不愉快。”   “阿狂……”她脸上浅浅的梨涡绽放,主动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羞答答地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   风起,他用火红的披风包裹住她的身躯,惬意道:“我也是,不管怎么样,再也不允许你不在我身边了,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你,只有让你跟在我身边,让我看到你,我才能安心!”   她环着他的腰,将担心和忧愁埋进肚子里,这个男人正是意气风发,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自己,只需陪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子时,万物皆是安静,一骑铁蹄打破安宁,火光喧天,厮杀声起,匈奴人还在睡眠之中还未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已经被斩杀。   清醒过来的匈奴壮汉,随手拿起可用的兵器就与汉兵厮打在一块。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小规模的战役匆忙地结束,汉兵一共斩杀了两千五百八十二个人头,俘虏了匈奴单于的叔父一家人。   “孟将军!大捷啊!”丁一大喜。   孟狂早已料到会是此结果,他的眼中带着丝丝疲倦,问道:“我方死伤如何?”   “回将军,只有几十个人受了伤,没有人丧命!”丁一道。   孟狂点头,裴修教过他,战争中,不管敌方如何,一定要保证我方死伤的最小化。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如何?”丁一继续问。   他朝西边看了一眼,草原腹地,应该还会有很多他想遇见的人和事,他一声令下:“清点人头,收缴他们的食物粮草,带上俘虏,我们继续向西去!”   “诺!”   孟浅夕呆呆地看着孟狂如天神一般的表现,明明还是在黑夜,却突然觉得他的身上仿佛带了太阳的光辉,她的阿狂,早已经不是清源庵里那只需要躲在柴火堆后的小狼崽了。   十天之后,所有将士都回大营,除了孟狂的这一支小分队。   江野率领的主军虽然打了胜战,但是我方的损伤也达到一半之多,功过相抵,所以算不上立功。   杨公诚和杨真率领的军队,算是小有战功,皇帝皆是对他们论功行赏。   “怎么回事,孟狂怎么还没有回来?杨爱卿,孟狂不是跟着你一道走的吗?”皇帝挑看着杨公诚。   杨公诚也是左右为难,回答道:“臣等越过大漠之后变分开了,臣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杨老将军,这可真是可笑了,他是你手下的将领,你都鸣兵回来了,你居然不知道你的下属跑到哪里去了?这说出去可不是让人家笑话吗?”江雄不忘往上添油加醋。   杨公诚的脸色不大好看,应道:“关外地形复杂,失去联系也是常有的事!”   “杨老兄,我看这未必吧,该不会是那小子带着一万人马叛敌去了吧?”江野也笑着等着看这场好戏,一直担心孟狂会继续往上爬,有此机会,怎么能不落井下石?   “大将军!切不可胡乱猜忌!孟狂不是那样的人,他都可以舍身救皇上,又怎么可能是通敌叛国之徒?”杨公诚为人耿直,听不得这些胡言乱语。   “好了,别在朕跟前吵嚷了,再等几天,事情是怎么样,自有分晓!”皇帝冷眼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聒噪。   三天后,依然是在这大帐之中。   “皇上!大捷啊!大捷!孟将军回营了!”帐外一声声的捷报。   皇帝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无比期待的表情,说道:“快!宣孟狂觐见!”   “大将军,话不可说得过早啊!人这不是回来了吗?”杨公诚将孟狂当做了自己的侄儿,听见他凯旋的消息,难免骄傲不已。   江野一时语塞,只能赔笑。   一刻钟之后,孟狂风尘仆仆地进了皇帝的大帐。   “臣孟狂拜见皇上,归营来迟,还望皇上恕罪!”孟狂下跪请安。   “孟爱卿快快请起,来,给朕说说你跑哪去了?遇见什么事了?”皇帝龙心大悦,亲自将他扶起。   在皇帝的手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有些不自然,但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只是恭敬地回答道:“臣一路往西去,击破了五个匈奴部落,其中有三个是匈奴贤王的部落,有两个是匈奴叔父的部落。斩获了两万多个人头,俘虏了匈奴左贤王一家和叔父一家,还收缴了他们族中的相传之宝!”   “好!好!”皇帝的笑声飘荡在大帐之中,继续问道:“那我方的死伤呢?”   “不足百人!”   皇帝大喜过望,激动地扶着他的肩,问道:“孟狂,你是如何做到的?”   孟狂一一道来:“臣只管往西而去,草原深处,定有安居的匈奴人,臣只挑夜半他们最无防备的时候偷袭,他们皆在睡梦之中,不会有所防备!臣一连跑了十几天,已经快跑到西域去了,才知自己跑远了,方才回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啊!好啊!我们天汉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像你这样英勇的后辈了,你简直就是新一代的战神!是我们三军的骄傲!”皇帝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臣愧不敢当!”孟狂低下头,皇帝说他是新一代的战神,让他的心里酸涩,上一代的战神正是十几年前的裴修,一提起他的名字匈奴人就会闻风丧胆,现在他终于没有辜负舅舅的期望,成为天汉最好的儿郎!   皇帝大手一点,轻轻地指着他,悦道:“孟狂听封,朕即刻封你为骠骑将军!”   “谢皇上!”孟狂又下跪谢恩,现在距离未央宫,又更近了一步。“皇上,这次出战,许多士兵都立了累累战功!”孟狂不忘为他人讨封赏,因为打战绝对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皇帝笑着答应:“统统都论功行赏!今天晚上,全军同乐!”   ------题外话------   狂哥的军旅生涯快要结束了,可是我还踏在考试的路上~ 第八章江雄告御状   “那个楼兰蛮子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已经从都尉升到了骠骑将军之职,这是何等的殊荣?你还比他年长几岁,看看你这不成气候的样子!”江野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江雄骂道。   江雄本来就不服气,听到父亲责骂心中更是拥堵,“父亲,我也想不到会这样,现在他的职位都升在我之上了,如何是好?不过我们还有柔儿啊,柔儿她年底就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了,太子对柔儿千依百顺,日后,终有我平步青云的时候!”   江野无奈地摇着头:“你最好还是不要先把希望放在你妹妹身上,太子对你妹妹是千依百顺,可是你看看你妹妹对太子的态度又是如何?只求太子日后不要厌倦了你妹妹的态度,迁怒于我们才好!”   “父亲,这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柔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还没有嫁人,自然要给对方新鲜感神秘感,哪里能像其他庸脂俗粉一样看见太子就倒贴上去,岂不是丢了我们江家的脸?柔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嫁人之后她就会想明白的!”江雄完全不觉得江倚柔对北宫焰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只觉得是江野过虑了,任谁都会拜倒在自己妹妹的石榴裙下的,何况是一心爱慕妹妹的太子殿下?   “行了,别说你妹妹了!现在绊倒那个孟狂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江雄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道:“父亲,其实我知道孟狂的一个把柄!”   “什么?”   “孟狂的弟弟孟夕其实是个女子。”江雄本来不打算将此事揭露,因为他对孟浅夕还有别的想法,可是如今孟狂平步青云,再不用这件事打击他,就完了。江雄可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将此话说出来,说完之后他又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用孟浅夕去打击孟狂,但是现在孟狂升迁太快,再不好好利用这件事,日后他的气焰恐怕要更盛。   “孟夕是他妹妹?”既然不是弟弟,江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是妹妹。   江雄否定道:“不,孟夕的原名叫孟浅夕,是孟狂的相好,就是杀了江力的那个女子,之后逃窜来边关的!”   “此话当真?”只这一瞬,江野就知道孟狂绝对要倒大霉了,军中私藏女子,这可触犯了军法,况且那女子还是杀人逃窜的罪犯。   “当真!”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为父?”   江雄有些心虚:“之前儿子并不确定,刚刚才又去核实了一番,才真正核实,此事绝对不假!”   江野大笑一声:“好!杀人逃窜!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统统都是死罪!孟狂也休想可以置身事外!”   ----   皇帝的大帐之中,已经在商量班师回朝之事,江野和江雄姗姗来迟,一进来,江雄就跪在皇帝面前,声音悲戚地说道;“请皇上为臣主持公道!”   江雄这一动作将在场的人绕进云里雾里。   皇帝疑惑地问道:“江雄,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啊?”   “我的表弟江力死于非命,可是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如今就藏在军中,还请皇上为臣及臣的表弟做主!”江雄的声音保持着刚进来时的悲痛。   孟狂的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个江雄倒是会挑时候,之前什么都不显露,现在来这么一出?   “杀死江力的不是一名女子吗?军中何来的女子?”皇帝本来就对此事有所耳闻,孟浅夕的诉说又让他加深了对此事的印象,江雄一说,他便记起了。   “正是,这名女子正女扮男装藏在军中!”江雄的眼光里藏着杀机,不动声色地投到孟狂身上。   “此话当真,那你还不将那名女子揪出来?”皇帝说道。   “那名女子正是冒充成为孟狂弟弟的孟夕,那孟夕根本是名女子,原名叫孟浅夕,就是杀害江力的杀人凶手!孟狂也窝藏着罪犯,知情不报!”江雄的矛头直指孟狂。   “江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瞎说些什么?”杨新虽然不在边关戍守,但是也与孟狂交好,听到江雄往孟狂头上泼脏水,他第一个站出来辩护。   “杨贤侄,不可太早下定论,我儿不会无缘不顾冤枉骠骑将军的,是真是假,将那孟夕传叫上来,当面对质不就知道了?”江野站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皇上,切不可听信小人的谗言啊!”杨真忍不住站出来为孟狂说话。   “皇上,是真是假,还请让孟浅夕前来,一辨真假!”江雄补充道。   皇帝的轻轻目光落在了孟狂身上,像一缕昏暗的光线,问道:“孟爱卿,你有何话可说?”   “臣……”孟狂这一次结巴了。   皇帝心中渐渐明了,说道:“来人,将孟夕带上来!”   “宣孟夕!”这一声直传到帐篷外。   片刻的功夫,孟浅夕被带进了大帐,帐篷里的气氛很压抑,她低眉观察了一下,江家父子脸上挂着得意的表情,孟狂的表情很无奈,杨家父子倒是显得很担心。   这气氛明显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狂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看了看江雄,又看了看皇帝,孟浅夕瞬间懂了,一定是江雄高御状了!   “小人孟夕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不管发生什么事,下跪请安是不能少的。   “孟夕,有人告你杀人越狱,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你可认罪?”皇帝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冷漠。   孟浅夕的心跳加快了几拍,默然道:“小人不认!”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分明就是个女子,你可敢当众宽衣?若你敢宽衣证明你是男人,我就敢认这诬告之名!”江雄跳出来道。   “江雄!御驾面前,注意你的言辞!”孟狂火冒三丈,竟然叫他的女人在一伙男人面前宽衣,江雄是嫌命太长吗?   孟浅夕抬起头来,如琉璃般透明晶莹地眼眸不惧地与皇帝直视,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小人承认杀人,也承认越狱,同样承认女扮男装,混迹军营,但是小人不承认有罪!”   “皇上,你看!她承认了!”江雄喜上眉梢,虽然不舍得孟浅夕受苦,但这无疑是打击孟狂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孟夕,你还不从实招来!”皇帝的眉头轻轻地皱着。   “皇上,孟夕确实是一名女子,本名叫孟浅夕不假,可是一切并不像江雄将军所说的那样!”孟浅夕掷地有声,无所畏惧。   “那事情到底是如何?”皇帝倒也耐着性子问。   “皇上,你可记得我们在山洞里的对话,你答应过小人不会包庇权贵,会正面查清此事?”孟浅夕旧事重提,希望皇帝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赖账。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朕记得,你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朕,朕自有定夺!”   孟浅夕一叩首,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她在赌,拿自己的命在赌,拿皇帝的公正性在赌。   皇帝听完后,语重心长地问了一句:“孟浅夕,你说的话可有一丝不实?”   “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就让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孟浅夕眼眸如光,全身都散发出一种难掩的坚定。   皇帝的眼神便投到江雄身上,道:“如此说来,这错可全在江力啊,他毁坏庄稼在先,欲侮辱良家女子在后,当孟浅夕被捕入狱,还未经过公审,居然有人想先下杀手。她被逼杀人,被逼逃跑,怎么可以定为罪?”   “皇上,此女子狡猾阴险,皇上怎么可以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江雄见皇帝包庇,极为不服。   皇帝便问道:“那你倒说说,事情的真相是如何?”   江雄一时间哑口无言,此前他完全没有料到皇帝会偏向孟浅夕。   皇帝见江雄呆愣,就知道他什么证据都没有,于是说道:“江力他为非作歹,本就是他咎由自取,朕最见不得这种不学无术,只懂得欺压良民的纨绔子弟。难道孟浅夕不反抗,就任由江力毁坏庄稼,任由被江力侮辱,这样才对吗?”   “可是皇上,也没有证据证明江力要对孟浅夕实施暴行,怎么可以听她一面之词?”江雄仍旧不放弃。   “江雄,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判断吗?”皇帝的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不悦。   “臣不敢!”江雄一吓,但还是说道:“但是孟浅夕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混淆视听,孟狂包庇收留却是真的,女子是不能出现在军中的啊!”   皇帝思考片刻,道:“这个嘛,确实是一宗罪,确实该罚!”   “皇上,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无处可去,才来投奔骠骑将军,不想连累了将军,皇上要怪罪就怪罪小人一人吧!”孟浅夕忙求情。   “不!这件事完全是臣的错!是臣让她留在军中,是臣收留了他,要罚就罚臣吧!臣认罚!”孟狂赶紧跪下。   “不必争抢,两个人都要罚!”皇帝打断,说道:“孟浅夕,你女扮男装,混淆视听,就罚你取消这次出战的所有奖励,在军中的军饷也全部扣除。至于孟狂,你收留女子,知情不报,罚俸半年!”   “皇上?”江雄不服气,这算是什么惩罚?   皇帝不耐烦地看了江雄一眼,说道:“好了,没事都退下吧!孟狂和孟浅夕,你们两个留下!” 第九章为民请命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皇帝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人,声音低沉且不悦:“你们俩倒是大胆啊!将我们所有人瞒得严严实实的,还不从实招来,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狂主动开口:“皇上,浅夕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去年我参军,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所以她才会来投奔我,我也是出于无奈,才将她带在身边!皇上明鉴!”这番话倒没有一丝虚言。   “好了,好了,别说什么明鉴不明鉴了,说得朕很不通情理一般。”皇帝严厉地看着孟浅夕,说道:“孟浅夕,朕说过会公正对待这件事,君无戏言!”   “皇上,您真乃明君!”这一句孟浅夕也是发自肺腑。   听到夸奖,固然是高兴,但是皇帝还纹风不动地说道:“行了,你不必夸朕,趁朕还没有改变主意,重罚你们俩之前,退出去吧!”   “诺!”孟狂早就想走了,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浑身不自在。   孟浅夕却没有要挪步的意思,一动不动地看着皇帝。   “孟浅夕,你还有什么事?”皇帝看出了孟浅夕的迟疑。   “小人斗胆有一个请求!”孟浅夕郑重其事地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皇帝没有迟疑,只是说道:“你说!”   孟浅夕抬起脑袋,逐字逐句地说道:“请皇上完善天汉律法,请皇上进一步地保护妇孺!”   “你这是何意?”皇帝一拧眉,被一个黄毛丫头指出自己国家的律法不完善,也算丢脸了。   “皇上,在天汉的律法里,第一百章关于妇女保护之中,律法中明确指出侮辱妇女,或是侮辱未遂是何罪。但这其中却有许多漏洞,其一,小人觉得,要是妇女因为反抗侮辱,进行自我保护之下误伤或是误杀,不该判有罪,就算真的有罪,也该从轻处理;其二,要是一个女子的清白被侮辱了,那么一生也就被毁了,律法对那些极恶之人处罚太轻,即使是侮辱了女子,也顶多是坐三年的牢,小人认为,对于侮辱未遂者,至少坐牢五年,对于侮辱者,至少坐十年的牢。第三,除了成年女子,幼童一样不被狂恶之徒放过,对于伤害幼童的人,更该流放边关十年以上;第四,若是情节严重,恶劣,事情牵扯较大,该以死刑论处!”   孟浅夕一口气将话说完,孟狂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很多书简,包括天汉的律法,孟浅夕统统都看过,觉得其中有很多露洞,关于妇女儿童的保护简直就是一笔带过,今天既然有机会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前,何不借着这次机会,这次实例将事情说出来,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她这么幸运,有皇帝保护。   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不可思议,天汉的律法从立朝开始就是这样,其中虽然也修改了几次,但从来听谁说过律法有这么大的露洞,尤其在妇孺的问题上。   孟狂也是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孟浅夕会有此一说,包括他自己在读律法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这是个漏洞,可是孟浅夕竟然条条明列出来,她今天除了为自己辩护,还在为民请命,她是个没有心机的傻姑娘,可是她永远不曾忘记她该有的正义感,就算全世界都浑浊了,她还是清醒的。   “孟浅夕,你这些事哪里听来的?”半晌,皇帝开口悠然问道。   “回皇上,不需要从哪里听说,只因为小人也是女,只有女人才能看到女人的苦。小人知道,这是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人永远为大,女人的命甚至为草芥,只能靠瞻仰男人而活,但是女人的命也是命。女人没有社会地位,没有自主的权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都捏在别人的手里,已经很可怜了,难道身为弱势的女子还不需要更多的保护吗?”孟浅夕的眼睛酸涩,从男尊女卑的社会到男女平等的社会,女人的地位虽然有了提升,但是女人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   皇帝的血液好像有些沸腾,他的生活已经枯燥了太久了,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思想,几十年来,他也难得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点头,如许诺般地说了一句:“你们退下去吧,孟浅夕,你说的话,朕会考虑。”   “谢皇上!”孟浅夕道谢,她知道只要皇帝说有希望,一切就有机会。   “孟浅夕,若你真的是个男子就好了!不仅有一身武艺,还敢说敢做!”皇帝有些感慨。   “皇上,女子一样可以为家国效力,谁说女子不如男?”孟浅夕反问,她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尽管敬着阿狂,爱着阿狂,可是从未觉得自己低他一等。   “谁说女子不如男?”皇帝轻轻重复了一句,说道:“你说得对!以后你可要好好陪在孟狂身边,做他的贤内助,跟他一起为国效力!”   “皇上放心,小人定当如此!”孟浅夕信心满满地回答。   孟狂也是欣慰地笑着,浅夕今天这一番话,大义凛然,更是说进了他的心坎,这样的女子果然是他要厮守一辈子的人儿。   孟浅夕和孟狂步出皇帝的大帐,孟浅夕突然多愁善感地说了一句:“阿狂,我觉得皇上好像很孤单!”   “孤单?”孟狂嘲讽地笑了一笑,“他怎么会孤单?他有后宫三千佳丽,他有众多儿女,还有满朝文武,他会孤单?”   “可是那天我扶着他出山洞,他很伤感地跟我说,他有七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像我这样真心待他的,皇帝是这个世上最至高无上的人,可我觉得也是最孤独的象征,高处不胜寒啊!阿狂!”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会老都会死,皇帝也不例外。   他咬了咬牙,愤然道:“夕儿,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同情任何人,但是除了姓江的和他!而且,他没有七个儿子,他只有六个儿子!”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绝对不会!   “阿狂,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皇上?皇上他并不坏啊!”孟浅夕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觉到孟狂这样厌恶皇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孟狂压低了声音,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杨公诚三父子在向他招手。   孟狂带着孟浅夕走到他们跟前,才刚停下,杨新就颇为玩味地指着他道:“好你个孟狂啊!亏我将你当亲兄弟对待,你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不告诉我,还将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你还敢说她叫孟夕,说她是你弟弟!竟然将我们一个一个都骗得团团转!”   “对不住了,老将军,二位杨兄,小弟也是被逼无奈,夕儿的身份特殊,一则是怕她的身份外泄遭来危险,二则实在也是怕连累各位!一切都是我的不是,要打要罚,小弟都认了!”孟狂抱拳,做出一副赔礼道歉状。   “该罚!当然该罚!就罚你…。”杨真指着他,竟然不知道要罚他什么。   “行了,你们两个不要为难狂儿了!但是狂儿,此事可一不可再,你刚刚在军中树立了威望,这事只会有损你的军威!”杨公诚发话了。   “诺!晚辈再不敢了!”孟狂连连答应。   “还有你,孟夕!不!孟浅夕!你这胆子也确实不小啊!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得这么高挑就罢了,打架杀人什么的,也丝毫不含糊!不像是传统的汉家女啊!”杨新不罢休地指着孟浅夕。   “我嘛,从小就被当做是男孩养大的,所以看起来粗鲁了一些。”孟浅夕不好意思地挠腮。   “不过话说回来,你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杨真问道,这才是关键啊!   “大哥,你糊涂了?他二人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杨新挑着眉毛,竖着两根大拇指,一副玩味状。   “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说好要共度余生的!”孟狂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   孟浅夕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杨家兄弟的取笑,已经让她红透了脸了,还好她的脸涂上了黑灰,才看不清她的面容,不然阿狂这一句话,更是要让她贻笑大方了。   江雄默默地隐在帐篷后面看着他们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刚刚江野已经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他本以为这次能顺利绊倒孟狂,可是没有想到皇帝不得没有处罚他们,竟然还为孟浅夕翻案,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皇帝是越来越古怪了,一开始的时候处处依赖江家,给他们兵权,给他们地位,可是近几年却越来越不信任他们了,难道皇帝想像对待裴家一样的对待江家?不!不会的!姓裴的都是天狼灾星,可是他们江姓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啊!   江雄一肚子怒气地看着孟浅夕正掩嘴笑着倚在孟狂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在军中,除了孟狂,没有人真正见过她的美貌,可是他知道,他见过她仓皇,难过,无助的模样,那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萦绕梦中,让他难以忘怀。 第十章班师回朝,参加宫宴   一个月后,大军班师回朝,随皇帝回京的还有这次的新贵--孟狂,这个名字早已传遍早已传遍了天汉的每个角落,不仅如此,这个名字同样让匈奴人闻风丧胆,所有人都在暗地里讨论,他是继当年裴修之后的第二代战神。   皇帝赐了他一个大宅子,就在长安城最富庶最中心的地段,他在安排家丁和侍卫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将烈阳门的手下都安排进了自己的院子,现在他人红是非多,这样做至少能保证他的院子里不会来一些无缘无故的人。   “夕儿,今夜宫里有宫宴,犒赏我们这些凯旋的将士,会迟一些回来,要是晚了,你就不必等我了,早些歇下。”他恋恋不舍地交代,他才不想去赴那该死的宫宴,他只想带在家里,看着他的浅夕发傻。   “进未央宫不是你的愿望吗?好好表现吧!”她提他抚平外袍,又将他将齐耳的短发束好,他已经长了头发,不需要再带着头巾,可以勉强将头发梳成一个小髻子,戴上玉冠插上玉簪,这样一个面貌,又让她傻眼了一回,他见过穿着不合身的僧衣的阿狂,见过穿着粗布衣裳的阿狂,也见过穿着威风凛凛的战袍的阿狂,虽不是第一次看着他穿着锦衣华服,却没有哪次觉得他有这样出众,他好像带着一种王者风度,比天家的皇帝还要更有气魄。   “怎么了?不认识了?”他柔柔地捏起她的小下巴,笑眯眯地询问。   “才没呢!不许打趣我!”她将他的下摆摆平,不敢正眼看他,就快被他帅瞎了,怎么敢承认?   “将军,该入宫了!”管家跑进来禀告道,他姓刘,一样是烈阳门下的人。   “我知道了,即刻就去!”孟狂拢了拢外袍,在孟浅夕的发间一吻,说道:“等着我!乖!”   孟浅夕含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现在这个将军府就是她的家了,她和他的家,从今以后,只需要在家里安心地等他回来就够了。   车马不准入宫,在宫门口,孟狂就下马,步行进去,他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上,仰着头四处看着,他在着宫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很熟悉,他环眼看去,其实宫里并没有起多大的变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不过是将一些破损的地方修葺了一下。   为他领路的太监,也知道他是现在的红人,看着他四处观望,以为他第一次来宫里,有些好奇,就带着点拍马屁地成分道:“孟将军,这条是白玉桥,用的是白玉石雕砌,是先皇所制,再往前走,就到了……”   孟狂含笑听着这个太监的介绍,这个宫里他知道的不不比这里的太监少,但是竟然人家如此热情,他就不拂这个意,耐心听下去。   “骠骑将军到!”   宴会上,很多大臣都已经到齐了,人人都知道现在孟狂是长安城里的第一红人,他的几场战役,几次功勋都被人口相传,是不折不扣的战神,也是不折不扣的新贵。   很多人还没有见过他的面,都没有料到他的年纪还是这么轻轻,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可得好好把握,最好是带回家里做女婿,那肯定能跟着沾光,一时间找他攀谈的人蜂拥而至,期间,多是夸赞与打听之语。   “大将军到!”这一声让沸腾的现场暂时平静了下来。   众人回过头看,江野带着次子江雄和独女江倚柔一起出席了这次宴会,像这样的庆功宴,将士是可以带着自己的妻女出席的,所以江野带着江倚柔出席不足为奇,更重要的是,江野今天是让女儿进宫来见北宫焰的。   江野见着许多人都围着孟狂说三道四,颇为不悦,以前一直巴结江野的人此时也不敢再围在孟狂周围,都上前来跟江野问好。   江野并没有多理他们,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入座。   江倚柔一坐下来就引得许多豪门公子的侧目,有男子偷偷拿眼去看她,却不敢上前来多跟她说一句话,因为人人心里都有数,江倚柔是内定的太子妃。   许多官家小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但是没有任何人会主动上去跟江倚柔说话,因为江倚柔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孤高,她清冷,她不喜欢有任何人与她相提并论。   皇帝皇后和太子不会这么快出场,江倚柔优雅地用袖子遮住半边脸,往嘴里送下了一杯葡萄美酒。她目光随意流转,在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眸之后,惊得将手中的银杯丢掉。   “小姐,你怎么了?”玉药赶紧将酒杯放好,擦去桌上的酒污。   “你看!是他!”这一句轻轻柔柔,好像还带着愉快的心情。   “谁?”玉药循声看去,见着一个蓝眼睛出类拔萃的男子,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印象。   “玉药,你不记得了吗?是他啊!去年此时,他在长安街头救过我,他杀死了要爬进轿子里的蛇!是他啊!”江倚柔越说越激动。   玉药又仔细看了看孟狂的面容,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么久的事情了,也难为她的小姐还记得,她的小姐要是什么时候能对太子殿下这么上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去打听打听,他是谁?”江倚柔的目光直直落在正与杨家父子侃侃而谈的孟狂身上。   “小姐,这不太好吧?”玉药为难。   “有什么不太好?快去!”江倚柔几乎是将玉药推了出去,玉药这才讪讪地去找别人打听。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太子驾到!”   玉药还没有打听回来,皇上等人就到了,所有人都下跪请安:“拜见皇上,拜见皇后,拜见太子殿下!”   “平身!”皇上一声令下。   “谢皇上!”众人起身。   “赐坐!”   “谢皇上!”如此,大家才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孟狂已经是骠骑将军的身份,等级只在大将军之下,所以座位离御座也不算远。   他默然地看着高座之上的三个人,皇帝坐在中间,北宫焰坐在左边,江后坐在右边。   与皇帝才阔别不久,皇帝并没有什么变化,北宫焰也还是那副死样子,倒是江后,风韵犹存,徐娘半老,与十几年前倒没有太大的变化。   当年她还是个婕妤的时候,经常甜美地对着自己笑,给自己糖吃,给自己糕点,还陪着自己玩耍,当时他人小,以为江婕妤就像是姨母一样,是个又美丽又善良的人,现在回想起来,显然,是他想太多了。   “小姐,打听到了,他就是今年的新贵,让匈奴闻风丧胆的战神,骠骑将军,孟狂!”玉药打听回来,附在江倚柔耳边说道。   “原来就是他!”江倚柔带着欣喜看过去,原来他真的不是池中物!原来他这般厉害!   “小姐,太子在看你呢!”玉药提醒道,从北宫焰一出场开始,目光就一直落在江倚柔这里。   江倚柔不快地皱起秀眉,催促道:“你往前走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小姐?”玉药简直惊恐起来。   “快啊!”江倚柔扯住玉药的下摆,逼着她站到了自己身侧,活生生斩断了北宫焰的视线。   宫宴其实也没有多有意思,孟狂五岁之时便随着皇帝和裴后一起参加过大小宫宴,大家吃吃乐乐,说一些朝中近况,说一说长安之事,看看歌舞表演,尝尝宫廷美食,说起来其实还挺无趣的。   他喝下一杯闷酒,却总是感到有一个目光在他身上环绕。他放下酒杯,在整个宴会上一扫,才发现那道目光的由来,江倚柔在看他,一动不动地看他。   江倚柔知道他发现自己在看他了,还有些羞涩,刚刚想低头,只见他就将头移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倚柔不敢相信,他竟然对自己视而不见?   江后的目光移到孟狂身上,只是一眼,就被他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撼,她之前已经听江野禀报过这号人物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远比江野说的要来得更年轻,更强大!后生可畏,他在短时间内疚爬到了骠骑将军的位置,这是多少士兵一辈子也求不来的,只怕他的前途无可限量,甚至会动摇到江家的根基。   皇帝注意到江后的眼光,询问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又见着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吧?”   江后不忘绽放高雅的笑容:“是啊,皇上,听说他连打了几场胜仗,已经是百姓人口相传的战神了呢!焰儿,听说他只比你大一岁,人家已经是将军了,你也要多学着点!”   北宫焰才不会认为自己该向半个楼兰蛮子学习,作为领导者,只要学会运用手底下的人就够了,还要学着点,这不是可笑吗?心里是这么想,当着皇帝和江后的面,还是应道:“儿臣知道了!”说完这句话,他又一直往江倚柔的发现看,可惜看来看去只能看见玉药的身影。   “焰儿!”江后沉声提醒,这是什么场合?也能这样瞎看?   “诺!”北宫焰不再去往那边瞧,心里的不爽一丝未减。 第十一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孟狂找了个由头溜出了会场,他不喜欢这种没有生气的宴会,大家逢场作戏,假模假样,不过是在寻找更多的交际和发展机会,没有几个人的笑容是真正发自内心。   他走到太液池边,靠在围栏边上,小荷才露尖尖角,没有了宴会上的喧闹,有的只是安静的氛围和优美的景象,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是他想要的感觉,要不是宫宴还没有结束,他巴不得马上飞回家去。未央宫,这明明是他一直想回到的地方,可是真正站在这里,才发觉这里已经是那么陌生,那么的遥远,而宫外才有他最深的牵挂。   “这会儿正有西域女子在里面献舞呢,孟将军怎么跑出来了?”这一声软糯无比,有着些许欢乐。   孟狂回头,只见又是江倚柔,她拖着长长的粉色的裙摆,笑脸盈盈,一双美眸带着好奇的神色。   “出来透口气罢了!”他只是随便回答。   江倚柔走近,与他并肩站立,带着点撒娇地语气问道:“孟将军,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孟狂退了一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反问道:“难道我们见过面?”   江倚柔有些气馁,瘪着嘴道:“去年春天,你在长安街头救过我的!我说要报答你的,你非说不要!你当真不记得了?”   孟狂知道她说的是街头为她杀死蛇的事情,但他还是一笑带过:“是么?在下真的不记得了,就算真有,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小姐又何必放在心上?”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江倚柔不依不饶。   他勉强地笑笑:“当然,大将军的千金嘛!”   居然知道还不当回事!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江倚柔瞪着眼,又上前一步,说道:“孟将军,初次见你时,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孟狂心心一紧,暗道:不是吧?应该是她多心了吧?   江倚柔下一句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但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不会是他,他对我很好很好,不会用这么冷冰冰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总是护着我,说会保护我,知道我怕黑还送我夜明珠,我说过我要嫁给他的。”这些话江倚柔从未主动对别人说起,可是看着他那双蓝色的迷惑的眼,就什么都倒了出来。   “据我所知,小姐你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了,小姐说出这样的话,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要被拿出来大做文章!”孟狂就知道她不可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此时好心提醒她,只是不愿意以后她因为此事遭人话柄。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了?”江倚柔突然感到心花怒放,看来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孟狂摇摇头,回答道:“在下不是那种爱嚼口舌之人!”   江倚柔的笑如樱花一般绽放,毫不吝啬地赞叹:“现在像孟将军这种正直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孟将军,你年轻有为,又是现在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小女子一向仰慕英雄,不知可否……”   “江小姐,时间不早了,在下该回去了,告辞!”孟狂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出来是为了透气,而不是想跟她闲聊。   江倚柔又是一惊,挽留道:“哎,你等等!”   孟狂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步伐,已经转身消失在殿宇的拐角处。   “柔儿,你在跟谁说话?”   江倚柔扫兴地转过头,是北宫焰来了,她盈盈一拜:“拜见太子殿下!”   北宫焰将她扶起,说道:“跟我还用这么客气吗?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啊?”   江倚柔不喜欢跟他离得太近,退了一退,故作掩饰道:“没有谁啊,我自言自语罢了!”   “我分明看见一个黑影过去了!”北宫焰指着那个拐角处。   江倚柔的语气不太好:“一个小太监罢了,太子你也要追过去看看吗?”   北宫焰知道江倚柔有些不高兴了,急忙哄道:“柔儿,并非如此,我只是看你突然离席,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我才寻你来了。”   江倚柔面无表情地点头:“深宫之内,能有什么意外?太子你不要过虑了!”   “柔儿,我让江雄给你捎去的补品和珠宝你看了没有?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下次我继续给你送去!”北宫焰殷勤地询问。   “太子,柔儿什么都不缺,你不必再派人往府里送东西了。”江倚柔只觉得烦。   “柔儿,我这还不是想对你好吗?”北宫焰的双眼无端冒出光来,轻轻地牵上了江倚柔的手,江倚柔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纤纤细手,又白又嫩又滑。   “太子!你失仪了!”江倚柔脸色不悦,抽出了自己的手。   “柔儿,人人都知道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何苦还要这么害羞呢?”北宫焰吃了冷羹,不乐意地问着江倚柔。   江倚柔的语气仍然是冷冰冰:“既是如此,太子就更应该更注意分寸注意场合才是,今日是皇上犒赏三军的日子,宫里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啊?到时候让人看见你身为一国储君不陪着皇上和皇后宴请百官,反倒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与我攀谈,多舌之人岂不是要说你这个储君不识大体,只念着儿女情长?”   “柔儿你说的对,是我没有顾及太多,我这就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免得让舅舅和二表哥着急。”北宫焰一听觉得有理,还以为江倚柔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   “我们这一起回去算什么回事?岂不是惹人笑话?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多跟他在一起一刻,江倚柔都觉得难受。   “我就知道柔儿你是为我着想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自然是无人可比的,柔儿,我答应你,今后不管发生如何变故,我只会对你一人好!”北宫焰心下陡然升起许多感动,只以为江倚柔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   “太子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快去吧,不然皇后姑姑又该说你了!”江倚柔嘴角只一抹若有似无地微笑,不断冲他招手,让他快走。   “那我先回去了,你快些来!”北宫焰一步三回头。   “诺!”江倚柔依然保持着那副状态冲他摆手,只是在北宫焰远离之后,她的表情复又冰冷下来,为什么他总是缠着自己不放?为什么他那么笨?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厌恶至极吗!   她低下头,看见水中一对锦鲤正在欢快地戏水,一滴泪不觉得落下,落在水中,激起小小一朵水花,瞬间无踪影。   “为什么我连你们都不如?我有傲人的容貌,我有出众的家世,有父兄的疼爱,可是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我念的人生死不明,我厌的人整日纠缠与我,难道真的没有人可以带我逃离这一切吗?要是能飞上天自由飞翔的话,有谁愿意做笼子里的金丝鸟?”她自怨自艾地说了起来。   她又从前襟里掏出那颗夜明珠,珠子发着明晃晃的光,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的忧伤憔悴,她对着那颗珠子,自言自语道:“玄琛哥哥,我知道他不是你,他不会对我笑,不会安慰我,不会拥我在怀,甚至他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是他身上有一种跟你很相似的感觉,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那种感觉让我忍不住去靠近他,想知道他的过往,他的秘密!我甚至想让他带我逃离这一切,我真的恋上别的男子了,你会生气吗?你还记我说过要嫁给你吗?十四年了,你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再不出现,我就要被迫嫁给北宫焰了。你该知道,我是不愿意的,那我可以把孟狂当做是你给我送来的礼物吗?我让他来解救我,你会生气吗?你也会喜欢我好好的,对不对?”   美人的眼眶渐红,在这喧嚣背后,不为人知的宫廷一角,江倚柔做出了平生最重大的决定。   孟狂回到席后不久,就见着北宫焰和江倚柔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他猜想,大概是北宫焰去找了江倚柔,看北宫焰的神色愉悦,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和江倚柔说过话,不然依他那小气的性子,现在肯定就要当面给自己难堪。   宴会上的歌舞表演刚刚结束,皇帝觉得看多了歌舞觉得没劲,便喊了一句:“孟狂,来,你的剑艺不是练得炉火纯青吗?舞剑给朕助助兴吧?”   孟狂本在喝酒,一听此话,放下酒杯,就应道:“诺!”虽然他不喜欢在人前表演,但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个臣子,皇帝让舞剑,那他舞一回就是了。   他接过太监给他递上来的宝剑,就在会场中间开始舞了起来,他如蛟龙出海,身姿狂傲,身形矫健,剑招流畅,他像整个宴会上最闪耀的明珠,更像是一块巨型磁铁,顿时吸引了场上许多妙龄女子的目光。   江倚柔带着甜美的笑容欣赏他的表演,可是当她见越来越多的女子在看他的时候,气得握紧了手中的丝帕,狠狠灌下一杯葡萄酒,眼睛像是要喷出两柱火光一般。   ------题外话------   谢谢【女王的小太阳】的3张月票~   捂脸相告,最近实在没有空码字,待我回家之后,一切都会好滴~ 第十二章北宫玄琛   “将军,你回来了!”晴好迎上去,她跟在孟浅夕身边一年,早已被孟浅夕带到了明处生活,孟狂为了能让孟浅夕受到保护,现在便直接让晴好做了孟浅夕的贴身丫鬟兼守卫。   “夕儿呢?睡了吗?”他从宫里出来,天色已晚,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点孟浅夕该睡觉了。   “还没呢,姑娘执意要等你回来!”晴好摇头,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   “你为什么笑成这样?”孟狂发现了晴好的古怪。   晴好忙捂住脸,答道:“晴好不能说,将军自己去见姑娘吧!”   虽然觉着古怪,但他也没有多问,打算自己去一探究竟,他的府邸很大,其中的院落多不胜数,但是孟狂执意要跟孟浅夕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个人的房间也是相对着的,本来一开始就是住在一间屋里的,要是越住越远,还隔着几个院子几个花园,不是要将他弄疯?   他跨进院子,一股甜馨的感觉直直扑来,院子里高处都悬挂了微亮的莲花灯,树上挂着飘扬的七色彩带,整个院子里明晃晃的,孟狂突然升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就是家啊,不同于在成家村租住的那个小院子,那里只是他们遮风避雨的地方,而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他一步一步往里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像走重一步,就会踩碎这美好,这一瞬,就连刚才在宫里应酬的疲倦都不翼而飞了。   她坐在屋子里,背对着他,她穿着一身妃色的襦裙,外罩着一件粉色的薄裳,她跪坐在地上,衣摆长长的拖着,及腰的头发好梳成一个髻子,那窈窕婀娜的身影仿佛院中的莲花灯,在黑夜中给人带来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在他的印象里,孟浅夕从未穿过这样华美的衣裳,更没有梳过一个发髻,今天的她,有些陌生,可是很让人期待。   “夕儿?”他唤得很轻很软。   她轻轻地扭转过头,他才知道,一向不施粉黛的她,还化了精致的妆容,娥眉翠黛,两腮酡红,朱唇轻点,她的脸上罩着薄薄的红云,柔柔道:“你回来了!”   “夕儿!”他几乎是冲上去将她狠狠揉在自己的怀里,“你知道你有多美吗?我怎么敢将你带出去见人?”   “傻样!”孟浅夕被他逗乐,抚上他宽厚的背脊,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很累吧?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他笑着摇头:“本来很累的,可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刹那,什么苦累都烟消云散,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真的学会梳发髻了!”   她含羞点头:“晴好不是写信告诉过你吗?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就天天学着梳发髻,我不想再让你说我整日大大咧咧,只会上蹿下跳,丝毫不像个女子了!”   “我有这么说过吗?”他开始赖账。   “你说呢?”孟浅夕斜睨着他。   “我错了,今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我的夕儿可是九天之外的仙女呢,这么会不像个女子呢?”他一鼓作气,将她抱上床榻,耍赖般地问道:“我今天睡你屋里好不好?”   “你的屋就在对面,你又要赖在我这里!”她不满地叫道。   “不管!就赖你这了!”谁都想不到,威风凛凛的新一代战神,在闺房之中,竟然能说出这样无赖又可耻的话语。   接着,他先弯下身去脱去她的一双金丝绣鞋,又脱去自己的牛皮靴子,与她一起坐到床了上。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日子,他们曾经有过约定,在他有资格进入未央宫的时候,他会告诉她剩下的所有的秘密,她也会回应他的求亲,而今天,就是那样的日子。   时间突然变得沉寂,一阵凉风吹进来,吹熄了几只烛火,屋内顿时暗下许多,他刚才的嬉皮笑脸仿佛也被凉风吹去,脸上的表情只剩迷惘和哀思,   就是那一瞬,孟浅夕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她主动上前环住他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她愿意陪着他承担一切的痛苦,分担一切不幸。   他的嘴唇早已干了,张了几次嘴,终于有沙哑的声音发出:“夕儿,那日在清源庵的柴房,我们一起坐在门槛上看夕阳,你告诉我说,你不该叫会净,你的名字叫孟浅夕,而那时我也想告诉你,我不该叫阿狂,我的名字叫做北宫玄琛。”   “你是前太子?”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泛着泪光的眼睛,天狼灾星的故事会音早已跟她说过,她深深记得前太子的名字叫做北宫玄琛,由人变狼的北宫玄琛。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看似遥远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自己身边,北宫玄琛就是阿狂,阿狂就是北宫玄琛!   他闭上眼睛,一颗热泪随着他的眼角滑落,点了点头。   她用小手拂去那颗泪,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他身上背负着深仇大恨,他憎恶皇帝的原因,他身世的秘密只要不小心泄露,有可能就引起一场杀身之祸,或许还会殃及无辜的人,他不告诉自己,是在保护自己。   “玄琛?”她第一次叫出这两个字,带着颤抖的音,仿佛这两个字有千斤重一般。   他张开眼,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唤他,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竟然带起了微笑,心里仿佛吃了蜜一般甜。   他捧起她的脸颊,认真地告诉她:“我不是天狼灾星,我的母后也不是,我外祖一家也不是,我们是被陷害的,江家害我们!嬴祖害我们!皇帝害我们!是他们把我和母后,把整个裴家逼上绝境!”   她紧握住他的手,应道:“我不知道你不是,你不是狼,你不是灾星,你是我的阿狂,你是北宫玄琛!”   “母后她为我而死,整个裴氏家族全部覆灭,我东躲西藏,坚决地留在长安附近,为的就是等到这么一天,可以再回来的一天。曾经,我以为,我的心早已变成石头做的,我以为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可是你改变了我,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报仇还有一个你!我伪装各种身份,只是想保留住最后一丝希望!”这一刻所有的坚挺都化为一腔柔情,他终于可以告诉她有关自己的所有。   “我懂!我都懂!从今以后,在我面前,再不必隐瞒什么!你是北宫玄琛!只是北宫玄琛!”   “你会陪着我走下去对不对?”心底明明知道她一定会答应自己,可是还是问得这般小心翼翼,他已经什么都失去不起了。   “当然,待我长发及腰的时候我就嫁你为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一定不离不弃!”这一句既回答了他刚才的问话,同样的,也答应了他的求亲。   “可是浅夕,我不仅要为母后和裴家正名,我还要这天下!皇帝虽然无用,但不算糊涂,可是北宫焰暴戾奢靡无度,凡事依赖江家,如果有一天,皇帝百日而去,江山社稷便会彻底落在江家手中,到时候一切都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是他们从我手中夺走了一切,现在,我要连本带利统统夺回来!”这一句可谓说的咬牙切齿。   孟浅夕愕然,抬头看去,见他眼底透露着一股隐忍而坚定,她没有丝毫考虑,说得极其大气:“你既要这天下,陪你放手一搏又何妨?”   他很感动,可心底最深处却是担心:“浅夕,这条路太漫长,一旦卷入其中,再也无法脱身,从此以后你与北宫玄琛的名字就绑在了一起,仿佛紧紧缠绕着大树生长的藤蔓,藤绕树,树抱藤,再也分割不开了。”   她坦然一笑:“我早已上了你这条贼船,我还怕什么呢?我孤身一个人来到这里,你是我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希望。以前我总以工作第一,以家人朋友为伴,我总以为爱情这种事情就是居家过日子,等到了适婚的年龄,我妈就会为我安排相亲,找个门当户对长相不赖,对我也好的男人嫁了就可以了,反正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不一样,是那么不一样!”   “浅夕……”   “玄琛!”她红着眼,突然捧住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深吻了一下,“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这么好听,阿狂这样的名字压根就上不了台面嘛!玄是玄妙的意思,琛是珍宝的意思,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珍宝了!”   他心下只剩下感动,轻轻抚过她滑嫩的脸颊,但还是不忘调侃她:“看来你很喜欢亲额头啊!”   “什么?我这是第一次亲你额头啊!”她红着脸争辩。   他故作神秘地笑了起来:“你忘了在藏经阁,你没抄几个字就呼呼大睡,可是我帮你抄完的一百份,然后天亮的时候你就抱着我亲了一口?”   孟浅夕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还是回击道:“谁知道你不是头真正的狼崽啊!”   “现在你知道了?”他说着神情又有些黯淡,“可是在别人面前,我还是孟狂,我只是孟狂!”   “但是在我面前,你可以卸下任何伪装,你是北宫玄琛,仅此而已!”她知道他在为他不得已的各种伪装而难过。   他这才酣畅淋漓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对,在你面前,我只有一种身份,仅此而已!”   “我要知道你的全部,你全部的全部!”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这么渴望知道他的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她不想错过丝毫。   他点头答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因为这一刻有太多的回忆和感叹涌上他的心头,他紧紧搂着他,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仔细地道了出来。   孟浅夕可谓是挂着眼泪听他讲述完了这十几年间发生的事情,她本以为她可以找出语言来安慰他,可是当听完他曲折漫长的经历,才发现,不管是什么言语在这段经历面前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讲完这十几年间的事情,他早已是口干舌燥,见孟浅夕是那样的不安,那样的心痛,反而是他开导起她来:“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孟浅夕擦去了眼角的泪,往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半夜,忙说道:“明天还要上早朝呢,今天我们哭哭笑笑了这么久,你还是洗漱一番,快些睡吧!”   “不洗了,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没有洗脸不是照样过日子吗?累了,我们睡吧!”{他顺势抱着她躺下,只要拥着孟浅夕在怀,他就能睡得格外安稳,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听到他轻微的鼾声。   孟浅夕窝在他怀里,一直没有睡,听见他的鼾声,悄然地睁开眼睛,轻轻从他怀里挣出来,走到脸盆边,拧干帕子。   长时间的边关戍守,让他的皮肤变得暗沉,她坐在床头,拿着帕子,将他的脸颊一寸一寸地擦拭干净。而后,又他的额上又落下一个吻,自言自语般的问道:“玄琛,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嗯 ̄ ̄”他像是听到了一般,轻轻地呓语一声。   她忍俊不禁,回身卸妆,将自己收拾妥当,吹熄烛火,重新躺回他的怀里,紧紧握住他的一只宽厚的大手,默然说道:“北宫玄琛,从此之后,你只是北宫玄琛!”   ------题外话------   下一章狂哥该恢复北宫玄琛这个称呼了,大名还是要的。 第十三章重访成家村   趁着孟狂,不,现在他只是北宫玄琛,趁着北宫玄琛去上朝的功夫,孟浅夕带着晴好打算回成家村看一眼,毕竟成俊因她而死,她至少该去看看成家父女俩现在过得如何。   可是她才刚进村,就被村里的景象吓了一跳,这个季节,本来桃树上该长满晶莹的桃子,可是别说桃子了,整片桃山都秃了,本来一棵棵茁壮的桃树,现在只剩下一个树兜还埋在泥巴里面,麦田也早就干涸了,麦苗明显是没有长成,就全部烂在了田地里。   往日成家村唯美动人,人间仙境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踪影,孟浅夕在那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当初自己眷恋桃花的美所以定居于此,可是现在她怀念的流连的美好,统统都消失了。   村里也没有几个人了,孟浅夕在村子里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耕种,路上连个行人也没有。   她到了原先自己自己住的小院子,发现那座院子已经被摧毁了,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废墟。她仰头往半山腰的方向看,成俊的家还在,还没有被捣毁,她便往山上走去。可是走到山腰上才发现成家大门紧闭,满院子的落叶,门上甚至已经落了灰,结了蜘蛛网。   “村长?阿绿?”知道不会有人在家,也忍不住这么叫喊,只盼有人能应她一声。   “姑娘,看来真的没有人!”晴好说道。   “罢了,我们回去吧!”孟浅夕气馁地离开,看来成家也遭遇了大变故。   在山脚下,她们终于遇到了一个熟人,顾大娘提着一篮子的野菜正往家里回去,几个月不见,顾大娘消瘦了许多,脸色更是如枯槁一般。   “顾大娘!”孟浅夕赶紧奔上去。   顾大娘还有些愣怔,一回头,见是孟浅夕,诧异地问道:“孟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我……”孟浅夕不好向她解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于是问道:“怎么回事?我不过是走了几个月,村里怎么就变成这番光景了?”   顾大娘长叹了一口气,突然爆发道:“还不是姓江的那些混蛋!你逃了之后,那尚书郎江宽找不到人为他儿子报仇雪恨,就将恨撒给了村子,不但毁了你的住处,更是毁了我们的桃山,麦田,我们种回去,他就派人来再毁,这样反复几次,我们也不敢再种了!村里的人本来就是世代务农,没有了山和地,有力气的年轻人只能选择外出做工,村里只留下一些像我这样没用的老人家!”   孟浅夕满怀的愧意:“对不起,顾大娘,是我连累你们了!”   顾大娘轻轻地摇头:“孩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一向热心肠我们都知道,村里的孩子没饭吃你就让他们到你家吃饭,哪家人需要搭把手你也从来不拒绝,虽然你来村子里的时间不长,但谁不知道你的那份热心啊?要说连累倒是我连累你了,你要不是为了我讨个公道,也就不会得罪那江力,更不会惹来那等徒浪子上门,害得你背上了杀人的罪名,不得不四处逃亡!”   顾大娘的理解倒是让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她又说道:“顾大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的毛病,改不了的,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教训江力一番,现在我的罪名已经摆脱,不再需要逃亡,倒是你,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大娘略提了提手中的篮子,哀愁地说道:“没有办法,本来该是到收成的时候了,可是我们没有东西可收,自然也就换不回粮食,我只能靠着去山上摘点野菜过日子!”   “晴好,把钱袋给我!”晴好将钱袋递上去,孟浅夕将钱袋塞给了顾大娘,“顾大娘,这些钱你收好,回去买些米粮,若以后还有什么需求,就到长安城的骠骑将军府找我!”   “骠骑将军府?”顾大娘一愣,这样的地方是她一个糟老婆子能去的吗?   孟浅夕知道顾大娘的顾虑,忙解释道:“是啊,阿狂他当了将军了,我现在也住在那里,你不要害怕,我会为你为整个村子讨回公道,不用害怕江家那伙人,这个世上还容不得他们这样为非作歹!”   “谢谢你了,姑娘!”顾大娘这才才能安心手下钱。   “大娘,别跟我客气,对了,我还想向你打听打听,成家,他们……”孟浅夕欲言又止,成家现在已然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哎!”听到成家,顾大娘又是叹气,“成俊的死讯传来,成家老头子受不了打击,当场就倒下了,就再没有起来过,两父子就这么一前一后离开了人世!”   孟浅夕的心又是一震,她虽然不喜欢贪婪的成蕉,但是成俊因她而死,成蕉又因为儿子而猝死,这一切跟她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是她害得成家一家人家破人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才存在,是这么的可恶,不仅没有帮到别人,反倒使别人因她而死。   顾大娘知道她自责,宽慰她道:“孩子,不要自责,这一切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些欺男霸女的恶徒!”   “那阿绿呢?阿绿到哪里去了?”成家还有一个女儿的啊,失去了父兄的守护,成绿又该怎么办?   “她在村子里也呆不下去了,听说她在长安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顾大娘的语气了有着深深的无奈。   “阿绿她的性子其实也是心高气傲的,给人家当丫鬟能行吗?”孟浅夕担心起来,   “生活所迫,有什么办法?”顾大娘反问。   “那你可知道阿绿在哪家府上做活?”孟浅夕打听道。   顾大娘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我知道了,那成俊和他爹的墓在哪里?”成家因她而败,她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至少要去祭拜他们。   顾大娘往山头上一指,说道:“成绿将他们埋在他们家的桃山上,你去看看吧!”   听了顾大娘的话,孟浅夕便领着晴好上山了,在一片桃花树桩中,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两个孤零零的坟墓,就是成家父子的墓无疑。   墓头很干净,还摆放着香炉和果碟,看来成绿经常来祭拜他们。   “阿俊,我回来了!”只这一句话,她已经开始哽咽,泪像珠子断线,啪嗒啪嗒地往外落,成俊万箭穿心的样子经常在她梦里出现,他口吐鲜血,满身伤痕,有时也会梦到他们在成家村快乐地生活着的时候,梦里的成俊依然是那么温和那么善良。   “成大伯,阿俊,对不起,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你们生活的平衡,也是我害你们是去了性命,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再挽回你们的性命,但是我知道,成大伯,你身为一村之长,必然不忍心看到村民们都过着这样黯淡的生活,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成家村恢复以前的模样,开满桃花,长满麦苗,让大家都和和乐乐地回来过日子,阿绿的终身我也会负责,决不让她孤苦伶仃地活着。”她蹲下身,拔去墓前新长出来的杂草。   “你来干什么?”这是一句冷漠的质问声。   “阿绿?”孟浅夕有一瞬间的惊喜,成绿提着小篮子,就站在不远处,她回答道:“我来看看阿俊,阿绿,你还好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有脸来!我哥和我爹就是被你克死的,你这个扫把星!你滚!”成绿愤愤不平地走过来,两只眼睛像是要喷火。   “阿绿,你不要这么生气,以后我会代替你哥哥和你爹爹照顾你,你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我会像亲姐姐一样,对你的终身负责!”孟浅夕完全理解她对自己的憎恨,她无心伤人,可是别人却因她而死。   成绿双手叉腰,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呸!谁要你负责,我有手有脚还怕会死在大街上不成?”   孟浅夕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为你们家尽一点绵薄之力!”   成绿依然摇头,语气冷冰:“不必了,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来弥补你心里的愧疚罢了,快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阿绿,你现在在哪里做活?”孟浅夕问,总该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生活。   “关你什么事?让你走你听不懂是吧?”成绿突然出手猛推了一下孟浅夕,孟浅夕可躲过这一推,可是她没有反击,任由成绿推了一把,成绿用了十成的力,可是这样的力气对于孟浅夕不过是小打小闹,她不过是往后退了几步,没有什么损伤。   “你干什么?”晴好愤怒地站出来,将成绿也吓了一跳,   “晴好,算了,我们走!”孟浅夕知道,现在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将成绿的心结解开,有些伤口只有让时间来慢慢抚平。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对跪在墓前哭泣的成绿说道:“你要是什么时候想通了,或是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骠骑将军府!”   “不需要!滚!”成绿没有回头,蓦然从嘴里丢出一句话。   孟浅夕一步步地下山,以前她自认为不管做什么都无愧于心,可是现在她会记得,她欠成绿的,一辈子都欠着。   成绿在父兄的墓前放声大哭:“爹,哥,是她害死你们的,我不会原谅她,永远都不会!”   山间突然刮起一缕清风,那风恰似成俊往日里的温柔。 第十四章遇见雨娘,弹劾江家   北宫玄琛下朝,由小太监指引着往宫外走去,路过永巷之时,远远地,只见一个废弃的殿宇里,有一个佝偻着背的,满脸疤痕被毁了容的,发上爬着银丝的老宫女。她的双脚还被栓着铁链,就坐在一个破旧的水井边,拿着脏兮兮的刷子刷着一个又一个马桶。   幼时,他就对宫里的各个角落和各个人物都很熟悉,从不记得有这样一个老迈但是毁了容的宫女。   “她是何人?为何都这般孱弱了,还要做活?脚上还拴着铁链?”北宫玄琛向身边的小太监打听道。   “孟大人,你还是不要打听她为上!”小太监善意提醒。   “但说无妨!”北宫玄琛听到这个小太监这么避讳,就知道起其中一定多有古怪,他给小太监塞了一小锭金子,向他打听。   小太监收好金子,用鼠眼打量了周围一圈,看四下无人,这才说道:“她啊,是得罪了皇后娘娘的人,才会有此下场。”   “她一个宫女,怎么敢得罪皇后?”这听上去显得很不可思议。   太监凑上去,紧附在玄琛耳边,说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我还没有入宫,对具体的情况也不太清楚,是听我的师父告诉我的,这个老宫女叫做雨娘!”   雨娘?北宫玄琛的瞳孔一缩,雨娘与母后的年龄相当,现在不过也当是四十出头的模样,可是那个老宫女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妪,哪里还有一丝生命的活力?   “当年啊,前皇后出了事,这个雨娘又是前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江后当了皇后之后,第一个处置的就是这雨娘,江后命人用炭火毁了她的容貌,又用铁链栓住她的脚,将她丢在猪圈里面,日夜用鞭子抽打她,甚至让她吃猪粪啊!她就在猪圈里生活了许多年,后来江后渐渐对折磨她失去了兴致,就将她放了出来,让她天天在这里刷马桶,宫里刷不完的马桶都会送到她这里来,她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这里刷马桶,吃也在这,睡也在这!这日子,简直是猪狗不如啊!”小太监光是说都觉得不寒而栗。   北宫玄琛的双眼顿时就湿润了,最温柔最慈爱的雨姑姑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本以为自己十几年已经过得够悲惨,可是还有比他更悲惨的人。北宫玄琛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道:“我看她孤苦伶仃的,甚为可怜,可否多多照应一下她?”   小太监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惶恐地说道:“孟大人,你不要开玩笑了,谁敢帮她啊?少不了跟她是同一个下场,在这内宫之中最大的便是皇后了,没有人有这个胆量的!”   北宫玄琛还是将那锭金子塞给了他,说道:“宫里的路我也都认得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你回去吧,有劳你为我领路了。”   “诺!谢大人赏赐!”小太监喜滋滋地拿着钱走了。   北宫玄琛看四下无人,终是抬脚往废殿里走去。,每走近一步,他就越能闻到废殿里的恶臭,全部都是马桶的味道。   雨娘身边摆放了上百个马桶,一边是刷干净的,整齐摆放在一边晾晒,一边是还没有刷的,杂乱地堆在一起。雨娘就坐在潮湿的地上,一手拿着马桶的把手,一手拿着刷子,利索地刷着。   北宫玄琛就蹲在她的面前,眼里含着泪。   雨娘突然抬起头,像是看到敌一样,突然咧着大嘴,嗷嗷呜呜地叫着,像只动物在驱赶有威胁的人一般。   北宫玄琛有一瞬的惊吓,因为她满脸的疤痕,因为她像野兽般的行为,但那一瞬间之后,心里,只剩下心痛。   “雨儿停,月儿升,阿娘家门唤儿归,小儿抓了蛙,阿娘喜哈哈……”他也坐在了地上,看着雨娘,轻轻将这首歌谣唱了出来。   雨娘本来的张牙舞爪慢慢平静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北宫玄琛,这首童谣是她编的,是她哄着小太子睡觉的时候才会唱的这首歌,这个调调是她家乡特有的,别人都不知道的。   “你是?”雨娘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马桶刷,呆愣地指着北宫玄琛。   “是我!”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彼此之间已经什么都明了。   雨娘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是完好的,她浑浊的眼看着他,竟然涌出了泪,还有一种慈母般的表情,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一动不动。   “我叫孟狂,是皇帝新封的骠骑将军,住在长安城里。”北宫玄琛在向她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好!好!等到了!等到了!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杀死那些贱人!让他们统统都去死!等到了!等到了!”雨娘不再去看他,拿起马桶和刷子继续刷着马桶,明显多了许多愉悦。   北宫玄琛知道雨娘这是让快他快离开,他们现在彼此的身份都很特殊,是不能如此交流的,雨娘在保护他,一如多年前一样。   他的红眼眶一直没有消失,从身上将所有携带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地上,有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袋子钱,一块手巾,甚至还有他早上出门时孟浅夕让他带的两块绿豆糕,他不知道雨娘需要什么,可以用得上什么,但是他就是想给她留下些什么。   他不能再多留,起身离开,走出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雨娘也在看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慈爱的情愫,只是这一眼,她又低下头,继续刷马桶。   他的脚下像灌了铅,一步一步往外挪步,在这个时候,他更能意识到,他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的身上承载着太多,包括雨娘姑姑的期望,她苟延残喘地活到这一天,不就是为了代母后看到自己回来,看到自己夺回一切吗?   北宫玄琛心情沉重地回答了自己的将军府。   “阿狂,你回来了?你这身上怎么有一股味道?”孟浅夕看到他就迎了上去,一走近,就问道他身上的味道。   “浅夕!”他上去将她拥入怀里,声音带着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孟浅夕的表情也变了。   “我见到雨娘姑姑了,她活得猪狗不如,但是她还是在等着我回来!还在等!”只要一想到雨娘满是疤痕的脸,他的心就绞在一起地疼。   她知道他的疼,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她等到了,等到了,就算她现在身受疾苦,她也是开心的,我们要早日将她解救出来,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要难过了!”   北宫玄琛听完她的劝解,还是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平复了心情,这才松开她,问道:“你今天不是去了成家村吗?村子里还好吗?”   孟浅夕愁云满面地摇头,回答道:“很不好!那个尚书郎江宽寻不到我,竟然毁了村子,不仅毁了我们居住的院子,还砍掉了所有的桃树,拔了所有的麦子,村民种回去他就再来捣乱。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再种了,年轻人到外面去做活,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家,连吃穿都成问题!”   北宫玄琛暗暗咬牙:“江家果然是够无法无天啊!明天上朝我就参他一本,别人不敢管,我就不信皇帝会这么包容他姓江的到”皇帝“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而且着两个音咬得特别硬,孟浅夕看了他一眼,轻轻环抱住他,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是心里满目疮痍的人却是他啊!   转眼到了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北宫玄琛毫不留情地出列道:”臣有事要奏!“   ”准奏!“皇帝道。   ”臣要启奏,尚书郎江宽因为一己之私记恨成家村,毁了村里所有的果树和麦田,将百姓弄得民不聊生,吃穿都成问题,臣为成家村的村民请义,请皇上还他们一个公道!“北宫玄琛道。   ”果真有此事?江爱卿!“尚书郎是没有资格上朝的,此时皇帝问的是江野。   江野忙出列,道:”臣不知,恐怕这其中还是有什么误会啊!“他确实不清楚他的那些旁支亲戚仗着他的名义,又干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反正这种事情一般都引不起什么波澜,所以江野从来都不插手,没有想到今天竟然闹到朝堂上了。   皇帝面色不快,问道:”廷尉何在?“   ”臣在!“廷尉出列。   ”江宽此事交由你彻查,需得秉公办理,给朕一个交代!“皇帝冷瞅了江野一眼,如是说道。   ”诺!“廷尉领旨。   不过三天的功夫,廷尉将此事彻查,江宽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事情证据确凿,被罢免了职责,贬为庶人。与此同时,皇帝下令彻查朝中的不良恶习,牵扯出许多官员,重则罢官入狱,轻则杖责罚款,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而这些被查处的官员之中,最多的是江家的旁支。   ”皇后,这次有许多我们江家的旁支都被处理了。“江野禀告给江后。   ”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自己不争气,给他们权利地位,是让他们好好地效忠我们,帮我们做事,可是你看看,他们事情没有给我好好办几件,糊涂事倒做了不少,还连累了我们江家的名声!“江后脸上的神色不悦。   ”但是如此一来我们的羽翼就少了不少!“江野顾忌的是这个。   ”我们手中不是还有兵权吗?还怕什么?既然那些亲戚靠不住,你就多多提拔一些你的门生,不至于都是些酒囊饭袋!“江后倒还看得开。   ”诺,可是皇后,“江野犹豫许久,才敢开口:”听说皇上最近很少踏足椒房殿。“   江后的心一寒,神色不明地看着江野,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总觉的他现在对我的态度仿佛是十几年前对裴馨的态度。”   江野一怔,反问道:‘怎么会?难道他察觉出什么了?’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直觉,但是在人前他依然与我相敬如宾,对待焰儿也是一如往常,可是每日除了初一十五定期要踏入椒房殿的日子,他来得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是女人都有人老珠黄的时候,也许他是嫌我老了。”江后自己也理不出头绪。   江野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妹妹保养有方,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也没有走形,于是说道:“皇后娘娘你驻颜有术,丝毫没有老相,他不当如此才对,那我们之前往后宫中送的我们江姓的美人,他可还喜欢?”   江后也是摇头:“以前他一个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要来椒房殿,剩下的日子也是跟我们送他的女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宁愿碰他身边的低贱的宫女,也不愿意去找我们送给他的美人!”   “皇上近几年精神越来越好,可是人也越来越古怪了,朝堂上不重用我,后宫里也不待见我们江家的女子,他到底想做什么?”江野握紧了拳头。   “行了,不必管他要做什么,只要我还在这凤座之上,焰儿还是太子,你还是大将军,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不过那个姓孟的年轻人,竟然敢弹劾我们江氏,看来不是个善类!”从宫宴上第一次看到北宫玄琛起,江后心里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   “皇后说的是,这个年轻人现在锋芒毕露,朝中,已经可以没有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年轻人,我的雄儿更是望尘莫及!”提到江雄,江野更是恨铁不成钢。   “这样的人,留着怕是个祸患!”江后看着自己嫣红色的蔻丹,眼里也是一片红色。   江野呼吸一禀,道:“皇后放心,臣会看着办!”   ------题外话------   感谢【ls2126251】的一张月票。 第十五章缴了头发,送进庵堂   夕阳刚刚坠下,孟浅夕已经在成家村忙了一天,帮着村子里面的人将桃树种好,将麦田也灌溉妥当。   虽然村子里还是没有往日的红和绿,但是已经多添了几分生机,江宽等人被打倒后,村子里的年轻人也多回到了村子里,成家村已经不是那时寂寥的模样。   “孟姑娘,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一众村民簇拥着孟浅夕,直对她道谢。   孟浅夕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不必这样,都是我应当做的,现在桃山和麦田都好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要骠骑将军府来找我!”   “好好,姑娘,天晚了,你快些回去吧!”村民与孟浅夕挥手告别。   孟浅夕笑着,与大家挥手告别,上了马车。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孟浅夕下车,刘管家就在门房处等着,孟浅夕笑问道:“刘管家,将军回来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在院子里呢!”刘管家结巴地应着。   “那好,你去忙吧,我去找他!”孟浅夕说罢,自然而然地朝后院走去。   刘管家的面色古怪,跟着孟浅夕一道进去了。   孟浅夕本来心情畅快,只想着待会要将成家村的事情都告诉北宫玄琛,让他也好高兴高兴。可是路过一处院子的时候,却听见了里面有一阵莺莺燕燕欢歌笑语的声音。   孟浅夕纳闷,将军府的人都是通过北宫玄琛自己亲自挑选,用得多是烈阳门的人,基本都是庄重沉稳的人,就算是买来的丫鬟,挑的也是那种手脚利索,话不多的丫鬟,哪里来的这么多嘈杂的声音?   她透过院子上的小窗户往里面看去,只见院子里是十个打扮得各异的美貌女子,有的妖娆妩媚,有的清纯可人,有的楚楚可怜,有的顾盼生姿。   “你们猜今晚孟将军会宠幸谁?”   “肯定是我啊!听说孟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双蓝眼睛最是威风,能跟着他真是我的福气!”   “谁说不是呢?以后我们姐妹可要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在这后院里站稳脚跟。”   “听说这孟将军在后院里藏着一个女人呢!就是没有名分,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管她长得什么模样,又不是将军夫人,顶多是个小小的妾室,等将军临幸了我,我不止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让他对我欲罢不能!”   “哈哈哈……我们来个约定怎么样,今天孟将军先宠爱了谁,就让她将将军第一次赏赐的宝物都与我们姐妹平分怎么样?”   “好……这么大的将军府,从此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我要给将军跳舞,给他唱曲,哈哈哈……。”   这就是来自院子里那堆女人的对话,孟浅夕压根分不清哪句话是谁说的,听着她们这样**的话语,觉得分外刺耳,将军府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群女人?   “她们是谁?”孟浅夕不悦地问着看门的小丫头。   “回姑娘,她们是中郎将王大人给将军送来的十位美人儿。”小丫头心惊胆战的回答着,在将军府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孟浅夕的地位与女主人无异。   “将军接受了?”孟浅夕皱着眉头。   “将军连她们的面都没见,王大人只说要送将军礼,谁知来了这样十位美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往府里进来,是一群女流之辈,我们也不好拿她们怎么着,就先让她们呆在这个院子里,管家已经去请示过将军了,可是将军没有下任何指示。”小丫头道。   “他是疯了不成?难道真的要留下这十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孟浅夕的胸中已经燃起一团怒火,自北宫玄琛回长安之后,名望大涨,尤其他敢弹劾江家的人,名声就更胜了,每天都有不少达官贵人来巴结他,往府上送许多好东西,一一都被他拒绝了,没有想到这个王大人还真够绝,直接送美女进来。   “将军是半个楼兰人,不知道喜欢怎么样的女子,是喜欢淡妆素裹的,还是喜欢浓妆艳抹的?”院子里的女人依然抱着美好的想象自顾自地揣测。   “反正不是你们这样的!”孟浅夕推开院子的门,极尽生气地踏步进来。   “你是谁?”几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问道,但是问完这句话,她们心里就有谱了,这个女子衣着贵重,绝对不是普通的小丫鬟,而且她相貌清丽脱俗,这样的长相肯定是将军身边私藏的那个女子啊!   孟浅夕的杏眼在她们的身上一一划过,然后不留情地说道:“别管我是谁,这不欢迎你们,你们打哪来回哪去!”   “我们是王大人送给将军的,已经是将军的人了,这就是我们的家,量你是将军身边的侍妾也不能这么霸道啊,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也不比我们金贵多少!”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姑娘站出来说道。   “我不是他的侍妾!”孟浅夕的脸一黑,自己的身份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侍妾了?   “连侍妾都不是啊?你凭什么跟我们嚣张?现在要是跟我赔礼道歉,等将军让我侍寝的时候,我就不跟将军告你的状了,否则将军怪罪下来,你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那个胆子大的姑娘继续说道。   “你……”这些女人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长相虽然也还算不赖,勉强可以跟我们相提并论,但你长得这么高,像个男人似的,胸也是平平,要什么没什么,将军见到我们之后就不会再喜欢你了,你还是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吧!”那个不怕死的抖了抖自己胸前的波澜壮阔,一副嘲笑的神态。   一米七二的身高竟然被说像男人?这样的身高可是模特的身高啊!身材更是九头身的身材啊!何况自己还有一双大长腿啊!竟然被这些女人这么嫌弃,孟浅夕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丢出几个字:“我已经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你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可有王大人撑腰!你这个小侍妾也太无法无天了!”几个女人争相说道。   “晴好!将她们的头发缴了,送到庵堂里做姑子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你敢?”那个胆子大的姑娘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但依然这么嘴硬地问道。   “快动手!”晴好冷着一张脸,招呼身边的小厮去制住那些女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敢跟孟浅夕硬碰硬,自寻死路!   刘管家一直在外看着,见到这一幕,拔腿就往后院跑。   “将军!孟姑娘把王大人送来的那十名美人儿都绞了头发,送到庵堂里面去做尼姑啦!”刘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向北宫玄琛禀告。   北宫玄琛不慌不忙地看着从前线传回来的急报,说道:“做得好!下次若还有人往府里送美人儿,都让孟姑娘这么处理!”   “啊?”刘管家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北宫玄琛无视管家的惊愕,继续说:“那些女人就该好好送去庵堂修身养性,我的浅夕就是从尼姑庵出来的,你看她多完美!”   “啊?”刘管家的下巴彻底掉到地上,一向知道主子宠爱孟浅夕,可是没有想到主子完全是将孟浅夕捧到天上去了。   孟浅夕处理完那十个女人,怏怏不乐地走进院子,可是北宫玄琛脸上只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见他不怀好意的微笑,孟浅夕就更来火了:“你什么意思啊?别人送你名贵的礼物你都拒绝了,送你女人你倒收下,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处理得很好吗?将她们送到庵堂里去修身养性。”北宫玄琛玩味地放下笔。   “那还不是你不处理,我才这么做的!”想到那些个女人说的下贱的话,她就窝火,竟然已经在想着为他侍寝了,都是些什么人啊?   “夕儿,因为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想让你来处理,以后这些事都交给你来处理,不管别人往我这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会看一眼,但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也算一个男人给自己女人的起码的尊重。   孟浅夕听到这番话,这才开心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绝无虚言!”北宫玄琛信誓旦旦。   孟浅夕于是不跟他追究刚才的事情,颇有些满足地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北宫玄琛的表情又严肃起来:“杨大哥给我写来了边关的最新情况,现在江家的旁支多数都倒下了,看似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家与他的那些旁支这么多年来也是你来我往的,他们倒下,总会给江家带来一些影响。”   “对,那现在该怎么做?”孟浅夕也知道,江家就是一颗大树,江家的旁支就是树上的分支,忽然之间树枝都被砍断,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干,说没有影响,是绝不可能的。   北宫玄琛顿了顿,道:“不急,要是事情进展得太快,会引起太多目光的注意,我们扳到江宽他们,肯定引来了江野的愤怒了,其他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对了,明天一个人要来见我们。”   “谁?”   “舅舅!”   “裴修将军?”   “对!”   孟浅夕莫名地紧张起来,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十六章丑媳妇见舅舅   北宫玄琛的将军府并不适合与裴修会面,第二天夜里,北宫玄琛带着孟浅夕悄悄出了长安城。   他们率先到了城外的凉亭中,这个亭子很隐秘,在半山腰处,挨着一小片荷塘,四周大树环绕,不容易被人发觉。   北宫玄琛知道裴修不会迟到,顶多一会儿,他就会现身。   孟浅夕很紧张,虽然裴修只是舅舅,但是北宫玄琛现在就只认他这一个亲人,所以她的一颗心一直“嘭嘭”跳个不停,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一丝也没有减少。   “别紧张,舅舅不会为难你的!”北宫玄琛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   孟浅夕点了点头,她相信,裴修这么爱护北宫玄琛这个外甥,不会让外甥为难的。   一阵黑影突然飘过,两个人一转头,只见裴修已经出现了。   “舅舅!”北宫玄琛叫道,一年没有见到裴修,北宫玄琛有许多喜悦。   裴修点了点头,但表情不明了,因为他不知道今夜孟浅夕也会来。   “浅夕见过舅舅。”孟浅夕随着北宫玄琛这么叫,她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打量裴修,他的脸上又一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威严十足,但是他看向外甥的眼却是慈爱的。   “舅舅,她就是浅夕,我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知晓了!”北宫玄琛向裴修解释孟浅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糊涂!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便这样抛在脑后?”裴修凌厉的眼芒扫过,夹杂着诸多不满意,看来之前的嘴皮子都白费了,这小子竟然被儿女情长牵绊住了。   北宫玄琛上前一步,走到裴修跟前,语气恳切地说道:“舅舅,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浅夕绝对不会出卖我,也不会拖累我,她是我这一辈子要相伴到老的女子,舅舅,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裴修没有做声,望着亭外无言。   孟浅夕看出裴修此时的气闷,也上前说道:“舅舅,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您是他最敬爱的舅舅,就一样也就是我最敬爱的人,我知道你一时还无法接受我,无法相信我,但是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会帮着他,会照顾他,绝对不成为他的包袱!”   裴修叹着气摇头,语气僵硬:“口说无凭,我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不明白人心的险恶吗?这时候嘴上说得好听,到时候真的要出了什么事,大家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记得嘴巴上说得这几句话?”   孟浅夕一愣,问道:“那舅舅希望我怎么做?”   “瞧你也是个干脆人!”裴修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通透的小药瓶,说道:“这里面是一枚蛊药,你服下后,你的生命便会为我所控制,若你一辈子忠于琛儿,我不会让你毒发身亡,你便会安然地活下去,若是你不能遵守你刚才的誓言,我随时会取了你的性命。你要是想让我相信你,你就服下这枚药,你敢是不敢?”   “有何不敢?”几乎是裴修的话音刚落,孟浅夕就拿过药瓶,拔开瓶塞,将瓶中的小药丸倒进嘴里,吞进腹中。   “夕儿!”北宫玄琛也是吓了一跳,根本阻止不及。   孟浅夕将手中的药瓶往下一倒,代表药瓶里面已经空空如许了,她忽略嘴里的苦涩,问道:“舅舅,这样你可能相信我了?我的生命已经捏在你手里,你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   裴修这才正眼打量孟浅夕,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存在,就是在北宫玄琛去边关期间,他也经常派人去成家村打探她的消息,所以他对孟浅夕的一切,可谓了如指掌。   裴修的态度不似刚才强硬,转过头向北宫玄琛问道:“琛儿,我知道你已经想办法斩断了江家的部分羽翼,但是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北宫玄琛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江家的势力太过根深蒂固,要想立即铲除肯定是不可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其实皇帝已经不太信任江家了,接下来,我打算一点点将江家的势力瓦解,让他们彻底失去皇帝的信任。”   裴修似乎觉得很畅快,笑了一下,又问道:“在你的记忆力,是不是北宫令和你的母后已并不太恩爱?只不过维持着帝后之间正常的交集?”   “的确是这样,舅舅!”北宫玄琛当时年纪还小,对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但是三岁之后事情他他还是能记清楚的,那个时候皇帝开始偏爱江婕妤,很少踏足椒房殿,对待母后虽然是客气,但并不宠爱。   裴修又是一阵快笑:“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皇帝都是喜新厌旧的,当日他可以厌恶你的母后,现在,他一样可以厌恶现在椒房殿里的那位江皇后!”   “舅舅,你的意思是说,皇帝以前是宠爱母后的?”北宫玄琛从来没有想过母后也许得到过皇帝的宠爱,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父皇和母后从来没有恩爱甜蜜过,而皇帝经常在江婕妤的宫中过夜,很少踏足椒房殿,经常将母后气得在夜里哭泣。   “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你母后就是他的太子妃了,当时江家人都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们两个一直是如胶似漆,恩爱无比,后来你母后生下了你,皇帝更是直接封你为太子,直到后来,江家献女,江婕妤隔年就生了二皇子,慢慢地,就分了你母后的宠爱,直到最后,他竟然狠心将你们母子烧死!”裴修越说越愤懑。   “原来还有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我还以为他本就是不喜欢我和母后的!”北宫玄琛有些伤神,这就是帝王家的恩宠吗?爱你时你是一切,不爱你时你什么都不是!   “玄琛!”北宫玄琛的神色越发迷惘,孟浅夕知道他在难过,从宽大的袖子下握住了他的手,在私下,她很喜欢喊他的名字。   “没事。”他挤出一个笑容,对她摇了摇头,没事,一切都还好。   看着孟浅夕这样安慰北宫玄琛,裴修似乎有些许的动容,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不是派人守着蓬莱岛那边吗?可有什么情况?”   “蓬莱岛与世隔绝,他们自给自足,不与外界往来,也没有人进去,我不想打草惊蛇,先让人守着那人便是,真到不得已那天再擒住嬴祖!”从北宫玄琛成为烈阳门门主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派人守着蓬莱岛,因为天狼灾星的事件还有一个重要的参与者--嬴祖!   “那清源庵那边呢?”裴修又问,还有一个法空,也是天狼咒的重要人证。   “舅舅放心,我一样派人在暗中守着,没有什么异常。”北宫玄琛答道,法空师太是重要的人证,自然不能疏忽。   孟浅夕就听着他们甥舅两个你来我往的对话,才赫然发觉,原来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而这个义云教似乎更是无所不能,他们像一个庞大的蜘蛛网,四通八达,层层叠进,而是隐藏地极好,饶是官府派了这么多能人去搜寻他们,都无法将他们击破。   远处,一个芦苇堆中,秦墨沉暗暗看着这一幕,他见裴修出门,又不让自己随行就觉得奇怪,最终还是悄悄地跟了过来,他知道裴修自己武功高强,身边还有暗卫保护,所以不敢离得近,只敢自己摸索着找来,终于在这里见着了裴修,但是因为离得太远,他只能看见凉亭里面有三个人在说话,其他的是一概不知。   但是秦墨沉知道凉亭里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几乎不露面的烈阳门的门主,他虽然自己不露面,但是却牵动着整个义云教,整个义云教几乎都为他所用,而且以往的刺杀行动也取消了,秦墨沉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听从裴修的号令,从事一些私盐的买卖。   “漆夜,你找一些人日夜守着骠骑将军府,一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就来向我禀告。”秦墨沉知道北宫玄琛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义云教就是要跟朝堂做对的,北宫玄琛为什么要入朝为官?为什么要替朝廷卖命?他跟义父之间究竟瞒着他什么事?   “诺!”漆夜领命。   北宫玄琛的耳郭一动,突然听见一丝声响,猛喝一声:“谁?”   “怎么了?”裴修和孟浅夕同时问道。   “有人!”北宫玄琛如此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又叫道:“不要鬼鬼祟祟的,是条好汉,就请出来相见,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秦墨沉脸色铁青,他知道他要是不主动出来而让裴修将他揪出来的话,裴修对他一定会另有想法,他连忙带着漆夜从芦苇里跳了出来,语气和煦地说道:“孟兄,是我!”   “是你?”裴修和北宫玄琛异口同声,诧异地盯着他从远处走过来,他怎么会来此?   “义父恕罪,墨沉是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才尾随而来。”秦墨沉连忙抱拳请罪。   裴修看他刚才从那么远的芦苇堆里出来,量他也听不见什么,才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了,我身边还有暗卫,怎么会有事?以后,可不许再如此了!”   “诺,墨沉知道了!”秦墨沉知道,裴修这样就算不追究了,他一低头,额上的冷汗顺势滚进了衣襟里。   孟浅夕感觉这个秦墨沉身上透露着一股凉意,秦墨沉难道真的只是关心裴修的安危吗?她抬头看了一眼北宫玄琛,北宫玄琛也正看着她,一瞬间,两个人眼神交汇,什么都已明了,秦墨沉,是敌是友亦难辨。   ------题外话------   感谢【贵州贵阳花溪】的两张月票。   我已经回家了,真的很想多更,可是存稿吃空,我这是走在裸更的路上啊,我哭~ 第十七章七夕游街,偶遇神医   转眼到了七夕佳节,天汉的民风还比较开放,这天晚上,年轻男女都会相约出来一起游街。   这一天,北宫玄琛也不例外地带着孟浅夕出游,街上挂满了各色的莲花灯,还有飘扬的彩带,河边也多是幽会的恋人。他们两个人在河边放了莲花灯,对着花灯许了愿,又牵着手在街上瞎逛起来。   “孟老弟!”   北宫玄琛听见有人叫他,蓦然回首,只见正是杨新,杨公诚的次子,杨新只比自己大一岁,不似杨真那般老成,带着几分顽皮之意。   “杨二哥!”北宫玄琛欣喜地应道,没有想到七夕佳节竟然还能遇到杨新,只是这样的节日大家多是男女会面,只有他带着一个穿着像书生样的年轻男子在游街,这算是怎么回事?   “杨二哥!”孟浅夕也这般唤道。   “你是?”杨新狐疑地指着孟浅夕,这个如天仙一样的姑娘很眼熟啊?咋一想,忍不住惊叫起来:“你是孟夕?不!孟浅夕!我滴娘呀!你穿上女装原来这么好看?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北宫玄琛忙将孟浅夕拉在自己身后,他不喜欢孟浅夕出门就是这个原因,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瞄她了。   “干嘛?你小子怕我抢你媳妇啊?瞧你那紧张的样子?多大点出息?”杨新见状忍不住在北宫玄琛的肩上狠狠一砸。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倒是你,人人都带着姑娘出游,你怎么带着个公子出来?这位公子是?”北宫玄琛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杨新才想起要介绍自己的朋友,连忙道:“他是我的挚友,名唤作欧阳昭,是一位神医,向来在深山里不出门的,今日特地下山来看我的!”罢了,又转头去欧阳昭说:“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骠骑将军孟狂!”   “只不过略通药理而已,岂敢称是神医?在下早已听过孟将军的名号,初次见面,幸会,幸会!”欧阳昭文质彬彬地向北宫玄琛打招呼。   “欧阳公子客气了!”北宫玄琛还礼。   “好了,好了,不要站在大街上说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喝两杯,吃点东西吧!”杨新随手指着前方的一家高档的酒楼。   说去就去,四个人在酒楼里要了一间雅座,开始畅聊起来。   “听说神医都喜欢琢磨一起一般大夫琢磨不出来的东西,不知道欧阳公子在都在深山里琢磨些什么?”北宫玄琛问道。   欧阳昭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道:“在下也就是喜欢瞎琢磨,喜欢探究骨头怎么样才能最快最好地长好,还有动物的毛发怎么样才能保养得油光锃亮,怎么样才能最快地长好。”   “那对于人的头发你可有研究?”北宫玄琛仿佛突然抓住了一丝曙光。   “暂时还没有,但是动物的毛发与人的头发也差不太多,孟将军问这个做什么?”欧阳昭询问道。   “不瞒你说,在下因为之前不得已将头发剃了,现在头发不过到耳朵下方,所以想寻求良方,将发尽快留长。”北宫玄琛说着散下自己的玉冠,头发果然只到耳下的长度。   孟浅夕暗暗一笑,她知道北宫玄琛是在为自己讨要秘方。   欧阳昭看着北宫玄琛半长的头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孟将军,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办了,我回山以后一定加紧配药探索,研制出可以让头发快速生长的药物。”   “如此,便多谢欧阳兄了!”北宫玄琛端起酒樽。   “孟将军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医者就当急病者所急!”欧阳昭也喝下一樽酒。   “行了,你们两个人别客气了,坐下来,喝吧!”杨新对于他们客套的样子已经看不下去了,给两个人都斟上了酒。   北宫玄琛和欧阳昭相视一笑,坐下来细细品酒。   外面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至极,几个人边喝着酒边赏着美景,心情也算美丽。   但这也平和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有意外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听说骠骑将军和杨二公子都在此啊!”   “江雄?”杨新来看分辨出了这声音。   江雄已经掀开了雅座的帘子,笑着道:“在街上赏灯赏乏了,想进来小座,没有想到你们也在此!”   “既然如此,我跟哥哥可否一起进来小座一会儿?”江雄身后又闪出一个灵动的人儿,正是江倚柔无疑。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因为并没有人想容纳江雄在此,可他们对于江倚柔也不算厌恶,所以一时变得沉闷。   “是你?”江倚柔在看到孟浅夕的那一瞬,可谓是受到了惊吓,她只知道北宫玄琛在这里,并不知道孟浅夕也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可是照这样看来,孟浅夕紧紧挨在北宫玄琛身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十分亲密。   “是我!”孟浅夕对江倚柔本就有好感,应道:“上次一别,又过了这么久了,我现在已经洗刷了杀人犯的罪名,获得自由身了,但还是要感谢上次你去看我。”   “说的哪里话?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江倚柔的脸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她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场合下与孟浅夕相遇,上次她也知道长安令没有杀掉孟浅夕,还让她逃走了,可是她以为孟浅夕顶多是远走他乡,不再回来,可是孟浅夕现在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一切突然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你们进来坐吧!”孟浅夕主动邀请,完全是看在江倚柔的面子上。   江雄和江倚柔都进来坐下,江雄带着愉悦地心情坐在孟浅夕的对面,而江倚柔看起来依然惴惴不安。   “江小姐,你不舒服吗?”孟浅夕问道。   “没有啊!”江倚柔惊慌失措地抬起头,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与孟将军是什么关系?你们都姓孟,可是兄妹么?”这是江倚柔心底的渴望。   “并非如此!”北宫玄琛揽过孟浅夕的肩,堂堂地说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哦,原来如此。”这一句应声显得很苍凉,一如江倚柔此刻的心情。江倚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钻了一个口子,她的血在汩汩地往外流,为什么会这样?她好不容认定一个人,而那个人不仅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存在,还有了心上人,那个心上人还是她讨厌的存在。   江雄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妹妹的变化,依然是笑呵呵地看着孟浅夕,视线不舍得移开一下,欣赏美人可是人生的一大乐事,直到北宫玄琛狠狠地瞪着他,他才有所收敛。   “哥,我们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江倚柔只觉得心里难受,突然拉住了江雄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柔儿,你这是怎么了?好,我们回去就是!”江雄还没有待够,但是见妹妹脸色不大好,还是先行带着江倚柔离开。   “这兄妹俩可真是奇怪!”杨新站在窗边,看着江氏兄妹上了马车。   “是啊,他们两个人都该看着不该看的人。”欧阳昭最善于观察。   “欧阳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新返头问道。   “你果然还是个大老粗!”欧阳昭笑着摇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看谁了?”杨新不依不饶地问着。   欧阳昭看了北宫玄琛和孟浅夕一眼,依然没有多说什么。   杨新注意到了欧阳昭的眼神,不敢置信地指着北宫玄琛和孟浅夕,问道:“你说江氏兄妹在看他们?江倚柔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了啊,她怎么可以盯着别的男人看?还有江雄,他难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敢觊觎浅夕?”   北宫玄琛略一皱眉,说道:“杨二哥,也许并不是那样,江家人本就奇怪,我们还是多多提防他们。”   “对!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觉得你们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也是有可能的!”杨新也这么说着。   欧阳昭显然觉得不是如此,但是他也没有点破,默默地喝下了一樽酒。   见气氛有些沉闷,杨新打趣起了欧阳昭:“欧阳兄,你今天可是好福气啊!不仅见到了眼前的孟大美人,还见着了长安城的第一美人江倚柔!”   “是么?我倒觉着这个长安城第一美人儿也不过如此,弱不禁风,矫揉造作,在下实事求是地说一句,要是非要找出一个人来冠以长安城第一美人儿的称号,我倒是觉得孟姑娘更为合适!”欧阳昭眼神温润,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   “欧阳兄说得极是!在下也是一直这么认为!”北宫玄琛完全赞同欧阳昭的说法,含笑看着自己身边的美人儿。   “行了,你们别拿我打趣了,江倚柔的美貌是无人可比的,在我眼里,她也是世间尤物!”孟浅夕笑着摇头,她从来都不觉得江倚柔拥有长安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有什么不妥,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美女。   在场的三个男子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看来这个姑娘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拥有了何等的美貌啊!   ------题外话------   长发什么的,也不会太远了~ 第十八章我恨你们!   江倚柔气冲冲地回到了府中,想到北宫玄琛将孟浅夕护在身后的模样,她的心就疼得慌,为什么孟浅夕非但没有死,还拥有了她想要的男子?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   “小姐,你怎么了?”玉药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刚才没有看到吗?他们俩在一起!在一起!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江倚柔每说一个字都如被针扎一般。   “小姐,罢了吧,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反正孟浅夕也不知道是小姐你要杀她,那又有什么呢?小姐你不过几个月便要下嫁太子了,小姐你的凤冠已经做好了,小姐,玉药明天陪你去试试凤冠可好?”玉药从来都不懂江倚柔心底的魔障。   “我不要!我不要就这样嫁给北宫焰!我的人生不当是如此!”江倚柔猛烈地摇头,最终,对玉药说道:“玉药,帮我做一件事!”   “小姐,你要奴婢做什么?”玉药凑上去问。   江倚柔便附在玉药耳边,一一道来。   玉药听完,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小姐,这不好吧?”   江倚柔的脸色不善:“有什么不好的?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诺!”玉药无法,只能听命行事。   翌日,孟浅夕又带着人到成家村去,将成家村的建设进一步地完善,并且把被摧毁的她曾经住过的小院子也重建好了,这个地方虽然只是她的一个落脚点,但其中也有无限的回忆。而且,这个院子是成家的财产,她想为成绿多留下点什么,这样成绿以后要是不想继续在大户人家做活,回到村里来,有田有地有房子,她的下半辈子至少还有依靠。   她做完这许多事情,已经又到夕阳落山之时,她收拾妥当准备回城,谁知马车刚驶出村口就遇到了意外。   回去的路被堵住,车夫停下马车,看着眼前的十来个黑衣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住骠骑将军府的马车!快快闪开!”   孟浅夕和晴好都不约而同地掀开帘子,才发现外面站了十来个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持着利剑,在夕阳的反射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刺眼。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十几个人都冲了上来,车夫也是烈阳门的人,有上好的功底,他抽出随身佩戴的短剑,就与那些黑衣人扭打在一起,想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剑击声。   孟浅夕和晴好对视一眼,都抽出随身带的兵器,一个纵身跳跃出马车,进入了这场干架。   孟浅夕拿不住这些要刺杀她的是什么人,只能感觉到这些人身手不凡,而且招招狠辣致命,孟浅夕很少碰到这样狠辣的对手,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姑娘,这些人像是大户人家的暗卫!”晴好同样是暗卫出生,暗卫的武艺一定是最出众最上乘的,而且他们只管执行主人的命令,绝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多说话暴露自己的身份,看这些人此刻一言不发,招招致命,就能察觉出来他们不是一般的刺客。   “不知道是我还是阿狂又得罪人了,竟然惹来这些宵小之徒!”孟浅夕大喝一声,一个飞腿,踢走了眼前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的功夫都不弱,虽然孟浅夕,晴好还有车夫的武功也都是上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没有让对方法得逞,但是也没有伤着对方分毫,两方就处于僵持状态。   孟浅夕有预感,要是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我方要是没有援助的话,很可能让对方得逞。   就在此时,不止从何方飞来一个黑影,跳入了这场干架之中。   孟浅夕抬眼一看,还有一瞬愣怔,因为来者竟然是江雄。   “你怎么会在这?”孟浅夕问道。   “我路过此地而已,你又得罪什么人了?谁又要杀你?”江雄问着,抽出佩剑,与黑衣人打在一块。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来了这么一群人!”孟浅夕说着用短剑划伤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臂。   “撤!”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在此时喊了一句“撤”,黑衣人统统不再恋战,抽身离去。   江雄看着那些黑衣人的跑去的身影,突然间,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多谢你相助!”孟浅夕收起兵器,走到他跟前道谢。   “我这是第二次救你了,你要怎么谢我?”江雄回过神来,玩味地问着孟浅夕。   “你是大将军的儿子,你还会缺什么?”感觉到江雄的不善,孟浅夕不愿意与他多聊。   “是啊,我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了一个你。”孟浅夕不比江雄矮多少,江雄只要微微斜眼,就能看见她一双清澈的眼。   “江雄,其实你跟你那江力表弟没有什么差别!”孟浅夕的脸色一变,不再多看江雄一眼,转身离去。   “孟浅夕,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别扭什么?你跟着孟狂有什么好的?他至今都没有给你一个名分,你要是跟着我,我至少给你一个妾室的名分,就算他日我娶了正妻,你的位置也不会动摇,我保证专宠你一个人,你不该是那样扭扭妮妮的女子啊!”江雄在她身后大声问道。   “江雄,你听好了,我孟浅夕就算无名无分地跟在孟狂身边一生一世,也不会贪恋你们江家的任何一点点名分,你的那些话还是对别的女人说去吧!”孟浅夕上了自己的马车,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江雄的脸上挂着不和谐的笑容,往空中击了一拳,怒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孟浅夕!”   一个时辰后的江府,江倚柔听完玉药的禀告,将桌案上的东西统统摔在了地上,愤恨地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小姐,你息怒!”玉药赶紧递上一盏茶。   “什么事要发这么大的火啊?”江雄面无表情地踏进江倚柔的房门。   “二公子。”玉药赶紧问安。   江倚柔依然生着起,低着头不答应,江雄说道:“玉药,你先退下,我有话,要与小姐说。”   “诺!”玉药如临大赦,赶紧退下。   “二哥,你有什么事吗?”江倚柔心不在焉地问着。   “我有什么事?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事?”江雄的脸色沉闷,立在背光处,给本来就没有掌灯的房间,多打下了一片阴影。   江倚柔脸色一僵,随即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二哥,你怎么了?阴阳怪气地跑到我房里来,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你为什么调动府中的暗卫去杀孟浅夕?”在与那些黑衣人对打的时候,江雄就感觉到了古怪,因为江府的暗卫他都很熟悉,而且那些黑衣人一见着他来就走了,更是加重了他的猜想,他一回府就去问了暗卫的统领,没有想到果然是江倚柔让他们去刺杀孟浅夕。   “我自有我的目的,二哥,你不要插手!”江倚柔不欲与江雄说实话。   “你一个将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孟浅夕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你跟她到底存在什么过节?”江雄已经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什么答案。   江倚柔别过头,道:“二哥,我说了,这件事你别管!”   “你是我的妹妹,你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江雄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   “我看她不顺眼,可以吗?我就是想让她死可以吗?二哥,你这么护着她又是为了什么?”江倚柔这才反应过来江雄对待孟浅夕的态度也不一般。   被江倚柔这么一问,江雄心虚,别过头道:“我哪里护着她了?我不过是想知道你要杀她的真相是什么?你是我的妹妹,难道我问你几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二哥,你喜欢孟浅夕,对不对?”一个男人这样在乎一个女人,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   江雄便也干脆承认了:“对,就算我看上了那个野丫头又如何?现在我承认了,你也该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杀孟浅夕了吧?”   江倚柔的脸色越变越白,一通乱叫:“我讨厌她的美貌!讨厌她的美貌,!讨厌她跟孟狂在一起!就是这样,够了吗?”   “你嫉妒她的美貌?你才是人口相传的长安城第一美人儿啊!有谁知道她孟浅夕的存在?”江雄愣住,虽然孟浅夕的相貌足够与江倚柔相提并论,但是孟浅夕一个山野丫头完全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啊,而且,她讨厌孟浅夕跟孟狂在一起,难道,妹妹喜欢那半个楼兰蛮子?   “柔儿,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孟狂?”虽然极其不愿意相信,但是江雄还是这么问道。   “不可以吗?我不可以喜欢他吗?”江倚柔的眼角带着泪,质问着江雄。   江雄几乎是觉得自己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叫道:“不可以!当然不可以!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啊!你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啊!你怎么可以喜欢孟狂?”   “可我就是喜欢他,为什么我要被你们当做货品一样送给北宫焰,他哪一点配得上我?”江倚柔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江雄,底气十足地反问道。   江雄被妹妹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回过神来,立马反驳道:“凭他是太子,任何人都高攀不起的太子,所以他配你就绰绰有余!”   “玄琛哥哥也曾经是太子啊,现在他又怎么样?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谁说只要是太子就能够永远一帆风顺地活下去?玄琛哥哥他……”   “啪”的一声,江雄一个巴掌打断了江倚柔的话,张口训斥道:“谁允许你提北宫玄琛的名字的?你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吗?他配跟现在的太子相提并论吗?他们裴家是天狼灾星,而我们江家世代忠良,堂堂正正,你明不明白?”   江倚柔紧紧捂住自己的半边脸,两行清泪顺着红肿的脸颊流下,父兄向来疼爱她,从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这一次,也是江雄第一次打她。   江雄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下手太重了,不该打妹妹的,愣了一瞬,他柔声上前:“柔儿,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将来的位置是多少女人做梦也梦不来的,何苦还要任性呢?”   江倚柔捂着脸,娇嗔道:“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样嫁给我讨厌的男人?凭什么她孟浅夕不仅跟我拥有一样傲人的容貌,还可以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而我就不行,我比她差在哪里?”   江雄无奈地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是比她差才能嫁给太子,正是因为你比她优秀千万倍,所以你才能当太子妃,明白吗?”   江倚柔突然嘲讽般地笑了起来,冲着江雄说道:“二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要嫁给北宫焰,并不是因为我本身是个多么优秀的女子,而是因为我姓江,我是江野的独女。哪怕我不是长安城的第一美人,哪怕北宫焰从来都不喜欢我,哪怕我相貌丑陋,只要我是江野唯一的女儿,就必须嫁给北宫焰,不是吗?”   原来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江雄也不再跟她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说道:“柔儿,竟然你比谁都明白,何苦还要这么为难自己?认命吧,太子会对你好,你将得到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一切!”   江倚柔却还是气得直跺脚,念道:“我宁愿跟孟浅夕交换身份,我宁愿不做这江家的独女!”   “柔儿,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孟浅夕?”江雄突然想起陈剑曾告诉过他,孟浅夕逃狱的当晚,江倚柔前去天牢探望,难道说是江倚柔那时就要杀孟浅夕了?他的眼睛骤然睁大,看着江倚柔问道:“孟浅夕坐牢的时候,你曾经前去探望对不对?那时你就要杀她了,对不对?”   江倚柔直言不讳:“对!那时我就已经很讨厌她了,她本是一个尼姑,好好地躲在庵堂里诵经念佛就是了,何苦还要跑出来?都是她自找的!丝毫怪不得我!”   “柔儿,哥哥本来以为你心地单纯善良,性子温软平和,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江雄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狰狞的模样,第一次,他对于妹妹的感觉有了彻底的颠覆。   江倚柔又是自嘲地一笑,毫不留情地道:“二哥,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江家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清楚,你也一样很清楚,我们的姑姑,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心思缜密,心机沉重,我们的爹爹也是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更别说你跟我故去的大哥又是怎么样的高深莫测,你们个个都是如此,又怎么能要求我出淤泥而不染?你们可给过我清明的环境让我长大成人?”   “这么说你长久以来单纯明媚的样子都是伪装出来的了?”江雄第一次觉得妹妹的可怕,他一心要保护的妹妹,原来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甚至能完美地将自己伪装。   江倚柔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江雄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最终,他还是放平了声音:“好,我不管你过去怎么样,现在你给我记住,你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等着当你的太子妃。至于孟浅夕,你不要碰她一根手指头,你要是果真这么讨厌她跟孟狂在一起,我会替你拆散他们!”   “你想这么做?”江倚柔知道,江雄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你不用管!”江雄不欲多说,快步出了江倚柔的房间。   江倚柔怒火中烧,拿起案上的花瓶,就朝着门上砸去,怒道:“你们都站在她那边,你们统统都喜欢她!我恨你们!恨你们!”   江雄眉头深皱,看来自己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妹妹。 第十九章梦见成俊,查明真相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北宫玄琛的眼皮直跳,孟浅夕说去成家村帮忙,如今天都黑了,可是她还没有回来,他坐立不安,放下手中的书简,准备到门口去迎一迎孟浅夕。   他刚踏出院子的大门,就见着孟浅夕失魂落魄地往里走,她的装束有些凌乱,脸色也很疲惫。   “夕儿,你怎么了?”北宫玄琛心一慌,几乎是跑上去问的。   孟浅夕抬眼看他,他是那么的着急,那么的担心,此刻,她一直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启口淡淡地回答道:“刚刚在村口遇到了杀手,不过我们都没事。”   “怎么回事?是谁要杀你?”北宫玄琛更加难安了,看来他已经得罪了太多人,那些人竟然将魔爪伸向了孟浅夕。   孟浅夕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晴好说那些人像是大户人家的暗卫,伸手矫健,而且招招致命,我跟晴好还有车夫武功都已经很好了,可是没有伤着他们,一直跟他们僵持不下,后来江雄路过,也加入了我的的干架,后来对方可能看僵持太久了,就撤退了。”   “江雄?”北宫玄琛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是啊,他正好路过,我又欠了他一个人情。”虽然,她也很不想欠他这样一个人情。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北宫玄琛继续问道。   孟浅夕无语地一笑:“别提了,都是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话,说起来,他也就是一个跟江力一样的登徒浪子。”   “以后尽量避开他,离江家的人越远越好!”北宫玄琛有预感,刺杀孟浅夕的人多半也是江家的人,但真的是江家的人的话,江雄为什么要插手?可见江雄对浅夕真可谓居心叵测。   “那是自然!”孟浅夕也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聊了几句后,孟浅夕便去泡了个澡,在浴池里,洗去了浑身的疲惫,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北宫玄琛已经为她备好了晚餐。   屋子里被点满了蜡烛,整个屋子明亮亮的,温馨至极,孟浅夕喜欢喝甜甜的葡萄美酒,北宫玄琛也为她备着。   “玄琛。”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可以呼喊他的名字,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极尽温暖,白天的辛劳,被刺杀的慌乱,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粉黛未施,披着一身月白的轻纱,像山间的一股袅袅青烟,又像黑夜中的一轮弯月,美不胜收,引人入胜。   北宫玄琛心中一柔,拉着她坐下,给她夹了各种她爱吃的小菜。   “夕儿,我刚刚吩咐了明仕,以后会安排更多的人手保护你,今天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对你下毒手。”北宫玄琛一说起就觉得心痛,现在他的一切才刚刚起步,就让孟浅夕处于危险当中,如果他真正的身份被拆穿,你们孟浅夕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处在危险之中?   孟浅夕却反过来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你哪里能什么都预知呢?我们吃饭吧,天已经很晚了。”   这餐饭吃得并算不愉快,两个人皆是各怀心事,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少了往日的说说笑笑。   入寝时分,北宫玄琛又执意要求与孟浅夕同榻而眠,他们虽然在一个院子里面住着,但两个人也甚少同房而睡,孟浅夕明白,北宫玄琛是因为她白天遇刺,觉得不安,所以才想要陪着自己,他也才能安心。   灯火熄,只剩浓浓的夜色,她紧窝在他的怀里,努力闭上眼,可是一直无法安睡。   他知道她难以入睡,不断地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唱起了小时候雨娘给他唱的歌谣,哄她入眠。   “雨儿停,月儿升,阿娘家门唤儿归,小儿抓了蛙,阿娘喜哈哈……”   这是北宫玄琛第一次唱起这支童谣哄她入眠,她听着这支安祥的曲子,心中总算静了下来,渐渐地,也就睡过去了。   凉风四起,孟浅夕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四周一片黑暗,风声灌耳,唯有空洞。   “阿狂,你在哪里?”孟浅夕的身体渐冷,双手环着自己的双肩,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温暖。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她不断走动,前方,突然有了一丝亮光,亮光处有几条飘荡着的白纱,纱儿在风中飞舞,有几许苍凉,几许寂寞。   孟浅夕心中猜测纷纷,但脚下还是一步步地向白纱处走近。   白纱深处,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他身着白衣,仿佛与白纱融为一体。   “你是?”孟浅夕一惊,开口询问。   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脸色苍白的与纱一样。   “阿俊?”孟浅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成俊,他像个半仙半鬼的人物,隐在白纱深处,带着虚无缥缈之感。   “阿夕,我就要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成俊的声音一样飘渺,不知从何方飘来。   “你要去哪里?”孟浅夕又往前走,可是不管怎么走,她都无法靠近那片白纱,无法走到成俊跟前。   他的音与往日一样温柔:“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要好好的,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好好保重你自己。”   “可是我一直没有听清楚,你跟我交代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你能再跟我说一遍吗?”孟浅夕依然在努力往前走,只盼能走到他的跟前。   成俊温润地笑了起来:“我要跟你说的是,小心,江……倚……”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突然一阵风似的往后飘去,速度极快,转瞬即逝。   “阿俊,你去哪里?你等等!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孟浅夕想追上去,可是腿像被灌了铅一般,就是抬不起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俊在自己眼前消失。   “阿俊!”   “夕儿,你怎么了?”北宫玄琛被孟浅夕的叫声吵醒。   孟浅夕也才反应过来,刚刚只是梦一场,她抹去脸上冷汗,说道;“没事,我只是梦到了阿俊。”   “没事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北宫玄琛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他知道自成俊死后,孟浅夕经常梦见他,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希望能让她再次入睡。   孟浅夕紧咬双拳,紧紧抱着北宫玄琛的胳膊,她脑中不断地循环着刚刚那个梦境,她经常梦见成俊,可是梦中的成俊不是万箭穿心的模样,就是在成家村时候的模样,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次穿着飘飘白衣,如梦似幻。   还有,成俊跟她交代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成俊当初在交代遗言的时候,已经没有气力了,说得话断断续续而且很小声,孟浅夕完全就没有听清楚,可是刚才的梦里,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成俊说:“小心江…。倚……”   难道是小心江倚柔?   孟浅夕打了一个冷战,成俊是让她小心江倚柔吗?难道成俊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难道当初在天牢,要杀自己的根本就是江倚柔?江倚柔进天牢看望自己根本就不是为了救自己?   “夕儿,你怎么了?”北宫玄琛感受到她的颤抖,急忙询问。   “没事,睡吧。”孟浅夕还没有打算要将一切告诉他,因为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心中所想,贸贸然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只会让他分心而已,一切等她查证过后再说吧。   翌日清早,待北宫玄琛上朝去后,孟浅夕便带着晴好来到了天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不管是谁买通狱卒想要杀她,只要去查证,就一定能够寻找到蛛丝马迹。   那些狱卒的口风很紧,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但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士,经过几天的功夫,孟浅夕用了三条黄金,就将这件事探听的清清楚楚。   当时确实是江倚柔来牢里探望她,名义是与江力表弟姐弟情深,看一看是谁杀害了她的表弟。江倚柔从天牢里出来之后,就对长安令吉安说了一句:“杀人偿命,你说呢?”   江倚柔在江家的地位不言而喻,她的这一句话,几乎就可以代表了江家所有人的决定,吉安不敢怠慢,江倚柔前脚走,吉安后脚就让人去杀害孟浅夕。   “姑娘,没有想到她表面柔弱善良,其实她竟然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真是可恶!”晴好怒骂。   在成俊托梦给她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觉得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不差分毫,她一直将江倚柔当做人美心善的大家闺秀,可是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就像北宫玄琛说的,他小的时候,江婕妤也总是对他甜美地笑着,那时他以为江婕妤是又善良又美丽的姨母。可是,原来江倚柔跟她的姑姑是同一种人,他们江氏就是一池污水,她江倚柔又怎么可能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只不过是更善于伪装,更善于隐藏而已。   “怪只怪我太轻信她了,阿狂该回来了,我们也回家吧。”孟浅夕的语气很平淡,她不会怪江倚柔装得太善良,只能怪自己太蠢笨,但是这样的事情只可一不可再,不然她迟早会因为这个拖了北宫玄琛的后腿。   孟浅夕回到家的时候,北宫玄琛也回来了,北宫玄琛一见着她的面,就激动地上前去将她抱起,连转了好几个圈,大笑道:“夕儿,你知道吗?你的为民请命起效了,皇帝今天下旨修改律法,完全是根据你那天说的话修改的,从此以后,妇孺的保护就多了一层!”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孟浅夕的不开心总算被冲淡,哪里还会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皇帝当时说会考虑她说的话,她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才会兑现,才会执行,没有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皇帝真的做到了!   “就早今早早朝下的旨意,而且今天宫中有宫宴,你跟我一起去!”北宫玄琛难掩兴奋之情。   “可以吗?我以什么名义?我既不是你的夫人,也不是官家小姐,于礼数不合啊,怎么能与你同去?”孟浅夕自然很想与他一起进宫去,可是没有名分的话还是不行。   北宫玄琛不在意地一笑,说道:“下朝后,皇帝将我留下,特地说今晚的宫宴带你出席,你可是这次律法修改的最初提出者啊!你就以我未婚妻的名义堂堂正正地与我坐在一起,有何不行?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要带你去看我出生,我成长的地方?”   “我记得,那我们便一起出行吧!”孟浅夕突然有一丝激动,终于要进未央宫了,他出生的地方和成长的地方,如今,近在眼前。 第二十章容安县主   宫宴在晚上举行,天还未黑,北宫玄琛和孟浅夕就一起进宫了,他们步行进去,每走一步,北宫玄琛都会仔细地向她介绍宫里面的每一处景致。   孟浅夕听得格外认真,她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介绍他曾经的家,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尽管这里面也有许多不好的回忆,但这是他最初的家,也是他最初温暖的所在。   路过永巷废殿之时,雨娘依旧还是坐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刷着马桶。   孟浅夕不去问已经能猜到雨娘的身份,因为北宫玄琛的眼眶已经湿润,他是一个有泪不轻弹的男人,能让他动容的只有他至亲至近的人,她孟浅夕是一个,裴修是一个,雨娘也是一个。   雨娘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看来,默然地放下刷子和马桶,默默地抬起了满是疤痕的脸颊。   孟浅夕早已知道雨娘被毁了容,本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看到那张如鬼魅一般的脸,她还是吓了一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看见这样的人,雨娘的整张脸都是暗红色的,伤痕累累,疤痕交错,可怖之极,唯有一双浑浊的眼是完好的。   雨娘见到北宫玄琛旁边的孟浅夕也是一怔,因为她看见了他们俩紧紧相握的双手,也看到了北宫玄琛对她的爱护。接着,她更是看到了孟浅夕露出的一个清浅的微笑,笑容虽浅,但是真诚至极,她的笑里有最深沉的尊敬和热情。   雨娘明白了,她的小太子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子,她绝对相信北宫玄琛的眼光,这个女子很真诚并且有一股英气,她不同于深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她有最真挚的情义,有像珍珠像宝石一般的心灵,这样的女人与北宫玄琛会是良配,至少不会对北宫玄琛使用心计。   “皇后娘娘,奴婢苟且活到了这一日,不仅看到小太子平安无事地回来,甚至看到了他深爱的女子,日后,我还会看到他夺回本该属于你们母子的一切,你没能看到的,奴婢都会看完,只有这样我才有脸到地底下见你啊!”雨娘在心里默念,低下头继续刷马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北宫玄琛什么都没有说,牵着孟浅夕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停下来休息了片刻。   北宫玄琛的泪被逼回了眼眶里,孟浅夕看着他,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带着两点小小的梨涡,像一朵梨花悄然绽放,她刚才也是这样对着雨娘笑的,这个笑容是最暖人的,发自内心,真诚并且热诚。北宫玄琛感受到她的心意,不多说什么,握紧她的手,继续往宫里走去,犹如像刚才一样,每经过一处,都仔细地向她介绍。   到了宴会场的时候,许多达官贵人都已经到了,听见“骠骑将军到”的通报声,人人都转过身去,欲和他搭讪,但是看到她身旁盛装出席的孟浅夕,每个人都停住脚步无言了。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女子,她高挑挺拔,如一根晶莹通透的玉竹,带着傲人的英气和难以接触到的清丽之感,她立在北宫玄琛身边,明明是那样亭亭玉立的一个女子,可是在他身边,似乎也只成了一只依人的小鸟儿。   以前大家只知道江倚柔是长安城第一美人儿,可是眼前这女子不止可以与江倚柔平分秋色,甚至比江倚柔多了几分引人入胜之感,江倚柔一看就知道是娇滴滴的高阁小姐,并没有什么新鲜感,可是眼前这位美人显然有更多的故事。   北宫玄琛讨厌那些人的眼光,那些人像是在觊觎他最心爱的宝物,他紧紧牵住孟浅夕的手,将她带入席间,两个人同席而坐,并且举止亲密,这样的关系轻而易举地便能让人琢磨透彻,一直听闻北宫玄琛身边藏着一个美人,可见就是这位女子无疑了,现在北宫玄琛堂而皇之地带她来参加宴会,足以证明这个女人不会是无名无分的,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成为骠骑将军府的女主人。   江野父子三人随后便到,江倚柔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将孟浅夕和江倚柔两个人都暗暗对比过了,此时,江倚柔一出现,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江倚柔本来还奇怪这次会场的气氛,但是当她看到坐在北宫玄琛身旁的孟浅夕,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如此,孟浅夕今日穿着曳地绕襟紫纱裙,带着九尾的璎珞宝石簪子,坐在北宫玄琛身边,仿佛带着一团仙气一般,整个宴会所有的小姐都被她比了下去,就连自己好像也突然比她矮了一截。况且她身旁还坐着那个最优秀最英俊的男人,而自己身边又有些什么呢?   孟浅夕见着江倚柔来了,轻轻一勾唇,对她淡淡一笑,但这个笑不同与她对雨娘的笑,不同与她对北宫玄琛的笑,这个笑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皮笑肉不笑,她第一次对第一个女子这么直接地表露自己的厌恶,这个人就是江倚柔。   江倚柔的心一抖,为什么孟浅夕要这么看着自己?难道她知道什么了吗?绝对不可能啊,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玉药和江雄,一个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都是不可能出卖她的,她为何要无端这么看着自己?   江倚柔尽量保持镇定,对北宫玄琛和孟浅夕两个人同时投以一个温柔而又动人的微笑,一如平日的端庄典雅。   孟浅夕突然想起当日欧阳昭说过的话,他说江氏兄妹都在看着不该看的人,江雄看的人是自己,那么江倚柔看的一定就是北宫玄琛了,难道江倚柔对北宫玄琛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一切只怪自己太后知后觉,要是自己再不将一切一探究竟,那真的是糊涂得不像话了,她声音淡然,向北宫玄琛问道:“你觉得江倚柔此人如何?”   “温柔端庄,美丽可人。”北宫玄琛张口,很客观,很中肯的评价,并且一直以来他确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孟浅夕闻言点头,又问:“我身为一个女子,一直以来都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你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你不会对她动心吗?”   北宫玄琛吓了一跳,她为什么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北宫玄琛直直地看着她,只见她脸色清如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堂堂正正地回答道;“不会,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永远都不会!”   孟浅夕知道他说到做到,没有再追问什么,低下头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一颗樱桃,可是心里还是五味杂陈,丝毫没有感受到樱桃的甜味。北宫玄琛不会对江倚柔动心,不代表江倚柔对北宫玄琛这样优秀的男人也会无感啊!可是江倚柔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了,她有必要放弃太子那尊大佛,转而看上一个将军吗?一切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孟浅夕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本来还有些紧张和兴奋,但洞悉了江倚柔的想法之后,她连一丝喜悦和激动之情都没有,她只想将一切的事情一探究竟。   皇帝等人的出场也没有让孟浅夕的心情有多少转变,皇帝对孟浅夕大肆嘉奖了一番,并且以帮助完善律法有功的名义,将孟浅夕封了一个容安县主,算是帮她摆脱了平民百姓的身份,这样的身份也足够有资格参加宫廷宴会了,也配嫁给骠骑将军。   孟浅夕谢恩,之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为了证实江倚柔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北宫焰那尊大佛,还在继续观察着江倚柔。   只见北宫焰伸长着脖子往江倚柔的方向看,而江倚柔却让玉药挡住了自己的身体,斩断了北宫焰的视线。江倚柔的脸上没有什么愉悦的感觉,反倒是一种愤懑之感,发现孟浅夕在看她之后,立马又扯出一个如花般温和的笑颜,仿佛刚才在生气的不是她一般。   孟浅夕心中已经有数,江倚柔并不爱搭理北宫焰,要不是他们正在闹别扭,就是因为江倚柔根本不喜欢北宫焰。难道江倚柔真的喜欢北宫玄琛?有些事情看来得试一试才能试出结果来了。   她回头,对北宫玄琛说道:“配合我演一场戏,我假装如厕离席,两刻钟后,你离席出去找我,不管会发生些什么,有何人来找你,你都如实配合下去。”   北宫玄琛愣了愣,她这突然在玩什么花样?但见她郑重其事的模样,还是答应道:“好!奉陪到底!”   两刻钟后,给孟浅夕领路的小宫女突然慌里慌张地跑到北宫玄琛的耳边,禀告道:“孟将军,大事不好了,容安县主从茅房里面出来就不见了,我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找到她人。”   “什么?她在哪里不见的?”北宫玄琛演得很逼真,找了个理由便出席了。   江倚柔见他突然离席,心下觉得古怪,寻了个由头,也赶紧跟着去了。 第二十一章真相大白,巴掌伺候   北宫玄琛寻找至太液池边,还是一直不见孟浅夕的踪影,他越发地不明白,孟浅夕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孟将军,发生什么事了?”江倚柔迎面上来,唤声盈盈,脸上一副关切状。   “没事,出来透透气。”北宫玄琛淡淡地答道,没有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竟然是江倚柔。   “孟姑娘呢?我看她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江倚柔问得情真意切。   “没有的事,她不过第一次进宫,好奇而已,在宫里瞎逛罢了。”北宫玄琛立马否定道。   “要不我陪你去找找她?”江倚柔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没有一丝一毫要去找孟浅夕的意思。   北宫玄琛仍然拒绝道:“不必了,她也不是小孩儿了,宫里多的是宫人可以为她领路,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我就在这吹吹风,江小姐请自便吧!”   看来你跟孟浅夕的感情也没有多好嘛!江倚柔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问道:“那我陪孟将军你聊聊天,可好?”   北宫玄琛刚想拒绝,就想起了孟浅夕交代过的话语,孟浅夕说不管待会有何人来找他,发生什么事,他都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对方交谈下去就行,如此,北宫玄琛便不做声,同意了江倚柔的留下。   江倚柔见他不拒绝,心花怒放,赶紧问道:“孟将军,你是怎么认识孟姑娘的?我记得孟姑娘以前是庵堂里的小尼啊!”   “偶然认识,不值一提。”北宫玄琛冷冷地说道,我难道会告诉你她将我当成宠物一样捡回去养吗?   不愿说就算了,江倚柔转了个话题,又问:“那孟将军,你们会成亲吗?”   “当然,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当然会成亲!”这不是问废话吗?   江倚柔的心里突然有了深深的落差,她问得有些不服气:“将军,你喜欢她的什么?美貌?还是……”   “一切,她的一切我都喜欢!”不等江倚柔的话问完,北宫玄琛已干脆地回答道。   “要是她不曾拥有那出众的容貌,你可还会喜欢她?”江倚柔又问道,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认为北宫玄琛看上孟浅夕,那一定是因为孟浅夕的美貌。   “当然,江小姐,你问这些做什么?”北宫玄琛突然反应过来她似乎问得太多了。   “孟将军,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见四下无人,江倚柔忍不住道了出来。   “江小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北宫玄琛呆愣。   “孟将军,自你第一次在长安街头救下我的性命之后,我便属意与你,难道我江倚柔有丝毫比不上孟浅夕么?”江倚柔知道,有些话再不说晚了。   “江小姐,你怎么可以如此?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啊!”北宫玄琛知道江倚柔对自己有好感,可是他想不到江倚柔感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自己吐露心迹。   “那又如何?我可以不要这太子妃的虚名,只要你带我离开!你带我离开,可好?我们一起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地生活下去!”江倚柔的眼角有了泪,上前去拉住北宫玄琛的袖子,她不想做笼中鸟,只盼有人能解救她。   北宫玄琛松开袖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江小姐,请自重!”   “为什么?我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江倚柔无比地失落,泪眼连连地反问他。   “不!你没有!就凭你姓江!你叫江倚柔!”北宫玄琛低首看着她,她为什么会如此执迷不悟,身为江家唯一的小姐,竟然还想要选择的机会?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孟将军,我……”   “江小姐,我果真是看错你了!”孟浅夕一直潜伏在暗处,看着江倚柔声泪俱下的画面,她按捺不住了,终于走了出来。   “孟浅夕!”江倚柔骇了一跳,她完全料不到孟浅夕也会在这里。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是你竟然喜欢别的男人?”孟浅夕的嘴角挑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关你何事?”江倚柔还是一副骄傲的模样,怔怔地看着孟浅夕。   孟浅夕走到她跟前,她比江倚柔高处了小半个头,此时她低着眼看着江倚柔道:“是,你喜欢别人不关我的事,你只需要自己清楚就好了!但是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今日可得跟你算清楚!”   江倚柔心虚,哆哆嗦嗦地反问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事?”   “当初,天牢之外,明明就是你要杀我,不是吗?是你对吉安下的令,不是吗?”孟浅夕统统道出。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心好意去救你,你竟然血口喷人!”江倚柔当然是打死不承认。   孟浅夕直直看着她的眼,厉声道:“我已经去问过狱卒了,是你!就是你!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置我于死地?”   “不是!你不要无赖我!”江倚柔眼神闪躲。   “是不是你干的?”北宫玄琛捏起江倚柔的手骨,恨恨地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你让人去杀浅夕?是你?”   “好痛……”江倚柔痛呼:“孟将军,你放手,你捏疼我了,一切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不要听她胡说!”   “我只问你,是或不是?”北宫玄琛紧紧握住她不放,为什么他一心认为又可人又胆小的江倚柔,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还是当时那个躲在自己怀里说着怕黑的江倚柔吗?   时光跑得太快,什么都不留下了。   江倚柔看着那双冷幽的蓝眼,只觉得他的眼睛往外冒着滚滚的冷气,她想开口说“不是”,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开口竟然变成了:“是!”   “贱人!”北宫玄琛猛地松开她的手,江倚柔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江倚柔,将他童年里的最后一丝美好也彻底的打破,从此之后,他连那一丁点的竹马情分都不用再顾忌了。   江倚柔整个人倒在地上,膝盖处是巨大的疼痛,孟浅夕蹲在她跟前,眼里没有一丝怜悯,又问:“几天之前,我在成家村口遇刺,是你派的人吗?那些人见你哥哥来了之后就走了,是不是你派去的人?”   “我……”江倚柔的声音在打抖。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你的一句‘杀人偿命,你说呢?’,让我最好的朋友为了救我万箭穿心,他死在我眼前,从我的马背上掉下去,无数个梦里我都会梦到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孟浅夕有些失控,摇着江倚柔的肩膀问个不停。   “我就是恨你!恨你!”江倚柔也歇斯底里起来:“这个世上有我江倚柔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有你孟浅夕?为什么你不穿着你的僧衣在庵堂里好好诵经念佛?为什么要跑到外面来?为什么要让别人都看到你,让你跟我做对比?你有什么资格?为什么你能拥有孟狂?为什么?为什么?”   “江倚柔,你的世界里只有脸蛋?只有男人吗?”孟浅夕突然觉得无比的可笑,“你是不是在深宅里面生活得太久了,让你的人生除了长相和男人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你竟然敢这么说我?孟浅夕!你这个野丫头!”江倚柔突然暴起,想去打孟浅夕。   孟浅夕一个巴掌扇过去,让她又躺回了地上,“江倚柔,刚才那个巴掌是因为你害死了我的朋友,这个巴掌是因为你两次三番地害我,其实我特不愿意打你,因为你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白长了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你的心却是黑的!”   “孟浅夕!”江倚柔又欲暴起。   “江倚柔!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可不敢保证你的下场会是如何!”北宫玄琛上前几步,横在江倚柔眼前,之前是他糊涂,竟然会以为江倚柔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从今以后,再也不允许这个恶毒的女人伤害孟浅夕一分一毫。   “柔儿,柔儿,你在哪里?”远处,有了一点亮光,是北宫焰带着人来找江倚柔了。   “我想你该知道要怎么应付他吧?”孟浅夕知道,在人前,江倚柔一定还要好好维护她高贵典雅的大小姐形象,她更害怕她做过的那些事被抖露在阳光之下。   江倚柔恨恨地看了孟浅夕一眼,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衣服拾掇齐整,才道:“太子,我在这里!”   “柔儿!”北宫焰一听见江倚柔的声音,就奔了过来,关心十足地问道:“柔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江倚柔低着头,恭敬地答道。   “臣(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北宫玄琛和孟浅夕在一旁问安。   “免了!”北宫焰只关心江倚柔,见她确实无碍,才问:“柔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倚柔的膝盖和半边脸都还是火辣辣的疼,她低头,忍着怒气,柔声答道:“我出来透透气,正巧遇到骠骑将军和容安县主就一起聊了一会儿,劳太子挂心了!”   “柔儿,别这么说,好了,回去吧!”北宫焰关心不已,主动扶着江倚柔往宴会早去。   北宫玄琛和孟浅夕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皆是一团乱,默然地跟在北宫焰和江倚柔之后。 第二十二章深夜长谈,神药来临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从宫里回来之后,北宫玄琛和孟浅夕两个人都一直闷闷不乐的,当然是因为江倚柔的所作所为,孟浅夕是感到厌恶与憎恨,而北宫玄琛有的是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两个人在屋里里没有点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沉寂了许久,北宫玄琛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害你的人是江倚柔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孟浅夕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启口说道:“我开始也不确定,后来去天牢证实了一番,才知道害我的人就是江倚柔。准备要告诉你的时候你正好告诉我宫宴的事情,我就想着等宫宴之后再说。可是看到江倚柔那副伪善的嘴脸我就按捺不住了,想亲自证实一番,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也不算晚!那你也得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江倚柔属意于你?”   北宫玄琛知道这是个避不开的话题,他顿了顿,如实答道:“我有所察觉,但没有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敢在宫里向我表明心迹。”   “我听说江倚柔和北宫焰青梅竹马的长大,那你是不是也从小就认识江倚柔了?”这一点她之前一直没有想到,今天夜里看到北宫焰护着江倚柔的模样,她就突然想到了既然北宫焰和江倚柔是一起长大的,那北宫玄琛小时候应该也会认识江倚柔。   “是,她小时候经常进宫来玩,我们幼时便相识了。”北宫玄琛坦坦地答着。   “你们小时候应该玩得很好吧?”孟浅夕突然有一点羡慕江倚柔,因为她至少见过那时无忧无虑的他。   “小时候她胆子小又爱哭,完全想不到她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北宫玄琛说到这里又是摇头,江倚柔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怪不得在清源庵的时候你要偷偷去看她,原来因为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孟浅夕的话里有浓浓的醋意,想到他当时还是一团小狼崽也要躲在大树后面偷窥江倚柔,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夕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北宫玄琛忙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去看她,是因为我十几年没有看到过故人,所以我想去看一眼,不是你想得那样!”   “你何必那么激动?我说了我想成什么样了吗?你们小时候不会还有什么只有你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吧?”孟浅夕变得敏感起来,以前从来都不担心任何人会抢走北宫玄琛,可是面对江倚柔,她却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那毕竟是长安城第一美人,那毕竟是他的青梅竹马。   北宫玄琛有些局促,完全想不到孟浅夕有此一问,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小的时候,北宫焰总是欺负他,那个时候我会护着她,所以她总喜欢跟在我的身后,跟着我玩,甚至说……。”   “说什么?”孟浅夕忍不了他一刻的停顿。   北宫玄琛支吾半天,终于说道:“说长大了之后要嫁给我。”   孟浅夕一听就觉得自己胸中开始翻江倒海起来,闷闷地问道:“那你接受了?”   “什么接不接受?那个时候我只有七岁,完全还不明白男女之事!”北宫玄琛忍不住为自己叫冤,那个时候江倚柔说长大了要嫁给他,他还完全没有反应呢!   “那她是不是你小时候见过的最漂亮,最可人,最听话的小姑娘?”孟浅夕又问,她跟所有女子一样,不会忍受自己喜欢的男人的青梅竹马,想知道关于他的过去的一丁点的情感变化。   北宫玄琛在脑海里仔细搜寻了一遍,小时候的玩伴并不多,江倚柔绝对算是最漂亮最可最字听话的小姑娘了吧?北宫玄琛又说实话道;“的确如此!”   “北宫玄琛!”孟浅夕气得站了起来,狠狠拿起枕头往他的脑袋上砸下去,这一句可以不说实话的,哪怕安慰安慰自己也好啊!   “夕儿,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北宫玄琛任由她打着,可是嘴上还在开导她。(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什么小时候的事情?我敢说,要是没有我意外的出现,江倚柔一定会是你的梦中情人!”孟浅夕手上的动作不见停,死命地用枕头砸着他,以泄心头之恨。   “浅夕,你现在实在吃醋吗?”他一把夺过枕头,抱住她的身子,狠狠地问道。   “谁吃醋了?谁吃你们俩的醋啊?”孟浅夕不停地挣扎,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就是在吃醋,而且还吃大发了,青梅竹马,约定白首,这两人要是真的一起长大那还得了?   “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以前也不过是拿她当故人对待,知道了她三番两次地杀你之后,我对她就只有厌恶和失望!”这一晚上,他没有对孟浅夕说过半句假话。   “我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天色已晚,我要去睡觉了,你自己在这里念着你的青梅竹马情吧!”孟浅夕一把推开他的怀抱,就往外面走去。   “别走!”北宫玄琛一用力,就将她拉了回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你干什么?”孟浅夕满心的羞恼,夜这么黑,只有他两点蓝宝石似的亮光出现在自己眼前。   “明明就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怎么也学会了这种撒泼耍赖的样子?”北宫玄琛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着她娇俏的小鼻头,将一股**辣的气息拍在了她的脸上。   孟浅夕只觉得心头一颤,他的这个动作,让她浑身都痒了起来,只不过,女人吃醋可是天性,哪里是需要学的?   “不许再跟我闹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北宫玄琛的声音本来就很低沉,在黑夜里,这声音更是显得魅惑诱人,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吻过她的每一寸脸颊。   “北宫玄琛!”她的心更痒了,好像突然间被他带动起了什么,以往明明有很多个同榻而眠的日子,可是这样的感觉却是第一次有。   “怎么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柔。   “热……”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热吗?不觉得啊!”他依然很卖力地在吻她,从额头到嘴唇。   “北宫玄琛,你这个色狼,你想干什么?”她奋力地去推搡他的身体,可是竟然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软趴趴的。   “是不是觉得有点难受?”他调皮地问。   “有点……”孟浅夕全身都又痒又热,能不难受吗?这不是问废话吗?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睡觉了,下次你要再无理取闹,就这么惩罚你!”北宫玄琛不再动作,拉过薄被,盖过两个人的身躯,准备睡觉。以往同榻而眠,都是他一个人难受,一个人默念心经,现在总该惩罚她一次了!   “你这个变态!”孟浅夕啐了他一口,身上的燥热感总算褪了一些,原来这只是个惩罚,变态般的惩罚!不过,自己的心里难道在期待些什么吗?刚刚的躁动又是因为什么?   “孟浅夕,你在想什么?”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可是眼前竟然浮现出了北宫玄琛刚化为人形,赤身**的样子,那富有弹性的肌肉,小麦色的肌肤,健硕的腹肌,还有……   孟浅夕猛烈地甩头,够了,够了,再这样下去,就一样成色狼了!   北宫玄琛并不知道孟浅夕脑海里现在正在天人大战中,但是见她时不时地甩头就觉得可爱,看来他的美丽小尼,真的长大了!   ----   一个月后,一位贵客进入了骠骑将军府,正是上次七夕佳节认识的神医欧阳昭。   “欧阳兄此次来,可是神药练成了?”北宫玄琛很是激动,他估计,八成是欧阳昭将快速长头发的药物练成了。   孟浅夕也眼巴巴在一边站着,盼望欧阳昭能带来好消息。   欧阳昭闻声一笑,说道:“正是!我已经自己剪去一小节头发实验过,这个药物的效力很强,日日涂在发根处,每一天几乎就能长出一寸头发!”欧阳昭从袖中掏出一瓶棕色的小药瓶,又道:“但是这个药的药材极其难配,我练了多天,最终只提炼了这么一小瓶,孟将军,你要小心,用的时候不要浪费了!”   “多谢!”北宫玄琛喜上眉梢地接过药瓶,又道:“不知道这瓶药够两个人的头发长长吗?”   “怎么,还有谁没有头发吗?”欧阳昭热情的询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他是不可能出卖孟浅夕的**的。   “没有问题的,一天就可以长一寸头发,只要省着点用,两个人用也是可以的!”欧阳昭道。   “多谢欧阳兄了,劳烦你为我制药了,我的库房里也收录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反正我也用不着,你看看,你可有什么需要的,统统拿去便是!”北宫玄琛知道,欧阳昭配这药肯定是花了大心血的,怎么着,也该礼尚往来。   欧阳昭一听就兴奋了起来:“如此,我可不客气了!”   北宫玄琛引着他往库房走去,边走边道:“你是杨二哥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孟狂的兄弟,自然不用跟我客气,反正药材什么的我都用不上,你是神医,药材在你之手才能发挥效用,不是么?”   “孟将军说的极是,还有一事,我上次来不及说,这次不得不提醒孟兄一句,我看江雄此人眼神闪躲,面部阴沉,实非善类,孟兄还当多多提防!”欧阳昭好心提醒道。   “多谢欧阳兄的提醒,小弟自当注意!”北宫玄琛点头,他知道欧阳昭是为自己着想。   ------题外话------   今天自个儿一看,才发现上一章少打了一个巴掌……   你们想看的长发,明天出现~ 第二十三章长发飘飘,即将大婚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晚间,北宫玄琛掏出欧阳昭给的神药,笑嘻嘻地走至孟浅夕的眼前。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孟浅夕迫不及待地将那凭药接过,现在这药就是她的希望,如果按正常的速度她的头发想要留到及腰至少得要三年,可是有了这瓶药就不一样了,这瓶药或许就能帮她实现长发的梦想。   “我来帮你!”北宫玄琛揭开她头上的假发,替她梳理好自己本身的短发,因为怕浪费药水,他就用指尖沾着药水,一点一点地替她涂在发根处。   孟浅夕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清清凉凉的,她朝铜镜里的自己一笑,从北宫玄琛手中接过药瓶,也道:“现在我为你上药!”   “我看算了吧,这瓶药就这么点,还是你先用了再说!”北宫玄转身琛推辞道。   “不行!欧阳公子说了只要省着点两个人是够用的,你当时剪了头发给我做假发,现在我们理当一起使用这药水,我是那种有福独享的人吗?你快坐下!”孟浅夕大劲一使,就将北宫玄琛按在了镜子前,接着,她也学着刚才北宫玄琛的样子,动作十分轻柔,将药水一点点抹在了他的发根处。   两人当晚,都怀着一种期许的心情相拥而眠,第二天起来,果然发现头发长成了一点,虽然只是不到一寸的距离,但是两人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发现,并为此惊喜不已。   此后,他们每晚按时涂抹药水,头发一天就长长一寸,一个月后,药用完了,两个人的头发也都到达了及腰的长度。   那日,正是桂花开满院子的时候,孟浅夕穿着一袭鹅黄色长裙,从房中走出,她自己的头发要比原先北宫玄琛给他的假发更加的细腻柔软,她没有梳发髻,长发直垂到腰间,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   北宫玄琛原本的墨丝也长出来了,一阵秋风拂过,夹杂着桂花的香气,她一身黄裳在风中摇曳,像桂花树中走出的翩翩仙子。   他走至她的跟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一丝力气也不敢用,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头发,像最好的丝绸,像天边柔软的云彩,他轻轻地摸着,握着,心里的感觉十也仿佛是被她美丽的发梢缠绕一般,又酥又麻。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孟浅夕也第一次到自己长发飘飘的模样,这不是假发,而是她本身的长发,她小心翼翼地握住自己的一缕发丝,娇声问道:“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实在是太漂亮了!”北宫玄琛的声音都打结了,只能一个劲地夸奖。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长出长发的模样,以后,我会好好爱惜这头发的!”她的声音甜甜的,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发丝,声音里有许多喜悦。   北宫玄琛却突然狡黠地一笑,神神叨叨地问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什么事?”孟浅夕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问着,她真的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待你长发及腰,嫁我为妻啊!”他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回答得堂堂正正。   孟浅夕的脸上划过一抹羞涩,别过脸啐道:“偏你记得?你想怎么样?”   北宫玄琛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十天吧!十天之后,我们举行婚礼!”   孟浅夕一吓,尖叫起来:“十天?太急了吧?”   北宫玄琛捂住她惊恐的小嘴,若无其事地说道:“十天还急?我恨不得现在就跟你成婚!”   孟浅夕掰开他的手,急急地说道:“可是成亲不是要准备很多东西的吗?十天怎么来得及?我没有一点经验啊!”   “谁成亲之前是有过经验的啊?我们上上下下有这么多人替我忙活,怎么会来不及?”北宫玄琛一乐,唤道:“刘管家,晴好,你们都过来!”   北宫玄琛这一喊,刘管家和晴好都统统赶了过来。XX网站w-w-w.-x-Xx.c-o-m。   北宫玄琛即刻下令道:“我跟孟姑娘十天之后成亲,你们现在立即去布置,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统统都要用最好的!”   “诺!诺!”这一消息来得太突然,刘管家和晴好心下大喜,赶紧去忙活开来。   孟浅夕在一旁看着他,他是又兴奋又着急,可是自己怎么好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般?自己难道就要这样嫁人了?   不消一天的功夫,骠骑将军即将大婚的消息在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长安城的街头巷尾,无人不知骠骑将军要迎娶容安县主孟浅夕。   江倚柔也是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她又气又恼,连跑带跳地冲进了江雄的卧房,质问道:“二哥!你不是说会拆散他们吗?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啊!就在十天之后!”   “我知道!”江雄灌下一杯闷酒,恨恨地说道:“我原本以为他们住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成亲,是因为孟狂压根不想给她名分,看来我想错了,他们竟然真的要成亲了,这可绝对不行!”   “那该怎么办?我绝对不能容忍他们在一起,绝对不行!”江倚柔泫然欲泣,带着哭腔吼道。   “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跟太子的婚期快到了,你安安心心当你的太子妃就是了,我答应过你拆散他们,可是并不是任由你使小性子,你不要对孟狂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听见了没有?否则将来出了什么事,谁都救不了你!”江雄说得十分严厉,因为不管江倚柔心里有谁,她都必须嫁给北宫焰。   江倚柔的小嘴一瘪,不甘心地说道:“我知道了,但二哥,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可不希望十天之后传来他们成婚的消息!”   “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放心?难道我会希望他们两个成亲吗?”江雄闷声反问。   “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害孟狂啊,你只要拆散他们就行了,好么?”江倚柔虽然不希望他们成亲,可是也不希望北宫玄琛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行了,你出去吧!”江雄默默地放下酒樽,真是女大不中留,一心只记挂着别的男人!   江倚柔还有许多话想要说,但见江雄的态度并不太好,但还是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江雄狠狠地砸下酒樽,他比江倚柔要更早地知道这个消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一直在这喝着闷酒,只是他还没有想好对策,即使这样,他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孟浅夕嫁给他最厌恶的人。   此时,一个穿着碧衣的丫鬟端着托盘进来默默地捡起了江雄丢在地上的酒樽。   “没喊你进来做什么?出去!”江雄心情不爽,不想看到别人在眼前瞎晃悠。   “二公子,或许奴婢可以为您分忧!”那丫鬟默默地移至江雄脚下,抬起一张清秀的脸庞。   “你是?”江雄院子里伺候的人很多,这张脸很面熟,他知道这个丫鬟是自己院子里的,可是喊不上来名字。   “奴婢成绿。”成绿恭恭敬敬地回答,成家村落败以后,她就到了江府上务活,分配在江雄的院子里,做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刚刚她正好在门外,将江雄和江倚柔的对话悉数听见。江雄想拆散孟狂和孟浅夕,不正是她也喜闻乐见的吗?孟浅夕害死了她父兄,凭什么还能清清白白地嫁给别的男人?凭什么还能拥有她喜欢过的男人?   “你怎么帮我分忧?”江雄随口一问,并不相信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奴婢本是成家村人氏,与孟狂和孟浅夕是旧识。”成绿低着头,悉数道来。   “哦?”江雄突然来了兴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只因孟浅夕害死了我的父兄,所以我不想见到她安安稳稳地嫁人。”成绿少了以往的天真烂漫,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你的哥哥难道是成俊?”江雄派人去调查过孟浅夕,所以对成俊的事情有所了解。   “正是!”提到枉死的哥哥,成绿的眼里又是泪水。   江雄这下就愿意相信她的话了,问道:“说说看,你觉得该怎么做?”   成绿早在进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说道:“天汉有个民俗,新娘嫁人,是一定要从娘家上轿抬往夫家的,否则是很不吉利的!孟浅夕虽然不是迷信之人,但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为了求一个好兆头,为了求姻缘美满,她肯定不会直接就在骠骑将军府拜堂成亲,肯定要回娘家上轿子的!”   “可是孟浅夕以前是尼姑,哪里来的娘家?”江雄有着深深的疑惑。   成绿又道:“他们在成家村生活过一段时间,孟浅夕与成家村的一些村民交好,我猜,孟浅夕会选择在成家村上轿出门。既然是在成家村上轿的话,成家村到长安城有一段距离,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这其中不管你想做多少手脚都不成问题啊!”   江雄似乎觉得有理,一双眼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欣喜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都是很小心翼翼的人,到时候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他们到成家村以后都会仔细检查,但我想有一样东西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成绿又主动出谋献策。   “你说说看!”江雄正愁没有好办法,自然欲听成绿的意见。   成绿便斗胆凑上前去,将自己的办法说出来,江雄听完,果然开怀大笑。   ------题外话------   感谢【周咪】的一张月票~ 第二十四章新娘失踪,竹马情断   果然如成绿所猜想得一样,孟浅夕听说了新娘要从娘家上轿的这个习俗以后,坚持要从成家村上轿出嫁,北宫玄琛当然是不乐意,但是看着孟浅夕这么坚持,他只好妥协了。   大婚前一夜,孟浅夕就回到了成家村,回到了以前跟北宫玄琛两个人居住过的小院子。   孟浅夕收拾好坐到了床边,抱着自己的双腿,兀自发呆,自己竟然在明天就要嫁人了,就在明天,自己将永远成为他的妻子,尽管已经十天过去了,可是每每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晴好拿着檀木梳子为她梳直长发,笑着道:“姑娘,明天要早起呢,早些睡吧,从明天起,就该叫你夫人了!”   孟浅夕脸一羞,道:“就你嘴贫,还是早些睡罢!”   晴好盈盈一拜,道:“诺,晴好退下了,夫人你也早些睡罢!”   孟浅夕点点头,晴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这样要成为他的新娘了,以后永结同心,白首不离,这个屋子是他们当时一起生活的地方,处处挂着红绫,灯火通明,透露着喜庆。   她的嫁衣正平展地挂在屏风处,因为时间赶,来不及做更加华美的嫁衣,所以这嫁衣并不奢华,但这嫁衣简单大气,也是她心里的爱。   她的心七上八下,很是兴奋,跟所有的新娘一样,在嫁人的前一夜是无法安稳入眠的,她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的嫁衣,上面绣着金色的纹路,熏着淡淡的花香,还有……   慢慢地,她便闭上了眼。   另一边,骠骑将军府,明仕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北宫玄琛给自己加上一件披风,将自己的长发束好,就准备出门,明仕无奈劝道:“将军,天色已晚,你明天早上就要娶孟姑娘过门了,下午也是您亲自将姑娘送去成家村的,这大晚上何苦还要赶去见她呢?”。   “你不懂我的心情,我一刻都不能等,新娘为什么非要在娘家上轿,否则就不吉利?这是谁定的规矩?从下午她去成家村开始,我的心就一直上蹿下跳的,不行,我要再去见她一面!”北宫玄琛束好头发,即刻准备出门。   北宫玄琛带着明仕骑着快马,一路赶出长安城,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赶到了成家村。   成家村的村民多已经入睡,村中一片黑暗,一片沉寂,只有一处还是灯火通明的,就是他们曾经住过的院子。   他胸中突然多了许多柔情,他下了马,一步步地靠近那个小院子,可是在百米之外,他极佳的眼神就发现了院子里的不对劲。   因为怕出意外,他派了很多人手来守着这个院子,可是现在,他看见所有人都七倒八歪地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   北宫玄琛瞳孔一缩,丢下马鞭,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去。   “将军!”明仕一喝,也赶紧跟上。   北宫玄琛冲进院子里,院子里几十个人统统都倒在地上,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看孟浅夕是否还安好,他推开孟浅夕的房门,却发现满屋子的蜡烛还亮着,嫁衣也平坦地挂着,可是孟浅夕却不见踪影。   “浅夕,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北宫玄琛陆续又将客厅,厨房,客房的门都给推开,可是并没有孟浅夕的踪影。   “将军,他们都没有死,只是昏迷了。”明仕检查完院子里的人后,上前来禀告。   “弄醒他们,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北宫玄琛怒火冲天,是谁这么大胆,劫走了他的新娘?   明仕从水缸里舀了水,用冷水将昏迷的人浇醒。   晴好也被冷水泼醒,打了个冷战,骤然清醒。   “晴好,浅夕在哪儿?”晴好算是孟浅夕贴身丫鬟兼护卫,北宫玄琛第一个自然是要问她。   晴好一惊,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是北宫玄琛,她抹去脸上冰冷的水珠,回答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浅夕不见了!”听见晴好这样的回答,北宫玄琛更是焦急。   “属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昏迷在此,属下该死!”晴好忙跪下。   北宫玄琛心急如焚,但还是问道:“现在不是说该死的时候,你仔细回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谁来过没有?是谁带走了浅夕?”   晴好仔细回想起来,最终还是只能答道:“大概一个时辰之前,我从姑娘的房里退出来,嘱咐她早些入睡,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们呢?可有人见着孟姑娘的行踪?”北宫玄琛向院子里刚刚清醒过来的一众守卫问道。   “属下不知!”守卫们皆是这么回答。   北宫玄琛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整个都绞着痛了起来,片刻过后,他迅速做出了对策,吩咐道:“现在事发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他们应该跑不太远,你们去这附近搜寻,找寻孟姑娘!留下几个人在这院子里寻找蛛丝马迹,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诺!”众人领命,皆是分工行事。   北宫玄琛又对晴好道:“晴好,你也留在这院子里做接应,你刚刚无缘无故昏倒,指不定这有毒之物还留在院子内,你记得捂住口鼻搜寻!”   “诺!”晴好一听,立刻拿出丝巾捂住口鼻。   “明仕,你去召集更多人手,一同去寻找浅夕的下落!”北宫玄琛对明仕吩咐道。   “诺!那将军你呢?”明仕问道。   北宫玄琛愁眉紧锁,道:“我自有安排!你即刻照我的吩咐去做!”   “诺!”明仕领命,即刻离开。   北宫玄琛不多做逗留,骑着快马,往长安城的方向去,事发之时,他就将这次害孟浅夕的凶手锁定在了江倚柔身上,江倚柔刺杀过孟浅夕两次,难保,她不会有第三次!   不过刚行出村口,北宫玄琛远远就见着一辆马车往成家村的方向驶来。   北宫玄琛定睛看去,是一个金毡顶的马车,驾车的有两名车夫,看起来不像是普通车夫,更像是守卫,再往马车顶上悬挂着的两盏小灯笼看去,皆是写着“江”字。   果然是你们姓江的干的好事!   北宫玄琛大怒,快马加鞭,冲上前去,待行至马车跟前,暴喝一声:“滚下车来!”同时抽出身上的佩剑,就往驾车的守卫上刺去。   一个守卫拿出兵器与北宫玄琛过招,令一名守卫赶紧勒住马头,让马车停下来。   北宫玄琛此时心中正是怒火滔天,手上的剑招就更是不留情,不消多久的功夫就收拾掉那两名守卫,他一怒,飞到马车上,用剑挑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里面,是两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果然是你!江倚柔!”北宫玄琛怒火中烧,用剑指着江倚柔的眉心。   江倚柔被他一连串的气势唬住,剑在她眼前,她更是害怕,她往马车里面又缩了一缩,诚惶诚恐地说道:“孟将军,你在说什么?”   “你还敢跟我装蒜?你把浅夕藏到哪里去了?”北宫玄琛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跟他幼时的玩伴,以剑相对。   “孟浅夕不见了?”江倚柔有一丝意外,但在这意外之中,还夹着一丝丝的惊喜。   “江倚柔,你不要再装了!你非要让我跟你撕破脸才罢休么?”他这一句完全是以北宫玄琛的身份在质问。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发誓!”江倚柔边躲着北宫玄琛的剑,边举起四根手指头。   “你要是不知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这么晚不在将军府里安歇,驾着马车,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做什么,你倒是说啊!”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在知道她连杀了孟浅夕两次之后,他对她连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   “我……”江倚柔语塞,回避道:“我不能告诉你,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江倚柔!”北宫玄琛的剑心又逼进了一寸,直直顶在江倚柔的眉心。   “啊!孟将军!你不要这样!这件事真的与我们家小姐无关!”玉药一直躲在江倚柔后面吓得够呛,看着北宫玄琛的气焰越来越盛,她怕江倚柔真的有个好歹回去无法交代,她连忙说道:“我们小姐是看二公子不在家,料想二公子一定有所行动了,所以才好奇出来看看,我们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孟将军,你把剑收起来吧!”   “玉药!”江倚柔嗔怪地骂了一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可没有想过要出卖她的兄长。   今晚,江倚柔确实是坐立难安,因为明天北宫玄琛和孟浅夕就要大婚了,江雄明明说不会让他们成婚,这么多天却丝毫没有动静,她按捺不住往江雄的院子来,想要一问究竟。来到江雄的院子才被告知江雄早就出门了,而且没有交代去哪里,江倚柔就知道江雄一定是有所行动了,她实在是又兴奋又好奇,想知道江雄会怎么做,才等不及地驾了马车,往成家村来。   “她说的是真的?”北宫玄琛半信半疑,并未收回自己的剑。   “是真的!”江倚柔道,事到如今,也不能再隐瞒什么了。   北宫玄琛这才收回了抵在她眉心的剑,复又质问道:“那浅夕铁定是被你二哥带走了,你知道你二哥会将她藏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江倚柔脸色惨白,只管摇头。   “江倚柔!我要你实话实说!”北宫玄琛大怒。   “我真的不知道!我连我哥今晚的行动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把人藏到哪里去了!”江倚柔心中触动,突然也怒吼了起来;“为什么你就这样在乎她?你为了她竟然想要杀我?”   “不错!如果今晚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我现在就会杀了你!免得你再祸害人间!”他这句话虽然是气话,但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他真的是宁愿现在就廖杰了她的性命,也免得她日后像她姑姑一样危害人间。   江倚柔的眼里突然流出两行清泪,可怜巴巴地说道:“孟狂!你好狠的心啊!我对你的心意你就一丝一毫可以不在意吗?”   北宫玄琛斜睨了她一眼,只道:“你好好准备当你的太子妃就是了,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做什么?”她的眼泪对他可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江倚柔死命摇头,语气凄厉:“我可以不当太子妃,我可以抛弃一切,只要能跟你厮守在一起,我都已经放下尊严,放下所有的一切了,你也看不到吗?”   “我要去找浅夕了!你自己想办法回江府吧!”北宫玄琛不愿再听她这种痴傻之语,转头欲走。   “不!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我江倚柔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我放下身段,放下尊严,这样苦苦哀求你,你竟然如此不屑一顾!我不要求你像我的玄琛哥哥一样爱我惜我懂我,只要你稍微爱护我一些,带我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就好!”江倚柔突然俯身,紧紧抱住了北宫玄琛的大腿,不让他走。   她竟然还记挂着自己?不是孟狂,而且北宫玄琛!北宫玄琛心中一动,低首一看,她正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腿,面上哭得梨花带雨,满头珠翠已经凌乱,往日的尊贵典雅此刻荡然无存。   江倚柔见他回头,以为他被自己感动,启口又添了一句:“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爱你敬你,我们就放下这里的一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开始生活,不好么?”   北宫玄琛突然一笑,这阴沉的笑声飘荡在山坳之间,传来阵阵虚无的回声,这笑太过复杂,叫人看不懂,他大力抽出自己的腿,只丢下一句:“永远不可能!”罢了,转身跳下马车,消失在黑夜里。   “哈哈哈哈哈哈……”江倚柔忽然也像疯了似的狂笑不止,“孟狂!孟狂!你会后悔的!我江倚柔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小姐……”玉药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唤着,她的小姐,此时如女鬼一般,看起来太过可怕。 第二十五章江雄被杀   “啊!”孟浅夕被惊醒,她的脑袋还是晕晕沉沉,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眼前一模糊,再睁眼再闭眼,如此反复几次,才算真正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茅屋,屋里里点着几只蜡烛,让黑暗的屋子有了点点光亮,她全身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她往窗外一看,只见天还是黑的。只是她为何会在此,仔细回想,当时自己明明在看着自己的嫁衣,看着看着竟然就进入了梦乡,接着就出现在了这里。   “你醒了?”   孟浅夕一惊,才知道这房里还有别人,她猛然转首,才发现江雄跪坐在屋子的另一头,静静地喝着酒,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   “你绑架了我?这里是哪里?”孟浅夕用力地挣了挣,可是绳子绑的太紧,尽管她使出了最大的劲,可是一点也挣不脱。   江雄耸耸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里是哪里重要吗?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这里,我以后会给你换个大宅子,今天晚上只是为了先避人耳目,所以才将你安置在此,这里的条件虽然差了点,但是足够偏僻,安静。”   “江雄,你到底想做什么?”孟浅夕的心头突然漫上一股恐慌,天一亮,就是她跟北宫玄琛的大喜之日了,北宫玄琛还在将军府等着迎娶她,要是明天他来了之后发现自己不在了,该有多么的着急?   “做什么?我费破嘴皮子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偏偏不屑一顾,我只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今天晚上,只要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孟狂,他大概不会想要你这只破鞋了吧?”江雄优雅地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樽。   “江雄!你这个混蛋!”姓江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就是混,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江家的人都一个德行吗?其实你说对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你!孟浅夕!又凭什么能逃过我的手掌心?”本质上来说,江雄与江倚柔是一样心高气傲的。   孟浅夕又努力挣脱了几下,可是绳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你不要费劲了,知道你功夫好,我特地将这绳子捆得紧紧的!”江雄此时看着她就如看着自己手掌心的一个玩物一般。   “你到底是如何将我绑到这里的?”孟浅夕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北宫玄琛派了很多人保护她,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没有一点知觉地被带到这里?甚至于她自己也没有一点察觉!   江雄的一边嘴角向上弯着,带着戏谑说道:“天汉有一个风俗,无论如何新娘一定要在娘家出嫁,否则是很不吉利的,所以我早就猜到你一定会在成家村上轿,如果你要在成家村上轿,肯定会在你住过的院子里面。所以,我就在你的院子里做了手脚。”   “不可能啊,吃的食物都是我们从将军府带来的,水我们也用银针试过毒的!”北宫玄琛因为不放心,可谓是小心加小心,不仅亲自送她来成家村,更是将一众吃的用的都悉心检查过了。   “吃的东西你们当然会谨慎小心,不过我动手脚的地方可不是吃食,而是蜡烛,你的院子里本就有蜡烛,你自然是不用再从将军府带去的。所以,我把你院子里所有的蜡烛里都添了一种慢性迷幻药,无色无味无嗅,而且要闻到两个时辰才会其效果,所以你们根本不可能会发现!”这就是当时成绿给他献的计。   “江雄!你卑鄙无耻!”孟浅夕大怒,开口骂道。   “你爱怎么骂便怎么骂吧,反正骂过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江雄放下他的酒樽,突然起身向孟浅夕走去。   “你想做什么?”孟浅夕弓起身子,一副警戒的状态。   “你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给你松绑的!”江雄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拔开瓶塞,在孟浅夕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江雄突然上前去,掰开她的嘴,将一整瓶药水倒入了她的喉间。   “你给我吃了什么?”孟浅夕的嘴里有苦又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想将那不知何物的药水咳出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催情药。”江雄悠悠说道。   “江雄!你!”孟浅夕一惊,更用力地呕吐,可是直到涨到脖子和脸都通红,依然没有能呕出什么。   江雄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浅夕,语气有几分得意:“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给你的药效可是比一般的催情药要高三倍,你不是傲气地很吗?你不是宁愿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跟在孟狂身边,也不要看我们姓江的一眼的吗?我现在就要让你求着我来爱你,我要你爬在我的脚下乞求我的原谅!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在我身下承欢的!”   “江雄!你简直是变态!”孟浅夕只骂完这一句,就觉得体内莫名地起了变化,她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烧起来了,舌尖更是干燥不已。   “感觉到了吗?药效发挥作用了?”江雄的嘴角挂着满意地微笑,看着孟浅夕涨得通红的脸。   “江雄,你……”孟浅夕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整个喉咙都是干燥的,全身上下的水分仿佛都被吸干,只剩下燥热。   “别着急嘛!”江雄终于弯下身子去将孟浅夕身上的绳子解开,因为他知道,药效已经发挥,孟浅夕现在浑身都会是软塌塌的,根本使不上力。   眼见浑身的束缚被解开,孟浅夕本来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滚起,给江雄一个教训,可是她才刚刚动了整个念头,就赫然发现,自己浑身根本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气。   “孟浅夕,你也有今天!当初我那江力表弟想要了你但是没有成功,那是因为他笨,就算想要美人,也是只能智取,怎么可以粗鲁的来呢?”江雄说着开始脱下自己的外袍。   “江……雄……你……”孟浅夕的声音完全变得沙哑,身体上的难受,使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完。   “等不及了吗?我这就来了!”江雄脱下自己的亵衣,紧接着,将孟浅夕的衣服挑开,因为孟浅夕那时本就是打算入睡了,只穿着一身贴身的正红色的睡衣。   “滚……别碰……。”孟浅夕努力克制住自己燥热的情绪,努力地往床里缩,可是她不过移了一步,江雄就死死地将她按在床上,她用头去抵制江雄的靠近,可是她此时的力气就如以卵击石一般,一点胜利的可能都没有。况且她体内催情药一直早发挥药效,体内窜动的火苗更使她神志不清。   她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好一会儿,连那张小床都没能跃下,江雄脸上一脸奸笑,轻手轻脚挑开了她的睡衣,一条正红色的肚兜丝带就在肩膀处隐现了出来。   江雄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猥琐,只想着加快动作。   “咚!”一声巨响,茅屋的门突然被破开,江雄愕然回首,竟然是北宫玄琛,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阿……狂……”孟浅夕的害怕惶恐终于化为须有,他终于还是出现了。   北宫玄琛已经以最快地速度赶来,没有想到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江雄光着膀子在拖着孟浅夕的衣服,孟浅夕甚至已经露出了半边肩膀。   “哎!”北宫玄琛只觉得血气上头,提起利剑就往江雄的身上刺去。   江雄一个翻滚,从墙上抽出自己的剑,去回击北宫玄琛。   屋内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两个人大战几十个回合,北宫玄琛越战越勇,江雄显然已经承受不住了,他一个纵身,跳出窗口,想要逃跑。   “站住!”北宫玄琛这次绝对不可能轻饶他,北宫玄琛一个筋斗,也从窗户翻了出去。   江雄一路往深山里面逃,北宫玄琛紧追不舍,眼前江雄越跑越快,北宫玄琛抽出靴子中的匕首,朝中江雄丢去,正中江雄的小腿,江雄吃痛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   江雄回头,见北宫玄琛气势汹汹而来,就算只剩下一条腿能使力,他也勉强用一条腿支撑着往前跑。   可是他哪里还能跑得动,北宫玄琛一个飞身上来,就将他再次踢到。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江雄趁乱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洒在北宫玄琛的眼里。   “啊!”北宫玄琛惊叫一声,伸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在此时,他听见一个微微的利器的声音,随后又听到一句:“孟狂!你克死我大哥!你早就该死了!”   江雄竟然趁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偷袭于他,他血气翻滚,虽然眼睛看不清楚,但还是凭借敏锐的直觉,用剑打开了江雄的剑,同时,剑一使力,将剑身捅入了江雄的心窝。   “噗!”江雄吐出一滩鲜血,眼睛里红血丝爆满。   北宫玄琛揉了揉眼睛,这才睁开眼睛,发现江雄已经向后倒去,双眼暴突,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胸口处汩汩往外流着,染红了一片。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北宫玄琛语气狠戾,叹了口气,从江雄的心窝里拔出了自己的剑,转身离开,朝着那间小屋子走去。   ------题外话------   谢谢【贵州贵阳花溪】的一张月票。   今天传得迟了一点,因为让编辑帮我把昨天传错的章节调整了一下,现在已经正常了。 第二十六章先洞房,后拜堂   北宫玄琛杀了江雄之后,擦干净了自己的剑,拔腿返回那间小茅屋。   晴好随着北宫玄琛上山,此时正在茅屋里照顾着孟浅夕,北宫玄琛推开茅屋的门,只见晴好用着冷帕子为孟浅夕擦拭脸颊,可是孟浅夕仍然是双颊通红,热汗滚滚。   “夕儿怎么样了?”北宫玄琛丢下剑,跑上前问道。   晴好皱眉,忧心忡忡地答道:“夫人很不好,江雄给夫人下了催情药,夫人现在神智有些模糊,全身都很烫!”   “催情药!”北宫玄琛恨恨地将这三个字吐出来,就凭这三个字,再杀江雄一千遍都不够,将他凌迟处死一千遍也不足解他心头之恨。   北宫玄琛将目光再次投到孟浅夕身上,只见她的唇都已经完全干了,唇上还翻着白皮,她的眼色很模糊,好像没有了焦点,只是呆呆看着屋顶,但是北宫玄琛能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体内催情药的药效。   “晴好,你先出去,我来照顾她!”北宫玄琛眉头紧锁,从晴好手中接过冷帕子,坐在了床头,继替孟浅夕擦拭滚烫的身体。   “诺。”晴好应了一声,默然从房中退出去,将门关好。   “夕儿,难受吗?”北宫玄琛心焦不已,拿着冷帕子一直从她的额头擦到脖子,继而又擦着她的手臂。   “阿狂……。”孟浅夕的呼吸突然急促,紧紧抱住北宫玄琛的手臂,这一瞬,她几乎认为自己不会呼吸了。   “夕儿!”北宫玄琛扔下帕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悔恨地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还差一点……”北宫玄琛无法说下去,他不敢想象,要是再晚来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阿狂,难受,我好难受……”克制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将这句话说出来,她全身像被烧着了一般,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消散不去。   “夕儿!”北宫玄琛隔着衣服抱着她,都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如火烧一般烫手,她的身体像一团软泥,软软的,糯糯的,没有了支点。   “阿狂,我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我快死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说完这完整的话十分困难。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北宫玄琛不知道怎么开导她,只能无奈地重复着这句话。   “可是我好热,我要被烧死了……”体内的药效让她不断地想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她已经动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没能让自己像个荡妇一样在这小床上滚来滚去。   北宫玄琛心乱如麻,在一阵思想斗争之后,他捧起她通红的脸颊,他的眼里突然带上了几分依恋,问道:“可以吗?让我来做你的解药!”   孟浅夕的意识本是一副混沌的状态,听见这句话,脑袋好像莫名地清醒了一下,她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他很认真地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本来就要成为她的新娘了啊!   她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知道她已经答应了,她双颊通红,像一颗熟透了的蜜桃,他轻轻捧着她的脸,吻上她那细腻的唇。   孟浅夕一碰到他的唇,仿佛就如干涸了许久的大地突然得到了甘霖的滋润,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揉进了他的怀里。   北宫玄琛知道她体内的药效一直发挥着功效,他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动手脱去了她身上的仅有的寝衣。   圆圆的月亮当空,室内烛光忽明忽暗,两个依恋的人儿荡起旖旎一片。   翌日,天微凉,孟浅夕睁眼,醒了过来,北宫玄琛早已清醒,半撑着身子看着她,孟浅夕脸一烫,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想了起来,昨晚,可是……是他们洞房花烛夜的日子。   “睡得还好吗?我的新娘?洞房虽然磕碜了点,回去会补偿你的!”北宫玄琛一亲她的发丝,带着眷恋说着。   孟浅夕的脸色更加的红了,躲进他的怀里,羞得不敢言语,一切都来得太过于突然,就像一场梦一般。   “哈哈哈哈哈……”北宫玄琛满意地笑着,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孟浅夕羞得不敢与他讨论昨晚洞房发生的事情,一边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一边问道。   北宫玄琛的表情一愣,仔细回忆起昨天晚上那一幕。   昨晚他从江倚柔处得知是江雄绑架了孟浅夕之后,就策马原路返回成家村,打算召集人马,就从成家村附近开始搜寻。   刚回到院子里,就见着晴好紧紧抓住一个人,北宫玄琛上前一看,才知道晴好抓住的人是成绿。   “将军,她鬼鬼祟祟地在院子外面张望,我才抓了她!”晴好禀告向北宫玄琛道。   “成绿,你怎么会在这里?”自上次拒绝成绿表白以后,北宫玄琛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成绿,对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十分讶异。   “孟大哥,我……我只是来看一眼。”成绿结结巴巴,完全不敢正视北宫玄琛。   “你不是在长安城的大户人家做活吗?天色已晚,好好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快说!”北宫玄琛有直觉,这件事情与成绿脱不了干系。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看一眼,我……”成绿被北宫玄琛唬了一跳,说起话来更是断断续续。   “成绿!”北宫玄琛一喝,上前掐住成绿的脖子,几乎是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闷声道:“我很感激你哥哥救了浅夕一命,但是你对浅夕做的事情,你也不要想一笔勾销,你要是不说出浅夕到底在哪里,今天,你也休想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孟狂……你,你好狠的心……”成绿的心虚变成气愤,紧紧握着北宫玄琛掐着自己的那只手,感觉自己已经喘不过气。   “你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他不过是想要跟最爱的女子踏踏实实地在一起,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搅局?   “好……我说……我说……”成绿的脸上突然漫上一种绝望的表情,对自己初恋的绝望,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绝望。她直勾勾地等着北宫玄琛,然后将江雄绑架孟浅夕的所在一一道来。   北宫玄琛便一刻也没有耽搁,即刻就来寻找孟浅夕。   孟浅夕听完北宫玄琛的这番叙述又是一阵叹息,没有想到成绿依然是这么记恨自己,伤感过后,她问道:“那么现在成绿在哪里?”   “我让她在成家村呆着,已经派人看守着她!不会再让她回江家了!”江家本就是一池污水,成绿的心术已经不正,再回江家,只会走向更深的深渊。   “那么,”孟浅夕一顿,又问:“江雄怎么样了?”虽然她极其不愿意提起这个人,但是她昨晚亲眼看到北宫玄琛追着江雄打出去,而后却是北宫玄琛一个人回来的,有必要问清楚江雄现在的情况。   “死了。”提到那个混球,北宫玄琛恨不得再去杀他一次。   “你杀了他?”对于昨晚那样的情况,孟浅夕也恨不得将江雄千刀万剐,但是江雄现在毕竟是江家的独苗,北宫玄琛杀了他,被江野知道的话,那他的性命一定是危在旦夕啊。   “你不必担心,江家的人统统都是该死的!江雄不过早走一步罢了,日后不管是江野要报复还是如何,我们统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北宫玄琛知道她心底的担心,已经道出了她的顾虑。   听他这么说,孟浅夕也不再说什么无谓的话,这一天终究是会到来的,有些话语多说无益,事到如今,只能步步小心,江雄这样的人渣活在世上不过也是助纣为虐罢了。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今天我们本该举行婚礼的啊,可我们现在却在这荒郊野岭,我们……”这才是孟浅夕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本来现在她应该起床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等着北宫玄琛的轿子上门迎娶才对,可是他们俩现在却都处在这个荒郊野岭,中午还要那么多宾客来赴宴,又该怎么应付?   北宫玄琛思前想后,突然灵机一动,问道;“现在天才刚亮,我们要是现在起身赶回去拜堂成亲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反正我们也没有高堂,主婚人是杨公诚老将军,请的也多半都是朝中的人,我们只要来得及在中午成婚便行,你看如何?”   孟浅夕脸略一想,接着点了点头,与其再挑日子完婚,不如就在今天将该办的事情办妥。   两个人说干就干,即刻起身穿衣。   “晴好,我们立刻赶回成家村,按原计划迎娶拜堂成亲!”北宫玄琛开了小屋的门后,第一句便说了这个。   “啊?”晴好在门外守了一夜,本以为今天的婚礼该泡汤了,完全想不到这一对小夫妻还真是急切。   北宫玄琛便先将孟浅夕送回了成家村,自己立刻回骠骑将军府换上吉服,又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成家村迎娶。   这一来一回,花轿抬到骠骑将军府的时候,刚刚好是吉时,杨公诚主婚,来的宾客也多是朝中之人,两个人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堂成亲,虽然一路磨难,但现在总算正式结为夫妻。   ------题外话------   感谢【xsh530】的月票一张~   七月的第一天~希望是美好的一个月~ 第二十七章嫁为储妃,挑衅浅夕   三天之后,在江府,正在举办一场丧礼,江野头发全白,在儿子棺木边上,一言不发,死寂蔓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年之内,他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   那一天江雄的随从陈剑将江雄的尸体抬回来的时候,江野就已经昏厥过一次,在江野的再三逼问下,陈剑才说道,江雄当日将孟浅夕绑架到山间,让陈剑在山下候着,后来北宫玄琛等人闯来,击晕了陈剑,陈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上山去寻找江雄,才发现江雄**着上身被人穿透心窝,一身是血地倒在外面。   江野便猜测,一定是北宫玄琛杀了他的儿子,他的大儿子江英也是被他克死的,如今竟然还杀死了他的小儿子,江野越想越气愤,从墙上拿出宝剑,便要出门。   “爹爹,你去哪里?”江倚柔一身素衣,如一尾风中飘摇的芦苇,她眼睛红肿,急忙上前来拉住了江野。   “孟狂杀了你哥哥,为父自然要为他报仇!”江野越说越愤懑,恨不得立刻将北宫玄琛大卸八块。   “爹爹,你正在气头上,万万不可冲动啊!如今两个哥哥都不在了,女儿不能再失去您了!”江倚柔抱住江野的身子,死活不让他离开。   “那爹要去告御状,告他孟狂杀人!”既然女儿不不让他去冒险,他只能通过律法的途径来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   “爹爹,更加不可!你要是去告御状的话,哥哥绑架孟浅夕,欲行不轨之事统统都会被抖露,到时哥哥的清誉就不保了!皇上刚颁布了新的律法,侮辱妇孺,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到时你让别人怎么看待哥哥啊?皇上这几年已经不似以往看重我们江氏,孟浅夕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容安县主,现在身为将军夫人,更是有诰命在身,到时候皇上只会说是二哥咎由自取啊!到时候更是得不偿失!”江倚柔泪眼婆娑,说得头头是道。   江野知道女儿说得都在理,气得丢下了宝剑,恨恨地问道:“那柔儿,你说到底要怎么做?”   江倚柔的脸色阴沉,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她终于像宣誓一般郑重地说了出来:“爹爹,我想尽快嫁给太子!”   “柔儿,你说什么?”江野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以往最厌恶北宫焰的江倚柔,现在居然说要尽快下嫁。   “爹爹,你没有听错,我说我要尽快嫁给太子,唯有这样才能给哥哥报仇,借住太子的力量,借住政治的力量,也不会影响我们江家和哥哥的清誉!”江倚柔脸色苍茫,这是她这几天来想到的唯一的出路,竟然孟狂看不上她,她就该让孟狂知道,他需要为自己的看不上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江野知道江倚柔一向看不上北宫焰,此时听她主动要求要尽快下嫁太子,并且要为兄长报仇,江野也狠狠一点头,说道:“我即刻进宫禀明皇后!”   一个月之后,当朝太子北宫焰与大将军的独女江倚柔大婚,普天同庆,日月同辉。   直到下半夜,还能听见四处传来的敲敲打打的声音。   孟浅夕站在窗台边,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今夜的月亮是弯的,汉人向来讲究人月两团圆,江倚柔与北宫焰在一个残月如钩的日子成亲,江倚柔不爱北宫焰,而且对自己还有诸多怨恨,她实难想象江倚柔成为太子妃以后会有什么动作。   “你在想什么呢?已经是冬天了,你怎么还站在窗台吹风,也不怕冻坏了自己!”北宫玄琛上前去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里,将自己的温度带给她。   “玄琛,自江雄死后,江家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你说这正常吗?我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孟浅夕愁眉紧锁,自成婚以来,她也一直不能安心。   北宫玄琛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安慰道:“不要怕,你我的身边都有很多人保护,而且我现在是朝廷命官,量江野现在也不敢拿我如何!”   “可是日后呢?而且江倚柔已经是太子妃了,她一定会对付我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江倚柔那张伪善的面孔在她眼前浮现,这样一个蛇蝎女子,绝不是好应付的!   “不用担心,我会加快我的动作,在江家对我们下手之前,防患于未然!”有些事情不能再等,都在只会招来麻烦。   “你一定要小心,你手上的权利越多,我就越来越担心你会出现意外!”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站得越高,得到的越多,同样的,风险也就越大。   “什么都别怕!”北宫玄琛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关上窗户,柔柔道:“天色已晚,我们该就寝了!”   北宫玄琛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身上,只觉得痒痒的,孟浅夕的脸一红,这个北宫玄琛,色狼本质难改!   “走喽!洞房去!”北宫玄琛拉长声音,将她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床帘放下,一帘之隔的榻上,又是一副最温柔的画卷。   北宫玄琛的安稳并没有能让孟浅夕的心放下来多少,果然过不几天,就见北宫玄琛每每都皱着眉头下朝回来,她问北宫玄琛,可是北宫玄琛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几番下来,她终于去向明仕打听,明仕告诉她,原来自北宫焰成婚以后,突然开始处处为难排挤北宫玄琛,日复一日,未曾改变。   孟浅夕叹了口气,她知道,绝对是江倚柔在北宫焰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了,不然北宫焰以前只是对北宫玄琛视而不见,从来不曾故意为难过。   一日,趁着北宫玄琛去上朝,晴好突然神色匆匆地拿了一个帖子进来,说道:“夫人,太子妃下贴,邀您进太子府作客!”   江倚柔又玩什么花样?孟浅夕秀眉轻皱,看来江倚柔要有所动作了。   “替我梳洗打扮一番,前往太子府。”孟浅夕搁下帖子,说道。   “诺!”晴好答应。   一个时辰之后,孟浅夕便出现在了太子府,孟浅夕第一次踏入太子府,这个时间点,北宫焰也应该还在朝堂上,府里该只剩江倚柔一个人才对。   孟浅夕进入太子府正殿,殿宇极尽奢华,金钻砌的柱子,翡翠做得屏风,玛瑙镶的吊坠,江倚柔坐在殿中,身着一身正红色的凤袍,头戴九尾的凤钗,与以往的大家闺秀的风貌不同,她现在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江倚柔的身旁一字站开五十名宫人,都在等着伺候她,让孟浅夕浑然升出一种寡不敌众之感。   “臣妇拜见太子妃!”走到殿中,孟浅夕下跪问安。   以前江倚柔不过是一个将军千金,孟浅夕自然是不用下跪请安的,可是今日不同往日而语,她是整个后宫除了江后最高贵的女人,要一个将军夫人下跪自然是理所应当。   江倚柔并没有让她起来,嘴角轻抿着,含笑看着在她眼前跪着的孟浅夕。   孟浅夕等了很久,江倚柔都没有让她起身,半晌,她忍不住抬头问道:“太子妃?”   “哦?”江倚柔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还跪着呢,本宫真是眼花了,没有见着你跪在那里,起来吧。”   “谢太子妃!”孟浅夕忍着怒气,默默地起身。   “赐坐!”江倚柔的声音如同往日一般悦耳。   有宫人给孟浅夕搬来垫子,孟浅夕在一旁跪坐下来。   江倚柔朱唇半启,突然唤道:“浅夕,快,快过来!到本宫这来!”   “啊?”孟浅夕不明所以地抬头。   “哎呦!浅夕真是乖呢!”江倚柔依然笑嘻嘻地叫着,孟浅夕才发现,一只哈巴狗蹦跳着拥入了江倚柔的怀抱,江倚柔高兴地将它抱在怀里摸来摸去,孟浅夕才知道,江倚柔口中的“浅夕”指的是那条狗,而不是自己!   “太子妃,你这样有意思吗?”孟浅夕第一次发现,江倚柔是这般的幼稚。   “你看,太子知道我爱狗,专门给我从西域给我找来了这一只小狗呢,多有意思啊!浅夕,你说是不是?”江倚柔答非所问继续逗着怀中的哈巴狗,没有正眼看江倚柔。   孟浅夕咽下胸中的怒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太子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就不必玩了吧?你今天让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就让你来看看我的小狗,是不是很有意思?现在我是君,你是臣,我想跟你玩,你就必须陪我玩到底,你可明白?”江倚柔一脸挑衅地看着孟浅夕,现在她才是主宰。   “也是你让太子在朝堂之上针对我夫君的吧?”孟浅夕特地用了“我夫君”这个称呼,让她看清楚自己的立场。   “我夫君”这三个字,的确让江倚柔有些失控,她脸色一僵,随后还是逞强道:“是又如何?你们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些代价!”   “太子疼爱你,你就该惜福才对,否则真是白白辜负了太子对你的疼爱!”有些女人就是这么傻,放着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男人视而不见,就喜欢干些飞蛾赴火,自取灭亡的事情。   “不用你管!”江倚柔又开始歇斯底里。   “时候不早了,我夫君该下朝回家了,他回家后喜欢喝一口我泡的热茶,所以我就不奉陪了,臣妇告退!”孟浅夕自行起身,往外走去,跟江倚柔多相处一刻都是煎熬。   “孟浅夕!你大胆!”江倚柔一拍桌子。   “太子妃,你何苦执迷不悟?害了别人,终究也会害了自己!”孟浅夕停下脚步,半回头,用余光看着江倚柔。   “孟浅夕!本宫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本宫会让你们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江倚柔维持了十几年的端庄典雅,每次在面对孟浅夕之后都会轰然倒塌。   “那你也该弄清楚,谁是胳膊?谁是大腿?”孟浅夕知道,江倚柔现在的得意忘形只会是暂时的,这里的主宰只能是北宫玄琛。   “孟浅夕!你这个贱人!”江倚柔随手拿起一个酒樽,向着孟浅夕的背影砸去。   孟浅夕一个纵身,就越过了这个偷袭,优雅地迈出了太子府的正殿。   江倚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孟浅夕的背影远去,为什么这个女人永远都能是那般泰然自若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法空出山,助攻蓬莱   孟浅夕走后不久,玉药就进来禀告道:“太子妃,大将军来了!”   “宣!”江倚柔抹去眼角那滴不甘心的泪珠,恢复正常的神色。   江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步履匆匆地进来。   “臣拜见太子妃!”江野行礼。   “爹,不必多礼,你快坐下吧!”江倚柔给父亲赐坐,又问:“爹此番来可是有什么事?”   “你说你会为你兄长报仇,为什么至今没有举动!”江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每每想到两个儿子的死,他心中的魔障就无法消除。   “爹,我不是让太子在朝堂上为难孟狂吗?您无需着急!”这只是江倚柔的第一步动作   “那又有何用?是能绊倒他?还是能至他于死地?”江野已经看不上这小小伎俩,他想要的就是北宫玄琛的命。   “爹,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我有我的计划!”江倚柔搪塞着说道。   “你的计划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每晚我都会梦到你的兄长,让为父给他报仇,为父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眼看着他每天安然无事地活着,跟为父一起上下朝!”要不是江倚柔的劝阻,江野早就暗杀北宫玄琛无数回了。   江倚柔耐心地解释道:“爹,女儿有自己的计划,你相信女儿可好?”   “柔儿,为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江野又是叹息,他想要的无非就是北宫玄琛的命。   “爹爹,我知道,您想给哥哥报仇,可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孟狂,赔上我们整个江家的,爹爹,你放心,我不会让哥哥枉死的!”   江倚柔走到江野跟前,一如未出嫁前一般,依在父亲的膝下,认真地安慰道。   听到江倚柔这般言语,江野的怒气也暂时平息,离开了太子府。   江野走后,北宫焰便回来,问道:“刚在在门口看见舅舅离开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事,你不必多想,我累了,去休息了。”江倚柔声音冷冷,转身往后堂而去。   “柔儿……”北宫焰的话语卡在心头,江倚柔对他的态度从来没有好过,就是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稍微温柔相对,而且总是找借口不与自己同房,难道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吗?江倚柔为何如此排斥自己?   ----   夜晚,孟浅夕小心翼翼地梳理好北宫玄琛曾给她的假发,装入匣子里面。   “怎么?舍不得啊?”北宫玄琛手拿着书简,玩味地问着。   “当然不舍得,它跟着我怎么久,也是它替我隐瞒了没有头发的秘密,不管未来我能否还能用得上它,它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孟浅夕将匣子关好,将那黒木匣子放在了柜子底部。   北宫玄琛摇头浅笑,自成亲自后,他与孟浅夕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   “咚,咚,咚!”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谁?”北宫玄琛的神经突然紧绷,放下书简。   “属下明仕!”明仕禀告道。   “进来!”北宫玄琛吩咐一声。   明仕推门进来,一身正气堂堂,拿出一个小竹筒,递给北宫玄琛道:“门主,穆连管事有急讯!”   自北宫玄琛回长安之后,就将穆连调遣去了蓬莱岛,此时他怎么会来这样一封急信?北宫玄琛连忙接过竹筒,将里面的布帛打开来看,布帛上只一句简单的话语:“最近有人频频出入蓬莱岛,经查证,为江野的人。”   “写了些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孟浅夕见北宫玄琛脸色微变,就料到有所不对劲。   “江野有所动作了,他派人频频出入蓬莱岛,他难道又在与嬴祖一起密谋什么?”北宫玄琛还猜不透,江野又需要嬴祖做什么。   “趁着他们还没有具体动作之前,不如我们先偷袭了蓬莱岛?将嬴祖擒获?”孟浅夕说道,与其等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北宫玄琛左右思忖,他让穆连看着蓬莱岛,为的也就是能抓住嬴祖,有一天,让嬴祖为自己作证,既然现在江野不安分,还是自己先控制住嬴祖。他点点头,即刻提笔写信给穆连,让穆连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将嬴祖擒回长安城。   北宫玄琛将写好的布帛塞回竹筒中,交给明仕道:“明仕你现在就将这封信送出去!”   明仕转身欲走,孟浅夕突然想到了什么,叫道:“明仕,等等!”   “夫人还有何吩咐?”明仕回过头来。   “夕儿,怎么了?”北宫玄琛也这么问着。   “嬴祖是一个修道之人,最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我猜他那岛上一定有很多阵法,我们尽管人数再多,硬闯进去也是行不通的,到时不仅不能抓获嬴祖,还有可能打草惊蛇,让江野察觉到什么!”孟浅夕分析道。   “那你的意思是?”北宫玄琛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过冲到了,蓬莱岛这么多年来与世隔绝,岂是轻易就可以拿下的?   孟浅夕想了想,答道:“法空师伯不是嬴祖的师妹吗?法空师伯在蓬莱岛上长大,对蓬莱岛的每一处应该都很熟悉,有她提供帮助,我们攻破蓬莱岛才能事半功倍,法空师伯竟然当初可以为你褪去狼身,现在必定也是愿意帮你的,我们请法空师伯来帮忙!”   “对!你说的对!明仕,先替我去清源庵将法空师太请来!”罢了,北宫玄琛又嘱咐道:“你只需要对她说是阿狂请她来府上小坐,她一定会明白的!”   “诺!”明仕退了出去。   两天之后的一个夜晚,法空师太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骠骑将军府中。   孟浅夕第一时间去见了法空,虽然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但是法空并没有什么变化,手握着琥珀色的佛珠,依然是那副严厉的模样。   “弟子见过法空师伯!”虽然早已经还俗了,但是孟浅夕一见到法空,还是忍不住合十双手向她行礼。   “免礼,你早已经不是佛门中人了,何苦像我行此大礼?”法空上去,将孟浅夕扶起。   孟浅夕感概良多,还记得第一次见法空时候的模样,在那个昏暗的山洞里,法空眼芒凌厉,不苟言笑,却没有想到法空白日里让她磨草药,烧炉火,都是在为北宫玄琛褪去狼身做着努力。   “师父她们可都还好?”毕竟做过一段时间的尼姑,对清源庵的一切都存在着感情。   “放心吧,她们都好!”法空捏着佛珠,淡然地说道。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接着,北宫玄琛也走了进来,颔首道:“法空师太!”   法空一脸欣慰地看着此时穿着锦衣的北宫玄琛,点头道:“我在庵里也有所耳闻,听说你成了将军,成了战神,你做得很好!”   “北宫玄琛有今天都是师太的功劳,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拖着尾巴,在哪个山头瞎叫唤呢!”北宫玄琛诚恳至极地说道。   法空和蔼地摇头,道:“不要这么说,这是你的造化,你的命中就当如此,只是我恰巧出现罢了!只是,你们俩现在请我到此,肯定不是为了叙旧吧,说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北宫玄琛便道:“师太,现在我在朝中的地位虽然是风光,但是江家和太子一直在提防我,江野嘴角派人探访蓬莱岛,不知道又有什么动作……”   “你想攻破蓬莱岛?擒获嬴祖?”法空打断了北宫玄琛的话。   “正是!”北宫玄琛也大大方方承认。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给你一张蓬莱岛上的地图,告诉你各个机关和阵法的破解之法?”法空是何许人也,自然一猜就知道北宫玄琛的目的。   “正是!”北宫玄琛也丝毫不遮掩。   “师伯,我知道你一心向佛,心地善良,你便帮帮我们吧!”孟浅夕开口恳求道。   法空的脸色微变,默然不语,半晌都没有开口,就在北宫玄琛和孟浅夕几乎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法空突然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师太请说!”北宫玄琛答应。   “请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放嬴祖一条生路!”向佛多年,她以为她什么都放不下了,可是曾经在心底生根发芽的情,岂是说放心就能放心的?   北宫玄琛有些愣怔,他没有想到法空向佛多年,却至今没有放下嬴祖。   气氛有些尴尬,还是孟浅夕开口答应下来:“师伯,我们答应你!”一段植根于心底的爱,不管对方是个如何的男人,爱了就是爱了,好比她爱着北宫玄琛,尽管再过一百年,也还是爱着,所以她明白法空的心思,法空能帮他们就已经很好了,事成之后,放嬴祖一条生路又何妨?   北宫玄琛自然是不想放嬴祖一条生路,但是法空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多,这是法空对他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北宫玄琛也只有为其难地答应了。   法空便将蓬莱岛上的地形图以及各个机关阵法的所在之处和破解之法都一一写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擒获嬴祖,再次出击   因为事关重大,北宫玄琛让明仕亲自带着那张法空绘制的地形图送到了蓬莱岛处,两个月后,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嬴祖就出现在了骠骑将军府的地牢之中。   北宫玄琛很少来自己的地牢,今日他带着妻子一起来看望这个他一直很想见到的“故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带我来此?”嬴祖比十几年前更加的老了,全身只是一副皮包骨的样子,但是他的精神却不错,一直瞪着一双混沌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北宫玄琛的那双蓝眼。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北宫玄琛声音沙哑,一见到嬴祖他就会想起那个充满血腥味的雪夜,他曾经立过誓,一定要杀了嬴祖,但是因为之前答应过法空的话,他现在也便忍住了心间所有的愤恨,尽量心平气和地站在铁栏外面看着嬴祖。   “你是?”嬴祖眯着一双小眼,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北!宫!玄!琛!”北宫玄琛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你真的还活着?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了我?”嬴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往天牢里缩了一缩。   北宫玄琛淡淡地摇头,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杀你,你现在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江野最近为什么派人去蓬莱岛找你?”   “你答应了什么人不杀我?”嬴祖缩在牢里,怯怯地问道。   北宫玄琛没有耐心,从袖中掏出一枚飞镖,正中嬴祖的脚踝处,声音狠辣地说道:“我答应不杀你,并没有答应不会折磨你,你最好配合我,不然我就是不杀你,也会折磨你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嬴祖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自己脚踝处的伤口,顿了顿,才说道:“他找我是为了让我配合找你,我还在练天狼咒,现在除了可以观察到咒语是不是在被施咒人的身上,还可以发现被施咒者的行踪。”   北宫玄琛的心一提,问道:“那你告诉嬴祖我在哪里了吗?”   “你的天狼咒早已经失效,我暂时查不到具体方位!”嬴祖不是蠢人,现在北宫玄琛是刀俎,他为鱼肉,他没有必要为了江野的利益豁出自己的性命。   北宫玄琛一阵后怕,幸好现在就将嬴祖抓了,不然等嬴祖将更多的事情告诉江野,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嬴祖主动问道。   北宫玄琛连正眼看他都不愿意,只是说道;“现在还用不着你,但是等用得着你的那一天,你必须站在我这边,指控江家,还我,以及整个裴家一个清白!”   嬴祖的鼠眼一转,突然嘴硬着说道:“北宫玄琛,你以为你现在囚禁了我,我就会帮你了么?你以为你有办法对付我,我就会帮你了么?”在确定北宫玄琛到底是否会留他一条命之前,他不能什么都答应。   北宫玄琛一踢铁牢的栅栏,铁牢发出一阵巨响,北宫玄琛半眯着眼,厉声道:“嬴祖,你不要嘴硬了,我攻破了你的蓬莱岛,找到了你的天狼咒的咒语,到时候只要这个咒语一经问世,世人就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恶咒!而你是拥有这个恶咒的人,除了你,别人都不会施这个咒语,当年又是你指控我和母后是天狼灾星,你说到时别人会怎么看你?”   “那又如何,你是天狼灾星的事已经被天汉的百姓认定了这么久,你以为只要我替你洗白就够了么?”嬴祖说的是在理的,有些大家认定的“既定事实”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以后,再洗白也十分困难。   北宫玄琛心里堵着一团怨气,上前问道:“江野当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嬴祖将脑袋别到一边,默然不语,现在是实用拖延政策的最好时机。   孟浅夕拉了拉北宫玄琛的袖子,小声地问道:“请法空师伯进来吧?”   北宫玄琛平复怒气,点了点头。   孟浅夕去到牢房之外,片刻之后,就带回了一个人。   嬴祖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看到孟浅夕身后的那张面孔之后,他整个人的神经都崩了起来,忍着脚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爬到门边上,嘴里痴痴地叫道;“青离,你是青离?”   法空早已做好了见嬴祖的准备,可是看见嬴祖那副羸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她印象里幼时那个风度翩翩的师兄早就因为天狼咒而脱了形。   “这么些年,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你怎么出家了?青离?”嬴祖双手紧握着铁栅栏,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法空。   法空的心中涌起许多前尘往事,但此时,她默默合十双手,声音沧桑地说道:“往事如烟,早已过去,贫尼今日来此,是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   “不!青离,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嬴祖也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往日里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我们出去吧,让他们聊!”孟浅夕默默地扯了扯北宫玄琛的袖子,这一对分别了几十年的昔日恋人,想来也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北宫玄琛看了嬴祖一样,默然点头,牵着孟浅夕的手,往外走去。   在天牢的门关起的那一刹那,还能听见嬴祖带着伤感的声音说道:“青离,三十八年了,你离开我三十八年了!”   孟浅夕的心中像是有所触动,紧紧反扣住北宫玄琛的手,轻声说道:“我觉得,师伯一定有办法劝服嬴祖的!”   北宫玄琛微微扬起脸,此时烈日正好升到当空,烈日刺眼,北宫玄琛半眯着已经,不太确定地应道:“但愿如此吧!”   接下来,法空用了七天的时间,终于让嬴祖松了口,嬴祖愿意帮助北宫玄琛洗清冤屈,也将过去种种的一切都告诉法空。   嬴祖一直执着于练各种咒语,但是蓬莱岛与世隔绝,缺少许多**标本还有中原以及西域才有的稀有药材。   当时江野一次偶然地机会拜会蓬莱岛,得知有天狼灾星的咒语,狼在天汉又一直被视为污秽,邪恶的物种,所以江野抓住这次机会,力求嬴祖帮助自己,因为施咒的对象是当朝的国母和太子,所以嬴祖开始并不愿意,但是江野答应他以后定期会往岛上送活人用来做实验,还会送海岛上没有的各种稀缺药物,嬴祖才答应了下来。   现在嬴祖和法空都愿意为自己作证,北宫玄琛总算松了一口气,复仇是有望了,现在要进一步绊倒江家,让他们同样尝尝从顶峰跌落到谷底的滋味儿!   自从嬴祖松口之后,北宫玄琛夜夜在书房里彻底苦思,现在他的体内燃起了更高的斗志和必胜的决心,他多等一刻都等不及,只想看见江家彻底衰落。   “天晚了,吃点宵夜吧,我亲手炖的人参鸡汤哦!”孟浅夕浅笑盈盈,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北宫玄琛的表情这才缓和一点,说道:“辛苦你了,大半夜还为我做食!”   “妻子伺候丈夫不是应该的吗?你又在烦恼什么?”孟浅夕将碗递到他眼前。   北宫玄琛喝下一大口暖暖的羹汤,才说道:“现在兵符虽然还在江家的手里,但是江家军的地位并不像以前那么牢靠了,我跟杨老将军连打了几次胜仗,现在我们孟将军与杨家军的声望一样不比江家军弱!”   “所以军中的地位暂且可以不用顾忌,整个江家的中心其实不是江野,而是北宫焰,因为他是未来的天子,是整个江家的希望和寄托,你想从北宫焰身上下手?”孟浅夕借口道,他们已经越来越默契了。   “对,可是他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正宫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而且已经坐了十几年的太子,从未犯过什么大的错,我还真的无从下手!”这就是北宫玄琛烦恼的根源。   “他以前不犯大错误,不代表他以后不犯大错误啊!”孟浅夕笑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北宫玄琛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连手中端着的碗都晃了一晃。   “北宫焰小时候应该也不喜欢你吧?”猜也猜得到,北宫焰自小喜欢江倚柔,而江倚柔又喜欢北宫玄琛,不管从哪一点来说,北宫焰肯定都不喜欢北宫玄琛、   北宫玄琛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不喜欢!”   孟浅夕便说道:“他喜欢江倚柔喜欢了这么多年,那天在太液池边,你我都见到过北宫焰是如此地在意江倚柔,要是让他知道江倚柔的心里非但没有你,还一直爱着你,你说他会怎么样?”   “这?”北宫玄琛脑袋突然打起了结。   “不是说喜欢现在的你,免得北宫焰见矛头再针对你,他已经弹劾过你好几次了,再让他知道江倚柔喜欢你,那还了得?而是让他知道江倚柔心里一直只有北宫玄琛,北宫焰又不知道你是北宫玄琛,自然不能将气撒到你身上,我就不信他身为一国储君,能忍下这样的奇耻大辱,到时他做出点什么事来,我们将它放大无数倍,传遍民间,到时候一片声名狼藉的太子,你说会怎么样呢?”她以前只是不屑于玩心计,但不代表她的心里没有谱,如今帮助北宫玄琛洗清冤屈,夺回他的一切才是首要之事,跟那些阴险之徒玩些小心机也是无可厚非,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宫玄琛觉得有理,突然茅塞顿开,问道:“我们该怎么让北宫焰知道呢?要找出什么证据呢?”   “江倚柔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有证据的,我吩咐晴好去找,一定能找到!”孟浅夕信誓旦旦地说道,就算江倚柔再谨慎,可这么多年,总该留下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什么叫江倚柔那么喜欢我啊?”北宫玄琛的脸上多出三条黑线,“爱妻,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孟浅夕白了他一眼,转身道:“我要去睡觉了,你就坐在这里发傻吧!”   “等等!”北宫玄琛把她一把拽了回来,孟浅夕正好落在了他的怀里,他捏住她圆润的小下巴,挑逗着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放开我!我要回房睡觉了!”孟浅夕不断挣扎。   “不准!”北宫玄琛将她禁锢地更紧了,说道:“就在这睡吧!”   “不要!这是书房!”孟浅夕啐道,他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书房怎么了?书房就不能睡觉了,有夫君的地方就有你的窝!”北宫玄琛说着将自己的唇送了下来。   “不……”孟浅夕剩下的字全部被包进北宫玄琛的嘴里。   半亮的书房中,两个修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又是一副旖旎缱绻之画。 第三十章江倚柔的姻缘牌子   只需要几天的功夫,晴好就为孟浅夕找来了一样东西。   孟浅夕接过,只见是一个半旧的红色的同心结,上面还缀着一个小小的竹片。她往那个竹片上一看,竹片上是一行娟秀的字迹,上面竟然写的是:“北宫玄琛,江倚柔,永结为好。”   孟浅夕的心一震,这一定时江倚柔写得,她闷声问道:“这是哪里找来的?”   “属下连去了好几处江倚柔平时常去的地方,这是在一棵姻缘树上找到的,今年年初,江倚柔去过这棵姻缘树下,我翻遍了整棵树,才找到她写的这个木牌!”晴好答道、   “晴好,做得真好!”孟浅夕赞道,笑得有些得意洋洋。   晴好微微一笑,问道:“可是,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那棵姻缘树在哪里?”   “在西郊。”   孟浅夕略想想,又问道:“皇帝不是打算在西郊盖一个行宫吗?由太子来监工,那他总有一次会偶尔经过这棵树下吧?”   “夫人的意思是?”   “晴好,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些,你将这个姻缘牌子挂回树上,北宫焰去监工的日子,你便也在暗处看着,时机一到,你就将这个牌子射下来,落在北宫焰的眼前。”这个牌子不能出现得太突兀,否则会惹人怀疑,所以最好还是挂回树上,制造意外,她就不信北宫焰看到这个不会气疯。   “诺!”   西郊的行宫才刚刚开始盖,北宫焰也甚少去视察,一日他去视察西郊的行宫之时,一个官员无意提起了一句:“太子殿下,西郊有一处姻缘树,这是一颗超过百年的灵树,每年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到此求姻缘,太子殿下可否要去看看?”   北宫焰想既然来了那去看一眼也无妨,便任由那官员指引着往那姻缘树下去。   姻缘树下本来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但是在北宫焰说要去观光以后,就有人先去将姻缘树下清场。   现在北宫焰步行过去之时,已经没有了纷扰的行人,已经到了冬季,但是这棵姻缘树才是满树绿枝,郁郁葱葱的样子。   这棵树的直径很长,恐怕要五六个人手拉手抱着才能将它围成一个圈,树大概也有十来米高,站在树底抬头往上看,根本看不见树顶。树上挂了无数个求姻缘的牌子,一阵清风吹过,就能听见那些牌子像是风铃一般摇晃起来的声音。   “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北宫焰嘴上说着,心里已经想着改天一定要带江倚柔到这浪漫美妙的地方来走一遭。   他这句话刚落,就从树上掉下了一块姻缘牌子,刚好砸在他的脚背上。   北宫焰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意外,脚立刻收了一收,低下头,见只是一块牌子,提的心才放了下来,出于本性,他弯下腰,将那块牌子捡了起来,只见这是一块半旧的姻缘牌子,上面编着精致的同心结,北宫焰随手将那块写着名字的竹牌子也打开来看。   “啪嗒”一声,牌子被摔掉,北宫焰像是受到了惊吓,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上面写得是“北宫玄琛,江倚柔,永结为好”,那是江倚柔的字迹,他认识江倚柔十几年,自认为对她的一点一滴都很熟悉,那绝对是江倚柔的字迹无疑!   “太子殿下?”那名带着北宫焰来此的官员惶惶不安起来,悻悻地上前唤道。   “回府!”北宫焰重新拾起那块牌子,脸色难堪,往回走去。   一个时辰后,北宫焰回到了自己的太子府,一路上,他无视所有人的请安,直接奔向江倚柔的卧房。   “太子殿下!”玉药在房门口见到北宫焰,急忙向他请安。   “滚开!”北宫焰狠踢了玉药一脚,玉药吃痛,猛滚到地上,只能抱着肚子,连滚带爬地离开。   “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江倚柔正在绣着一对鸳鸳戏水的枕套,见着北宫焰怒气冲天的样子,也没有站起来请安,不过是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北宫焰对江倚柔此时不冷不热的态度更为恼火,他几步来的江倚柔面前,只见江倚柔正在绣着鸳鸯,他一把夺过那个绣棚,因为暴怒,他面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恨恨地问道:“鸳鸯戏水?你为谁而绣?”   江倚柔对他的突然发疯,感到十分厌恶,她抬起脑袋,一字一顿地反问道:“还能有谁?”   “北宫玄琛是不是?你在为北宫玄琛而绣对不对?”一想到牌子上的那几个字,他几乎就要不能自已。   江倚柔的心脏突然一缩,心虚地连声音都小了:“你瞎说什么呢?在哪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回来拿我撒气?”   “风言风语?”北宫焰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挨个姻缘牌子,丢在江倚柔面前,问道:“这是什么?你倒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江倚柔见着那个姻缘牌子就觉得有些眼熟,拿起一看,才想起那是年初之时,她去姻缘树下求的姻缘牌子。   “你怎么会有这个?”江倚柔将牌子护在胸前,质问他道。   “这真的是你写的?”虽然知道字迹是江倚柔的,但是一路上,北宫焰还心存幻想,也许这只是一个误会,也许江倚柔会亲口告诉他这一切与她无关,可是她这么在乎这个牌子,还质问着自己,他的那一丝想象也彻底幻灭、   “我……”江倚柔不敢抬头看他,再怎么说,他现在的身份也是自己的丈夫。   “贱人!”北宫焰血气上头,一把将江倚柔从坐垫上拉了起来,紧紧掐着她的双肩,恨声道:“这么多年了,你心里竟然还有北宫玄琛?还有那个天狼灾星?我以为你早就将他忘了,这么多年,我对你这么好!我从未对一个人这么好,江倚柔,你知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玄琛哥哥哥他才不是天狼灾星!他不是!”江倚柔同样也受不了任何人对北宫玄琛的一点点玷污。   “玄琛哥哥?”北宫焰苦笑一声,“你何时有什么唤过我?你到现在还叫他玄琛哥哥,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念念不忘?”   “他哪里都好!”   “他比我好?”   “对,他从来都比你好!我的心里只有玄琛哥哥,从来都没有你!”就算是赌气,她也要承认她爱得是北宫玄琛。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我无论怎么讨好你,你对我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的,怪不得,我每次要碰你的时候你都推三阻四,就连洞房花烛夜那天,你始终要吹熄所有的灯火才肯让我碰你,你将我当做北宫玄琛的替身了是不是?”北宫焰紧紧掐着她的肩膀,几乎要将自己的指甲都嵌进去。   江倚柔斜睨他一眼,几近不屑地说道:“你还不配当玄琛哥哥的替身!”   “江倚柔!”北宫焰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侮辱,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江倚柔倒地,撞翻了桌案上的一些东西,北宫焰的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她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血。   “柔儿……”北宫焰看她狼狈倒地的样子又后悔了,这么多年,他是那样的爱护这个女子,可是今天竟然自己动手打了她。   可惜江倚柔并没有发现北宫焰眼底的悔意,依然自顾自地说道:“你有哪一点比的上玄琛哥哥?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始终只有玄琛哥哥一个,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吗?若我江家还有多一个女儿,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江倚柔!”北宫焰刚才的悔意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猛地扑倒了江倚柔的身上,骂骂咧咧地道:“就算婚后你也找借口不跟我同房,不让我碰你是么?我今天就要在这大白天碰你,让你看清楚,你承的是我北宫焰的欢,不是什么北宫玄琛!”   “你干什么?”江倚柔刚刚就受了北宫焰的打,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北宫焰突然压在她身上,更让她浑身使不上力。   北宫焰粗鲁地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边扯着边用牙齿咬着她柔嫩的肩膀的和脖子。   “北宫焰,你放开我!”江倚柔不停地嚷叫,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北宫焰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男子,他紧紧禁锢住江倚柔,不过几下就将她的衣服撕扯光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光源下看见江倚柔的身体,刚才的气氛和此时想要她的**,让他体内的血液越加翻滚,他加快速度,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本来就是寒冬,江倚柔又羞又冷,见推搡他不过,转头看见刚刚被她打翻的地上的砚台,她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拿过那块砚台,狠狠地朝着北宫焰的额上砸去。   “啊!”北宫焰正在脱衣服,完全没有料到江倚柔来此一招,北宫焰松开江倚柔,去摸自己的额头,额上血流如注,他的手也沾了一手的鲜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都叫你不要碰我了!”江倚柔也吓到了,坐起身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衣服,不敢去看北宫焰暴怒的眼神。   北宫焰连喘几口粗气,怨道:“江倚柔!你放心!从此之后!本太子再也不会碰你了!贱人!”罢了,他紧紧捂着自己的伤口,收拾好衣服,转头离开。   江倚柔刚才一直在趁口舌之快,现在北宫焰这样离开,倒是突然让她有些后怕。   北宫焰离开之后,玉药赶紧跳了进来,她将江倚柔从地上扶了起来,边替她穿好衣服,边无奈地说道:“太子妃,你刚才何苦要跟他硬碰硬呢?不管过去如何,他已经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了,你要仰仗他过一辈子的啊!”   “你没看到他刚才是怎么对我的,我难道是什么风尘女子吗?他竟然把我推在地上……”江倚柔想想都觉得气恼,北宫焰怎么能这么对她?   屋外,寒风瑟瑟,天色阴沉。 第三十一章私通大罪   骠骑将军府,孟浅夕悠然自得地喝下一盏凉茶,北宫玄琛笑着从外面走回来,说道:“已经有消息了,北宫焰和江倚柔大闹一场,负气跑出了太子府。”   “你说他会去哪里?”孟浅夕放下茶盏,好奇地问着北宫玄琛。   北宫玄琛狼眸轻轻一闭,答道:“北宫焰小时候一直有一个习惯,小的时候,他受了委屈之后,就会躲在宫中的一个废殿之中,我打听过,这个习惯,即使到现在他也没有改变。”   “听说皇帝的后妃中,有一位美人的一双媚眼像极了江倚柔。”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北宫玄琛点点头:“是啊,那个美人本就是江家的旁支,之前就是江家献上去的,前几年还很得宠,可是从皇帝开始渐渐冷落江家之后,顺带着连宫里的那位美人也冷落了,那个美人终日怨怨艾艾,或是主动向皇上献媚,可是依然无法夺得皇上的一丝好感。”   “一个情场失意的太子,一个受尽冷落的美人,一双与自己妻子相似的眼睛,一颗想要宠爱的心,**,这后果只有北宫焰自己去承担了!”孟浅夕说着为北宫玄琛斟上一盏茶。   “我买通了那位江美人身边的宫人,这个时刻,那位宫人一定正在想办法把江美人往那边引。”北宫玄琛端起茶碗,往鼻前一嗅,茶气清淡,现在风平浪静,只能等待下一刻的风起云涌了。   果然如北宫玄琛所言,深宫之内,被北宫玄琛买通的那位宫人已经想办法将江美人带到了北宫焰所在的废殿周围。   “秋兰,你说这有一双白兔子,本宫怎么没看见啊?”江美人边搜寻着边问道。   秋兰装痴作傻地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早上分明看见的!”   “罢了,回去吧!”江美人叹口气,正欲转身之时,却听见身后有了动静,一个酒壶从废殿深处滚了出来。   “哎!美人,说不定兔子在里面呢!”秋兰说道。   江美人便提步走近,长久以来的寂寞已经让她的生活失去了乐趣,就连一双野兔子也能激发起她的好奇心。   江美人一面进去,一面小声地叫着:“小兔子,你在哪里啊?小兔子?”   江美人转眼就来到了殿宇的深处,越到里面,殿宇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听见角落里面有声音,以为兔子躲在角落里边,就往角落里面走去,到角落处,她越发的小心翼翼,身怕惊跑了兔子,可是突然地,她竟然莫名地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脚。   “什么东西?”江美人从地上爬起,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将她绊倒的东西,才发现,绊倒她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她本来以为是个在这里偷懒不做活的宫人,可仔细一看,竟然是当朝太子北宫焰。   北宫焰此时喝得烂醉,头上还受了伤,胡乱用纱布包裹着,整个人看着醉醺醺的。   “秋兰,快来,太子殿下,晕在这……”江美人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回头,已经没有了秋兰的身影。   江美人便去摇晃着北宫焰的身体,叫道;“太子殿下,你快醒醒,这不是睡觉的地方,太子殿下!”   北宫焰模模糊糊地张开眼睛,却见到那双最熟悉的眼睛,他满足地微微一笑,问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美人不明白北宫焰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不断地摇着他,说道:“太子,快回去吧,这里……”   北宫焰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了江美人的身体,依赖地说道:“不要离开我,你要明白我的心意,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是你啊!”   江美人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羞答答地问道:“太子,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你父皇的女人啊!”   “你是我的女人!你只是我的女人!”北宫焰突然开始撕扯江美人的衣服,不顾一切地往她身上扑上去。   “太子,你做什么?你不能这样!”江美人表面上拒绝着北宫焰,可是手上却没有用力去推开北宫焰,皇帝已经足足两年没临幸过她,她还是一个妙龄女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冷落?反正这里甚少有人来往,就让她纵情一回吧,况且这是太子主动要求的,北宫焰又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时间人物地点都刚刚好,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迎合着北宫焰,配合着醉酒的北宫焰,给这废殿抹上了最温香的一笔、   两个时辰后,昏迷中的江美人和北宫焰被冷水泼醒。   “啊!”江美人一声惊叫,抓紧衣服护住自己的身子,抬头只看见皇帝一脸威严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连忙下跪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父皇?”北宫玄琛酒醉初醒,才发现自己还是赤身**的,而江美人也是没有穿衣服在自己身边,皇帝更是以一种暴怒的姿态看着自己。   “父皇!父皇饶命!儿臣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北宫焰心乱如麻,他明明是看见了江倚柔,所以才……为何身边出现的会是江美人?   “陛下,臣妾和太子一定是遭人陷害的啊!求陛下明鉴啊!为臣妾做主啊!”江美人说得声泪俱下,不断给皇帝磕头。   “是么?”皇帝脸色铁青,显然是不相信,他本来在批改奏折,宫里却不知不觉起了江美人与太子私通的传闻,他的贴身太监听见了,便悄悄告诉了皇帝,皇帝暴怒至极,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没有想到果然看见这荒诞的一幕。   江美眼尖,见着自己的贴身婢女便跪在门外,赶紧说道:“秋兰,你快跟陛下说,本宫是不是被冤枉的?本宫根本就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啊!”   秋兰一脸惶恐地朝着皇帝磕头,哆哆嗦嗦地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一切都跟奴婢无关,奴婢只是帮着美人和太子放风而已!”   江美人脸色一变,要不是因为现在没有穿衣服,真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巴,她指着秋兰,破口大骂道:“贱人!你瞎说什么?”   “秋兰,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回头去问秋兰,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尤其是在遇到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事情的时候。   秋兰战战兢兢地说道:“回陛下,其实美人与太子私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每每都在这座废殿相会,奴婢只是为他们放风而已!”   “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说!你被说收买了?”江美人不顾自己还**着身体,上前挪了几步,真恨不得当场打死那个臭丫头。   秋兰害怕地退了几退,朝皇帝说道:“陛下请替奴婢做主,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贱人!贱人!”北宫焰本来一直沉默着,听到这番言语,突然暴起,欲上前暴打秋兰。   “拉住他!”皇帝见他衣服都没有穿,看见他那个模样,就觉得烦躁。   殿外候着的侍卫,突然上前来紧紧拉住了北宫焰。   “父皇,不是这样的,儿臣压根就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儿臣本来一个人在这喝酒,后来……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北宫焰越解释越乱,他都还没有搞清楚事实的真相。   皇帝倒吸一口气,怒道:“来人,将江氏压入冷宫,太子禁足太子府!”   “诺!”侍卫连忙从殿外进来,将江美人和北宫焰都带走。   “陛下,臣妾冤枉……”   “父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皇帝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向贴身的太监嘱咐道:“传令下去,谁以后敢在宫中说起这件事,统统杖毙!”   “诺!”   江后不久之后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急忙火急火燎地赶来觐见皇帝。   “陛下,焰儿铁定是被冤枉的啊!陛下你怎可将他禁足?”江后满头珠翠凌乱,顾不得请安,以一种质问的语气看着皇帝。   “冤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跟我的后妃睡在一起,两个人衣不蔽体,这也是冤枉?”皇帝丢下手中的御笔,怒气冲冲地看着江后。   江后也被皇帝此时的语态吓了一跳,但还是说道;“焰儿从小在后宫长大,这么多年,哪里有传出他半点的风流韵事,他一心喜欢倚柔,陛下你也是知道的,他们新婚燕尔的,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不说我还没有注意,你一说我还倒真想起来了,那江氏的眼睛还跟太子妃十分神似,这大概就是你那好儿子跟她私通的理由吧?他到底是喜欢他的太子妃还是喜欢朕的后妃,恐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头顶上的绿帽子,就算是亲生的儿子,此刻他也不会维护。   江后气得捶胸顿足,说道:“陛下!焰儿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皇帝掀翻桌上所有的东西,直指江后的眼,厉声道:“朕不缺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当不好这太子,大有别人可以顶替!”   “陛下!”江后眼中火光四射,拉过凤袍转身离开。 第三十二章坏事传千里   江后先到了冷宫,见了江美人,江美人已经没有了往日美艳骄傲的模样,一见到江后,就下跪求救道:“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吧!臣妾不想死啊!”   “想要本宫救你,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本宫说清楚,你为何会跟太子在一起?”江后的脸上罩着层层乌云,她傲然地立在江美人跟前,只用凤眼斜看着她。   “臣妾……”江美人哆嗦了起来,还是说道:“臣妾本来是去找兔子的,谁知在废殿里见着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喝得醉醺醺的,臣妾本来是想要将他送回太子府的,谁知太子一看到我,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不放,臣妾只是一个小女子,力气哪里抵得过太子殿下,臣妾……”   “贱妇!”江后动怒,给了江美人一个巴掌,训斥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玷污太子?累得太子的名誉受损!”   “臣妾错了!请皇后救救臣妾!”江美人连着向江后叩头,整个身体都在打抖。   “那你的婢女说你跟太子私通许久,是怎么回事?”江后嫌恶地退了两步,又问。   “臣妾不知道,秋兰铁定是被什么人收买了!”江美人声泪俱下,不住摇头。   “去将秋兰带来!”江后对锦娘吩咐道。   “诺!”锦娘即刻安排去找秋兰。   一个过程时辰后,锦娘回来禀告道:“娘娘,奴婢派人将宫里上上下下寻找过了,没有找到秋兰!”   “果然是被收买了!”江后低眼看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江美人,半晌,她眼前一亮,幽幽问道:“你想活命吗?”   “自然!求皇后娘娘救命!”江美人仿佛抓住了一丝生的希望。   江后用她涂着正红蔻丹的手指直指江美人的眉心,道:“那你就写一份罪已诏书,写你是如何勾引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完全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跟你在一起的!”   “娘娘!”江美人惶恐,这一份诏书写下就代表自己认罪了,还是勾引当朝皇储之罪。   江后见她不愿意,无奈地耸耸肩,道:“那本宫也没有办法了,你就在这冷宫里等着被陛下处斩吧!”   “写!臣妾写!”江美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绝不肯放手。   笔墨伺候,不需要多久的功夫,江美人就写完了一份罪证,字里行间都是说自己如何如何勾引太子,太是一点错误也没有。   江后满意地看着那份罪状,同时微微斜眼,向锦娘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锦娘会意,轻轻一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条丝巾,在江美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江后之时,猝不及防地绕到她的身后,绷直丝巾,从她的颈前绕过,狠狠地往后拉。   江美人瞬间就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她拉着夺命的丝巾,嘴里还在向江后求救:“娘娘,不要,不要……”   “不要?”江后嘴上挂着绝美的微笑,“难道等你将我的儿子也一并害死吗?”   很显然,锦娘不是第116章每个人贪一点钱,那么自然就用不上最好的了,只能用半好的,我再去材料商哪里做点手脚,他们就只能用最差的了!他们用的材料本来就不够好,我今晚只要在城墙上做一点手脚,刚刚伫立的城墙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一定会倒下!”   “我夫君的脑子可真好用!”孟浅夕甜滋滋地赞美道。   “现在才知道为夫的聪明?来来来!香一个!”北宫玄琛一指自己的侧脸。   “色狼!”嘴上这么骂着,但是孟浅夕还是乖乖地将自己的小嘴送了上去。   外面虽然雨雪交加,但是暖融融的屋子里,两个人相拥取暖,再大的风雪也不畏惧。   ------题外话------   明天依然晚上更新~ 第三十三章意图造反,叛徒告密   第二日,果然如北宫玄琛所说的,西郊新建起的城墙倒下了一大半,皇帝立刻命人去调查,才知道是因为间城墙的石料用的是最次的,所以新建的城墙才会抵挡不住夜间的雷雨。   而西郊行宫的负责人是北宫焰,一时间,长安城又谣言四起,说是北宫焰中饱私囊,将国库用来盖行宫的钱,统统收入囊中。更有甚者,说是因为北宫焰想让皇帝早升天,所以粗制滥造了西郊行宫,皇帝住进去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只能怪天灾**。   流言都是长翅膀的,皇帝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也难免气上心头,病倒在了龙榻上。   太子府虽然在禁闭之中,但是只要有心,依然可以让流言飞进去。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入不了北宫焰的耳,江后在为他的事情忙里忙外,可是他的心里只记挂着他和江倚柔的儿女情长。   自那日与江倚柔矛盾以后,北宫焰果然遵守当日诺言,并没有再碰过江倚柔,但是他为了刺激江倚柔,但凡是长得有点姿色的婢女,统统都被他宠幸过,有些甚至还赐予了封号。   江倚柔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北宫焰的卧室,只见正抱着两名婢女饮酒。   两名婢女一见着江倚柔,就像耗子见到猫一般,即刻起身要走,北宫焰却不放她们走,紧紧将她们拥在怀中,一脸挑衅地看着江倚柔问道:“怎么了?太子妃?”   “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花天酒地?”江倚柔跺脚,上去将北宫焰的酒壶统统摔在地上,顿时响起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   “是么?说了些什么?”北宫焰喝得半醉,依然挑衅地看着江倚柔,他喜欢江倚柔此刻的气急败坏,这是这么多天来,江倚柔主动找他说话。   “说你不仅与父皇的后妃私通,还中饱私囊,对西郊的西宫随便应付,意图谋反啊!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去面对这些事?母后和我爹爹为了你的事情都要急疯了,可是你看看你!”江倚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北宫焰,纵然她不喜欢北宫焰,也不想因为北宫焰拖累了自己,拖累了整个江氏。   “我?我怎么了?”北宫焰耸耸肩,“我好得很啊!你是不是很想你的玄琛哥哥啊?可是无奈,他早就死了,化成灰了,不对,是连灰都没有!你要是跪下来求我,舔舔我的脚趾头,江倚柔,我可能还会原谅你一次!继续让你做我的娇妻太子妃!”   “不可理喻!北宫焰!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不要想和我的玄琛哥哥相提并论,你没有这个资格!”江倚柔气急败坏,这个北宫焰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她转身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倚柔!你这个贱人!贱人!”北宫焰对着江倚柔的背影嘶吼着,恨恨地推开自己身边的两名婢女,骂道:“滚!滚!统统都滚!我才是当朝太子,我怎么可能比不上任何人?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两名婢女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北宫焰在长安城的丑闻越穿越烈,连他在太子府中不好好面壁思过,只顾着花天酒地的传闻都传到了街头巷尾,一时间,天汉的百姓都对这位未来的天子失望透顶。   杨公诚一类的忠烈之士,更是在朝堂上提出了废太子的提议,朝堂上人心惶惶,江家这棵大树好像突然从内生出了白蚁,人人自危。   北宫焰的名声越来越差,而皇帝至今没有接触太子府的禁足,江野更江后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大哥,你说现在干怎么办?”江后已经许久不叫江野为大哥,此番这般说道,依然是被逼急,只盼着江野能为北宫焰寻一条生路。   江野现在膝下只有一个江倚柔,当然是一心一意为北宫焰谋划,此时,他脸色铁青,说道:“皇后,我们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江后一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皇帝越来越不看重我们江氏,太子又一连这么多天都出现了丑闻,朝中已经有人怂恿皇帝废太子,现在趁着我们手上还有兵权,不如……”江野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你的意思是逼宫?”   “正是!反正现在皇帝的身体不好,趁着我们手上还有权利的时候,直接……”江野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等到皇帝死,太子登上九五之尊的时候,就没有人再敢说太子现在的丑事了,到时候天下还是我们的?”   “不……”江后开始犹豫起来,她虽然想救自己的儿子,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皇帝。   “皇后,现在不是你犹豫不决的时候,你对皇帝还有一份情,可是他对你呢?他有多少天没有踏足椒房殿了?太子出事之后,他更是每每避开你的求见,我们要是在不先下手为强,将来受苦的可就是太子殿下了!”江野知道自己的妹妹对皇帝是有情愫的,可是眼下能劝服皇后对皇帝下手,只有拿她唯一的宝贝儿子来说事了,他知道,在妹妹的心中,不管对皇帝有着如何的情义,儿子肯定还是摆在第一位的。   江后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时间突然沉寂了下来,空间好像都凝结了起来,许久之后,她终于点头道:“一切就按照大哥的意思来办!”   江野得到这个答案自然是很高兴,为了不让别人有所察觉,出宫之后,他就开始秘密部署一切。   夜半之时,有一名不速之客闯入了大将军府。   “你是何人?”江野看着黑夜中的那团影子,朗声问道。   那个黑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来人!”将黑影不回答,江野突然唤了起来。   “大将军,劝你还是不要叫人为好!”那个黑衣人默然转过身来,一张阴沉的长脸,一双如鹰一般的锐眼。   “你究竟是何人?”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阴气的年轻人,江野可不记得,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在下义云教朔风门门主秦墨沉。”秦墨沉也不卖管子,直接自报家门。   江野脸色一变,叫道:“义云教的乱党,胆敢私闯我的府邸?真是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秦墨沉摆了摆手,道:“你错了,大将军,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江野半信半疑。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故人裴修的下落吗?”秦墨沉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玩味地看着江野。   “裴修?”江野浑身一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裴修当年从那场屠杀中失踪,十几年来杳无音信,江野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没错,你真的不想知道吗?”秦墨沉再一幽幽问道。   “你到底有何目的?此番来此到底为的是什么?”江野没有放松警惕,指着秦墨沉。   “我要你帮我杀了裴修!”秦墨沉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杀机,在这寒夜中让人看起来毛孔悚然。   “你先说裴修到底在哪里?”江野还不能完全相信他。   秦墨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裴修就是你们朝堂一直想抓获的义云教的教主!”   “此话当真?”江野几乎信以为真,但是转瞬,他有觉得不对,问道:“他是你的教主,你是义云教的门主,你为何要出卖他?”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十八年前秦家被灭门的案子?”秦墨沉问起这话时,眼里显然有着悲痛。   “通敌卖国,意图谋反的秦家?”这件事当时造成的轰动很大,江野立刻便能想起来,当时秦家被抄家,一家老小都被斩首,但是听说秦家小儿在外拜师学艺,当时去抓获秦家小儿的时候,秦家小儿早已不知所踪,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没错,我就是秦家的遗孤!要不是我在外拜师学艺,我也早就死于非命,都是他裴家害的!”秦墨沉语气狠戾,眼神可怖。   江野的眼睛一眯,他怎么会说是裴家害的?当年朝中的情况是裴家一支独大,他们江家,杨家,还有秦家皆是平起平坐,在朝中被裴家压了一个头。   江家为了巩固势力,决定先从杨家和秦家下手,但是杨家是军功世家,世代忠义战功累累,也深得皇帝信任和倚重,不好向杨家下手,他们便将目标定在了秦家。   这件事是江野主导的,制造了一系列伪证陷害秦家,但是又怕事情不成功,反遭秦家记恨,于是他们就秘而不动,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裴家来解决,果不其然,裴家过不多久就发现了秦家叛国的“证据”,上报给皇帝,皇帝下令彻查秦家。   由于江野把这次的伪证做得十分充足,秦家的几位老人,又因为往日立了一些功劳,在朝中目中无人,所以皇帝也有所忌惮,在秦家搜出了许多“铁证”,于是皇帝不仅抄了秦家,还将秦家一家满门老小都斩杀。   江野想到这不禁要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这个秦墨沉以为害他们秦家的是裴家,不然此时此刻,他手中的那把长剑恐怕是要面对自己的胸口了。   江野努力扯出一丝笑容,问道:“既然裴修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还在他手下做事呢?”   “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秦墨沉悻悻地答道。   那日裴修和北宫玄琛在凉亭见过面后,秦墨沉不仅派漆夜在暗中观察骠骑将军府的状态,自己也密切注意裴修的动态。   在北宫玄琛传出要成亲的消息之后,裴修虽然不能出席婚礼,但是在婚礼那天,裴修一个人望着月亮许久许久,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眼里时而又泪,又时而感叹地笑着。   后来,他发现了裴修又一个去处,那就是望幽谷深处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洞穴,那个洞穴有着着机关,裴修每次进去之后洞口都会消失,在里面呆上许久才出来,出来之后每每都会红着眼眶。   他之前也知道这个洞穴,但是他只是以为裴修在那个洞穴里闭关练功,可是越看裴修的状态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料定,那个洞穴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他在暗中观察裴修开关机关的手法,有一次,便偷偷溜了进去,才发现了那个洞穴中的惊天大秘密。   因为那个地洞里面,摆放的统统都是裴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灵位,秦墨沉这才知道,原来他叫了十几年的义父是裴修,是他的仇人。   “你怕你的力量不够杀了他报仇?或是杀了他之后你不能脱身,所以就来告诉我,对吗?”江野才猜到了秦墨沉此行的目的。   秦墨沉并不否认:“事实的确是这样,而且,我还可以再给你提供一个消息。”   “什么?”江野已经开始相信秦墨沉的情报,因为他眼里的憎恶与杀机。   “这么多年来,想必你都在找寻北宫玄琛这个人吧?”北宫玄琛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可是他知道,对于江野一定很重要!   “怎么?难道北宫玄琛的消息你也知道?”裴修是北宫玄琛的舅舅,难保他们现在不会有联系。   秦墨沉自得的一笑:“孟狂就是北宫玄琛!”   “你说什么?”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   “我说孟狂就是北宫玄琛!北宫玄琛就是孟狂!”裴修与孟狂的关系这么亲近,什么故去老友之子?听起来就不可信,裴修还将整个烈阳门都交给孟狂打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孟狂就是北宫玄琛,不然他为什么要入朝为官?他为什么要夺得权利?为什么要打压江家?解释只有一个,因为他们甥舅俩在复仇!   “你说的是真的?”江野的音有些抖,因为狼一直在身边,这件事完全在意料之外。   “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秦墨沉耸耸肩。   “不!我信!”江野突然回忆起,孟狂出现后的点点滴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往上走,他好像想得到些什么,而且自从他出现之后就出现了许多莫名的事情,除非他是北宫玄琛!北宫玄琛!而且他的那双蓝眸子像极了狼眼,他压根就不是什么西域人,而是褪去狼身的北宫玄琛!嬴祖也在近期失踪了,谁跟嬴祖有深仇大恨?除非是北宫玄琛!   “裴修以及整个义云教就是北宫玄琛的最大的支撑,所以你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杀了裴修吗?”秦墨沉说了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让江野帮他杀了裴修,还不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江野仔细想想,秦墨沉说的话实在很有道理,便也点头道:“杀他个措手不及,那北宫玄琛就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再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给你提供望幽谷的地形图!可以让你顺利闯入谷内!”秦墨沉早已准备好一切,从袖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   江野接过地图,露出了这么多天来,难得的一个微笑。 第三十四章望幽谷生变   “将军,不好了,望幽谷生变!”犹如一阵疾风吹过,明仕冲进来道。   “怎么回事?”北宫玄琛吓得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孟浅夕同样也是如此。   “收到消息,有人硬闯望幽谷!”明仕递过手中传递信息的小小竹筒。   北宫玄琛接过随意看了一眼,立刻下令道:“走!即刻前去望幽谷!”   赶到望幽谷之时,整个望幽谷几乎已经被攻陷了,北宫玄琛带着人赶到山谷内部,只见里面多是一些尸体,谷内血迹斑斑,血迹一直蔓延到后堂。   “舅舅!舅舅!”北宫玄琛的心揪在一起,呼叫的声音在整个山谷里面回荡。   北宫玄琛带人一起闯到后堂,才发现在后山之中,江野带着一干人等正在围攻裴修,而裴修身边只剩下十几名援手。   “舅舅……”北宫玄琛如鲠在喉,裴修身上已然负了伤。   “你果然是北宫玄琛!”江野手指着北宫玄琛,刚才北宫玄琛在叫“舅舅”,他听得一清二楚。   “琛儿!别管我!你快走!”裴修长喝一声,能看到外甥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绝对相信,未来的路,北宫玄琛可以走下去。   “江野!”北宫玄琛手持长剑,指着江野,斥道:“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你觉得呢?”江野一声快笑,又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不管是裴修还是北宫玄琛,他们统统都得死,不然都会威胁到整个江氏家族的性命。   北宫玄琛这边的人和江野带来的人,立刻激战在一起。   江野本来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北宫玄琛带来许多人,气势更是势如破竹一般,江野这边的优势就渐渐下滑。   北宫玄琛和孟浅夕当然无一例外地加入了这场斗争,裴修本也就是还在被围攻阶段,没有被江野拿下,此刻定当奋力反抗。   眼看北宫玄琛这边的气势站了上风,有人看不下去了,此时突然从山中跳出了一个人,手持双剑,刺向北宫玄琛,北宫玄琛一躲,才发现竟然是秦墨沉。   “秦墨沉,你想干什么?”北宫玄琛半闭狼眸,怔怔地看着秦墨沉。   “干什么?姓裴的都该死!你也一样该死!”秦墨沉不由分说,抡着双剑,纵身上前。   秦墨沉的功夫由裴修亲自指导,自然不弱,北宫玄琛不敢掉以轻心,横起佩剑,有条不紊地反击,可是秦墨沉却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墨沉,你到底想做什么?”裴修眼见这一幕,自然是心急如焚,他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围攻,只能这般质问道。   秦墨沉面色阴郁,声音冰凉:“裴修,你害我秦家满门抄斩,害我秦家家破人亡,你和你的外甥又凭什么还活着?你们也一样都该去阎罗王那里报到!”   北宫玄琛一面抵挡着秦墨沉,一面听着秦墨沉说的这番话,不明白其中为何意,难道秦墨沉是裴家的仇家?   “难道你是秦端夫的侄子?秦家的遗孤?是你将江野引来的?”裴修不过略微思考,就脱口问道,裴家少与人结仇,姓秦的话,除非是那一年秦家被灭门,可是他只是找到了证据,并非是他诬陷了秦家啊!   “对!是你害的我秦家家破人亡,你裴家也才会有满门抄斩的报应!你们统统都该死!”秦墨沉满眼猩红,语调愤慨。   “你心中有怨气冲我来便是!不要为难琛儿!”裴修叫道。   秦墨沉啐了一声:“不要着急!我会让你们甥舅都身首异处!”   “哐当!”一声,许是刚才秦墨沉一边与裴修对话一边与北宫玄琛对打,一个不留神,北宫玄琛就打去了他右手的长剑,此刻他只剩下左手剑。   秦墨沉知道自己不能再出差错,深吸一口气,几步跃起,更凶猛地朝北宫玄琛刺去。   江野站在高处,看着秦墨沉与北宫玄琛扭打在一起,显然,秦墨沉已经逐渐占了下风,他暗叹一口气,真正害死秦家的其实是他,他自然不可能让秦墨沉还安然地活着,只待收拾完裴修和北宫玄琛之后便也杀了秦墨沉,没有想到这个秦墨沉这么沉不住气。   江野默默从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两只眼睛,一睁一闭,如夜里最锐利的鹰眼,他的匕首举到齐胸的位置,瞄准的地方是北宫玄琛的心脏。   火光电石只之间,只见一道锃亮无比的银光从江野从飞出,直奔北宫玄琛的心窝处。   北宫玄琛的反应何其灵敏,耳廓一动,就听到了危险的来源,他的剑一挡,就打开了那支致命的匕首。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让秦墨沉有了可乘之机,他趁着北宫玄琛去拨开匕首那一瞬间的分心,提起剑就朝着北宫玄琛的心窝刺去。   “琛儿!”裴修本就已经来到北宫玄琛的周围,这一刻,赶紧扑上去,替北宫玄琛挡住了秦墨沉这剑,剑直插入裴修的心口。   “舅舅!不!”直到裴修高大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北宫玄琛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秦墨沉仿佛又一刻的愣神,待他将剑从裴修的心口处拔出,裴修的血液立马喷涌而出,溅得秦墨沉一身是血。   裴修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北宫玄琛紧紧接住,两只手都在颤抖,无助地唤着:“舅舅,舅舅……”   秦墨沉趁机逃跑,孟浅夕本在远处与江野方的人打在一起,此时她连忙甩开身边的人,拿着剑,去追击秦墨沉。   裴修口吐鲜血,声不成声,目光呆滞地看着北宫玄琛,断断续续地说道:“琛儿,舅舅撑不下去了!”   “不!舅舅!”北宫玄琛紧捂住裴修的伤口,可是不管他捂得多紧,血液还是汩汩地往外流着,裴修的身在流血,他的心同样在流血。   “夕儿她是个好姑娘,其实我没有给她下蛊,你们要好好地活着。”裴修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他早已经将孟浅夕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也相信孟浅夕是一个心善的女子,之所以骗她吃蛊药,只是再试探一次她对北宫玄琛的忠诚罢了。   “舅舅,我们会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琛儿还来不及孝敬你呢!”北宫玄琛的泪渐渐流了出来,与裴修的鲜血混在一起。   裴修虚弱地摇着头:“舅舅苟活了这么久,够了,够了……”   孟浅夕追着秦墨沉到了崖边上,秦墨沉躲避不及,拿着手中剩下的一支利剑,威震道:“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们一起去死!”   “是么?”孟浅夕冷哼一声,提起剑朝着秦墨沉刺去。   两个人在崖边扭打开来,秦墨沉满身是血,他还未从裴修被刺的震惊中晃过神来,连剑招都带着几分飘渺。   孟浅夕早已经将北宫玄琛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裴修就是她的舅舅,她的心里此时被愤慨填满,势必不会绕过秦墨沉。   秦墨沉一个手抖,唯一剩下的左手剑就被孟浅夕打飞了,孟浅夕又往他心口处狠踹几脚,他口吐鲜血,即刻倒地。   孟浅夕低眼看着他,捂着胸口往后爬去,心中暗讽,提起剑欲朝他身上刺去。   “不,不要……”秦墨沉显然是怕死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孟浅夕手中闪闪发亮的银剑。   不过秦墨沉的求饶对于孟浅夕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孟浅夕不是没有见过生死场面的人,其实她骨子里很清楚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什么人该被恕,什么人该下十八层地狱。   不管是在以往还是现在,孟浅夕只有在执行死刑的时候,一向清澈的目光才会变得冰冷,她的心一横,利刃向下竖着,径直插进了秦墨沉的心口,不偏分毫。   “舅舅……”就在此时,山谷里回荡起了北宫玄琛撕心裂肺的呐喊,孟浅夕恍然回首,看见远处北宫玄琛紧紧抱住裴修的尸体,哀痛欲绝,这个男人从未哭成这般模样,裴家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永远的离开了。   孟浅夕本想立刻赶到北宫玄琛身边,可是转眼看见江野,木管阴森,直勾勾地盯着刚刚丧舅的北宫玄琛,嘴角还扯着一丝笑意,他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并且好像有一鼓作气,再杀了北宫玄琛的意思。   绝对不行!   孟浅夕长臂一挥,道:“活捉江野!重重有赏!”   江野这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就算裴修死了,现场还是能有当家做主的人,他不能死在这里,连忙让人给他打掩护,准备先走一步。   “追!”孟浅夕率人穷追不舍,不管能不能活捉江野,至少能保证北宫玄琛的性命暂时无忧。   无奈江野实在是太狡猾,秦墨沉给他的羊皮地图上,详细地绘制了望幽谷的各处鲜为人知的密道,江野还是从密道中逃走了。   孟浅夕回到望幽谷中,北宫玄琛还是抱着裴修的尸体,一动不动,眼里干涸在眼角,显然是哭不动了。   “对不起,玄琛,我没能抓住江野!”孟浅夕跪在他身旁,看着裴修已经逐渐冷却的尸体,不觉流出两行清泪,她与裴修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裴修是北宫玄琛最重要的亲人,那也一样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不是你的错!”北宫玄琛淡淡地应了一句,他看不到任何亲人在自己面前丧生,这就是在吃他的肉,剜他的心,这一刻,他又想起了他的母后,难道说他真的是天狼灾星,所有对他好的人最终都会死于非命?   孟浅夕轻轻抱住他的肩膀,安慰道:“玄琛,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现在江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现在要是回了长安城,先发制人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语惊醒梦中人,北宫玄琛这才抬起热热的眸子来,应道:“你说的对,我们也该即刻启程回长安!”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义云教向来是与朝廷做对的,其中的成员多半是受过朝廷与江家的迫害的,这时他们已然知道北宫玄琛的真实身份,心里都带着几分惴惴不安。   北宫玄琛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抹去热泪,问道:“你们加入义云教为了什么?因为在憎恶朝廷?憎恶北宫氏?憎恶江氏?”   众人皆是默然不语。   “我北宫玄琛也实话实话,我跟你们一样憎恶北宫氏,憎恶江氏,你们跟着我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想必也都清楚!你们想不想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以义云教教徒的身份躲躲藏藏?我知道你们其中大多数人是被冤枉被迫害,不得已才走上这一步的,日后,要是裴家能有平反的一天,我北宫玄琛要是能有夺权的一天,你们都会被平反,所有的冤屈都会被洗刷!我北宫玄琛说到做到,不然就像脚下的这棵枯草,只能任人践踏!”北宫玄琛言之凿凿,一脚将脚下的枯草碾在脚下。   众人被北宫玄琛的气势所折射,他们一向跟在北宫玄琛身边,为北宫玄琛鞍前马后,也深知他正义爱护下属的习性,此刻听她这么说,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他们虽然其中多数人跟朝廷有仇,跟江家有仇,可是跟北宫玄琛是没有直接仇恨的,那么为什么不能跟着他混到能够出人头地的那一头呢?   处理完了望幽谷的事情,北宫玄琛和某前程方才赶回长安,朔风寒冷,漫天乌云,这一去还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下难安,只盼裴家各位亲人的在天之灵,能保佑他们。   ------题外话------   昏昏沉沉地过了几天,真是病来如山倒啊!   谢谢【贵州贵阳花溪】送的一张月票!   更新时间暂时无法确定,一般只能在傍晚或是晚上了,抱歉~ 第三十五章逼宫   江野马不停蹄地赶进宫,向江后禀告道:“皇后,时间紧迫,来不及了,北宫玄琛已经回来了,我们现在就要有所行动,不然只能等着北宫玄琛杀进宫来!”   江后本来还在喝汤,听到这句话,吓得整个碗都打翻了,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说什么?北宫玄琛?”   “没错!北宫玄琛还活着,而且就算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孟狂!孟狂就是北宫玄琛!北宫玄琛就是孟狂!而他的舅舅就是义云教的教主裴修,我刚才才灭了义云教,杀了裴修,现在北宫玄琛还在悲痛之中,一时之间应该还回不来,现在皇帝也倒在病床上,正是最好时机!”江野一连串将话说完。   江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问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做?”   “你直接带着传位诏书道皇帝寝宫去,让他加盖玉玺,若他不从,我们只能来硬的了,若他从了,我们还可以给他一个全尸,我去太子府找焰儿,带兵包围皇宫,一切都以焰儿为主,等焰儿顺利登基,我们再杀了北宫玄琛,这样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了!”一路上,江野早已想好了对策。   现在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江后猛一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分头行动!”   江野即刻就前往太子府,江后眼前一片晕眩,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她还记得二十几前,初见皇帝的时候,那一年她不过十七岁,她被家里像个礼物一样献给皇帝。   那是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她穿着艳丽的红色舞衣,在满朝文武之前献艺,她连转九十九个圈都没有倒下,就像一朵摇曳在风中的红莲,她明显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惊艳,她的心也像一只小鹿般到处乱跳,那个时候,她就认定了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会是她江挽情永远的男人。   往事如烟,不知不自觉脸上竟然滑落下了泪滴,她轻轻抹去脸上的那两行清泪,唤道:“锦娘!”   “娘娘,有何吩咐?”锦娘快步进来。   “准备鹤顶红!”这一句吩咐得没有丝毫哽咽。   “诺!”锦娘惶惶地答应,虽然没有听见江野刚才与江后的对话,但是看着江野出去时要大展拳脚的模样,还有此刻惊慌恍然若失的模样,锦娘心里已经有数。   ----   太子府,江野到那的时候,北宫焰还抱着新纳的侍妾寻欢作乐。   北宫焰看到江野的时候,明显是吓到了,身体一抖,松开侍妾,问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江野脸色铁青,训斥道:“我怎么来了?我们是甥舅,是君臣,是师徒,还是岳婿的关系,你就是这样辜负舅舅这么多年的教诲的?”   北宫焰将那名侍妾赶走,说道:“舅舅,父皇将我禁足了这么久,都没有放我出来,我还能做些什么?就连倚柔的心也不是向着我的,我还能做什么?”   “你再什么都不做,就晚了,北宫玄琛就会回来,夺走你现在的一切!”江野恨铁不成钢地道。   “舅舅,你说什么?北宫玄琛?”北宫焰一吓,宿醉全部清醒。   “对,孟狂就是北宫玄琛,北宫玄琛就是孟狂,他在我们身边潜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彻底击溃我们,现在他得到的还不够多吗?我们要是再什么都不做,太子,以后坐在街边哭得可就是你了!”江野的语气又急又厉。   “不!绝对不行!”北宫玄琛就是北宫焰的噩梦,是他心底的魔障,处处都压他一头的大哥,就连江倚柔心底心心念念的都是北宫玄琛,要是他真的回来了,他北宫焰一定会被打回原形!   “知道不行就振作起来,现在我们还有时间!”看北宫焰这般反应,江野才觉得还有希望。   “舅舅!我们该怎么做?”北宫焰仿佛突然意气风发,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抱着侍妾玩乐的荒唐形象已经不见踪影。   他这些天之所以这么沉湎于女色就是做给江倚柔看的,可是江倚柔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沉湎与儿女情长的时候,与江倚柔争风吃醋的时候。   江野眼眸一转,丢出两个字:“逼宫!”   “舅舅?”北宫焰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舅舅说得的确是逼宫,你母后现在肯定行动起来了,你父皇现在本就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我们现在只需要给你父皇加一把猛料,那么……”江野不需要把话说完。   北宫焰对待皇帝还算是孝顺,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上逼宫这条路,但是与其让北宫玄琛回来抢回他的一切,他更愿意先发制人,守住龙椅。   北宫焰一咬牙,应道:“舅舅,我们现在就去兵营!调动兵马!”   “这才是好样儿的嘛!”江野拍拍北宫焰的肩膀,带着北宫焰往外走去。   寝殿外转弯处的江倚柔,憋出了一身的冷汗,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她听见了所有的对话,原来孟狂就是北宫玄琛!北宫玄琛就是孟狂!   她的玄琛哥哥,原来早已在自己身边,原来她再次喜欢上的男人,就是她的玄琛哥哥,原来不管过了多久,他变成什么模样,她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爱上他。   虽然玄琛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虽然玄琛哥哥这么绝情地对待自己,但是她也绝不能让玄琛哥哥身陷绝境。玄琛哥哥之所以这么对自己,一定不是厌恶她本人,而是厌恶江家,因为是江家害得玄琛哥哥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她恨恨地打了自己两下,自己为什么要姓江?不然也不会惹得玄琛哥哥厌恶,现在一定要帮助玄琛哥哥,不然等北宫焰真的得逞了,那么玄琛哥哥一定会死的!   北宫玄琛这边也一刻也不敢耽搁,他们已经快速赶回长安城,远远地,就见城门设置着重重关卡,官兵在质问一个又一个行人。   “玄琛,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江野不让我们进长安城?”孟浅夕问道。   “多半如此。”北宫玄琛点头,江野比他们早回来,肯定已经在部署着什么。   “那我们该怎么做?”孟浅夕此刻也是心急。   北宫玄琛正在凝神细想,突然从长安城内骑出一骑快马,北宫玄琛定睛看去,欣喜地叫道:“是杨二哥!”   杨新骑马转眼就到他们二人跟前,语气急切地说道:“我们现在到城外去调集军马,江野已经准备逼宫!”   北宫玄琛骇了一跳,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妃跑到我家告诉我的,我开始不相信,毕竟她是江家的人,还是北宫焰的太子妃,但我觉得城内的情况越来越不对,由不得我不信!”当时江倚柔急匆匆地去找杨新,只说太子要逼宫,让孟狂小心,还要让孟狂前去救驾,杨新一开始不相信,但见她说得情真意切,泪水连连,便暂时答应了下来,后来更是看见城内多了许多兵马,才彻底相信江倚柔的话。   “江倚柔?”北宫玄琛和孟浅夕诧异地对视,看来江倚柔应该知道了什么。   几个人不在多聊,城外还有杨家军和孟家军的兵马,几人连忙往军营里去。   未央宫   皇帝因为北宫焰的事情气得病倒在床上,昏睡了好几天,此刻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他的皇后正坐在床边上。   “你怎么来了?”皇帝不冷不热地问道。   “于情,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于理,你是天子,我是国母,我来看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江后很温柔地说出这句话,一如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一般。   “不必了,朕还死不了,要是为你儿子求情的话就不必开口了,回去吧!”皇帝支撑着自己起身,靠在床头。   江后一皱眉头,轻声细语地道:“北宫令,你真绝情,这么多年来,我为你打理后宫,为你养育儿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江挽情,你是做了什么才登上皇后的宝座,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些年朕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不要再给脸不要脸,滚出去!”不过是说了这几句话,皇帝心里动怒,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么说,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江后眼中含情脉脉,没有要移步的意思。   “你以为你们姓江的真的能够瞒天过海吗?朕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朕听到了你跟你那个恬不知耻的兄长的对话,要不是念着焰儿,朕早已经将你们千刀万剐,既然你的儿子不争气,就不要怪朕无情了!”皇帝并不愿意多看江后一眼,一如多年前对待裴后一般。   “你真的要废了焰儿?”江后质问道。   皇帝狠狠地点头:“对!朕绝对不会再姑息养奸,让你们姓江的胡作非为!”   江后突然歇斯底里起来,站在床边,怒道:“这么多年,你心里还记挂着裴馨?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你还是只记挂着裴馨?”   “当年要不是你们做的事情,馨儿压根就不会死,琛儿也不会下落不明!”这永远都是他心口的伤疤。   “是么?”江后轻笑一声,“是你自己被情感迷了眼睛,是你自己不相信裴馨母子的,你要是真的有那么爱她,你为什么不相信她?你如果对她的感情真的有那么坚定不移,我们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   “江挽情!”这一次皇帝看了江后,带着十足的厌恶与悔恨。   江后退了一步,摇摇头,道:“你就是这样,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是你自己害死裴馨母子,是你!夜半会梦到他们母子找你索命吗?可是你下令放火烧他们母子的!”   “闭嘴!闭嘴!”为什么要提起他心中在流脓溃烂的伤口?为什么?   江后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闭嘴?我江挽情十七岁的年纪就被献给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只独宠你的皇后,我夜夜独守空闺,即使我第二年生下了焰儿,你对我母子的恩宠也及不上对裴馨母子的冰山一角!我那么仰慕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哪怕你只要多分一点宠爱给我也好啊!我多希望你能多抱一抱焰儿,可是你一门心思只在你的长子北宫玄琛身上,那我只有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了!”   “所以你就挖出那些陈年旧事,让谣言满天飞?”皇帝眉头深皱。   “对!”江挽情无奈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狰狞之极,“裴馨跟秦家的大公子秦端夫曾经有一段情,在裴馨嫁给你之前,他们甚至已经私定终身,我也是让我大哥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出来的,你那么爱护裴馨,我想知道这个你一定很受不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能一笑置之,你竟然可以说前尘往事不必再提!”   江后越说越气愤:“那我只有几次三番制造他们幽会的假象了,北宫令,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开始误会裴馨,不听她的解释,转身投入我的怀抱。秦家灭门案中,秦家通敌卖国的证据是一部分,但我知道,其实你更想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秦端夫死不是吗?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彻查那个案子,你抄了秦家,杀光了秦家人!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秦家通敌叛国也是假的,是我们江氏给他们制造的证据,刚刚好也圆了你想杀秦端夫的梦,不是吗?”   “贱人!贱人!”皇帝一通乱叫,当时他就是中了这个女人的计,才会冷落裴馨,将秦家抄家斩首。   江后嗤笑一声,道:“你也不比我好多少,裴馨为了秦家的事情向你求情,你心中盛怒,更是彻底的冷落她。可是你睡在我的枕边,还是一口一个地叫着‘馨儿’,你让我情何以堪啊?我以为你会彻底废了裴馨,可是没有想到你只是冷落她,冷落整个裴家,却没有要废后的意思!我只能给你再添一把火,说北宫玄琛根本就是裴馨和秦端夫的孽种,不然我想你永远也不可能真的放下裴馨!”   皇帝痛苦地回忆起来,当年不知道为什么宫里开始有谣传,北宫玄琛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秦端夫的孽种,他几个晚上夜不能寐,他让人偷偷取了北宫玄琛的血液来做滴血验亲,没有想到他和北宫玄琛的血液当真不能融在一起。   “你在血液里做了手脚?”皇帝想到那两滴不能相融的血液脊梁骨就阵阵发麻。   江后不置可否地点头,“否则,怎么会上演亲生父子血液却不能相容的戏码?”   之后,皇帝就一病不起,江野请来一位海外高人名曰嬴祖,为他治病,却说裴馨母子是天狼灾星,他一直很相信恶狼的传说,也憎恶裴馨对他的背叛,认为北宫玄琛是个杂种,所以狠心将他们烧死,同时将裴修满门抄斩。   直到多年以后,他完全依赖上江家,一日躲在江后寝宫中想给她一个惊喜,听到了她和江野的对话,才知道,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江挽情!”皇帝欲挣扎着上前去打江后,可是才刚爬起一步,整个身子就瘫软在了床边,只能气喘吁吁地瞪着江后。   “北宫令,你不必如此,现在整个皇宫,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了,你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江后像看笑话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摇着手指头。   “你想做什么?你想逼宫?”皇帝往床内缩了一步,这个江挽情简直胆大包天!   “你还不算太笨!”江后从袖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诏书,道:“你若是在这个传位诏书上加盖玉玺,将皇位即刻传给焰儿,我就暂时先不杀你,我留着你多活几年,看看焰儿是如何地管理我们的江山社稷的,若是你不乖乖从命的话,鹤顶红已经为你备好了!”   “你做梦!这个皇位我绝对不会传给焰儿,不会让江山社稷落到你们江氏手中!”皇帝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   江后斜睨着他,“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痛苦得不止是你,你的宝贝长子北宫玄琛也一样会痛苦地死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琛儿?琛儿还活着?”皇帝的胸中突然柔软了一下,像是很多年的梦境突然成真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北宫玄琛就是孟狂,孟狂就是北宫玄琛,他可是回来报仇的呢,找你报仇,找我们江家报仇,你念着父子亲情,人家可未必认你这个烧死他母亲的凶手!”江后的每一句话都说的不留情面,直戳进皇帝的心口。   “孟狂就是琛儿?”皇帝不停地呢喃着这句话,怪不得他的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怪不得他与所有的年轻人都不同,怪不得……皇帝的嘴角淡淡地挂了一丝笑意,他的琛儿回来了,他找了这么多年的琛儿,回来了。   江后看见皇帝笑着满足的模样,心里就大为不快,“怎么?你想让北宫玄琛继承你的皇位?想都别想!你们都得死!”   皇帝突然有了一种无所畏惧之感,“朕死可以!但是皇位一定要传给琛儿,这是这么多年朕欠他的!这是他应得的!”   “北宫令!我恨你!玉玺在哪里?我要你加盖玉玺,将皇位传给焰儿!”江后气急败坏,拿着诏书上前,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有本事,你就自己找出来!”皇帝别开头,神色淡然。   殿外突然有了巨大的喧闹声,江后将诏书扔在皇帝身上,笑容诡异地问道:“听见了吗?焰儿他们来了,你完了!北宫玄琛也完了!”   皇帝的心“咯噔”一声掉了下去,那一年的冬天,也是这般火光喧天,难道相同的事情要在今天上演吗? 第三十六章驾崩   “江挽情!你快出来!整个皇宫已经被我包围了,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江野和北宫焰现在都在我手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们俩个!”窗外,是北宫玄琛低沉的怒吼声。   “什么?”不是北宫焰的逼宫,而是北宫玄琛的反击,江后一惊,脚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皇帝十分畅快地笑了起来,“江挽情,你没有想到吧?琛儿果然是朕的好儿子,朕就知道他不会让朕失望的!”   江后从窗户的缝隙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外面都已经被北宫玄琛的人占领了,都是孟家军和杨家军,江野和北宫焰都被五花大绑起来,脸上还负着伤,显然刚才已经是经过了一番激战。   “不行!焰儿不能死!”江后左右环顾,眼神犀利,最终从发间取出一支锐利的发簪,上前狠狠将发簪抵在皇帝的脖子上,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绝情地说道:“北宫令,休怪我无情,我只有焰儿这一个儿子,他不能死!”   江后将皇帝从寝宫内拉了出来,江后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干人等,怒道:“快放了大将军和太子,不然我就杀了他!”   “不!”皇帝的身体本就虚弱,此时仿佛是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叫道:“抓住这两个乱臣贼子!”   “北宫令!”江后的发簪逼进了一寸,皇帝的脖子上涌现出血滴。   “朕本就已经活不久了,这条命你要拿去,拿去便是了!”皇帝从出来那刻起就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北宫玄琛身上,现在仔细看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是有几分长得像裴馨,那双幽蓝的眼睛,的确是像一双狼眼,自己竟然一开始会被这小子说自己是半个楼兰人给糊弄了,真是有意思,这个混小子!   “琛儿!”皇帝欣喜地叫着,浑然忘了自己现在身处险境。   北宫玄琛一愣,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皇帝这么叫自己了,久到像上辈子的事情,北宫玄琛不自觉地迈出步子,上前几步。   “北宫玄琛!不许过来!不然我就杀他!”江后心急如焚,不停挥舞着簪子吓唬北宫玄琛。   北宫玄琛身怕江挽情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默然停下脚步,可是江后这一句“北宫玄琛”让现场小小的沸腾起来,现场的人都知道孟狂就是北宫玄琛的人并不多,但是江后这一句,让所有人都知道北宫玄琛的真实身份。许多人还记得天狼灾星的传说,北宫玄琛不止是天狼灾星,他幼年逃窜,更是钦犯的身份啊,此刻,众人看着北宫玄琛的眼神变得有几分闪躲。   “你们还不将他抓住!他可是会危害江山社稷的天狼灾星!”江后抓住了众人心中的弱点,开始攻击北宫玄琛。   “不!我北宫玄琛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是天狼灾星!”这一次,北宫玄琛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向世人说明自己到底是谁。   “他就是天狼灾星!现在又来为祸人间了!你们还不将他拿下!”北宫焰见状,不忘添油加醋。   “住嘴!”杨新呵斥一声,虽然听到孟狂就是北宫玄琛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北宫焰这样诋毁北宫玄琛,他跟北宫玄琛在军营相处了那么久,绝对相信北宫玄琛的为人,就算他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身不由己,但一定不是什么为祸人间的天狼灾星。   在场的士兵多都凌乱了,一个是逼宫不成的现任皇后和太子,一个是以天狼灾星身份重归皇宫的前太子,到底该听谁的?   “不!北宫玄琛不是天狼灾星!裴家也不是天狼灾星转世,这一切都是江氏的阴谋!”喧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句清亮的女声响起,正是孟浅夕,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道人一位尼姑,正是嬴祖和法空无疑。   江野和江后看到这一幕,皆是面面相觑,惊恐的一颗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贫道可以证明前太子北宫玄琛不是天狼灾星!”嬴祖手握拂尘,看起来恭恭敬敬的模样。   在场许多人都认识嬴祖,他就是当年指证裴后母子是天狼灾星转世的人,如今他愿意出来作证,最能说明一切。   “嬴祖,你还不快快说来!”虽然皇帝已经知道北宫玄琛是无罪的,但是光他知道不行,他现在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才能不让北宫玄琛日后落下诟病。   “贫道该死!”嬴祖像忏悔般的跪下,说道:“贫道本在蓬莱岛上潜心修炼天狼咒,这是一种被世人唾弃的恶咒,是可以让人身变为狼身的咒语,当时江野知道有这个咒语,非要请我出山对当朝国母和太子施咒,我一时鬼迷心窍,便随江野进宫,花了许久的时间,在裴皇后和前太子的饮食上做了手脚,他们每日吃下的都是代有符咒的时候,更是在冬至日那天,在椒房殿对二位施法,酿造了一场灾祸,贫道罪孽深重啊!”   法空也站出来说道:“贫尼也可以为前太子作证,贫尼本也是蓬莱岛上的修道之人,对天狼咒也有所了解,蓬莱岛的石洞上还刻有天狼咒的咒语,陛下派人去查看便知!若是陛下还不信,大可让嬴祖拿一名死囚让嬴祖做天狼咒的实验,只需数月,嬴祖就可以将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变成一只只能在地上爬行的狼!”   皇帝眼见这么多人为北宫玄琛作证,心中欣慰,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江氏一族诬陷国母储君,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篡位逼宫,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朕即刻下旨,将江氏一族满门抄斩,废除北宫焰储君身份,一并处置!大皇子北宫玄琛即刻封为储君,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北宫令!你在说什么?我要你收回成命!收回成命!”江后不能接受,死死握住皇帝的肩膀,不停地摇晃。   “不!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您饶恕儿臣的罪过吧!”北宫焰收到了刺激,面上带泪,哀求皇帝。   江野死咬住嘴唇,在江家军被北宫玄琛打败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了。   “江挽情,你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江家完了,你也完了!”北宫玄琛逼进。   “不会的!”江后面对北宫玄琛强大的气势,不断后退,手也开始打抖。   “母后!不要屈服!母后!救我!”北宫焰绝望地呐喊着。   江后往日的镇定与优雅,这一刻什么也不剩,突然从宫殿的角落处跳出一个黑影,将江后扑在了地上。   江后一惊,手上紧紧握住的发簪也掉落。   就在此时,北宫玄琛赶紧从上去,将皇帝救下,孟浅夕也奔上前来,抽出帕子紧紧捂住皇帝脖子上的伤口,叫道:“快宣太医!”   刚才混乱的场面由于这个黑影的出现,突然变得平静,江家最后一个顽强分子也被征服,宫殿内江后带来的锦娘之人都连忙向皇帝下跪求饶:“陛下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啊!”江后突然一声惨叫,众人转过头去,才发现刚才被扑倒的江后脸上被锋利的匕首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刚才众人只关心皇帝的安危,忽略了制服住江后的那个人,此时看去,北宫玄琛简直不能再惊讶了,现在坐在江后身上的竟然是雨娘姑姑!   雨娘当时本在废殿刷马桶,可是看宫中突然多了许多士兵,就知道大事不妙,那时正是宫里最乱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当时北宫玄琛在废殿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给她留了好几样东西,其中有一柄是削铁如泥的匕首。   雨娘用那把匕首破开了栓住自己十几年的脚链,然后偷偷前往皇帝的寝宫躲在暗处,一直躲了这么久,直到刚才,裴家被平反,北宫玄琛被宣布是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江家要被满门抄斩,她再也遏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了。   此刻,她拿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狠狠地坐在江挽情的身子上,一手紧紧抓着她的双手,一手在江挽情驻颜有术,徐娘半老的美丽脸庞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啊!啊!”江挽情本就受了袭击和惊吓,全身使不出劲,此刻对于雨娘的毁容她更是没有办法力气反抗。   “江挽情!你也有今天!”雨娘满是疤痕的脸上有着狰狞的微笑,“你不是很漂亮?很得意?很喜欢毁别人的容貌吗?今天,我也让你尝尝被毁容的滋味!等你毁了容再去阴间,皇后娘娘一直在那等着你呢!皇后娘娘见着你这副模样一定很高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母后!母后!”北宫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他被紧紧束缚着,半分否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雨娘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她的手比她的心更快,毫不留情地给了江挽情的脸蛋一刀又一刀。   没有人阻止雨娘,因为有这一天完全是江挽情咎由自取,北宫玄琛也清楚明白地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让雨娘十几年来受的屈辱稍稍有所缓解。   直到江挽情满脸鲜血的昏死过去,雨娘也没能停下来,她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场面很诡异,一个昏倒的被毁容的废后,还有所有在见证这幕的人,都只是默默看着。   皇帝也默许雨娘的做法,在知道江挽情已经为他备好鹤顶红之后,他对江挽情的的那一点情分也彻底了断。   皇帝本就在大病中,刚刚经历过这么些事情,此时脚一软,就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皇上!”北宫玄琛连忙接住皇帝的身子,将他抱回寝宫中。   龙榻前,一群太医急得团团转,北宫玄琛以储君的身份处理完了剩下的事情,江家余孽包括北宫焰在内,通通被打入死牢,一场宫变风波慢慢地平息。   北宫玄琛带着孟浅夕回到皇帝的寝宫中,正巧碰到出来的太医。   “太医,皇上怎么样?”即便到了这一步,北宫玄琛也不会再称呼他为“父皇”。   太医无望地摇摇头,说道:“太子殿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北宫玄琛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脚一软,竟然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孟浅夕紧紧地掺扶住他,本来以为不会再关心他的生死,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心脏还是猛然一抽。   “我们进去吧!”孟浅夕紧紧握着他的手,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皇帝本来虚弱地半睁着眼,但是见到北宫玄琛和孟浅夕,他一下变得精神矍铄,霍然睁开了眼睛,伸出两只手,呼唤道:“琛儿,夕儿,都过来!”   北宫玄琛有许多迟疑,就是迈不开步子,孟浅夕知道他心头还有种种化不开的愁绪,但还是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皇帝的床前。   一到床前,皇帝就紧紧握住北宫玄琛的手,北宫玄琛感到那双皱巴巴的没有什么温度的手,心下默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皇帝带着最和蔼的微笑,问道:“琛儿,事情都处理好了?”   北宫玄琛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皇帝和颜悦色地道:“朕知道你的能力,在战场上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将这江山社稷交给你朕也放心,朕也可以安心地走,也可以去见你的母后了!”   “你还见我的母后作甚?”北宫玄琛想抽出自己的手,皇帝这时候没有什么力气,他只要稍微一大力就可以做到的,可是他居然下不了决心。   “朕知道你恨朕,朕是有千错万错,害死了你的母亲,害死了你舅舅一家,也差点害死朕自己,但是你的母后,是朕唯一深爱的女子,不管她原不原谅朕,朕都要去找她!”皇帝的笑容静静浮现,好像突然回到很多年前,在太子府初见到裴馨一般,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是他心头化不开的牵挂。   “你的身子弱,不要说这么多话了!”北宫玄琛眨巴眨巴眼睛,默然地丢出这句话。   皇帝知道儿子这是变相地关心自己,他笑笑,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晚了,朕在为这些年,干了许多错事,制造了徐东冤案错案,你即位后,将一桩桩一件件都查清楚,该平反地就平反,除了裴家的冤案,十八年前秦家被灭门也是一桩无头冤案,你都要还他们的清白!朕糊涂,但是你比朕强,你来做这个皇帝,一定做得比朕强!”皇帝说完这几句话,又是剧烈咳嗽。   “陛下,你别再说话了,好好休养一会儿吧!”孟浅夕上前,轻轻为皇帝拍着背。   皇帝看着孟浅夕,温柔一笑,道:“琛儿真是为朕找了个好儿媳啊!琛儿,你可不许像朕一样糊涂,记得要好好对自己的发妻!”   “我自然不会跟你一样!”北宫玄琛嘴硬地答道。   “好!好!那就好!”皇帝气喘吁吁,声音突然小了许多,“朕还有最后一个愿望,琛儿,你还没有叫朕一声‘父皇’!”   北宫玄琛的脸色铁青,这两个字他如何能叫得出来?   孟浅夕给北宫玄琛使了一个眼色,可是北宫玄琛依然不张口,面对一个垂死的老人又是何苦呢?即使他有千错万错,此刻也幡然醒悟了,孟浅夕清浅的小梨涡绽放,主动唤道:“父皇!”   “哎!”皇帝开心地应着,对孟浅夕道:“夕儿,父皇将传位玉玺藏在书桌的暗格之中,书桌的左下角有一个方形的按钮,你去将玉玺拿出来。”   “诺!”孟浅夕闻言前去。   “琛儿,”皇帝还是死命拉拽着北宫玄琛的手,说道:“父皇,将什么都给你了,你恨父皇也好,原谅父皇也好,父皇这窝囊的一生就便是如此了,只盼你能不辜负你母后你舅舅的期盼,做一个千古明君!夕儿她没有外戚,明事理与你又相敬如宾,这样的背景这样的性子做皇后再适合不过!”皇帝的力气渐渐消散,刚才那一瞬间的精神抖擞,仿佛只是个梦境,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模样一丝力气的老者,无助地滑落在龙床上。   皇帝紧握着北宫玄琛的那只手也滑落,北宫玄琛的心脏好像蓦地少跳了一拍,紧紧接住皇帝掉落的手,叫道:“父皇!”   皇帝的眼睛已然闭上,但是他应该还是听到了北宫玄琛的最后一丝呼唤,因为他的嘴角有满足的微笑凝结。   “父皇,玉玺取来了!”孟浅夕抱着玉玺回来,才发现,北宫玄琛跪在龙床边上,无声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那样哀痛。   “父皇!”孟浅夕三两步跪倒床边,泣不成声,此刻的皇帝已然已经断了气,只是他最后面对的还是北宫玄琛的方向。   天边,一颗流星无声地划过夜幕。   ------题外话------   明天努力把大结局码出来 第三十七大结局   皇帝驾崩,北宫玄琛还来不及登基称帝,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称呼他为“陛下”,他已然成为皇宫里的主宰。   国丧让皇宫里一团乱,可是让人忙乱的不仅只有宫里,宫外也是一样,江家多数罪犯都已落网,但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江倚柔,自从她去向杨新告密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现在她也成了朝廷的通缉犯。   虽然北宫玄琛与皇帝的父子亲情早已疏离,但是正真的血脉亲情即使打盹啊骨头还连着经,举国哀悼,北宫玄琛也在灵前守着。   “父皇他走的时候既安祥又满足,我想,他心里是快乐的,我想他在知道真相后活着一定很痛苦,他一定很想去与母后相会!”北宫玄琛已经在灵柩前沉默许久,孟浅夕亦很心痛,只能夜以继日地陪着他。   孟浅夕的话自然而然地落入北宫玄琛的心扉,现在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可是为什么心中还是这般痛楚?   明仕现在已然是北宫玄琛最亲近的侍卫,他得到了江倚柔的消息,也不顾得北宫玄琛正在灵前,跪下来,堂堂禀告道:“陛下,有江倚柔的消息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严肃,现在江倚柔是江家唯一的一条露网之鱼,孟浅夕启口问道:“她在哪里?”   “启禀皇后,她藏匿在清源庵,但是她现在扬言说,说……”明仕欲言又止。   “说什么?明仕,你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了?”北宫玄琛问道。   “她扬言要烧了整个清源庵,除非陛下你去见她!”明仕一鼓作气地说道。   北宫玄琛面色难堪,孟浅夕左思右想,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既然这样,我们便去一遭吧,量她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北宫玄琛思虑再三,点头答应。   几个时辰之后,天汉的新天子便出现在了清源庵中。北宫玄琛和孟浅夕阔别这里已经两年之久,再见故地,二人心中都多有感慨。   所有的尼姑都在庵堂门口接驾:“拜见皇帝陛下,拜见皇后娘娘!”虽然北宫玄琛还没有正式登基,孟浅夕也没有正式封后,但那不过是个形式,现在他们俩人已经与帝后无异。   “平身!”北宫玄琛道,又问:“江倚柔何在?”   “回陛下,江施主举着火把在藏经阁呢!”住持法慈回答道。   “去藏经阁!”北宫玄琛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去了藏经阁。   法能等人心虚地跟在后面一道去了,自从北宫玄琛平反后,关于北宫玄琛各种神奇的传说在就民间广为流传,尤其是他和孟浅夕恩爱相互扶持的故事就更是曲折动人,她们也就大概地猜了出来,那日跟着孟浅夕一起被赶出清源庵的男子就是当今的天子,她们那时那样对待皇帝,不知道皇帝的心里可会记恨?   众人赶至藏经阁前,只见江倚柔穿着一身袭淡粉色的襦裙,一如那日大雨经过清源庵一般,她满头青丝在风中飘扬,像是一只无主的鸟儿,在风中摇晃。   她一手紧紧扶着藏经阁的门,一手举着一支火把,脸上的笑容凄美,直勾勾地盯着北宫玄琛来的方向。   “玄琛哥哥,你来了?”见到北宫玄琛的那一瞬间,江倚柔整个眸子都亮了。   “你在做什么,朕已经来了,还不把火把放下!”北宫玄琛呵斥道。   “玄琛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江倚柔双眼痴迷,眼里眼不见其他人。   孟浅夕一言不发,默然看着,江倚柔此刻的眼神声明亮,犹如她胸前戴着的那颗夜明珠一般,但是她的眼神只锁定在北宫玄琛身上,仿佛她的世界里已经容不下任何旁物。   北宫玄琛暗暗叹气,叫道:“江倚柔!不要再任性了!放下火把!跟着朕离开这里!”   “跟你去哪儿?跟你回皇宫?你会让我做你的皇后吗?”江倚柔的眼眸中带着十足的期盼。   “不可能!”北宫玄琛一口回绝,他的皇后只能有孟浅夕一个,此时只不过差一个封后的圣旨和仪式罢了。   “玄琛哥哥,你不要这样,你该知道,我是爱你的啊,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说过长大了要嫁给你,你不记得了吗?就算你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也还是爱你啊!玄琛哥哥!我的心是向着你的,就连北宫焰和我爹要逼宫谋反,我都没有帮着他们,而是第一时间想办法通知你啊!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江倚柔泪水涟涟,楚楚动人的模样像是会被风吹倒。   “江倚柔,你告密有功,帮着平反,朕可以免除你的死罪,但你要是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朕就要收回成命了!”北宫玄琛面色阴沉,他对江倚柔的竹马情分早已经断的一干二净,此刻放她一条生路也完全是看在她与逼宫一事无关的份上。   “为什么与我这么生分?玄琛哥哥,小的时候,你都叫我柔儿的啊,你不记得了吗?”江倚柔拿起胸前的那颗夜明珠,道:“这是你小时候送我的,你还记得吗?我说我怕黑,你把御赐的夜明珠送给我,说这样我就不必再怕黑了,还记得么?我知道我们江家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我知道我的族人都被收押了,但你知道,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啊!”   “江倚柔!朕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今天还是国丧之日,你就要跟朕在这里耗时间么?”北宫玄琛眉头深皱。   “玄琛哥哥,你不要这么凶,柔儿会害怕,我不做皇后了,我只要做个美人,可以在你身边就够了,好么?我遵孟浅夕为大,我都委曲求全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不行吗?反正你身边会有美人无数,后宫佳丽三千,难道还容不下我江倚柔一个吗?”北宫玄琛强硬的态度,已经让江倚柔越发的受不了了,她几近奔溃。   “对!就是容不下!”北宫玄琛顺着她的话答道。   江倚柔的眼神骤然变化,从刚才的楚楚可怜,变成了仇恨狠戾,她道:“你知道吗?北宫焰那个傻子,逼宫之前都不知道我出卖了他,还担心逼宫不成会出现是么意外,派人将我护送出城躲避风头,你说他有多傻?简直是愚蠢之极!他还给了我一种很难得的东西,可以引起大火的,我已经想办法将那种东西埋藏在了清源庵的各个角落,只要我一点燃藏经阁的火,我们全部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   江倚柔的笑容听得让众人头皮发麻,看来江倚柔早就想好了后招,要是北宫玄琛不答应娶她为妃,那么她就要跟大家同归于尽。   江倚柔笑着,已经将火把渐渐往藏经阁里引去,孟浅夕明显地看到藏经阁地上有一条引火线,那么北宫焰给她的该是类似于火药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一起死吧!”江倚柔又哭又笑,又爱又恨地看着北宫玄琛,慢慢将那支火把靠近那引火线。   “江野,你怎么在此?”孟浅夕一声大喝,江倚柔第一反应自然是去看自己的父亲是否真的在此,说时迟那时快,孟浅夕一个翻滚,上前扑倒江倚柔,夺过江倚柔手中的火把。   就在此时,刚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禁卫军统统冲上前来,制服住江倚柔。   “夕儿,你没事吧?”北宫玄琛连忙上去将孟浅夕扶起。   “我没事,快吩咐让检查庵堂里的各个角落,江倚柔在里面埋了火药之物,处理不慎会引起大火,就沿着藏经阁里的那条线找起!”孟浅夕一指藏经阁内的导火线。   “明仕,吩咐人去处理!”北宫玄琛吩咐道。   “诺!”明仕领命,清源庵里的各路人马都有条不紊地忙开。   江倚柔的额角受了伤,汩汩望着流着血,流淌在她白净的脸庞上,就犹如泡在血水里的绝望的樱花,然而她的眼还在看着北宫玄琛,那样的柔情似水。   “玄琛哥哥,抱抱我好么?抱抱我……”江倚柔轻声问着,嘴里突然涌出大量乌血,慢慢往后倒下,两旁的侍卫都来不及拉她。   北宫玄琛还扶着孟浅夕,完全料不到江倚柔为何会突然如此。   “抱抱我吧,玄琛哥哥……”江倚柔瘫倒在地,目光紧锁北宫玄琛,艰难地伸出双手。   北宫玄琛呆若木鸡,站在原地没有动,孟浅夕也此刻也没有给他任何的提示,毕竟江倚柔这个身份很特殊。   “玄琛哥哥……”江倚柔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眼里的期盼一分不减。   北宫玄琛终是开口了:“希望你下辈子不再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也不再是长安城的第一美人,就安心地做一个善良的平凡的女子,得到天下平凡女子最该得到的幸福。”   江倚柔眼里的期盼散去,最后一刻,她还是明了,她的玄琛哥哥不会再抱她了,永远都不会,但是玄琛哥哥还是祝福自己的,至少自己下辈子不会再这么不幸了,再也不会。   眼眸彻底闭上,刚才还歇斯底里的美艳女子,现在只是地上的一具凄美的死尸。   晴好上来验尸,回禀道:“陛下,她在指甲里藏了毒,应该是刚才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将毒送进嘴里!”   北宫玄琛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江倚柔,那个一生都活在骄傲活在纠结里的女子,他道:“将她好好下葬!”   这是他最后也是他唯一能为江倚柔做的事情。   处理完清源庵的事情,他们还要赶回皇宫,清源庵的弟子将北宫玄琛和孟浅夕送到庵堂门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孟浅夕也便与法慈和会音好好与她们话别一番,师徒三人可谓感慨良多。   孟浅夕眼睛一瞥,就发现法能师徒几个人躲在人群之中,眼神闪躲,刚才忙着处理江倚柔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她们,可是现在注意到了,那就一起处置了吧,当初一直欺负自己,还将她和北宫玄琛二人当奸夫淫妇从庵堂里赶出来,现在是善恶终有报的时候了,本来以为她只是贪婪,可是明明就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败类,有什么资格做普渡众生的法师?   “法能师太!”孟浅夕松开会音的手,语调上扬,眼神直视法能。   “诺!”法能连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点头哈腰地来到孟浅夕跟前。   “你可知道清源庵往北走,那里有一座郊外的独立民宅啊?”孟浅夕并没有把话点破,但她知道法能一定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北宫玄琛也侧眼旁观,他知道,孟浅夕开始“回敬”法能师叔了。   法能一吓,连忙跪下来,道:“贫尼,贫尼……”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浅夕脸色不快,道:“你要是当众承认你的罪行便罢,你要是死不认账的话,我就去将那个男……”   “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当法师!皇后娘娘饶命!”法能的心脏吓得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哪里还敢嘴硬?   “那你到说说,你究竟犯了何错?不然我贸贸然处置你,大家还以为我冤枉了你呢!”孟浅夕施施然道。   “我……”法能吞咽下一口口水,低着头道:“我偷到了香火钱,嫁祸给了会净,还与别的男子私……通……”   法能这一句在庵里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皆是一片哗然,想不到外表人模人样的师太,竟然是这样的货色!   “法慈师太,这该当何罪?”孟浅夕询问法慈。   法慈也是痛心不已,决然道:“法能有辱门规,不配再做清源庵的弟子,逐出师门,永不能再回庵堂!”   法能一听,两眼发直,整个人都像团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会圆,会方!”孟浅夕也不会忘记这两个人是如何为非作歹的。   会圆和会方一直躲在人后,就是怕孟浅夕会叫到她们的名字,没有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诺!”两个人畏畏缩缩,也只能上前。   孟浅夕想了想,道:“法慈师太,她们二人虽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但是心术不正,无风起浪,助纣为虐,还盼着师太以后能好好调教,以示惩罚,以后庵里的清扫工作都交由她们如何?”   法慈本来也就对法能手下的弟子有些不满,但是碍于法能的面子,也不好随意调教,竟然如今孟浅夕这么说,法慈自然是应道:“皇后娘娘说得在理!”   孟浅夕又看着会音,会音正温和的笑着,一如以往许多个日子对着孟浅夕笑着的模样,她又对法慈道:“会音师姐一心向佛,心地善良,现在庵里一下少了两位师太,以后就让会音师姐来帮着师太处理庵上大小事务吧!”因为法空已经决定追随嬴祖,是不会再回来了。   法慈和蔼一笑:“这是自然!”   北宫玄琛一直在看着孟浅夕,他的爱妻比起前几年已经成长了许多,不再是只顾着正义的善良的傻丫头,她比以前更清楚更明白要怎么守护自己,怎么守护身边的人,同时,也绝对不能放过真正有错误的人。   几日后,皇帝下葬,北宫玄琛顺利登基称帝,北宫玄琛念着先帝过世不久,登基之事也没有大肆庆祝。   孟浅夕理所当然地被封为皇后,但是没有再住在椒房殿,因为在椒房殿实在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已经下令封了椒房殿,北宫玄琛让孟浅夕住进了永乐宫,希望在这这所名字响亮的宫殿里,他们二人能白头到老,永远快乐。   可是封后却也不那么顺利,因为本在处理政务的北宫玄琛,突然听到小太监慌乱的禀告声。   “陛下!皇后娘娘不肯接受您的册封,撕了宝册,丢了凤印,说要再度做尼姑去!”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禀报。   北宫玄琛心中不解,但狼眸一沉,说道:“传令下去,西郊的行宫先别盖了,给皇后娘娘盖庵堂!”   “啊?”小太监呆愣,无法做出反应。   北宫玄琛停顿片刻,狼眸一转,又说:“在庵堂边上再盖一个寺庙吧,朕的皇后要落发为尼,朕自然要削发为僧。”   “啊?”小太监直接昏倒在地,皇上和皇后这是要闹哪样?!   于是,宫中就传起了皇后娘娘不肯当皇后,陛下也百般顺从还要跟着皇后娘娘出家的传闻。   事后,北宫玄琛亲自到永乐宫去,只见孟浅夕果然在佛堂里面静静参拜。   北宫玄琛顺势跪在她身边,嬉笑着问道:“怎么?真的要抛弃朕?出家为尼啊?那朕也只好陪你出家了,西郊的行宫也不用盖了,直接盖庵堂和寺庙,我们一人一间!”西郊的行宫坍塌之后,先帝便也没有再盖,但是北宫玄琛准备重新翻盖,给孟浅夕做一个避暑山庄。   孟浅夕被他逗笑,啐道:“你瞎说什么呢?你真要把头发剃了去当和尚的话,整个天下都会骂我是红颜祸水!”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好好地不愿意当皇后了?”北宫玄琛不明所以,用肩膀去挑逗自己的爱妻。   “不许闹!”孟浅夕义正言辞。   “启禀陛下,楼兰国的俪兰儿公主求见!”有太监进来禀告道。   “朕又没有传唤她,她这时来做什么?”北宫玄琛是记得先帝驾崩之前,就有几个西域小国拜访,其中楼兰国更是他们的公主亲自来了,先帝下葬是她也前来吊唁,但此时完全没有宣她进宫啊!   孟浅夕脸色微变,道:“人家早上就来过了,早上是求见我,我想她是异国公主,也就见了她一面,没有想到她竟然开门见山地跟我说,她看上你了,一定要留下了做你的妃子,要是不答应她的话,他们楼兰就再也不与天汉交好!你没有看她那得意劲儿,要是她不是什么楼兰公主,我当成就把她送到庵堂里去!”   北宫玄琛一听,哈哈笑了起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孟浅夕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笑?后来我跟她说不可能,说你不会纳美人,她就气鼓鼓地走了,现在再来,估计是要直接告诉你,让你娶她的!”   “所以就把你气得连皇后也不做了?”北宫玄琛终于明白她为何生气了。   “做皇后有什么意思?名义上是你的大老婆,可是你以后每几年就有一次选秀,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看到漂亮女人,都可以带回来做自己的美人,就像江倚柔说得那样,你迟早会有后宫佳丽三千,那我这样下去迟早会变疯,还做什么皇后?还不如做尼姑更自在!”虽是气话,但是也道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从小受得是一夫一妻的教育,虽然他相信北宫玄琛是一心一意爱着自己,可是他已经坐上了皇位,难保不得已的时候要娶其他女人,在感情上,她不是什么大度的女人,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怎么可能?   北宫玄琛心下有所触动,他的父皇之所以在位时做了那许多错事,其中有一些原因不乏是因为后宫的争风吃醋,再说,他心里只有孟浅夕一人,还要那后宫佳丽三千做什么?   “我不会再去其他女人,我只会有你一个皇后!”北宫玄琛信誓旦旦地说道。   孟浅夕倒被他的说法吓了一跳,反问道:“天下哪有皇帝只有一位皇后的?”   北宫玄琛的嘴角划过自信的弧度,道:“那我北宫玄琛就做这千古第一帝!”   孟浅夕一怔,还未消化完这句话,胃里涌上一阵恶心,就开始干呕起来。   “夕儿,你怎么了?宣太医!”北宫玄琛的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   孟浅夕又羞又急,道:“宣什么太医啊?你要当父皇了!”   “真的?”北宫玄琛先是不敢相信,当他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笑容凝结得化不开。   “还不足两个月,没成型呢!”孟浅夕满眼慈爱地抚摸自己的小腹。脸上的小梨涡悄然绽放。   “哈哈哈哈哈……”北宫玄琛一乐,将孟浅夕抱起来打转,“朕要当爹了,朕要当爹了!”   “你小心点!”孟浅夕看着他畅快的笑颜,心中被温暖填满,自此,玄琛和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之后,江家余孽被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雨娘在知道江家的人死了之后,也去世了。   但北宫玄琛和孟浅夕相信,雨娘姑姑就是为了等到报仇雪恨的这一天才拖着残躯活了十几年,如今,她等到了想等的一切,她即便是死了,心里也是开心的,北宫玄琛为雨娘风光大葬,追封为县主。   北宫玄琛追封了裴后为皇太后,将裴家的各个忠烈之士,也都有有所追封。至于剩下的冤案错案,都全部交由廷尉重新审理。   北宫玄琛的即位,不仅给皇宫,也给整个江山社稷都带来了一片清明的景象。北宫玄琛不仅为老百姓减免赋税,更是广纳贤士,就连久居深山的神医欧阳昭都被请到了宫里当了头号太医,以往义云教中的有用之士,更是根据个人的功绩论功行赏。   至于天狼灾星的最重要的参与者之一嬴祖,北宫玄琛答应了法空,会放嬴祖一条生路,所以北宫玄琛将嬴祖和法空都放回了蓬莱岛上,但是同时也派人监视着蓬莱仙岛,嬴祖毕竟是有前科的人,北宫玄琛可不允许他再炼各种奇奇怪怪的咒语,只是放他在岛上度过余生而已。   在战场上,北宫玄琛重用杨家,杨真也像曾经答应北宫玄琛的那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大展拳脚,成为草原上的一匹苍狼。   天汉国土上,百姓安居乐业,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片难得的太平盛世,更为神奇的是,北宫玄琛成为了天汉历史上第一位不纳妃的皇帝,他只有一位孟皇后,两个人恩爱无比,相敬如宾,孟皇后为他生了三子三女,一家人其乐融融,成为百姓们人口相传的传奇佳话。   ------题外话------   终于完结了,文文的问题很多,谢谢大家的包容和接受,坚持看完它。   我可能不大适合写文,写得很不好,所以就此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好好修炼去吧,如果哪天觉得自己的写文技巧有所提高,那天才会重新回来,继续完成自己的小小梦想。   拜谢各位支持宛画的朋友!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